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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不折腾元年

ls59

基地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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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大队长基地评论员

1^# 大中小发表于 2009-1-4 09:41 只看该作者

你好，不折腾元年

黄章晋

　　终于改年号了，曰“不折腾”。

　　不折腾，非常正确！2008年，是折腾之年：天折腾，先雪灾，后地震；人折腾，好人上街，坏人也上街，齐齐动手，与群众打成一片；世界折腾，危机的危机，开打的开打，中国折腾了一个大的，奥运会空前绝后，我也不含糊，乘机折腾一把，在唐岩撺掇下，伙同陆南、胡贲、王小山公费旅游，走遍了台湾之外的中国。

　　如果一个人只对他能明确感知的事情才会有真正深刻真实的印象，那么，2008年才是我个人真实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年，这一年，是中国奇迹的顶点。此前的中国，像一只攒足了劲拼命生长华丽羽毛的孔雀，全世界都赞美它的辉煌，奥运会则是一这只孔雀献给自己伟大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纪念的一次开屏，在光华灿烂的那一瞬，因为我曾一路沿着火炬周游中国，所以，我很不幸地成为站在它后面的那一小撮，看到的是它无遮无拦的屁股，再然后，它华丽的羽毛迅速凋零，仅仅一两个月的时间，人们的记忆中，各种掉毛的坏消息就迅速覆盖了那辉煌的开屏一瞬，很少有一个国家经历过如此戏剧性的转折。

　　而我，在北京当了八年新闻民工，只在这一年，才有机会真正离开北京，把北京之外的世界，那些城市，那些乡村，由道听途说和只作为方块字存在的模糊印象，用自己的见闻置换了一遍；看到那些数字时，我能想起看到过的一座座工厂，一个个楼盘，一条条马路，一片片巨大的广场，以及，那些充满希望的和灰心丧气的脸孔，那些精明的和麻木的眼神。最后，当我无所事事地遥望焰火在北京八月八日雾蒙蒙的夜空炸开时，我才敢说，终于多少知道了一点点，什么叫中国式折腾或折腾中国。因为我们走过半途，才终于隐约感觉找到一把观察中国城市的钥匙时，就开始不停地与后方的同事、以及各路朋友们感慨，看来，年底或明年会出现巨大的社会震荡，有太多数字是建立在一种不健康的、对未来透支的大折腾基础之上。

　　所以，如果将来有一天出现这样的一种不幸情形：我的孩子因为教科书和我所说不一致而与我抬杠，我会用我的见闻耐心地告诉他：不，孩子，你可以用老师教的东西去参加考试，但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一点，2008年末开始发生的那场大萧条，真的不是美国的原因，更不是美国人的阴谋，那是中国式折腾的必然结果，如果说美国人与此的关系，那也仅仅是美国的危机像一根刺，提前了一小点点挑破了一个吹得快爆炸的气球，它多少是一个好事，还不仅仅是为你们的教科书提供了一个大萧条的理由。

　　现实比我们想象的来得更突然。今天，即使在任何一个攒足了力气寻找2008年“积极”记忆的年终总结版本，也无法抹掉带给观者的灰色的调子，曾燃亮北京夜空的熊熊火炬，在今天已像一个遥远的不真切的梦。还有什么倒计时牌能继续立在天安门广场，以唤起和提醒人们：还有某个可让我们分享到集体荣耀的目标，正在未来等着我们，哪怕是能让大家假装被团结和鼓舞起来的。

　　我们期盼过亚运会，我们期盼过香港回归、我们期盼过澳门回归，我们期盼过举办奥运，因为种种集体期盼，我们有了一次次折腾，也有了让人们自我约束的大道理。2008年，我们放掉了最大也是最后一只全民欢庆荣耀的炮仗，再也找不到真正有理由属于全民共同追求的努力目标。看来，2009年真是一个不折腾元年。

　　我能深切理会“不折腾”的微妙曲折的原意，但我更愿意一厢情愿地祈望，从“不折腾”元年开始，我们能有“不被折腾”，或者，是开始“少被折腾”。因为我现在看到中国地图上的地名时，能清晰记得那里的人们，曾为中国这个命运共同体经历的2008，集体愤怒过，集体悲伤过，集体幸福荣耀过，集体感伤与担忧着。在沿着火炬的路线行进时，我们亲眼看到每一个火炬经过的城市，人们都是如此满心欢喜骄傲地折腾自己的城市，想分享这次举国大折腾的幸福与荣耀，然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只能远远地在家中从电视上围观自己家乡的荣耀。世界上找不到如此坚韧、善良、充满对生命的热望和对幸福的追求，同时又具有强烈内在凝聚力的人民。

　　——在河南，我曾与一位地方基层官员争辩他的家乡在剧烈的城市改造过程，过分使用政府强制力的利弊，我后来才得知，他本人就曾是受害者之一，他不但当时所得补偿极少，而且他后来也买不起当地兴建的公务员小区住房。

　　——我非常尊敬的一位维吾尔族老师曾说：“维吾尔人得到多少国民认同，维吾尔人就会有多少国家认同”，但是，尽管你知道，有个时期，有一张中亚脸孔在内地会遇到多少麻烦，依然有乌鲁木齐的维吾尔社区那些举着奥运小旗帜欢天喜地的孩子，依然有为地震灾区伤员献血为地震灾区拼命赶制馕饼的络绎的维吾尔人。

　　在不折腾元年的第一天，我在网易新闻看到这样一条跟贴：

网易北京网友 ip：210.192.*.*： 2009-01-01 19:49:34 发表
　　普通老百姓是中国最值得尊敬的人，辜负这样的人民，迟早会遭报应的，比如2009。

　　虽然那些应该看到的人不可能看到，但我希望他们知道这样一个道理。在中国，“国家”的力量和实力相对人民已是如此强大，在提振经济的种种举措和手段中，请少选择继续壮大“国家”资本，而多选择予民间休养生息的政策，——我听闻广东的基层税务官已开始抱怨加大税收力度给他们带来的辛劳，但愿，这只是暂时情形且只限于此。

　　2008年的种种，使中国社会内在的张力进一步加剧，然而，中国并不存在有些人担心的暴民，因为中国人民是不爱折腾的人民，也是能忍受折腾的人民，只要国家“不折腾”，人民肯定“不折腾”。

　　在“百城记”的洛阳篇中，我曾引用过曼昆的《经济学原理》一书注脚中，罗伯特·肯尼迪1968年竞选总统时演讲中的一段话，虽然，它是“不清晰的描述”，然而，它用于今天的中国，却是再恰当不过的提示，所以不妨再次引用：

　　“GDP并没有考虑到我们孩子的健康，他们的教育质量，或者他们游戏的快乐。它也没有包括我们的诗歌之美，或者婚姻的稳定；没有包括我们关于公共问题争论的智慧，或者我们公务员的清廉。它既没有衡量我们的勇气、智慧，也没有衡量对祖国的热爱。简言之，它衡量一切，但并不包括使我们的生活有意义的东西。它可以告诉我们关于美国人的一切，但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可以因做一个美国人而骄傲。”

　　对生养自己的土地的情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热爱自己的族群，是人类群居社会的本能，热爱自己的历史和文化，是族群保持共同情感的纽带。2008年，中国人的种种表现，证明他们是世界上家国情怀最强烈的民族，当中国把奥运会这个最后的炮仗放完，如何在喜庆之外，为我们的所爱增益真实的骄傲和凝聚力？

　　曰：不折腾。

　　感谢多灾多难的2008年，感谢怂恿和鼓励我在2008年瞎折腾的朋友，经过这一番折腾，我虽然不能因为一路的见闻，从此能写出自己我内心认为最好的文字：那种能够带着自己血肉温度的文字，但每次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时，已不再有过去那种因为文字益发空洞和贫乏的恐慌。

　　感谢命运变化莫测的2008，让我能在岁末听闻，我一直期待渴盼的人，竟有可能从雪星降临我居住的地球，使我对2009——不折腾元年充满期待。

　　你好，不折腾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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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03,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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