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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钩沉】芦笛:拒绝文明——滇越铁路,百年话沧桑!<(ˉ3ˉ)y-3

【史海钩沉】芦笛:拒绝文明——滇越铁路,百年话沧桑!<(ˉ3ˉ)y-3

 


拒 绝 文 明



芦笛


 


如果问你,世界工程史上有三大奇迹,其中一个是苏伊士运河,一个是巴拿马运河,还有一个在中国。你能猜到是哪个吗?中国有两座世界名桥,一座当然是隋朝工匠李春设计建造的赵州桥,另一座在哪儿?你知道中国第一家水电站是在哪儿兴建的么?当北京、上海、广州的居民还在饮用井水之时,中国有哪个城市居民首先用上了清洁、方便、安全的自来水?全国第一部动车又是奔驰在哪条铁路上?


在观看CNTV纪实台播放的《百年米轨》之前,对这些问题,我连一个都回答不出来。看了该片后,我无限震惊——原来这一切都发生在云南!


云南?就那个瘴烟蛮雨的化外顽国?白居易不是早在千年前就说过了么:“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


“泸水”谁都知道,就是金沙江。但这“瘴烟”是什么玩意,老芦无学不知,只猜想那是类似生物武器一类毒雾,中人立毙。据说它是恶性疟疾,但疟疾何以会形成气体,则是我死也想不明白的奥秘了。至于“大军徒涉水如汤”则肯定是道听途说,绝无可能发生在金沙江上,只可能是温泉。就算这些描写是艺术夸张吧,云南之边鄙落后,在全国也是遐迩皆知的。到那儿插过队或去军垦兵团的上海知青都该有深刻体会。


网上的几张照片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1979年,国务院调查组光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几千知青黑压压地跪在会场上请愿,请求中央高抬贵手放他们回家,那或许就是梁晓声说的“青春无悔”的表现吧:





没错,那些奇迹就发生在那瘴烟蛮雨之地,而它们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完全是因为由法国人投资、设计与指挥建造、由中国苦力以血肉修筑而成的一条铁路,将闭塞的昆明与外部文明世界接了轨。滇越铁路起于昆明,经越南首都河内,止于越南海防港,全长859公里,在云南境内长468公里。就是它把昆明与大海连接起来,向香港、上海、东京、巴黎乃至整个文明世界开放。


世界工程史上的第三大奇迹则发生在该线的云南段。滇越铁路在越南境内那部份基本是在平原上走,但进入云南后,便从海拔几十米一直升到将近1900米,其南北高差竟达1807米。据云南省铁道学会副秘书长潘旭昆介绍,坡度为千分之三十。我认为这不可能是平均坡度,即使是局部坡度也不大可能,盖那意味着火车每走100米就要爬升3米,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平均坡度应为1.807/468=3.86‰,平均每一公里爬升将近4米,这已经是很陡的坡度了,而且还是均值,在平原地带无法做到,因此肯定有许多局部坡度远高于此的路段。


这条铁路专在人迹罕至的丛山峻岭、原始森林里穿行,跨越了金沙江、珠江、红河三大水系;跨越了亚热带高原季风气候、南亚热带半湿润气候、热带山地季风雨林湿润气候三大气候带。为修建它共完成路基土石方1660万立方米,修筑桥梁3422座,总长计5万米;隧道172座,总长计一万七千八百多米,平均2.72公里就有1个隧道,每137米就是一个桥梁(这是CCTV纪录片《滇越铁路叙沧桑》上报出的数据,似乎太多了,据《百度百科》是“平均1公里1座桥涵”)。它不但坡陡,而且弯大,其最小的曲率半径竟然只有80米,一般也在300米左右。


如此险峻的铁路,却是在1903年10月开工修建,1910年1月正式通车的。当时的中国还在中世纪,而云南就更是全国最落后的地区之一,全省无一寸公路。这就意味着它的全部钢铁建筑器材,都得靠人扛马驮运进去。而除了铁轨之外,滇越铁路上更有着许许多多的钢桥:




在所有的桥梁中,有座“人字桥”最为神奇。它飞​​架在两座相距将近70米的悬崖之间。要在这百丈深谷中建造钢桥几乎是不可能的,桥的两端即是隧道口,根本没有工作平台,而桥下则是深涧,无法树立桥墩。据说主事者智穷力竭,只好在法国公开征求设计。著名设计师保罗•波登以其独出心裁的设计,击败了他的同学、巴黎埃菲尔铁塔的设计师埃菲尔夺标。这就是著名的人字桥,是中国列入世界名桥史的两座桥之一:



架设这座重达180吨的钢桥更是匠心独运。所有的部件都在法国度身订造。为了便于骡马和人力搬运,每个配件都限重100公斤,限长2.5米,一般长仅1.2米到1.3米。先经海运到海防,再由铁路运至云南边境内,由马帮运到工地,铆接成钢梁后,放入固定在隧道口的两个巨大的钢球中,再像放吊桥那样,从隧道上方开凿的两个工作隧道中用钢索放下。桥身合龙后,再用铆钉将桥面铆接起来:



就这样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施工队伍仅仅花了六年多一点的时间,就在全国最落后、最险恶的地域中完成了当时的世界工程技术的杰作。其间,法国人带来的科学智慧与中国苦力的血汗结合在一起,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个奇迹。全部工程耗用水泥9000吨,仅占所需13%,其余用当地黏土焙烧成“烧红土”代替。


尽管如此,工程的技术质量之高却令人吃惊。据说人字桥建起来后,在百年的悠悠岁月中,不知道其上有多少火车通过,可它竟然未更换过一个重要部件(据《百年米轨》介绍是从未更换过一个铆钉,此话显然过于夸张。在云南电视台拍摄的另一部电视片中,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桥面上的铆钉有更换过的迹象,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有更换过较大的部件吧)。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于1914年投入使用的“米其林动车”。它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使用轮胎的机车,代表着当时最先进的技术。车长16米,宽2.6米,自重8吨,车厢箱体用铝合金制成。它使用的是功率为117千瓦的12缸汽油内燃机,有四对轮对,其中四个是主动轮,四个被动轮,每个都有制动盘,可以统一制动,也可以分别制动。轮胎能自动充气,气压低于一定值时即报警并自动充气,也可人工充气。即使在曲率半径为300米的弯道上,它的时速仍可达100公里,而如今该线用的经多次更新换代的内燃机车,最高速度也达不到50公里。



宋美龄曾在抗战期间乘坐过此车,其舒适与速度让她这个从小见惯美国世面的贵妇人也大为惊叹。该车一直使用到1984年才退役。最令人惊叹的是,它经过七十年的磨损,轮胎却没有胶粘龟裂的痕迹,至今光洁如新。




不难想像,如果这奇迹发生在“解放”后,它会被吹到几重天上去。 “党的领导”就不用说了,光是那用“烧红土”代替水泥的佳话,就一定会被当成“劳动人民无穷无尽的智慧”与“新社会特有的土法上马”。可身为中国人,我却是最近才知道曾经发生在中国土地上的奇迹!


光是死了那么多人,先民们舍死忘生创造出来的奇迹,就绝不该出于意识形态的原因,被当局无情地一笔抹去。据法国人提供的数据,投入工程的共有67000人,死亡12000人,约占17.9%。中方的数据是施工人数20-30万,死亡8万,约占26.7-40%。


如此之高的死亡率,当然要被当局当成反帝宣传材料。但值得注意的是,《百年米轨》介绍,外国技术人员中也有80余名死亡,据说绝大多数是法国人。根据《滇越铁路叙沧桑》,当时印支铁路公司从法国招聘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930人,各承包商又从德国、意大利等国引进工地​​主任1200余人。 930名法国人中就有80余名死亡,死亡比率约为8.6%。即使连其他国家的人也算进去,那死亡率也约为3.8%,仍然相当之高。可见那死亡主要是工程的险恶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尤其是“瘴烟”或“瘴气”)造成的,恐怕不是爱国愤青设想的虐待致死。


事实上,法国人雇佣工人的条件相当优厚。有位老奶奶就幸福地回忆道,她丈夫当年在碧色寨当巡道工,一个月就能挣二三十块大洋(当时生活非常便宜,十多年后毛泽东在北大图书馆打工,月薪也才八元)。不但用水免费,公司还提供免费住房。如果他家到外面租房子住,公司还提供租金,光一个月发的补贴就能在外头租住三个月。而另一位越南司机家竟然养了十个孩子,这是今日的工人阶级根本不敢梦想的。


被谋害至死的也有。开挖隧道,常需从悬崖上将腰上系了绳索的中国苦力放下,在悬崖上用大锤打炮眼。那工作非常危险也极度吃力,据说法国人悬了重赏,每敲一锤就给一元大洋。据一位被采访的老人说,有的越南工头(法国人使用越南人如英国人使用印度人一般,在中国都是颐指气使的高等人。滇越铁路上的火车司机、高级技工等,开头只有越南人而无中国人)心特别黑,等着中国苦力打了十多锤,就割断绳索让那苦力摔得粉身碎骨,自己去冒名领赏。不过,这种事就算有,恐怕也不多。工人可能主要还是死于挖隧道、造桥等工程必有的危险性以及疾病。


实际上,在“解放后”30年内新修的铁道两侧,旅客照样能看见坟冢累累,说是一个枕木下缠绕着一条冤魂恐怕也不为过。区别只在于,在那影片上,我没有见到一座坟墓,更没有见到一座纪念碑。看来中国人的性命就是不值钱。当局在隆重庆祝滇越铁路通车100周年之时,或是考虑申报世界遗产之际,为何就是想不到为那些默默死去的被忘却的先民们立个纪念碑?


先民的血汗并没有白流,滇越铁路通车,令边陲小城昆明从中世纪“跑步进入现代文明”。随着火车而来的,是西门子公司出产的发电机组。 1910年,昆明石龙坝电站开工,1912年4月竣工发电。中国第一座水电站就此诞生,距世界第一座水电站建立仅34年。当北京皇宫内的贵人们还在黑灯瞎火中“打黑摸”(川话)时,昆明的街道便已被法国来的电灯照耀得如同白昼。 1917年,也是这条铁路运来了设备,昆明第一个自来水厂建立,该市人民在全国率先喝上了自来水。


铁道更改变了沿线的面貌,新的城镇在旦夕间冒了出来,其中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碧色寨(据说云南土话的意思是“臭虫寨”)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小香港”。个旧迅速崛起为举世闻名的“锡都”。省会昆明更是受益。自滇越铁路修通13年内,昆明开办了现代工厂55家,其中石龙坝水电站、云南亚细亚烟草公司、宣威火腿公司引进的机器设备、云南锡业公司的采、选、冶炼设备,均通过滇越铁路运来。 “于是,这方在中国原本封闭落后的土地,猛然间变成了我国工业文明的前沿”。


铁路也带来了全新的生活方式。旦夕之间,昆明的市容突然变得摩登了。一幢幢洋房矗立起来,三四十家洋行和商号相继开张,市面上充斥着罐头、饼干、咖啡、香烟、香槟。人们抛弃传统的长袍马褂,改着西装革履,放弃打躬作揖,改为握手鞠躬。就连巴黎的时装与发型,也先于上海而在昆明出现。昆明人甚至采用了公斤代替了原来的老秤!


法国人甚至为云南人带来了葡萄。据说该省过去并无此种水果,是法国教士或其他定居的法国人带来了种子,并在其房前屋后栽种。葡萄从此在云南的土地上生了根,甚至长成了野葡萄。当70年代农民最终从“以粮为纲”的重轭下解放出来后,他们才发现,当地的土质不适于栽种粮食,却特别适合栽种葡萄。这从此成了新时代农民的谋生之道。如今法国人留下来的葡萄成了酿酒的绝佳原料,有的品种如“玫瑰蜜”甚至在法国本地绝了种,于是用那葡萄酿出来的酒便成了世界上独有的品牌。


 


滇越铁路也为文化落后的云南打开了文化之窗。法国人在昆明开办了医院与教会学校,而昆明人首次有了接受西方先进教育乃至出国留学的机会。它甚至促进了云南与上海乃至首都的文化联系。过去云南与内地的连接只能靠马帮路。中国最后一个经济特科状元袁嘉谷是云南人。他当年赴京赶考,在路上足足走了两个多月,后来他奉旨准假还乡,从海路经滇越铁路还乡,只花了十多天,于是赋打油诗一首:

“新生事物多责难,说三道四两极反,人间谁说无前例,列车尽头见曙光。”

此乃文献片《滇越铁路叙沧桑》上介绍的。我怀疑这诗为现代文盲伪造,与伪造所谓《大顺文档》的文笔如出一辙(关于所谓“大顺文档”,我也是从CCTV的纪实台播放的视频上看来的,那些伪造文书准备在《青山处处埋闯贼》中介绍)。须知“新生事物”、“列车”之类的词都不可能为那阵的人使用,更何况那打油诗连韵都不押,遑论起码的格律。虽然袁嘉谷来自文化落后的云南,人家毕竟是个状元,总不至于连词章小道都不懂吧)。

诗作真伪不论,袁嘉谷走的路从此成了云南人进京的近道。自铁路修成后,云南人要出省,必须先出国:先坐车到海防,换乘轮船直达香港或上海,再从那儿去广州或进京,比境内毫无铁路、公路的四川、贵州方便多了。

过去我在四川时就悟出,历史上四川的文化之所以在西南数省中是最先进的,不但远远超过云贵,而且胜过两广(广东是英国人来后才发达起来的,原来也是瘴烟蛮雨的化外之地),完全是沾了长江水道的光,使得三苏能“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轻而易举地到达文化发达的中原。如今滇越铁路也起到了类似的文化通道的作用。如果说没有长江,就不会有三苏,则我们似乎也可以说,没有滇越铁路那文化通道,也就不会有“人民音乐家聂耳”——那云南土人就是经滇越铁路到海防,再坐船到上海,从此发迹的。

然而尽管滇越铁路给云南人民带来了这么多的好处,英雄的云南人民仍然像先进地区的人民一样,奋起反抗抵制西方文明的入侵,为祖国在近现代史上拒绝文明的壮丽史诗写下了辉煌的一页。

滇越铁路当初选的是西线,经蒙自、建水、通海、玉溪到达昆明,也就是今年才铺通的玉溪—蒙自铁路走的路线。这条线路把当时云南的繁华富庶地区联在一起,铁路修成后,将极大地促进这些地域的发展。但当法国人在蒙自开始测量时,1899年6月20日,蒙自大屯杨家寨的杨自元便邀集锡矿工人及附近村民数千人,夜袭蒙自县城,火烧洋关税司,迫使法国勘测铁路的人员撤回越南。

1903年阴历5月间,正当滇越铁路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建时,据称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工人起义”的周云祥“起义”爆发。不幸的是,论阶级成份,此人属于“解放”后官府在“镇反运动”中首先镇压的“把头”或“工贼”,因为他不是工人,而是个旧锡矿的一个保查队长。正因为他是与矿主勾结的狗腿子,起来造反才不愁没有饷源。

话说个旧锡矿有个矿主叫朱渭卿。此人是当地巨富,跟今日那些富可敌国的煤矿主一般。听说法国人要修铁路,他以为鬼子要来抢劫他的万贯家产了,于是便出资煽惑这周把头起来闹事。云南虽然落后,士绅们还是精通“广州人民反入城斗争”、“义和团扶清灭洋”那一套“使憨狗咬石狮子”国术的。这国术在张天翼的经典小说《清明时节》里有过生动描述,其实也就是《水浒传》上金眼彪施恩以小恩小惠收买武松去​​替他报仇雪恨的老招数。

拿着主子给的无量金钱,周云祥组织了将近两千多人,打败了矿上的官军。在这之前,因蒙自抗法修路,清廷派兵镇压,个旧城空虚,周云祥便乘机带领暴民占领了个旧城,接着又占领了蒙自,砸了海关、烧了洋行,并喊出了“阻洋占厂,阻洋修路,抗官仇洋”的响亮口号,号召部下打到临安府去(根据百度百科,这“临安府”可不是南宋的首都,似在今云南建水县)。清廷调兵将“起义”镇压了下去,周云祥被押到昆明斩首示众,首级挂在昆明城墙上。 “起义虽然失败了,但这次起义作为中国历史上工人阶级首次反帝、反封建运动而载入史册”,CCTV如是说。

这次斗争当然是伟大的。勿过,鬼子尊重私人产权。 “阻洋占厂”乃是朱渭卿的杞忧,其实也就是至今未愈的国症,在心理学上唤作“PPD”(paranoia personality disorder),用俗话说就是“受迫害狂”,其主要症状是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善意”、“双赢”、“互利”这些事,自己乃是全世界“敌对势力”串通一气谋害的对象。当年我大清第一位驻英副公使刘锡鸿曾把这心态表述得很好:

“英公使威妥玛在都初相见时,辄言政在养民,当以开煤铁矿、创造铁路为中国目前急务。此次由天津南下,同舟洋人立论,亦专主于此。余以中国立教尚义不尚利、宜民不扰民之说晓之。伊辈辩论往返,疏不惮烦。初不知其何乐于中国之富强,而进言恳切若此?”

这意思是说,他当初在首都首次见到英国公使威妥玛时,威妥玛就跟他说,为政首在养民,目前中国的当务之急是开采煤矿、铁矿,建造铁路。这次他奉使乘船从天津南下时,同船的洋人又跟他说这些。他告诉他们,中国的国教是讲究道德原则而不追求物质利益,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愿华夏遍地坟,也要杀光日本人,制定政策的出发点是方便百姓而不是烦扰百姓。可那些人听了这圣贤之道后还不罢休,还要跟他没完没了地辩论下去。他以讽刺的口吻问道: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乐于见到中国的富强,而恳切进言到了这个地步啊!

不得不承认这推理毫无逻辑错误,极为雄辩有力:敌对势力是绝对不会希望看到中国富强的。因此,他们以富强来引诱中国,必是包藏祸心,只有白痴才看不出这点来而上当受骗。所以,开煤铁矿、修铁路等等,必是鬼子灭亡中国的毒计。

这刘锡鸿并非白痴,其观察力与理解力都非常敏锐,悟性也堪称一流。他到了英国后,亲自乘坐了列车,惊叹道:

“乘车眺望,遥见其下行人如织,街市闾巷渺若重渊,几疑其穴地为之,而不知身在桥上也。又或高凌宝塔之尖,俯拾帆樯之顶。初至其地,骇心惊目,无非异观。闻人言,南至海口,北至苏葛兰(苏格兰),铁路共数十道。每行百里,人纳车价仅一息零(先令,英国零钱单位,现已废除),较之未有火车时,省费数倍。” 他更惊叹火车旅行之快,声称那是“缩地术”。

不仅如此,他还见识了伦敦地铁与泰晤士河的河底隧道,参观过电报、电气等科学演示,考察过兵工厂、书报印刷所,并系统考察了英国的行政、立法与司法机构。而且,此人悟性相当之高,一个中古时代走出来的原始人,连小学文化都没有,绝对不懂通分约分,遑论分解因式,却竟能理解莫尔斯电码的原理、伏打电池的工作原理,乃至炮膛内的来福线的作用,等等。更重要的是,经过亲身体验,他终于发现“英人知礼”,“英人爱重中国”,并几次接见了为中国打抱不平、抗议英国欺负中国、要求英国政府禁止鸦片的民间游说团体,并终于悟出英国人对中国其实并无领土野心,只是想和中国做生意而已。

但即使在PPD(受迫害妄想)被驱散后,刘锡鸿仍然是个坚决抵制文明的民族英雄。回国后以亲历者的身份写了《仿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声称: “火车实西洋利器,而断非中国所能仿行也。臣窃计势之不可行者八,无利者八,有害者九。” 他最担心的还是:“火车既行……则洋人踪迹自必遍及里闾,以利啖人,村愚尤易为惑”,会变成“带路党”。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周云祥及其主子朱渭卿与刘锡鸿身份虽然不一样,但都是坚决抵抗西洋文明入侵的民族英雄。周云祥慷慨就义的同时,朱渭卿作为“起义军的经济支柱”被清廷通缉,其家产被查封。他逃到日本,参加了兴中会。 1908年受革命乱党派遣,回云南组织革命。在辛亥兵变发生后不久,他在建水组织了“临安起义”。起义成功后,云南军政府授予朱渭卿中将衔,并发还被清廷查封的全部家产。

据CCTV解说词:“周云祥起义虽然失败,但它是民心所向,给朝廷和法国人增加了压力,滇越铁路被迫改线。”确实如此,法国人被迫将铁路线改成了后来走的东线,蓄意避开人烟密集之地,专在深山老林里偷偷摸摸地穿行,因而成全了世界上第三工程奇迹。

只是百年之后,中国政府因为滇越铁路轨距只有1米(因而称为“米轨”,而国际标准轨距是1.435米,称为“准轨”),运输量不能满足目前需要,改建准轨铁路取代之。新建的玉蒙铁路走的就是法国人当初选的那条线。老芦迟钝,还真是无法理解:靠人民战争逼迫法国鬼子改线,究竟能算是毛泽东思想的什么伟大胜利?

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达到“阻洋修路”的崇高革命目标,当滇越铁路终于在1910年3月31日正式通车那天,云南讲武堂特地放假一天,师生齐集车站,强烈抗议那空前国耻。当插着大清黄龙旗与法国三色旗的列车缓缓进站时,师生们顿时个个如同死了老子娘,齐放悲声。这些人与蔡锷渊源颇深。几年后他们还在蔡锷领导下,发动了“讨袁护国战争”。但若是没有那国耻,则蔡松坡、李烈钧等人也就无法取道越南秘密回滇,那么,历史上有无“护国战争”还是个问题。

蔡锷能否逃到云南去搅屎倒也无足轻重,但如果没有滇越铁路,抗日战争恐怕就无法打赢了。从1937年到1940年6月,它成了为中国输血的大动脉,无数军火、设备和其他物资,都是通过它源源输入中国的。它同时也成了中国的“敦克尔克大撤退”的途径之一。在此期间,有168家企业经过该铁路内迁,该线一共输送了物质130万吨,人员近千万。大批文化人也经过该线逃到大后方,其中包括钱穆,费孝通,冰心,冯至,陈省身,华罗庚,周培源,严济慈,王守竞,李苦禅,潘天寿……等等。

所以,若是中国工人阶级第一次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武装起义成功,后来的历史要改写也未可知。这或许就是上至CCTV,下到云南“史学界”人士至今还在鼓吹“阻洋修路”的缘故吧?


 


不能不说,刘锡鸿还是有远见卓识的。他预见到,随着铁路开通,洋人和洋货必然到处都是,“以利啖人,村愚尤易为惑”。这的确是滇越铁路通车后发生的事。不过被利诱的不是“村愚”,而是过去誓死反对修路的士绅们。火车带来的巨大的好处,哪怕是“义令智昏”的中国士绅也看得见。尤其是个旧锡矿因为引进了先进的采矿机械而产量剧增,输出就成了瓶颈。其中蕴藏的发财机会,连活佛见了都要跳墙,何况是清流假道学们?但士绅并未变成“带路党”,却提出要自己掏钱修路,以免肥水流入外人田。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上书给当时的云南都督蔡锷呈请修路的,正是过去反对修路的个旧矿主们。

不过,比起隔壁掀起“保路运动”、保到寸路毫无、直到“解放”时省内都没有一寸钢轨的四川人民来,云南人还是不错的,还真的靠自己集资修建了全国第一条、也是唯一的民办铁路——个碧石铁路。个碧石铁路公司之所以能在全国高标独调,说到做到,我看还是主事者比较干净,没像川汉铁路公司的经理们那样,贪污贪到铁路一寸未修,公司就已资不抵债。奇怪的是,国人喜欢拿丢丑当光荣,历史书上津津乐道那千古笑柄“保路(=保赃)运动”,却无只言片语提到这条真正建成了的民办铁路,或许是怕引来学生问一声:后来呢,铁路保住了么?

个碧石铁路呈T字型,由横直两条线组成。横线西起石屏,东向经鸡街,在碧色寨与滇越铁路交会;直线南起个旧,北上经蒙自在鸡街与横线相交。最初设计时,线路并不经过蒙自,但当年誓死反对铁路通过的蒙自人民这次却又不答应了,不惜掏出几十万银元,请铁路兜了个弯通过该县。碧色寨经鸡街至个旧长近73 公里。由鸡街经建水至石屏长104公里。总长177公里,1915年5月开工,1936年10月10日全线通车,历时21年5个月。是中国建筑时间最长的铁路,上面跑着的是全国最小也是最慢的火车,设计时速25公里,上坡时速仅10公里。

它之所以是全国最小的火车,是因为个碧石铁路的轨距只有60公分,人称“寸轨”(旧时将十公分称为一公寸)。比哈尔滨儿童公园的小火车与阿里山森林火车都小(两者轨距均为0.762米)。货车全长8米,宽1.6米,载重10吨;客车全长11.3米,宽1.65米,定额42人。乘客只能背靠车厢壁,对面而坐。据CCTV拍摄的《来自一九一零年的列车》介绍,公司总经理陈鹤亭之所以要选这个轨距,是生怕若采用与滇越铁路相同的轨距,就会让法国人霸占。这思路大概是:既然不接轨,法国人觉得抢走也没用,也就不会来恃强霸占了。

这一决策注定了个碧石铁路的厄运。寸轨火车不但运量只有米轨的一半,而且因自重太小,摇晃颠簸得非常厉害。据陈鹤亭的孙子说,坐那车如同骑马一般。线路标准也很低,设备十分落后。从个旧到鸡街一段,最大坡度为35%。 ,最小曲率半径为65米。从个旧到鸡街大多是下坡,约一个半小时可到,返回则是上坡,牵引80吨货物需要近4个小时。由此出来个民谣:“云南十八怪,火车没有马车快。” CCTV采访的一位当年的乘客说,火车走得如此之慢,以致乘客跳下去解个小便再上车也还来得及。更夸张的是,他还说,有个小脚老太带着的簸箕给风吹下了列车,她老人家毫不犹豫就跳下去,捡了起来又从容不迫爬上了车,云云。

更危险的是,车厢没有空气制动机,只有机车上有。从个旧出来后一路下坡,坡度还特别大。光靠机车上的刹车根本刹不住。此时司机就得鸣笛三声,车长闻声立即爬上车顶,把各个车厢的手闸关紧。如果车长忙不过来,司机就得爬上去帮忙。他们不像车长那样训练有素,视死如归,在车厢顶上跳来跳去,却只敢在上面爬行。由此又出来个民谣:“英雄的司机,不怕死的乘客。” 当年的司机感喟地说,乘客的性命一半在司机手里,一半在车长手中。车长竟能决定旅客生死,也算是奇闻了。

此外,车钩也不是自动挂钩,而是原始的链子钩。车辆在分离时要把销子拿出来,等连接后又把销子穿好(顺便说一句,教科书上说,自动挂钩是詹天佑发明的,此乃“美国西点军校学雷锋”一类神话。那确实叫“詹氏挂钩”,可惜是美国人伊利•汉尔顿•詹内在1873年发明的,其时他的同宗詹天佑才12岁)。

最糟糕的是,寸轨铁路与米轨铁路在碧色寨交会时并不能接轨,因此货物不能直接联运,而必须在碧色寨装卸——从小火车上搬到大火车上去,或是反过来。这虽给当地农民创造了搬运工的工作机会,却毫无必要地提高了运输成本,也限制了运输流量。 1933年,全年货运量仅8.3万吨,月均只有6917吨。不过,据百度百科说,它的效益却非常好,1933年盈余达170多万元。我看那利润基本是运输锡锭、钨砂等创造的。守着个锡都,想不发财都难。只是据维基百科介绍,修建铁路的成本其实与轨距并无太大关系。如果它是米轨,肯定效益还要高得多。

或许就是为此,1969年,国家将从石屏到鸡街这一段铁路改成了米轨。 1990年,鸡个线停运。当年就是为了出售个旧出产的锡,矿主们才去发起建造铁路,如今个旧市却连通往外地的铁路都没有了。这不能不说是当年发起者的受迫害妄想引来的惩罚。

1912年,铁道协会会刊曾登载这样一首诗:“残贼何心种祸胎,敢挥玉斧弃朱崖;而今万里滇南道,汽笛呜呜伴鬼哀。”百年之后,这变态哀嚎仍然是主旋律。 CCTV拍摄的几部介绍滇越铁路的纪录片中,发言者仍然口口声声骂滇越铁路是“殖民铁路”,是“帝国主义掠夺中国资源”的工具,等等,却无一人能说出那“残贼”种的到底是什么“祸胎”。只有解说员曾在一个地方说道,滇越铁路通车后几年内,法国就从个旧“掠夺”了多少多少万吨锡,除此之外就什么罪行也开不出来了。

“掠夺”?敢情法国人是明火执仗地抢而不是买啊?为何这赤裸裸的抢劫犯罪既未引起国际舆论谴责,亦未引发当地民众反抗?既然是掠夺,为何受害人还要巴巴地集资修个碧线,好让个旧的锡能通过滇越铁路运出去?干出这种盗卖国宝的烂事的资本家,为何又不是与法帝沆瀣一气的卖国贼,却又成了开创民族工商业的先贤呢?

其实如果将滇越铁路与东北的中东铁路及其支线南满铁路相对照,立即就能看出两者的本质区别,也就是“文明帝国主义”(英法)与“野蛮帝国主义” (俄国[含苏俄]、日本与德国)的区别。

俄国人当年在东北修建从满洲里到绥芬河的横贯东北的中东铁路,以及从哈尔滨到大连的支线,的确是为了侵吞中国的东北。光绪二十二年(1896)八月初二日,中俄签订了《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章程》。合同规定:成立“中国东省铁路公司”,其章程照俄国铁路公司成规;铁轨宽窄应与俄国铁轨一律;俄国有权用铁路免费运兵;公司建造、经营、防护铁路所需之地,若官地则无偿征用,若民地则按时价付给;公司在铁路沿线享有独占的行政权和警察权。

请注意最后一条。沙俄政府利用它,制造出所谓“中东铁路附属地”,把沿线两侧几十公里宽的地带都划进去,由俄国东省铁路公司行使行政管理权、司法管理权和驻军特权,形成比一般的租界规模与面积大到不可胜计的国中之国。其与租界的区别只在于,这片“附属地”是俄国人无偿霸占的,根本不存在“租金”一说。东省铁路公司设在哈尔滨的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为沙皇亲自任命的俄军中将霍尔瓦特,拥有相当于类似俄国内总督大权。而中东铁路内部设置也如同政府,设有法律处、学务处、警务处、地亩处、商务部、对中国政权联络部等,实际上成了沙俄在东北的总督府。

越到后来,沙俄赤裸裸的侵略扩张就越发肆无忌惮。他们在东北的几个大城市及中东铁路沿线驻扎军队,设置司法机构,肆意拓展土地,并与吉林、黑龙江地方政府订立了伐木、采矿、航运等合同。中东铁路附属地成了标准的殖民地,由中东铁路局总揽一切大权,包括铁路经营管理、军、警、司法、行政、护路、土地管理、海关、交通、工矿、金融、宗教、卫生、文化、教育、邮政等等。一言以蔽之,中东铁路局相当于在19世纪以前实际统治印度的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是东北真正的统治者。

日俄战争后,俄国将长春到大连的支线(被日本人称为“南满铁路”)以及旅大等地割让给了日本。日本人沿袭俄国人的作法,于1906年建立了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该株式会社除铁路运输外,还经营煤矿、钢铁、炼油、水运、汽车运输、电气等,并在铁路附属地内经营土地、房产和掌管行政。日本人在旅大以及“满铁附属地”的驻军,就是后来发动了九一八事变的所谓“关东军”。

滇越铁路是这样的么?它是一条纯粹的商业铁路而非殖民地。中法在1903年10月29日签订的《云南铁路章程》是纯粹的商业交易而非政治条约。它的主要规定是:

1) 河口至云南府,准许法国铁路公司修筑铁路。干线完成后,可展筑支线;铁路用地属官地者,由清政府无偿划拨,属民地者,由清政府购拨。

2) 中国地方官员为修筑铁路进行购料、招派、征地占房等有关事宜,要相助于法国。

3) 外国人违法犯罪由法国领事处理。

4) 中国地方官员负责保护铁路。

5) 修建开办铁路所需应用的机械物资一律免税进口。

6)中国政府于八十年期满时,以法国铁路公司历年帐目为凭据,若能抵偿铁路投资与股本利息,方可收回路权。
 
7) 万一中国与他国失和,遇有战事,该铁路不守局外之例,悉听中国调度。

请注意,它非但没有如中东铁路那样,把沿线两侧划为“附属地”,而且还明确规定由中国地方官员负责保护铁路。法国人拥有的只是铁路的产权,除了领事裁判权外(在中国司法与国际接轨前,也无法要求法国人接受中国的刑讯),丝毫没有附带什么政治经济特权,还特地规定在战时铁路调度完全交给中方,由此保证了中国在抗战期间对它实行了军管。就连“干线修成后可展筑支线”,后来也被中方赖掉了,否则作为其支线的个碧石铁路也不会是民办的。

诚然,在铁路兴修期间,因为受到爱国民众骚扰,法国一度派出军警守护。但此后经过中法双方会谈,法方就把治安管理权移交给中国。 1910年3月15日,中法会订《滇越铁路巡警章程》,正式成立滇越铁路路警督办署,将铁路置于管辖保护之下。因此,铁路通车不久,沿途治安就一直由中国负责。法国人更未趁机在云南驻军。建立把持了一切权力的国中之国。这与中东铁路完全是两回事。

滇越铁路的收回更与中东铁路难易迥异。尽管沙俄帝国主义早在1906年就丢掉了南满铁路以及旅大,而苏俄帝国主义早在1935年就把北满铁路卖给了满洲国,但斯大林在抗战胜利后居然又把中东铁路、南满铁路(此时合称“中长铁路”)以及旅顺当成“战利品”抢了回去,直到1952年年底才把中长铁路交还给中国,直到1955年,赫鲁晓夫才将旅顺归还给中国。

相比之下,1946年,尽管距原来条约规定的80年期满还有44年,国民政府就轻松收回了滇越铁路,所欠款项用“1940年以来因滇越铁路停运,海防封锁, (中方)所受之物资损失”折抵。不能不说,文明帝国主义就是比野蛮帝国主义通情达理到不可胜计。

所以,客观来看,滇越铁路确实是个纯商业投资行为。人们可以指责清廷在经济上吃了亏,但不能昧着良心,硬要说清廷在此事上“丧权辱国”,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因为它跟今日引入外资进行基础建设毫无区别。中国既未丧失主权,也未丧失尊严。国人唯一可以引为耻辱的,也就只能是那铁路不是中国人自己投资、自己设计建造的。

但若要“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当时中国有那个本事么?有无技术队伍与设备不论,有那巨额资金么?腾笑千古的“保路运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闹剧只能说明一件事:爱国清流只有一腔热血,脑子是没有D,连在山区修建铁路当是何等规模的工程都不知道。

云南人虽然在后来还真修出了条铁路,证明了并不是所有的爱国志士都只知说大话兼搅屎,但有人也曾“老夫聊发爱国狂”。 1905年,云南士绅12人联名上书云贵总督,请求自主修建滇缅铁路和昆明至四川宜宾的滇蜀铁路,成立滇蜀铁路公司,获得清政府批准后,即开始筹集股份。那结果自然是与“川汉铁路公司”与“粤汉铁路公司”一样,圈钱者捞够后不了了之。幸亏他们没能说动清廷将滇越铁路筑路权收回自办,否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条铁路了。如果事情如此发生了,那又到底该是国耻,还是国光?

百年后回首滇越铁路沧桑,令人感慨万端,首先是国人拒绝文明的决心之坚定,令后人错愕难解:为什么一条造福于中国、更直接造福于云南人的国际铁路的建成,竟然会让全省人民如丧考妣,痛不欲生?这种反常心态是如何形成的?为何至今还历久弥坚?

其次是国人虽然世世代代为受迫害妄想所苦,但在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他人尤其是异族的动机和心术的同时,却又认友为敌,认敌为友,“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除了一个袁世凯,当国者竟无一人能看出文明帝国主义与野蛮帝国主义的区别,看出列强中哪些真正是包藏祸心的匪类,哪些是可以平等互利的绅士。孙中山奋斗一生,都是在为烂污帝国主义打代理战争,先为黑龙会效命,后当苏俄帝国主义的马前卒,而就是这种真正的卖国贼,却成了伟大的爱国者!国人的脑袋,到底是出了什么超乎人类理解力的严重问题?

最后则是为云南那短暂的辉煌长叹一口气。因为滇越铁路的修通,那个边远的内陆省份得以走向《河殇》呼唤的“蔚蓝色”,以当时无与伦比的速度扑向大海,迎来了昙花一现的文化经济繁荣。随着那文明之窗被迅速关上,它又跌回瘴烟蛮雨的昏睡中,再度成了官府流放贼配军们的不毛之地。 1949年后,它能引动全国人民注意的,也就是那黑压压一片跪在泥地上的流放知青。不过,这其实不只是一省的悲剧,与上海遭受的跌落比起来,云南的遭遇还真算不了什么。

(全文完)


 


附:关于京张铁路(网文)


引用:


火车不可能顺着陡峭的山坡直着“爬”上去,只能采用延长路程的方法以减缓线路的坡度。以“距离”换取“高度”———实际上铁路也可以“盘山”,那叫“螺旋环山法”。但是使用这种方法有一个前提:必须具备合适的地形。由于关沟路段的自然条件限制,不适合用“螺旋环山法”,只有采用“之”字形线路,这是不得不采用的办法,也是唯一能采用的办法。
在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特别说明。第一,选择关沟路段是在客观条件限制下所采取的无奈之举,而并非最佳方案。詹天佑曾说过:“选定线路时,只要有办法,就不要采用关沟段那样的线路。”

第二,“之”字形线路并非詹天佑的发明。这种筑路形式早就在美国的矿山铁路中使用过了。但是,许多年来,人们一直传说是詹天佑发明了“之”字形线路,实属谬误。詹天佑不需要这样的虚名。他的伟大,不在于是否发明了这种办法,而在于能够大胆采纳并巧妙运用这种办法。


“之”字实际是“人”字一箭双雕巧安排

把这种线路说成是“人”字更准确一些。这是一个横放着的“人”字。列车为了达到上面那条腿的顶端,需要先顺着下面这条腿行进到“人”字的“头部”,然后再掉过头来继续上行。这样,就把一段陡峭的坡道代替了。

但是,这么长的一列火车,在到达“人”字的“头部”以后,如何掉头继续上行?

詹天佑决定采用“双机牵引”,就是使用两台机车,一台在前面拉、一台在后面推———到了“人”字的头部,火车无需掉头,原先在前面的机车变成了车尾、由拉变推;原先在后面的机车现在变成了车头、由推变拉。

其实,使用两台机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加大牵引力,如果仅仅是为了解决掉头折返的问题,在载重量小的时候,仅用一台机车也可以办到。但是在火车的载重量大时,一台机车就不够用了。詹天佑着力引进国外大马力机车,并创造性地使用双机牵引,解决了京张铁路的运输动力问题。

在纸上写一个“人”字好办,但是,在连绵不绝的军都山间、在预先设定的关沟路段,哪里去画这个“人”字,哪里去找这样一处完全符合要求的理想之地呢?

老天爷真的为詹天佑准备了这样一处地方,那就是青龙桥。它的天然地形恰好适合于修筑这样一个供列车折返的场地,而它在整条线路中的位置也刚好合适。

詹天佑通过反复勘察测量、不断修订设计方案,才发现并选中了青龙桥为折返地点。这一决策,使八达岭隧道的长度减少了一半,大大缩短了工期、节约了资金。

詹天佑还有多项创举

詹天佑的业绩绝不仅仅是一个青龙桥。在修建京张铁路时,他还有很多创举。比如开凿八达岭隧道。曾有诸多洋专家断言:如不使用外国的先进机械以及技术人员,仅凭中国人的力量不可能完成。而在詹天佑的策划指挥下,采用开挖竖井增加工作面、使用强力炸药爆破等措施,硬是依靠人力建成了这条中国筑路历史上的第一条长大隧道。

他着力引进国外大马力机车,并创造性地使用双机牵引,解决了京张铁路的运输动力问题。

他制定统一的铁路工程标准及行车规章制度,为中国铁路建设及管理的标准化奠定了基础。

他使京张铁路的建设比预定计划提前了两年。从1905年9月4日正式开工,到1909年10月2日在南口举行通车典礼,仅用了4年的时间。按当初预算,京张线施工以及购置机车、车辆的费用为白银729万两,实际仅用了约700万两,创造了当时全国铁路造价最低的纪录……




[ 本帖最后由 qdpan 于 2012-10-2 17: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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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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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芦笛此文,获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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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芦老《拒绝文明》——作者:huli

 


昨天发此文。因翻墙技术不过硬,提交以后屏幕一片空白,今天重试一次。如果希头发现违规重复提交,请任意删除一个,多谢。

长假了,闭门家中坐,也觉无聊,翻墙看到芦老大作《拒绝文明》,勾起一段回忆。

惭愧得很,我在昆河线(滇越铁路云南段)坐车上百次,过人字桥数十回,浑然不知它是中国两大名桥和世界三大奇迹之一。

我当年是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在那里7年,1978年2月才离开。我所在的连队就在昆河线上,附近的里程碑是454,北距昆明454km,南到中越边界约14km。我居住的陋室距离铁路垂直距离不到10米。

芦老文章使我知道好多原来不知道的情况:昆明人使用千克(公斤)作为重量单位源于这条铁路,“米其林动车”时速100km,碧色寨是灯红酒绿的小香港,昆明市政照明供电早于北京,市政供水领先全国等等。非常令人震惊。

我的震惊更在于我党拒绝文明。一是愚民,当年我们知青只被灌输昆河线是法国殖民主义者留下的,每一寸铁轨都记录着帝国主义的罪恶和中国人民的苦难。只知道人字桥不易修建,不知道是法国人聪明才智的成果。就在百度百科的词条介绍里,也是宣传“此路实吾国血肉所造成矣”,“修路中不断激起人民的反抗”,“法帝国主义利用滇越铁路大肆榨取云南人民的血汗和资源”。二是毁灭文明,70年代我去过碧色寨,那儿有一个车站,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屋,每周一次赶场,有山民来贩卖农副产品,才有了一点人气,一片破败景象,殊不知“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这条铁路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铁路本身的工程艰巨和技术含量,那些都是知青经历和知识范围以外的事,不是沿路到处横陈的被火车压死的动物尸首,也不是无聊知青集群坐在路轨上高唱红歌黄歌,而是我的室友在车站送别小芳-一个不太美丽但绝对善良的村姑,火车开动以后小芳不舍情郎依然在车门边探身飞吻,掉下火车香消玉殒。

有一点存疑:就是“米其林动车”。在那种坡大弯多的地方,不可能开到100km时速,全线没有一处能够开到这个时速的路段。宋美龄赞美其舒适与速度,可能是分开赞的,舒适时速度慢,高速时犹如过山车般不舒服。现在昆河高速公路已经修通,滇道难成为历史,但时速限制还是90km。说“米其林动车”用到1984年,也很可疑,这么多年在路边,一次都没见过,也许那几年没有用,或者不开到外边来。

芦老发的几张云南知青跪求领导的照片,拍摄于1978年底,那是西双版纳的知青。如果昆河线上出现这种大规模知青聚集,很可能会阻断铁路。所有的知青都沾了光,河口知青也在第一时间胜利大逃亡,为随后的对越开战减少了一个不安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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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自来水其实早于昆明,文章也有一点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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