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坎维权代表遭遇“潜规则”
牟传珩
在中国特色的监管制度下,“躲猫猫死”、“鞋带自杀死”、“睡觉死”、“摔跤死”、“洗澡死”、“喝开水死”“灭蚊中毒死”、“从床上摔下死”,还有“证据不足死”,一起起荒诞、离奇的公权力草菅人命的“死法”事件,接二连三发生,令人咋舌,导致民众义愤填膺,不断抗议“非正常死亡”蔓延中国。2011年11月25日凌晨,茂名市第一看守所在押人员戚业强又在公权力的监管之下离奇死亡,却又被称为“盖被子死”。接着,2011年12月31日,中国新闻周刊独家揭露:聚焦世界目光乌坎村民薛锦波去世当晚看守所内有哀号声,媒体猜测薛锦波可能死于广东监狱纵容暴力惩罚新犯人的“潜规则”。
题为《乌坎事件调查:薛锦波去世当晚看守所内有哀号声》通讯说,薛锦波因参加上访维权,12月9日被广东陆丰警方抓走,两天后于12月11日在看守所里去世了。虽然警方坚持没有外力致伤,但在薛锦波去世10天后,跟他一起被关进看守所的张建成出来说了真情:薛锦波去世的当晚,他曾听到所里有长时间的哀号声。“我出狱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不要乱讲话。”张建成说,除了审讯时可能受到警方的惩罚,还有老犯人“教育”新犯人一个不成文的监规。新犯人每天仍然要洗“冷水澡”,“在我进去的第二天,仓里来了一个新人,他就被打。”身体稍弱一点的新犯人,往往就会“猝死”于监狱。这表明,薛锦波哀号时,不是受到审讯的皮肉之苦,就是受到了老犯人“教育”。但不管如何,二者都是广东司法部门和监狱纵容的。
此据薛锦波长女薛健婉2011年12月13日接受记者采访谈到父亲遗体时说,“我爸眼睛闭着,嘴巴张开,胸部破损,到处都是淤青,手都肿了,手腕淤青,有伤,大拇指明显倒过来变形了,断了的样子,额头、下巴都破皮出血,鼻孔里也有血,都干了,脖子整一圈都是黑色的。脸和身上其它地方颜色都不一样,发青发紫,都是黑的,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背部有很多被脚踢过、踩过的伤痕,靠近肺的地方,肿了一个大包。膝盖一直到脚腕,都是淤青、破皮、浮肿的。”
记得,前年云南省晋宁县发生看守所在押人员“躲猫猫”非正常死亡命案,引起媒体聚焦。24岁的云南玉溪男子李荞明因盗伐林木被刑拘,进入昆明市晋宁县公安局看守所后,于2月8日重伤住进医院,4天后死亡。警方解释说,他是在与同监室的狱友玩“躲猫猫”游戏时,因为蒙着眼被狱友普某踢打后撞到墙壁受伤,不治而亡。
近些年来,“牢头狱霸”在看守所内对新收押人员常常以“娱乐性游戏”侮辱、折磨,甚至殴打致死致伤,但事后的调查取证却十分困难,真相迟迟不能还原。例如,
2003年3月25日,黄建军因涉嫌抢劫被广安市广安区公安分局刑事拘留,同年3月31日被其他被羁押人员暴打致死,被当地警方隐瞒,即使记者李传君到广安采访时,市、区两级公安、检察机关均对记者采取了推委的态度。最后在尸检老专家发现端倪和怒发冲冠老律师共同努力下,才揭开了内幕。再有2000年,临洮县看守所两名“狱霸”趁看守人员脱岗之机,将同监室在押人员殴打致死。为了逃避责任,看守所以“正常死亡”为由,将狱霸打死羁押人员的事件隐瞒,无人能查实。2004年,目睹当时经历过的一名在押人员将此事举报,才使事件真相得以揭开。这些案例都说明看守所监管问题,而公安机关为推卸责任,隐瞒真相。
作者曾被“以言治罪”,亲历看守所内实地“采风”,亲眼目睹狱内的一系列“潜规则”:凡入狱人员,前几天都要先进“过渡号”。这“过渡号”要“教育”新入所者懂得狱内“潜规则”,背诵悬挂着的监规及行为规范,然后再分配到各个监室去。每个监室都有个“老大”,警方给他们的学名叫“读报员”,又叫“号长”,负责监室秩序和生产劳动。新入过渡号的人员,首先要接受老大的盘问,“交待”来历与案情。然后被推进室内厕所,扒光衣服泼冷水,泼多少盆,要看老大的眼色,即使三九天也不例外。对不情愿者,老大扶持的打手们,便拳脚相加。新来者还要先学会擦洗厕所,蹲下小便,明白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上,连放屁都要先向老大报告。室内的一切用具,都是分等级的,老大就有专用碗盆。谁如果不懂规矩错用了,就要受皮肉之苦。监室日常生活都有明确分工,谁打扫监室,谁整放被褥,谁打饭分饭,都不能乱动。号内不管谁家送来被褥、衣物、食品,都要由老大先挑,其次是打手们的。看守所的日常活动就是强迫劳动。活干不完老大无法交待,就压下面,打骂是免不了的。狱里名义上说不能打人,实质上他们正是要借助这些牢头狱霸进行打骂式管理,不服从老大管理的,反要受到管教的惩罚。那些被打肿脸、出血破皮的,只能说是自己摔的,无人敢说实情。
在押人员大都有心理变态,特别是监室内被封为“老大”的。“老大”以及他身旁的几个打手们,常常为排解苦恼、发泄情绪,以欺凌、折磨他们看不惯的人(特别是新来者)取乐,美其名曰为“娱乐性游戏”,而且这些“娱乐性游戏”的项目都是他们自己发明的。当时作者所在的看守所监室,折磨人的“娱乐性游戏”就有20多种如:“开飞机”,让人弯下身,把头低在裤裆里,两手扬起,翻扶在门框上,嘴里要发出飞机的声音,不断地报飞经的地点,报错了就要被打;“嫦娥奔月”,伸出手臂托一碗水,单腿长时间独立,水洒了要加罚;“抠板筋”,按住两肩,大拇指抠进颈下的梭子骨里;“滚石榴”,握紧拳头满头满身积压滚动;“按酸枣”,狠压鼻头;“八带蛸”用手掌抓大腿上的肉等,有的惨不忍睹,但却不敢叫出声来。当时监室里有个绰号“福建”的外地人,就是因受不了这些“娱乐性游戏”的项目请求调号,但却不敢说明缘由,否则调到哪个监室都要挨打。因看守所所有监室的老大都是相通的。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些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一些人却又乐得前仰后歪。
记得,有一次狱内突发了重大事件,气氛异常严峻。狱中监管人员楼上楼下来回穿梭,对狱内各号进行以封锁消息为目的的人员大调整。然而,消息还是不翼而飞,每个监室里都流传楼下监室内打坏了人。有的说已打死了;有的说还在抢救。那天所部开了紧急会议,决定将楼下出事监室的人员拆散,分到各个号里。后来得知,楼下受伤人被打伤颅骨,经抢救脱险,成了植物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在中国特色的监狱这种特殊环境中,贯彻的是“强者为首,其余从之”的自然程序和依赖力量对比决定各自地位的游戏规则,只不过由于社会腐败的参与,使力量成份又掺入了权力、金钱、裙带等多种因素。而中共狱内用犯人管理犯人的“潜规则”,更加剧了每个监室内维护一个权力核心构成等级秩序的状态。说穿了,狱方在有意进行制度偷懒!这就是看守所里牢头狱霸禁而不止和在押人员不断离奇“猝死”的谜底。
其实,在中共看守所内打人司空见惯,谁敢说他的看守所内没有打过人。然而,广东陆丰就敢矢口否认。在没有真相的今日中国,官方不仅否认监室内在押人员打人“潜规则”,更否认警察办案打人的“潜规则”。这就如同“杨佳袭警案”,上海警方一直否认打过杨佳一样,最终导致了杨佳单刀复仇。记得,李庄曾因揭露重庆打黑刑讯逼供被判“伪证罪”一案轰动中国。前年一份无情揭露重庆当局刑讯逼供打黑,制造陷阱,冤判李庄内幕的《陈有西在上海律师协会的演讲:李庄案的前前后后》录音风靡海内外网络媒体,引发舆论轰动。接着,北京朱明勇律师又公布了“重庆打黑第一案”主要被告之一樊奇杭被残酷刑讯逼供的多媒体视频数据,以及被判死刑的被告樊奇杭给最高法院亲笔信的扫描版《我的生命谁做主──来自监狱的血书》,该书以其亲身经历,大爆重庆警方惨不忍睹的刑讯逼供内幕,再次震惊中国。
面对薛锦波死于广东监狱引爆的乌坎村民起义,2011年12月20日,中共中纪委委员、广东省委副书记朱明国紧急带领的工作组以“谈判”方式暂缓冲突、阻截事态扩大,初步答应乌坎临时理事会提出的三项要求:1、交还薛锦波遗体;2、要求安排五家国际著名传媒机构代表,亲验薛锦波遗体;3、承认临时理事会村代表的合法地位。然而,乌坎村民维权代表薛锦波致死原因至今难明,众怒难平。
其实,薛锦波不管是死在在押人员“潜规则”之手,还是死在警方人员的“潜规则”之手,都是公权力的责任。2012年的中国,民众在抗议,知识份子在追问,官员在腐败,国家在震荡。乌坎人与全体中国百姓一样都在等待官方给出一个真相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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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anuary 0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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