据重庆交巡警平台成立当天的党报《重庆日报》披露,交巡平台并非新生事物,也非王立军的发明创作(有材料称是王的发明专利),全国之前已有八个城市进行过试点,但皆一一夭折,最长者坚持了六年,最短的只有四个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实践反复证明它是个不祥之物、短命之物,是个不符合实际的、被实践者遗弃了的东西,王立军为何还要把它拾起来高香拜谒呢?我不解其因,就把报纸拿给一位领导看。领导笑眯眯地说了四个字:“值得期待”。
另一位领导则抢去了报纸,说要细细拜读。后来我问起那张报纸,我有些担心,因为那上面有些观点与立军大兴平台有些不同,是当时全市唯一不看好交巡平台的媒体。尽管真理一般都在少数人手上,但在那个舆论一边倒的环境中,再正确的东西也会被淹没,甚至被“枪打出头鸟”的,为了不节外生枝,我想把报纸收回来。可他说民警抢着读,不知抢何处去了。结果为此事我的心悬了很久,直到后来《重庆日报》也旗帜鲜明地支持交巡平台之后,我那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但是,“期待”的结果却使人大倒胃口。
交巡平台建起的当天,重庆媒体就爆出惊人消息,说某区出现了“零”发案。不久,媒体又连续报道,说全市的发案率减少了百分之四十。作为曾经从事过新闻工作的笔者来讲,虽然离开新闻战线多年,但对如此新奇的新闻仍然非常新奇,欲附庸风雅,写篇感想投往外地媒体。于是我就打电话询问了七八个分局,对方说没那事,发案率同期比较几乎没什么差别。我半信半疑,就亲自去翻看了本单位指挥室和派出所的报案记录,计算了同期比例,结果还真差不离。经与媒体了解,那新闻素材是由市局有关部门提供的,而非他们亲自采访所得。原来,这“惊人消息”是为了塑造平台形象而杜撰的假新闻!从那开始,交巡平台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就更加“深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深刻”到了无法“磨灭”的地步。
我们想来,交警交警,是维护交通秩序的民警,人民警察法上也是这么定义的。可是,交巡平台成立之后,王立军给交巡警规定了四大任务,把维护交通秩序放在了末位。也就是说,交警的主要任务不是维护交通秩序了,也就是人民警察法规定的交警的任务改变了,也就是说法律不管用了。那么,交警主要干什么呢?破案。他们一天蹲守在平台,不了解社区情况,无法与基本群众接触,不能离开岗位,如何去破案呢?如果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破案,那么刑警队又干什么呢?派出所又干什么呢?于是,有聪明的、理解领导意图的分局领导马上把刑警队、派出所的骨干统统抽调去了交巡平台,并在交巡部门成立了专门的刑侦队伍,让刑警队、派出所为交巡警服务,全分局围绕交巡警转,把一切战果记在交巡警的功劳簿上。为此王立军非常满意,马上将其经验推广,马上将“聪明人”提拔重用。
没了骨干的派出所、刑警队,乃至机关的工作如何开展?没法开展,弄得个个基层领导头痛。尔后又规定,交巡民警只能调入,不能调出,以保证平台的绝对警力数。有个分局的交巡警与全局民警所占比例近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全局工作以交巡警为主干了,公安工作几十年创下的模式被老王同志一夜之间彻底抹杀。某分局根据工作需要,将交巡警调整了几个到实在无法维持正常工作的派出所。结果使王立军勃然大怒,说分局领导不讲“政治”、不顾“大局”、不识“时务”、不听“招呼”,下令严肃追责。紧接着纪委“约谈”,通报全市,从此该分局领导威风扫地,印象全无,主要领导被无缘无故免职。
后来,全市警力、装备、人民币等,全部向交巡平台倾斜,交巡警不但享有下班后的休息权力(其他民警是五加二,白加黑,长年没有休息时间的),而且还有额外经济补助(如春节,交巡警每人发一千八百元的过节费,其他民警不见分钱),甚至与派出所民警同时加班,交巡警的加班费都比派出所的民警每月多二百八十元。都在烈日下工作,交巡警有高温补贴,其他民警则分文没有。于是,“交巡警是前娘养的,其他民警是后妈生的”说法流传全局;于是,许多民警以前看不起交巡警,认为站平台既浪费青春,又学不到什么东西,还有损容颜。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后来,交巡警成了“香饽饽”,其他单位的民警都纷纷争着去当交巡警了,说那儿既工作轻松,又待遇好,还有“前娘”疼爱,何乐而不去呢?没有“爹妈”的日子谁过得了呢?
其实,在当今的变革年代,作出某些赏识又未偿不可。小平同志就曾经说过:“什么都可以一试。”笔者甚至还认为,那河豚都可以再去吃一次,看它是不是能毒死人;那长征都可以再走一次,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多困难,因为“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必须亲口尝一尝”嘛,说不定前人的赏识有问题。但是,不能太过,按哲学的说法,要把握一个“度”,超过“度”,“真理多走一步,就会变成谬物”(列宁)。在一些交通要道、复杂场所增加警力、增设交巡平台,从理论上讲,应该会起到一定作用的,“有多大投入,就有多大产出。”(王立军语录)但是,在派出所旁边设个平台,在机耕道上设个平台,在断头路上设个平台,在连野猫、野狗都没有的山顶上设个平台就是马屁股上钉铁掌---离蹄(题)万里,就是鞋子外面套袜子---多此一举了。
王立军先入为主,在没有经过任何论证、任何研讨、不知任何实情的情况下,就主观武断地谋划要在全市设立交巡平台五百个。要保持一个平台的正常运转,最少需要民警二十五名,协警十五名,汽车二三辆,摩托辆四五辆,每个平台每年需要经费三百五十万元左右。全市要在一夜之间增加民警一万三千多名,协勤七千五百多名,首批三百个平台年需经费十亿五千万元!人哪来?王大爷有办法---机关民警全部赶到平台。钱哪来?各单位想办法。一时间,全市思平台,为平台,跑平台,办平台,愁平台,弄得公安头头脑脑们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弄得政府官员们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好不容易把第一批三百个平台立起,王又下令还要增加二百个。在一次会议上,王立军说:“现在的交巡平台,不是说行不行的问题,而是如何发展壮大的问题。”他命令各单位先报计划。由于前三百个都使领导们伤透了脑筋,并弄得满肚子气不知向谁发泄(也不敢发泄),还要继续增加,增加在什么地方?财政承受能力如何?于是有人提出异义。于是有的单位动作迟缓;于是有人暗中操作,通过媒体反映群众意愿,说平台就是好,好得不得了,最好每个家庭门口都安一个;于是有人策划政府签字,说还要增设多少平台等等。还有铁警、森警、水警、空警,皆纷纷跟风响应,也把设立平台的报告送到了政府。但皆有雷无雨,于是王立军一声令下,直接给各单位不达任务,在平台已经饱和得快被撑死的情况下,又新增加平台二百个。人,从哪里来?王大爷有办法:一是撤去派出所,二是大量招收新警。钱从哪里来?借!于是,各公安单位成了当地财政最大的支出方,成了最大的消费群体,成了最多的欠账户。而民警收入却直线不降,有个分局二0一二年的奖金比三年前(王立军到来之前)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七,而工作量却增加了百分之八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