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新话题
打印

79、杀子食肉的雷田(摘自《血纪》第79章)【慎入】

79、杀子食肉的雷田(摘自《血纪》第79章)【慎入】


79、杀子食肉的雷田


 


开荒一组有一个叫雷田的简阳农民。有一次,他在草堆里捉到了一条四脚蛇,便用他油腻的毡帽包起来。到了晚上吃“野菜羹”时,只见雷田三下五除二,便剥好了皮,然后迅速地装进自己的大铁钵中。


两瓢滚粥冲下去,蛇身便挣扎起来,蛇尾巴翘出钵外。雷田便用手倒提着四脚蛇的尾巴,张开“血盆大口”,将四脚蛇送入口中。丢手之后,蛇尾巴还在他嘴边盘绕蠕动,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对于雷田的这一惊人表演,我们早已见惯不惊了。只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再毒的东西,也没有人毒。只有你毒它的,哪有它毒你?”


雷田的那一瞬间,配以他一身巾巾挂挂的穿着,必令今天的人们目瞪口呆。


就是这个雷田,从不隐瞒自己的残酷“历史”。当有人问他,怎么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要杀掉煮吃?他便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呆望着天空,不厌其烦地向人们重复述说:


60年春天,已断了两天炊了。我的瞎眼老娘一身浮肿,已经倒床不起了。我和老婆两天都没见一粒米了。先是挖芭蕉头回来煮。后来芭蕉头也挖完了,便去挖观音土。两个娃儿,大的六岁,小的三岁。他们吃了观音土拉不出屎。坐在凳上哭。公社分配的那点包谷,让娘和娃儿吃,三个人还要争。


“一天晚上,老婆去井里寻了短见,几个人把她打捞上来,就在村头埋了。我娘和两个娃儿,脸都肿得像判官。那天晚上,我刚端出红苕藤煮的包谷羹。两个娃儿就去抢,结果盆打翻了,泼了一地。


“我娘看到打翻了的羹,她爬在床上,双手在地上摸那些羹往嘴里送。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一发狠,抓起一根棍子,向小儿子头上打去。那知道娃儿的命是吊着的,只见他眼睛翻了两下,叫都没叫出一声来,两脚一蹬就死了。


“我看到这里,心一横,反正是死,便取过菜刀,把娃儿的头砍下,身子砍成几大块,立马升起了火,当夜就把他煮了……”


雷田停顿下来,在讲述过程中,他的脸色铁青。看得出,他心里很难受。


“煮好以后,我把娃儿的腿子肉舀给俺瞎娘吃,娘吓得直哆嗦。


“我说:‘妈,反正娃儿死了,救活人要紧……’”讲到这里,雷田又顿了一会,眼神无光,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啊,就想救活我娘和大娃儿啊。”


“大娃儿看到我的样子,吓得钻在床底下打抖。”


“我把他拉出来说:‘你妈死了,你弟弟也死了。总不该全家都死绝吧。就看你弟弟的肉能不能救活你和奶奶了……’”


雷田讲到这里,脸上的肌肉也在抽动。他想哭,但是泪水早已干涸了。他迟疑良久,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第二天上午,队上的治安员就把我找去,判了无期徒刑。第二年改判为二十年……”


大家都知道,这段往事,他已经反复讲了好多遍了。好象只有讲出来,才能减轻他心中的罪孽感,减轻他心头的压力。


雷田讲述这个故事时,似乎还流露出庆幸,庆幸自己能活到今天。至于他的瞎眼娘和大儿子是否还活在人间,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对这种故事并不陌生,因为在大饥荒年代,类似的悲惨故事,我就听过好多起。


唐末黄巢作乱,以人为粮,杀人八百万。其部将秦宗权路过饥荒遍野的河南,“啖人为储,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


而今,在和平年代里,却屡屡演出这一幕幕人吃人的惨剧。恐怕屡屡记载“人相食”的古代史官,也要心惊肉跳的。




[ 本帖最后由 荆楚 于 2010-7-2 12:51 编辑 ]

TOP

摘自孔令平原著、荆楚浓缩的《血纪》第94章

94、周老汉

从成份上讲,聚集于黄联关接受“疗养”的犯人,大多数是农民。通过同他们交谈,知道他们大多是反抗饥饿的无辜者。有的虽然戴上反革命的帽子,其实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何关进了牢房。但是这些质朴的农民,会从自身生存的角度来论是非。

我们这二百多人中,有一个乐山来的周老汉,年近六十,个头矮墩墩的,精力充沛,精神挺好。

周老汉有些重听,说起话来,声音宏亮,滔滔不绝。加上他喜欢同人拌嘴,且性格耿直,口快心直。许多年青人常常逗他取乐。

有人若想撩拔他,只要大声对他喊一声“老反革命!”周老汉必睁圆双眼,与你辨论一番。除了中午晒太阳,大多数时间里,都会看到周老汉倚墙而坐,光着上身津津有味捉虱子。

倘若有人挨过去对周老汉说:“老反革命,讲讲你的英雄事迹”,他便会狠狠瞪你一眼,骂一声“龟儿子呃”,便侃侃地讲起他的故事来:

“五八年那会儿,要拆了老子的灶,到公共食堂吃大锅饭。老子不去。公社的武装民兵来到我家里,要强拆我的灶。老子提起扁担吼道,‘那个敢动你爷爷的灶王爷菩萨,老子就跟他拼了。’”
队上的头头,哪一个不是周老汉的晚辈?加之世代赤贪,又是共产党依靠的对象。出了这种桀骜不驯的异教徒,就不好下手了。公社干部只好向他妥协。人民公社,他可以不参加。他那块土地,也可以不交出来。

当大兵团作战全村老小都走空的时候,周老汉却不跟他们加入“革命队伍”,而坚守在他那份没有“入社”的土地上挖红苕。

五九年下半年,当全公社的田地都荒芜一片时,唯独周老汉那片没有入社的“资本主义尾巴”却长得郁郁葱葱,地里也见不到一根杂草。他的菜园子里,也是绿色一片。萝卜、白菜、葱蒜,样样都有。

为了防止周围的人偷袭他的领地,周老汉还专门筑起了双层的竹篱笆,养了一条狗,悍卫着他的“世外桃园”。

那一年冬天,周围的农民正在挨饿,只好向他乞讨红苕充饥。

他的这一对抗,造成了鲜明的对比。其示范作用,迅速的传染给了周围的农民。饥饿的农民纷纷以他为依据,找公社干部要求退社和退土地。

公社书记不得不亲自出马,带着四个民兵来作周老汉的“思想工作”,并打算拆掉他“领地”上的竹篱笆。

“周老汉,你是佃农出身,怎么就把共产党解放你的恩情忘记了?不跟着党走社会主义的光明大道,却硬要单干钻资本主义死胡同?”公社书记土话夹洋词,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周老汉。

周老汉却是硬梆梆的回答道:“老子世代为农,只晓得种庄稼为吃饭,懂不起你们这些卖嘴皮子的大道理。你是书记,你啷个不长个眼睛看看,跟着你们走社会主义,眼睁睁的要饿饭!”

在周老汉眼里,他是看着这位书记娃儿长大的。书记一向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没出息的懒娃子。到党校里学了几天,拣了些陈辞烂调,摇身一变,就成了公社的书记。周老汉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周老汉的轻蔑嘲讽,深深的伤害了这位书记后生的自尊心。书记便面带愠怒的吼道:“我们天天教育你,单干就是走资本主义。今天,就是要毁掉你这个资本主义的顽固堡垒。不然全公社都向你学,我咋向上级交待?”

面对书记的诉苦加恐吓,周老汉仍然没有退让。因为在他看来,保卫他的领地,等于保卫他一家的生命。于是他反唇相讥:“我生来就是操锄头棍的庄稼汉。你爷娘他们没教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么?你娃儿少跟我讲这主义那主义的,回去把锄头棍抓稳点,老老实实种田,才是你做人的道理。莫来我这里捣乱。”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书记尴尬不已。恼羞成怒之下,向身后的民兵下令:“给我拆篱笆!今天非砍掉你这条资本主义尾巴不可!看你敢翻了天?”

“你敢!今天谁敢动老子的篱笆,就叫他脑壳开花。共产党的政策不是讲自愿入社的么!哪个敢来耍横!”说着,周老汉操起锄头,栏在篱笆前,直瞪瞪地盯着两个民兵。

几个年轻后生只好怯生生的后退,败下阵来!公社书记也狼狈不堪的走了。

但是周老汉也没有赢。

第二天,县武装部来人带着一张逮捕证,以“武力抗拒”和“反社会主义的坏份子”的名义,给他戴上手铐,押到了乐山县看守所。

生性倔强的周老汉,一路上仍然骂不绝口……

每每回顾这场惊心动魄的往事,周老汉紫红的脸上就涨得通红。

强劲的共产风,终于撕开了它“自愿入社”的面具。在输理的情况下,仍然横蛮霸道的刮倒了周老汉所圈的竹篱笆,吹散了他的农舍。

周老汉啷铛入狱。并不因为他“世代佃农”的成份而宽囿,也不因为他是“革命依靠对象”而幸免。

不过,周老汉并没有输光。他的这段壮举,却赢得了人们普遍的同情,甚至赢得了中共内部的人士的尊敬。冯队长也经常端个凳子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讲述自己的经历。还时不时向他提出一些问题。

黄联关的人们,从管教到流放者,都用尊敬的眼光看待这位个性倔强而耿直的周老汉。

周老汉的这段传奇,表面看来平淡无奇,却惊心动魄的展示了人民公社祸国殃民的本质。不但让“人民日报”上的大块头文章苍白无力,也让共产党整个理论体系都土崩瓦解。

在大跃进的年代里,有好多人就死在这种暴虐的政治之下。周老汉表现出来的抗争,却显示出浪漫的悲剧色彩来。周老汉的示范效果,深深地烙印在了这一带农民的心间。中共建政初期所依靠的对象,迅速的转化成了它的对立面。

TOP

引用:
原帖由 hja403 于 2010-7-2 12:23 发表 这样的事情应该在大跃进年代非常多,只是现在官家还隐瞒着,再一个,吃人的人,现在还活着的估计不多了,就是活着,这样的事情估计当事人谁也不愿意再提起。。。。毕竟这是违背天理人伦的事情。。。


先生的分析是高人高论啊。但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还在为毛腊肉讴歌呢。

TOP

发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