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三公消费就那么难吗?
郑克中
三公消费(公车、公款吃喝、公费旅游)多年来不知引来了多少民怨,使执政党和政府官员的威信一落千丈。可惜的是,当局者迷,许多人至今依然感觉良好,而不知社会危机已迫在眼前。如果说改革开放前,计划经济,官员们还都很穷,出于工作需要,三公消费还有一个看来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在今天还堂而皇之地进行,并且越演越烈,无疑就是对自己公开宣扬追求的社会公平、正义赤裸裸地亵渎了。
取消三公消费,不需要理由。你只要环顾世界,请问,当今还有哪一个民主国家允许像中国这样的三公消费存在?官员们不是动不动就拿与国际接轨来为自己的一些行为辩护吗?那么好吧,这是不是也应该与国际接接轨呢?总不能一提涨价,一提收费,一提经理、董事长年薪制等等就兴奋起来,就迫不及待地与国际接轨了,一提其他的改革就说中国国情特殊吧?
4月初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柳斌杰在自己的微博上倡议说:“几百个文件管不住大吃大喝,真是治国之败笔。我主张除外事招待审批费用外,其它吃喝一分钱也不许报销,正好解决了假发票。岗位公务费给补贴,招待自己花钱。这样,廉政建设会大进一步,满意度大提高。”
柳斌杰署长的微博又引出了全国政协委员、前驻尼日利亚、瑞典大使吕凤鼎的跟贴,说:“说得对,廉政建设要收成效,必须有英雄断臂之气,而且要敢于接受公众和舆论监督。在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学习国外的好经验,这与意识形态没有关系。公车改革也要这样。改(该)取消的专车,一律取消。除了必要公务,任何人使用共(公)用车,统统按市价交钱。”
于是乎这已经提出了两项取消,剩下的一个公款旅游,我想,公款旅游其实是与“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只要把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会限制住,也就限制了绝大部分的公款旅游。所以只要中央下令并带头,除去国家主席、总理、外长必需的、有实际价值的国事活动和涉外部门的一般的业务往来外,各级政府官员一律停止组团到国外进行所谓的交流、考察、培训活动;国内除去涉及社会安全、治安的部门外,其余部门和单位禁止组织跨市、跨省的各种会议。国家也一律不得用财政款项举办什么论坛和研讨会。要举办,去找社会捐助,没有人捐助,也不得向社会,特别是向国企摊派;商业活动,由企业自己进行,政府官员禁止参与,特别是深度参与。
以上三项措施规定,试行一年,看看在这一年中,国家政治、经济活动到底受到多大影响,老百姓对政府有何新的评价,再做今后的决策。
据知情人说,在美国各城市大致都有“公车”,但不是给官员坐的,而是专门针对低收入阶层和退休、有残疾的人员。你只需要登记入册,符合条件,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享受到公车服务了。官员们,大概做到部长级别的也没有公车接送。一个首尔,据说才十几辆公车。有鉴于此,我建议,我们中国应该规定:副总理以上的才可以提供“公务用车”,其余干部,一律免谈。取消公车,还不能因此理由给予补贴。不给,一分也不给。人家国外都这样。工资就是你收入的全部。
从今以后,任何单位公款吃喝,一分也不报销。官员出差办事,就吃工作餐,谁吃谁交钱,有人愿意请客,由请客者自掏腰包。
在现代信息如此发达条件下,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做到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看看网上跟帖,就可以知道民情、舆情;另外如果一个组织系统是科学的,人就像一架机器的零部件那样被安置在恰当的位置,发挥各自的功能,根本就不需要整天开什么会。每个人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整个机器也就运转良好。频繁开会,就是社会没有进入正常化、机制化管理轨道的标志,是一种组织不健全,有缺陷,或者组织中有人渎职、怠事造成的效率低下和无效率。解决这些,要从健全组织管理和提高公务员业务素质做起。官员们整天为私事,为个人奔跑于全市、全省、全国各地参加各种会议,机关大楼十室九空,没有人研究问题,没有人解决问题,不出社会群体事件,不出上访事件,那才是怪事呢!
有学者统计全国三公消费每年有9000多亿(2006年),统计局出来辩解,说也就只不过有1200多个亿。但群众相信前者,而不相信后者。我认为,前者也未必是接近真实的数据。比如一个厅局级单位有正副七名领导,每人配一辆车,一名专职司机。这七名专职司机的工资、补贴、出发住宿、消费和公车私用,接孩子上学,送老婆上下班,这所有开销,一年有多少?可能都没有包括在内。若都算进去,9000多亿也打不住,上万亿恐怕也有了吧?不用统计局,老百姓在一个单位,翻翻财务账本,看看报销单据,就能算出来。
大家自然会想到,若真是把三公消费一下子全取消了,这9000亿或者一万多亿的消费,谁来承接?国家本来就内需不足,一下子丢掉了这么一大块消费,国民经济如何能运转得下去?不用愁,国家有的是用钱的地方。许多在职职工和离退休职工的工资收入已经有五六年没有涨过了,在通胀像脱缰野马一样的今天,民生日趋局促。一万亿可以给一亿人每人涨一万块钱的工资,改善他们的低消费状况;中小学还没有实行彻底的免费教育,中小学生还没有像国外孩子那样,享受到国家提供的一份免费营养午餐;每个城镇都存在大量的失业人群,这是社会治安最大的隐患,也是犯罪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国家完全可以借此建立起失业救助体系,为所有公民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全国还有好几亿人缺乏基本的医疗保障。看病难,看病贵,或者“大病一场,倾家荡产”的现象像大山一样压在成千上万的家庭头上,也可以把这些钱去救助他们;放眼望去,哪个城市没有大量的空置的商品房、烂尾楼?开发商经营不下去了,跑路了,国家可以把它们接过手来,改造成廉价的经适房、廉租房,分配给无房或低收入户,等等。
总之,国家需要扩大普通民众消费的地方太多了,禁止三公消费,把三公消费切实转换成普通民众消费,这不仅是一个调整改善经济运行和解决社会公平的问题,还是一个检验执政是真为民,还是假为民的问题。
中国还有许多类似的社会问题,都无法解决,像精简机构啦,官员们财产申报啦,跑官要官啦,任人唯亲啦,等等。这在民主国家,都不是问题。为什么在中国就成了永远也解决不了的问题?答案很简单,因为解决问题的人就是制造问题的人。谁会拿自己开刀?在权力没有制衡,没有监督。官员们自然就会把权力向着有利于自身的最大化方向行使,为此还需要团伙协作。当社会每次提出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的时候,那是因为产生了舆论压力,但其实并没有人真想去解决。因为真的解决了,既得利益就受损了,所以解决的办法就是如何变个花样,换个名堂,或找个理由来拖延一下,甚至于治标不治本地虚晃一枪,等大家都看得或等得麻木了,问题也就自然“消失”了——确切说,是没有人再提起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既得利益集团日益壮大起来,也更加肆无忌惮。到最后,谁提改革,就会首当其冲,大家群起而攻之,或者消极抵制之,让他成为第一个牺牲品。这就是中国,这就是中国改革的历史教训。
所以我知道,我其实也正在往枪口上撞。
2012.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