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完房子,什么都没有了”
7月5日,邓德勇妻子陈明凤告诉记者,副县长文启聪说的“会考虑他们家情况”的话,没有兑现。
拆迁前,他们家只有一栋61.63平方米的砖木结构房子,拆迁方认定评估单价为每平方米881.02元,房屋总价约5.4万元,但是,这处房子被认定为违章建筑,价格只能算40%。因此,这处房子最后的总价只有21719元。陈明凤说,他们2011年建房时就花了近6万元。
拆迁款21719元,加上房子周边271.91平方米的耕地,再加上水泥坪、砖围墙、沼气池、芒果树、太阳能等附属设施,根据测算,邓德勇家可得到的全部拆迁款是67904元。
同时,这处房子没有建房许可证,是违章建筑,按当地拆迁政策,邓德勇家不能获得安置。当地推出了划地安置、货币安置或产权调换等安置方式,他家都无法享受。
对于房子没有建房许可证的问题,陈明凤解释:
他们与邓德勇父母曾合住的旧房子(建于1960年代),2007年被镇安监站认定存在安全隐患,随后,他们计划建房,多次申请许可证,没有获批,2011年,他们在旧房子的院子里修建了这处61.63平方米的房子,许可证还是没办下来。
由于邓德勇父母有旧房,因此,这次拆迁,按照当地政策和传统风俗,邓德勇可以从旧房子中分享安置政策。邓德勇共五兄妹:两个哥哥多年前分家出去;姐姐出嫁;他与妹妹、父母合住旧房多年。
这处旧房是合法建筑,户主是邓德勇的父亲邓崇义。按照当地政策,拆迁后,邓崇义可获80平方米的划地安置。邓德勇孝顺父母,他继承父母的房子,没有兄弟会说什么,但是,这个80平方米也不能全给他,妹妹邓德琼也有一份。
根据巧家利用城市空间的规划,80平方米宅基地可建5层楼。
邓德琼曾对邓德勇说过:“你先建,建不起我再来。”
但是,邓德勇没回话。“哪有钱建房啊,两个小娃要上学,两个老人要赡养。”陈明凤说。
在土地承包方面,邓德勇是一个独立的土地承包人——他在村里承包有土地。
也就是说,当地对土地进行征收时,他可获征地补偿,还可享受失地农民安置政策。
2009年,政府大面积征收迤博村土地时,出台过一个“79号文”:土地被征收完,一户农户中只有一个土地承包人口的,划给60平方米宅基地;土地被征后人均土地不到0.1亩的,一户农户中有一个土地承包人口的,划给50平方米宅基地;土地被征后人均土地0.1亩至0.3亩的,一户农户有一个土地承包人口的,划给40平方米宅基地。
照此政策,邓德勇能获得数十平方米宅基地。邓德勇的土地被征后还剩下一分多田地和一点点山坡地。但是,这项政策并未落实,就被2011年新出台的“28号文”替代。
根据“28号文”规定:完全失地农民,在支付建筑成本价前提下,享受10平方米门面安置。因为邓德勇还剩一点点土地,不是完全失地农民,无法享受这一安置。
邓德勇的伯伯邓崇林说,邓德勇“拆完房子,什么都没有了”。
由于随后发生了爆炸案,媒体开始关注巧家拆迁。直到现在,邓德勇的房子还没有被拆迁。
嫌犯宋朝玉曾两次服刑
被警方认定为爆炸案另一策划者的宋朝玉,家里其实没有遭遇拆迁,只是他父母的土地被征收过一点。
他妻子王朝平说,丈夫平时没什么好朋友,在村里就跟邓德勇关系好一点,一方面因为他们是邻居,另一方面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他俩今年都是43岁。
王朝平介绍,丈夫曾两次服刑:
第一次是1993年,当时,他在家附近租房修车,有人请他帮忙寄卖两个轮胎,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小偷,后来,警方找上门,他因销赃被判刑两年半。
第二次是1999年,当时,他在新华镇(白鹤滩镇的原名)借朋友的车送东西,不慎挂了旁边三轮车篷布,他由于赶时间送东西,就跟对方说,自己叫宋朝玉,在北门口修车,你去换,换了新的都赔你。由于他当时开的车是四川牌照,对方以为他是外地人,开车追赶,双方发生争执、扭打,后来,对方不慎被打致死。这次,宋朝玉被判七年,由于事发距第一次获刑释放未满5年,又加刑两年。
宋朝玉第二次服刑期间,家里发生了一件让人痛惜的事——大儿子不幸从楼上摔下夭折,离8岁还差26天。
2005年中秋,宋朝玉获减刑出狱。丈夫回来后,“人都要长霉了,没以前那么聪明,也老实本分了。”王朝平说。
宋朝玉出狱半年后一直在家,后经人介绍,去了云南玉溪大红山铜矿打工。
“在那里,早上七点下井,晚上六七点才上来,有时晚上还加班,”王朝平说,丈夫去打工,年中都不回家,腊月二十五六回来,正月初五就走。只有今年,他正月二十八才走,去了10多天,打电话回来说停工、没活干。
“我说你一个人饭也不好煮,又没电视看,就回来嘛。我在宾馆打扫卫生,也忙,你就送娃读书,”王朝平说,今年4月份,丈夫回家,也没有在县城找活,“那段时间,特别热。”
邓德勇因为家里面临拆迁,年后一直没有出远门。
这样,他和宋朝玉偶尔会去县城客运站附近麻将馆打打牌、吹吹牛。
他的摄像机里,有两段宋朝玉的视频:
一段视频显示的时间是4月15日,宋朝玉和一个外地人在一个山洞边。宋朝玉卷起上衣,露出肚皮,坐在洞口。外地人拿着一台“带天线的仪器”,从洞口走出,好像在测试什么。陈明凤说,这个物品,她曾在家里看到过,后来被警方搜走。
另一段视频显示的时间是4月16日,宋朝玉和上述外地人坐在悬崖边闲聊,旁边停着三台摩托车。
爆炸前后,妻子称没觉得异常
5月10日9时许,爆炸案发生了。
陈明凤说,当时,自己在洗衣,邓德勇在睡觉,“衣服有淌水声,我没听到爆炸”。后来,邓德勇起床,买了菜,做了早中饭(当地人一天只吃两顿,早中饭是一顿),待在家里看电视。
“爆炸案发生后,周围邻居很多人出去看热闹了,我们没去,直到下午,我们准备去亲戚家拿西瓜,要路过爆炸点,当时那里拉起警戒线,过不去,又打转回来了。”陈明凤说。
邓德勇堂弟邓德刚却是另外一种说法。他介绍说:
爆炸时,他就在爆炸点外不到100米的地方,爆炸后,他走进事发院子,给邓德勇打电话:“三哥,指挥部爆炸了。”邓德勇答:“好,我知道了,马上过来。”邓德刚说,他刚把电话放进口袋,邓德勇就出现在院子外。
爆炸案发生前后,宋朝玉在做什么?
王朝平回忆,案发那天,丈夫和平常一样,上午10点40分娃娃从幼儿园放学回家,他却睡到了10点半,下午4点娃娃放学,他3点50分骑车去接。回家后,他煮饭吃,然后看电视。
案发后第七天,宋朝玉接到老板电话,继续去玉溪打工。
陈明凤、王朝平都表示,案发前后没觉得自己丈夫有什么异常,直到5月30日晚。
陈明凤说,当晚,警察闯进家来,抓住邓德勇,随后,警察在家里搜查,邓德勇正在使用的手机和3个坏掉的手机,以及充电器等,都被搜走。
王朝平听到邓德勇家狗叫声后,自家随即也被搜查。宋朝玉用过的手机、双肩包被搜走。第二天,她从一个朋友处得知,宋朝玉前一晚被警方从玉溪大红山铜矿带走。
丈夫被抓后,这两个女人多次询问警方抓人原因,无果;要求和丈夫见面,被拒。
7月2日,邓德勇被抓后第33天,邓德勇的父亲去找公安局长,得到5个字:爆炸案,死罪。
之后,陈明凤多次去询问,也被口头告知,邓德勇涉嫌爆炸案被逮捕。
7月9日,巧家县公安局刑侦队一名姓吴的负责人告诉陈明凤,邓德勇的逮捕令6月30日已批下来,由于可能有碍侦查,不能给家属出示逮捕通知。
7月13日,邓德勇对前来会见的云南典传律师事务所律师王世云说:“你们有没有压力?”王世云回答:“不存在,我们依法办案。”邓德勇就没有说话了。
王朝平说,不信丈夫与爆炸案有关,“死了四五个人,他在家呆这么久,又去了矿里打工,我不信他有这么好的心态。”
邓德勇的亲属同样也不愿相信。直到7月22日,有碍侦查的嫌疑排除,逮捕通知书发到家属手里,邓家人才开始面对这个现实。
“邓家人在迤博祖祖辈辈做事很公道,为啥到他这辈杀人放火,想不通。”邓德勇的伯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