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養身體,當以存神養氣為主。比如植樹者,必培其根;神氣乃吾身之鄞鄂也。《契》曰:“經營養鄞鄂,凝神以成軀”是也。鄞鄂即是命蒂。養之之道,不過凝吾之神入於氣穴而已。你現在兩眼赤紅,是心火上炎,底下又漏精,是腎水下漏,已動了一心一腎。若再動肺,即咳嗽,癆病即成矣。這回回去,趕快要下功,務要死心塌地下一番苦功,方能見大效驗。得訣歸來,自今日始,即能使不漏精。下功時,有雜念來不要緊。你要知道雜念如落葉,心息相依是一把鐵掃帚,轉落轉掃,總有個掃得乾乾淨淨的一日。
一定無始無終,定愈久則識神愈伏,元神愈顯。
不可飲酒,切記切記,以其亂性也。
“明德”即虛中一炁。丨是陽。“至善”即虛空。〇是陰。“在止於至善”即是Φ,心息相依是也。
有云“脫胎”者,是脫去凡胎之呼吸也,是化去後天之識神也。
工夫一到,混身酥軟,外邊先天真陽進來。進得一分陽,即退得一分陰。故丹書謂之“進陽火,退陰符”。
做到凡息斷絕,神炁大定,即是文火沐浴溫養。做到混沌,即是乾坤交。余問何謂。師曰:當時身心俱靜,你的色身比之於地,地屬坤;身外之天屬乾。外邊乾陽真炁到你身上毫無隔礙,豈非乾坤交乎?及其靜極而動,身內陽生,陽炁上沖,真液下降,此即坎離交。坎離交是後天,乾坤交是先天。乾坤交在外,坎離交在內。乾坤交在先,坎離交在後。
身上小周天須做到伏羲圓圖一樣,無欠無餘。“白雲朝上闕”,即是炁上沖。“甘露灑須彌”,即是炁下降。所謂“淫淫若春澤,液液象解冰。從頭流達足,究竟復上升”是也。
真爐鼎即是心息相依,要放在外面,一着色身,即非真也。
一個虛空是獨立的,兩個陰陽是對待的。就是了。
破體之人,一身上下都是陰,故需招攝虛空真陽以續命。心息相依到大定時,天地之虛空即我之虛空,空中真陽自然續續而來,如何不長生?
一定有長短。工夫純熟,一身暢快,直到三四點鐘,至大周天。能久定在外邊,定極即能離定出神矣。學仙之法,不過一定字耳。能定得一分,即去一分呼吸;去一分呼吸,即去一分陰;去一分陰,即添一分陽;添一分陽,即元神得一分明。是明性愈定,神愈旺。神全,自然脫胎矣。
丹書說來說去,不出一心息相依。故曰:“片言半語無多字,萬卷仙經一語通”。
自依一點鐘,然後能入定。至三五呼吸即入定,至少也須下半年死工夫。自定二三分鐘至一定二小時,極少須二年死工夫。
有受病處,天地真陽來時,此處即不酥軟,即須加功做到此處酥軟,病即除矣。
學道先從後天返先天,再從先天返出先天之先天,方名大道。
先從心息相依得定後,心息即不要得定而大定。大定而長在大定,定極便能離定。離定又不要離定,即出神也。故曰:“過河須用筏,到岸不須船”。
心只有一個,有念即為人心,無念即為道心。是以紅孩兒一轉念間即為善財童子,牛魔王一轉念間亦歸正覺。只是一念回機也。師曰:回機者,返復也。返我虛,復我無,則人心返道心矣。何難之有?
太極之太字,指一言,故太極為⊙,無極為〇。顛倒坎離,即是心息相依。五行相剋,水火既濟,一切強名不須記他。只不過一個心息相依耳。
有意無意,謂之真意。
火候細微,我目下不能傳你,俟你做到時,我再示你小周天。須要與你一處住。止火亦然。總要做到每餐吃一些些飯才好,因炁滿不思食故也。
機心乃最有害之物。以神投在炁中,要無一毫機心。
乃傳她下手工夫。不到七天,彼曰:渾身酥軟快活。余問她兩乳硬否?彼曰:兩乳硬了,陽生了。女子無月經,亦須做到有月經。再從有月經,做到無月經,即返童體矣。
講《玄要篇‧一訣天機》。師曰:“說與你真口訣(此言傳你虛空一着,心息在外相依),指與你天邊月(此指真陽將生,如初三之月也)。月滿時,玉蕊生(言靜極生動,先天一炁從虛無中來也)。”急當採取。所以言月圓為月滿者,言此時炁足,而源至清也。
如心不定,可用漸法治之。如眼注視一字或一物,注之不移,則神在外邊,而不能造雜念。心常在外邊,即靜矣。師曰:身心兩靜,務要不着色身,方是先天大道。你將神放在身外,與氣息相依,則神凝氣和,身心兩靜矣。
亦不言心息相依,傳他一個下手。每日靜坐,即依吳師法,以神放在外邊,與氣息相依。做了兩個月,渾身酥軟快活,不知何故。後知神氣相依在外之效也。蓋神放在外邊氣中則神凝。神凝則氣亦凝矣。彼方知吳師是有道理的。
你做工不着一毫在色身上,做到陽生,速往外邊去,包你無事。又曰:你只要把神放在外邊做,微微曉得息之出入,就是了。
做工時,身上跳動是好的,但你不可動念,不可着他。又曰:你覺跳動,即往外邊去。
《化書》以《道心》一篇最為重要。稱“忘形以養炁,忘炁以養神,忘神以養虛”。三步工夫,以一忘字貫攝。丹書中絕無而僅有。忘即定之境界也。忘愈純,則定愈久。定愈久,則凡息愈化。凡息愈化,則神愈圓。神愈圓,則定中胎圓出神。故《大洞經》曰:“大定全真”。
修道始終,不過去此一口呼吸耳。無呼吸則性命全在我掌握之中,不由虛空作主,由我不由天。然此一口呼吸,甚不易去。所以行大小周天等法者,亦不過用以去此一口呼吸之權法耳。蓋非如此,則不長定。有一分呼吸在,命寶尚非己有。故務使十二時辰內,刻刻在定。無一毫呼吸出入,即為胎圓之證,離定出神不遠矣。出神乃元神離定,自由行動也。
金丹之道,一死心法耳。心死則神活。要知死者,死人心也,死識神也。活者,活元神也,活道心也。所謂返老還童者,返此識神,還此不識不知之元神。如如不動,寂寂常清常靜,若二三歲之孩童,人即不死矣。又曰:返成童體,你要知是法身返童體。渾渾噩噩,不識不知,若嬰兒之未孩。行大周天後,即有是效,故得千百年不死,而色身亦自然而然少壯矣。死心之法,不外一定字,定得愈久,愈入玄妙。識神愈伏,元神愈旺。卒至識神全化,元神全復,呼吸絕,即大定。得大定之日,即元神全復之日,亦即胎圓之日也。所有大小周天,不過用以死心之權法耳。蓋不行身上周天,則元炁不復。元炁不復,即定不久。定不久,即呼吸難除。呼吸難除,即一分陰難去。陰不去,則陽不全。陽不全,則神不旺,將何以使胎圓而脫胎耶?故必使深根固蒂以行之也。此性命雙修之大道也。權實互用,真幻互融。若能深進,其中妙處,筆難盡述。老子曰:“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乃實語也。
起初須微知息之出入,在外面虛空中,片刻之久,即可放下順他去。若有雜念來,你再依,依片刻,再把心放下,自然心靜而得沖和之效矣。苟或不化,不知放下,硬隨他去,往往做成以心逐息,就壞了。
得全訣者,真是千古一遇。富貴功名,有錢辦得到。只這種事,富貴是用得嗎?
閻王何曾拖人,人卻自送進去取死。哀哉!
一定之後,我之法身與虛空同體,天地之虛空與我之虛空相合而通於法界之虛空。虛虛相通,打成一片。混混沌沌,莫知其始,莫知其終,人何能不長壽呼?師又曰:能定一刻,你的主人翁在外邊虛空涵養一刻,你的臭皮囊變成一所空房子,天地真陽就到你色身上愈多。你的元神既在外邊得元炁涵養,你的色身又得真陽薰蒸沐浴,身心俱養,故謂之雙修。所以得延壽者,以此故也。雙修者,內外俱養,是兩件事。在外愈虛,則真陽到你色身上愈多,這一刻是了不得的。你的識神終日在身中作怪,思想淫欲,擾亂君心。故修道第一步,將他拖出身外存養,放在虛空中。他既被你逐出身外,則心空矣。心空則身虛,元陽正炁即能到你身上來矣。總以天地無涯之元炁,續我有限之形軀耳。天天盜,日日竊,我身自有化純陽之日,成仙作佛總由你了。天地間無所謂命運,自家做得不好,即委之於命運。又曰:得失之間,全在人耳,天地大公無私的。
你目下總要做到拿得住命寶。能在三五息或七八呼吸即入恍惚之境,無論何病來都不怕了。此之謂拿得住命寶。恍惚杳冥,從心息相依產生,定又從恍惚杳冥產生。
學道在於“堅久”。此兩字少一不可。又曰:下功全在於勤,不勤則道遙也。以誠以默以柔,又為下功要訣。
道非要虛,而虛自歸之。余非欲盜真陽,而真陽自來。故曰:“採之以不採之採,取之以不取之取”。老子曰:“將欲奪之,必故與之”。旨哉!又曰:余非欲返童體,工夫一到,自然會返童體。不知其所以然者,故謂先天。總之,全在外邊運用。外邊功夫一到,色體立刻成效驗矣。熟能生巧,工夫全在純熟也。
《性命圭旨》第一節至第九節,皆講性理,混三教為一家。又曰:第二節《安神祖竅》,即講命功。又曰:當時吳師謂我曰:《性命圭旨》做得極好,可以讀得的。
熟讀《西遊記》,一切火候功夫,無不俱明。真道家奇書也。吳師語我曰:你要讀書,觀一部《西遊記》足矣。又曰:悟空者,悟取真空也。悟真者,悟取真空中之真陽也。必極其空,然後能契不空之德,即為悟真之權也。
解伍沖虛“覺而不覺,復覺真元”兩句。師曰:諸書或作“真玄”,或作“真元”,你以為哪一字對呢?余曰:是“玄”字。師曰:不對,當作“元”字。余問何故。師曰:“元”即空也。余懇請此兩句何解。師笑曰:你先解我聽。余曰:余不能解。師又笑曰:你姑解之。余曰:照全意,“覺而不覺”者,陽方生,太嫩不可即採。“復覺真元”者,陽方旺,當下手急採也。師曰:然則“真元”兩字什麼講法也用不著也。余曰:“真元”即陽炁也。師曰:丹書都是這麼講,你都是書上看來的。余曰:沖虛子自家也這麼講,柳華陽也這麼講。即老師著《性命要旨》,也是這麼講。如何不對?師曰:我對你講過的,丹書不能盡信。這兩句又是騙騙小孩子的。余退問再三。師曰:講給你聽。“覺”字是指時至神知,指活午時言。而“不覺”者,鴻蒙將判,若有動機,正是恍惚杳冥,先天作用。不覺之覺,乃真覺也。若起大明覺,即落後天矣,非先天恍惚之覺。余已囑你,糊糊塗塗的便是。“復”者,你還要知道底下陽生,方是陰陽兩全。故上句指活午時言,下句指活子時言。若你一覺時速即相依,你尚不知底下陽生。陽不生是有陰無陽,故你須有兩覺。你靜定中恍惚一覺知時,只要曉得底下陽生,然後速放到外邊去心息相依,故謂之“真元”,即〇,外邊一着,所謂“送歸土釜牢封固”也。余觀近世,做到陽生,往往犯太速之病,只有一覺,而無兩覺。他偶然一曉得,即火速往外邊相依,究竟還沒有知道底下陽生。此為有汞而無鉛,有陰而無陽,烏乎可哉!師曰:沒有做到這地步,我不肯講。今日我又講給你聽,你可明白了。一到陽生時,就依法行持。總之你一曉得時,只要曉得底下陽生就是了。雖然兩覺,實只一覺,“汞鉛一處生”。你欲講理,則有兩覺之分。若使那時一曉得,即往外邊真元去處,有何兩覺之可分耶?不過學者犯太速之病,只知有汞,不知有鉛之弊,故言之如此。既已明此一點,配合時自然陰陽兩全。若不與你講,你們即不能自知也。余曰:金丹火候,不得師剖白,真難自悟。我們以前做到陽生時,吳師囑我,等陽一生,速往外邊去。要快,稍遲即變後天,不可用矣。我存了一隻快字,每做到陽舉,一下子速往外邊去拉,誠恐着身,死命的在虛空中拉,拉得好,七八呼吸陽倒了,拉得不好,數十呼吸,外陽依然不得倒。師笑曰:不悟自然,如何辦得到?所以我當時做做,這一處又不舒服了,吳師為我糾正。師曰:不隨師囑,萬萬不能成功的。因有錯誤,不能當下就來改正。
小周天名稱,實出元明諸道書,唐宋以前皆無有也。到伍沖虛乃大加發揮,如小藥大藥等皆是也。張虛靖作著是好的,一起首即談虛空。
學道能殺生就好了。這殺生二字,已將丹訣都包括在內。純陽祖云:“已生而殺生,未死而學死,則長生矣。”學死即殺生之謂。既能殺生,即能長生矣。余問何謂殺生?師曰:捨此色身,定在外面,一毫不著即為殺生。殺生即心死也。心死則神活。大死則大活。然欲死心,必先捨身。忘物忘形,大定長定,定到一毫氣息都無有,內外根境俱寂,乃心死術也。丹經萬卷,無非捨身忘形。誠能捨臭皮囊,寂然無我,你就得道矣。總要忘物忘形,虛無自然。
起初做去,微知其出入,務須放在外面虛空中,不可絲毫著於口鼻。能相依片刻,即自忘息,忘息你亦任他去。師曰:起初總要用些意,一二日後,就不要用意,自然會依。久後則成自然,不須用意。一靜自然會依。再進一步,即入恍惚杳冥矣。
夜間一睡,所得者真陰,乃天地之真陰也,非真陽也。試思明日一日之精神即用之不匱,真陰已大有功效矣。何況身心俱靜,感天地之真陰真陽兩般靈物,如何不能延年益壽?又曰:身心兩靜,夜間一睡而身靜,身靜則能感天地之真陰,他為後天之汞,作為明日一日之精神。用盡則又疲倦,又須再睡。睡至靜篤時,再感真陰到你身上。故晝動夜靜。動靜之間,人得以調濟精神,工作不輟也。
人至疲倦時,每言要休息。不知他到何處去休息。若是坐在椅上,或躺在榻上,是休息其身,而非真休息也。要知真休息,乃指神氣而言。神勞則身疲,故須以神放在氣中而休息之。神得氣涵養,氣得神和融,神氣兩靜,放在身外,方是真休息也。
神氣乃好夫妻,天天入杳冥,則我葆太極而延壽也。
世人不知清靜二字作何解,即去做靜功。豈知清靜二字,即雙修二字。清者清心,靜者靜氣。心神安放在身外,則心清而氣靜矣。
心息相依,要在有意無意之間,大忌執而不化,着相起火。
孟子云:“勿忘勿助”,四字曲盡調息之妙也。神息相依,一到均勻,即為勿忘勿助。既到此境,息自沖和,神自入恍惚杳冥矣。此相依得訣之初步也。
相依之工夫純熟,必轉入神氣相忘,方能入定。苟不能神氣相忘,即不能入定。故此忘字最重要。入睡乃相依最初效驗。但苟或心息不能兩忘,即不能入睡。睡尚不能,況定乎?此心息相依法門,得之真修之功,獲自受用。真是萬兩黃金無買處,切勿輕易看之。古人訪道求師,訪之一生而不獲者甚多也。
講大《易》“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簡而天下之理得”三句。師曰:只是一心一息兩相和融而已。我說“心息相依在外面”七字。吳老師說,要心息相依在外面,做到他死,不為其掛礙,是更進一步指示矣。
張紫陽云:“故知大丹之法,至簡至易,雖愚昧小人,得之而行,則立超聖地。是以天意秘惜,不許輕傳非人也”。又石杏林《還原篇》序云:“昔年驛中遇仙師紫陽張真人,以簡易之語,不過半句,其證驗之效,只在片時,知仙之可學,私自生歡喜”。所謂簡易者,即神氣合一在外也。神依氣,氣依神,可謂簡易之至矣。修之而不見效者,未能契乎自然之軌躅故也。神與氣要自然相依,自然合一,則一靜即入恍惚杳冥之境也。
修道如奕棋,然最要自悟。師傳工法,必要自修。一到純熟自然後,自能生巧。自然步步見效矣。必要將逐步效驗預先告知,則如嚼飯與人吃,即不堪矣。
世人不知虛無二字作何解,即入頑空一流。豈知虛無二字,乃修身之要訣,性命雙修之微旨也。虛者虛其心,無者無其身。虛其心而神自清,忘其形而氣自靜也。
老子給蓬球一連環,教他無事擺弄。若環解脫,則人亦解脫矣。此即心息相依,即象言也。若能心息相忘,泰然入定,即環相依在外邊,定也在外邊。丹法種種,無非在外行持。
你有息即在外邊依,無息即在外邊定。只此二言了耳。又曰:有息無息,你不須去安排,要順其自然。有了你就在外邊依,無則在外邊定,是名真空煉形。
做到陽生,恍惚中覺外腎微動,速即在外邊依,要如電快,不可遊移,不可轉念。依到微時,再須一定。定到定不往時,然後罷功,不可外腎倒後即起身罷工。務須連續一定,則所感先天於身中,後天亦得其所矣。若陽生後即罷工,先天雖得,尚未在身中安定。故陽生後一定是要緊的。又曰:陽生前一定,陽生後一定。
先天大道,神氣合一。故動亦神氣一,靜亦神氣一。因心息相依而定,是神氣同定於虛空中而入定,極真空之境矣。及其靜極而動,動乃自動。故氣一動,神即覺,所謂時至神知者,乃神氣同動也。動而外馳,逐妄則為二。動而不妄馳,速即在外相依,猶言合一,仍是先天,故謂之以定續定。心息相依,便神定也。又曰:神氣大定時,氣動神覺,即將離定,而欲分為二。我既在外面相依,所以繼續此定,不致分而為二,故仍合一。
陽一生,不可轉念,合自然之符,即去外面相依。要自然,要一刀兩斷,多少快心,多少神速!若斬首稍遲,生起疑之心,即不能砍,蓋刀不能下去矣。陽生亦然。外陽一舉,急往外邊去依息,一刀兩段,不留餘情。少轉念,少轉遲就壞了。總之,要做成自然,方生巧妙耳。
問過關。師曰:有什麼關。你以為夾脊雙關嗎?此喻行過大周天,最後數日,有一難過之關。你若能定在外邊,無論如何不動,虛而又虛,則什麼關都可過的。若纖毫着在身上,關即過不了。你要出家,不認得出家方得安穩。
當寒熱來時,頭痛欲裂,渾身戰慄。此時你能做心息相依,那就好也。若平時不下死工夫,到此時萬萬不能做工。因心息無有主宰,不能相依矣。總要到這種地步,心息仍要有把握,即是煉己純熟。一下工時,十餘呼吸後,頭也不覺痛,身也不覺寒熱了,混身亦不覺戰慄,你就沉沉睡去。師曰:頭仍痛,身戰慄,不過你的神全在外邊,故不覺耳。一到陽生,病即化去。此謂之性命有把握,我之性命在我不在天也。要治病未發,若至已發,即難治矣。若天天下工,今日有何病,一處不酥軟,即知此處受了病,用虛而又虛工夫,務須知道做到此處酥軟,病即去矣。故學道者,天天下工,終日無病。因有纖微受病處,下工時即覺出,隨時治癒,大病從何而來乎?比之治病於未發也。師云:自己偶然出去走走,得了虐病,臥一天而癒。總之,一到靜定陽生,萬病脫矣。
在外相依到呼吸無聲。所以睡中有聲者,心不能禦氣故也。余每夜睡時,教人在床邊側耳靜聽鼻息,無纖微之聲,與小兒無異。此工夫做到長久,煉己有了根柢。故行住坐臥,息心合一,與小兒一般。今夜睡中有鼻息之聲,家人即知我有病了。心息不能合一,明日做功,做到陽生,病又去了。
精氣神三者,神乃太極,精為陰,氣為陽,乃太極之兩儀也。又神在精內為之精神,在氣內謂之神氣。總之,神為統禦,精氣之元帥也。神大用則勞,精大用則竭,氣大用則枯。欲榮養此三者,必合三者而滋養。心息在外邊一依,則恍惚杳冥之時,精氣神三者深入先天之境,即我身之鄞鄂也。旦旦而養之,以感召天地之元陽,人如何不能長壽哉!
我輩年老,循環生育之機用過以後,既能補充,不致一蹶不振也。
行身上小周天時,以前曾漏過一次精,即須行一周天以補之。
你說《西遊記》開始七回,知道講些什麼道理?我說我實不明白,叨教叨教。吳師始曰:你知道孫悟空嗎?悟空是東勝神州出生,西牛賀州學道,以後稱了齊天大聖,自與二郎真君一戰,被老君一圈帶回天上,收入爐內,這是何故?余說此理未知。吳師曰:你曾閱《悟真篇》嗎?我說《悟真篇》是讀過的,但看不懂。吳師曰:《西遊》首七回即祖述《悟真篇》一首詩,你可能想出嗎?余沉思一歇,想不出哪一首,請指出。吳師曰:孫悟空東勝神州出世,即“金公本是東家子”。到西牛賀州學道,是“送往西鄰寄體生”。祖師續說,你回去吧!悟空說,教我到哪裡去?祖師說,你從哪裡來,還到哪裡去。悟空頓時醒悟,一斛斗翻到花果山,即“認得喚來歸舍養”。以後與二郎真君相戰。二乃火之生數,結伴六兄弟,連他七個。七乃火之成數,即是真陰,悟空是真陽。悟空與二郎一打,即“配得姹女結親情”也。其後被老君一圈收入爐中,即“送歸土釜牢封固”也。我自家想,應作如此講,不知對不對?我一聽之後,這種講法,不但一生未曾遇到,且做夢亦做不到,忙即下拜,口稱老師。
小兒初生時,是純陰的。五日以後,始能看火,因有微陽矣。故初生之後彼即睡,睡即盜天地之陽也。嬰兒初生只知吃與睡,終日終夜睡,終日終夜盜元陽。盜了五日,身中方有陽氣之根了,故能看火,乃陽也。純陰純陽之物不能對立而輕視,怕陽光故也。如是感召,陽氣日旺,至一十六歲,則充滿矣。自一歲至十歲,非惟盜天地之真陽,並盜天地之真陰。破體之後,元陽日漏,漏盡則死。總之,虛復奪之,虛復生之,虛復死之,生死之權屬於虛空,而不在我也。聖人教人返還,是盜天地奪造化之事。返者返真陰,是要從虛空中去返至我身。還者還真陽,亦要從虛空中去還至我身。須知天地並非只盜我真陽,並盜我身中真陰。真陰真陽兩般藥物,自破體以後,明明白白地被虛空盜去,則修盜者,不從虛空下手,將何自哉?所謂失物者,在何處失去,必至何處去尋,方能物歸原主,此極易知之事也。
彈琴釣魚,兩者皆是有益身心之事,皆可以長壽,因能去雜念故也。彈琴則心靜,眼因須注視彈琴之微,故雜念不起。釣魚時眼常注視浮珠,一意不動,神在外邊,亦能摒除雜念。久久純熟,心自靜,神自定,神定則氣和,必然之勢也。余一哥哥,八十余歲,今仍在安徽,每日上午彈半日琴,下午則與近鄰遊玩,要走十余裡路,精神矍鑠,步履輕便,得益於琴者多矣。師謂餘曰:你將來可學琴,學琴之後,工夫容易做矣。凡做心息相依,是不容易的。如我等全是自己下苦功磨出來的,得至今日地步。不下死功夫,學得成嗎?
學者每不能忘身。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只此忘身兩字,即大道之訣。心息相依亦無非借此把神放在身外,忘此身軀而已。
問真空與頑空。師曰:真空是神氣同定在外邊,不着色身。頑空是執在色身上。捨此色身,可到真空。著此色身,即為頑空。
做睡功做到睡着後,再做再睡,睡十餘天,即不要睡,再做即趨於定矣。
熟能生巧。此巧無口訣。
講《參同契》“牝牡四卦,以為橐龠”。師曰:你能悟得《參同契》開首六句,一部書就包括在裡邊了。余懇老師宣講。師曰:“以為橐龠”,講到實在,即是心息相依。但魏公以天道言,故難懂,真厲害。一部《參同契》,都做這兩句,萬卷丹書亦祖述這兩句。我對你講,不遇真師點破,萬萬不能明白得的。就是狀元,到此地步也無用,你有什麼法子去解釋?難就難在“牝牡四卦”一語。若曰“坎離二卦,以為橐龠”,那就好講些。奈何不是雙修性命。你知四卦,不是兩卦,也中了狀元。問他只兩句,硬是不懂的。余又懇師將首六句一齊宣講。師曰:講給你聽。“乾坤者,易之門戶,眾卦之父母”。下兩句“坎離匡廓,運轂正軸”,是文王後天八卦,是離南坎北,是色身之內神氣流行也。此四句先將內外先天後天講個明白,所謂“兩重天地,四個陰陽”即是也。此乃對待而言,原屬《易》道。下兩句“牝牡四卦,以為橐龠”,魏公將先後天和合為一,乃是丹道也。前四句據《易經》立說,後兩句乃魏公獨出心裁,真厲害。只這兩句,萬卷丹經都不須讀矣。蓋雙修之旨,不是一件事,乃兩件事。故曰:“天人合發”。必須將心息放在外邊虛空中去依,則乾坤坎離合而為一,是即“四卦以為橐龠”,亦即天人合發之旨。總之,是修法身兼修色身也。身內身外若放虛空中去行持,則融和為一矣。
心息相依,總要在外面,微微曉得一出一入。起先總要用些意,熟後自然不必用意矣。在外邊即稍提緊亦何妨?不着色身,總不要緊。起先提緊,熟後他即自然會依了。我怕你不能離色身,一着色身,即危險矣。
不要貪談道,不做功。假使大病來時,做不得工,噫,死矣。何益之有?餘由病學醫,學道。先讀《道德》、《陰符》等經。《西遊》乃洪武以後之書,因有許多事,都是洪武年間也。
總要把神放在外邊,糊糊塗塗地與他做一番死工夫,始能純熟。心息相依做到純熟,非一朝一夕所能辦得到的。要積日累月的工夫,要在勤字恒字及果決之心,一誠到底也。
工夫總要做到你自家作不了主,那就好了。
凡行過小周天的,即能出神,不過是陰神,並非是怪事。蓋氣住則神住,神住則形住。心息相依,打成一片,三者都住了。
出神即夢中之神化作純陽,起意到何處,即到何處。欲隱則隱,欲顯則顯,悉隨已意。師曰:總要夢中之神,做得你主才好。又曰:神長定在外邊,積日累月,直至與太虛同體,空中自有出神之景,即可出神。出神即離定,捨定謂之出神景,即見六出紛飛是也。初出神,須在定時多,出時少,又須由近及遠,一步一步來的,到老成之後,即不要緊了。
聰明人總有鋒銳二字,乃學道之大障礙,做功所忌。你總要學蠢學呆,即做得工夫了。
你可將兩眼註定書上某字,亦不管他心息依不依,只要注此一字,即不起念。註定一刻,神在外邊一刻,總要使神常在外邊的工夫熟,然後再做心息相依,即不至再著在色身上。每日做上三點鐘,能睡着最好。此功做得純熟,心即靜了。
煉己純熟,即無夢。無夢之久,忽而有夢,乃真夢也。
你把一切丹書一齊都丟開,一心做工,再不要博參廣求,此是真實的話。
總是這臭皮囊不好。若能外此,則何害?
吳師曰:心息相依要在外面,做到他死,不為其所掛礙,此是煉己最要一着也。
工夫口訣,要分作三段傳。第一段是下手,第二段是火候變化,並小周天都在其內,末後再作一次傳。
許傑卿已傳他第二次,惜乎不做工夫,死了。
《易經》說:“正位居體”,又云“正位凝命”,此“正位”即是虛空一着。“正位”者,正中之象也。葛仙翁曰:“乾坤合處乃真中也”,非虛空一着乎?“居體”者,凝神於此中也。“凝命”者,神依於息之久,氣息靜定,不出不入也。(站長補充:性者,神也:命者,息也。)
《易經》又說:“大中而上下虛之”,“大中”亦是虛中一着,上乾下坤,中間虛空,乾坤於此交合,故曰“上下虛之”也。
黃芽白雪,喻真陰真陽兩般藥物,非有形有象之金銀也。爐火家以黃白之術哄騙世人,謂點化金銀之秘法,又豈知“虛無生白雪,寂靜發黃芽”之妙修乎哉!
著《傳家寶》四集之人,活了一百六十餘歲,他懂得外邊一着,但不知心息相依。他養得後天甚好,一切飲食皆極講究。師曰:懂得外邊一着,把神放在外面,不是真空,亦不是頑空。若懂得心息相依在外邊,呼吸斷絕,氣息大定,內外寂靜,然身心不動,那就是真空了。一到真空,就有造化,外邊真陽就到你身上,抱你的法身,養你的色身。這一刻工夫,是了不起的。何況你時時刻刻無不在真空之中,雖欲不仙,其可得乎?師又歎曰:外邊學道的如牛毛,盡在色身上瞎幹,要真正明得真空一着的,猶如兔角。
你一覺色身上跳動,連忙到外邊去。一覺身上酥軟快活,連忙到外邊去。總之,你覺得色身上酥軟或有何景象,即速往外邊去相依。要做到不知酥軟與不酥軟,不知天地內外,不知己之有身,混混沌沌,直入虛無大定之境,那就好了。
色身是個豬八戒,是賊。學道者須捨得去,丟得開,不可認賊為子。又曰:你能步步把定虛空一着,不著到色身上去,包你無事。
你能卻後天的病,然後傳你火候變化口訣。當時我在哪裡,你就到哪裡來,隨我三五年,得了丹基,即可回家,做起高士醇儒來。張三豐說得好:“丹基既得,回家躬耕養親,做幾年高士醇儒,然後再了明後事”,即此說也。你要下功,不下功是無用的。
我們學道,雖做了皇帝,還沒有我們閒散。做皇帝的,件件事都要問到他,多少勞心勞力。日則無有空閒,夜則不得安眠。我等每日談談道,做做功,保得精滿氣充,神靜志虛,是非不管,出入自由,這種福氣不算小了。
大道至公無私,你總不要自私,以為我要長生。長生須自無我始。無我者,至虛至靜,空空洞洞,不知有色身。你看天地是無我的,故能長久。
不要有機心,不要好勝。務要忘物忘形,自然而然地心息相依,自然而然地定去,即是學混沌的妙修也。
三豐祖云:“因求大道玄,走盡天涯畔。撇功名富貴,棄家業田園。萬般辛苦,衣破鞋穿,師難面。愁則愁,六七十年光陰短”。試觀古人何等艱難辛苦,方遇明師聞大道。自古成道者,莫不由艱難困苦中來。你看邱祖在磻溪磨煉身心,多少困苦。若無堅忍心者,決難僥倖得道。
不要走漏,亦是容易,只要丟下丹經,死心一味下功,時刻相依,外陽略有舉動,無論做功時舉,或平常無念時舉,不使動念,急走外邊一着,外陽便自下垂。久久行之,成了自然,陽氣只有逆上而無順下,即無走漏了。
工夫做到純熟自然,一日之間,能時入恍惚杳冥即好。十二時中工夫,凡有陽生,皆是先天,皆可採取。你一知,自然地心息在外面定住,數十息之後,又入恍惚杳冥之鄉了。如或又有陽生,一得知,我心不動,自然又在外邊相依也。不要等你數十呼吸,只要一二呼吸,陽物頓時下垂。你又依,呼吸斷絕,泰然大定,不識不知,混混沌沌,無人無我,忘物忘形,像一個活死人。總要天天做,不到一個月,各種效驗都來了。真快!《參同契》曰:“立竿見影,呼谷傳聲”,一毫不錯。然有最要一句言語,你總要去做,方能得如此效驗。你不做工,萬年還是這麼樣,空談沒有用的。所以白玉蟾云:“要君親吃雲門餅,莫只垂涎說畢羅。”他對著我看,默默久之,我大為感動。
初次做到陽生,皆是後天之先天,所以然者,陽生之後,你心不能不一動,甚至起欲快之心;或至此時頓然慌忙,慌張不知所措。師曰:無論如何,只要心一動,即非先天之先天。故初次做到陽生,總期於不着色身,急至外面為貴。又曰:你只要一念不轉,速即離開色身,向外心息相依,包你無事。陽倒不倒,不可去管他;色身上景象,絲毫不可着也。大忌依了數次呼吸即想,讓我來看看,看陽物倒盡了沒有。你要看,好,陽物又起來了。這一舉幹了大壞事,把所有先天霎時間變為後天濁物,元神變為識神,雜念叢生,心君大擾,元氣變為濁氣,元精變為陰精,以致眼淚鼻涕漏精,盡是此刻間變化而生。如此修道,最為危險。工夫不深,還不甚要緊。若工夫一深,貽害不可救藥。因為初關煉精化氣,只有一條陽路,縱使遺漏一二次,還無生命之虞。若至中關煉氣化神時,則渾身八萬四千條毛孔,皆是走陽之路。此際若着色身,那就危險了。故《陰符經》云:“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你要知有利必有害。修道亦是。
天津孟君,工夫做得很好,奈何他時時要試驗,外陽舉有多少時候,外陽倒又須多少時候。要後天試驗做甚麼事?《悟真篇》云:“恍惚裡相逢,杳冥中有變,一霎火焰飛,真人自出現。”張三豐云:“電光灼處尋真種,風信來時覓本宗”。你看多少快巧。若有心去試驗,即非“恍惚裡相逢,杳冥中有變”之旨矣,即識神用事。所以他去年來信,我一讀已知必要出病。趕緊命甄青去快信關照。豈知書還沒有寄出,天津就來了出大病信了。你看他自己尚未得知,我在上海已先知道,同甄青商議作書去。如此做法,硬是要出毛病的,無有能免。所以丹書說,防危慮險。你不着臭皮囊,不去試驗,有何危險之可言?所以防慮者,防其不能捨身,慮其不能忘形耳。師笑曰:老孟這次大苦,他也信服我了。做老師不容易的,非過來人,如何可以傳道?
余問所謂先天之先天者,究竟如何?師曰:你做到陽生,天天做,直至做到純熟了,即能自然。一到自然,即不要你去管他。依到虛極靜篤,如有陽生,你心絲毫不動,與不覺一般,而心息到時自然合在外邊定住。此即《四百字銘》所謂“鉛汞歸真土,身心寂不動”。能到寂不動地步,即是先天之先天也。陽生自然陽生,我自我,與我何干?你指色身言是陽生,我指真我法身言也,不管事,就是陽生十百次,我定我的,仍如泰山之安定,絲毫不動念,即是煉己純熟,基地堅固也。此非下死工夫耶?不將心息做到他死,萬乎不能到這地步。至此方是真正純粹先天,真正捨身忘形,真正活死人,工夫有根柢矣。
採取先天,即是杳杳冥冥恍恍惚惚之大定,混混沌沌,不知不識。陽生下手,貴在於純熟自然,則自無走漏之理。這就是“陽關一閉,個個長生”。
自無陽生,做到有陽生。又要從有陽生,做到無陽生。直至外陽絕無舉動,則命功畢矣。女子修煉,亦是如此。後天夫妻交媾,亦是兩重天地,四個陰陽,亦要到杳冥恍惚地步。不過順行,只能結凡胎。
學道與世途相異。精明者宜於世途,頗不宜修道。道貴糊塗,不識不知,混混沌沌是也。又曰:愈糊塗,見效愈速。
中夜靜極而動,是身中之陽生,還是後天。入於恍惚杳冥,感天地外來之真陽而發現陽生,乃是先天。然仍是後天中之先天,非先天之先天。即刻走外邊一着,是矣。
情根不易斬斷,情絲不易肅清。是必利用先天一炁,慢慢把他淘汰淨盡,非一朝一夕之功也。歷久不懈,方有效驗。
昔邱長春在磻溪磨煉六年,心如水晶塔子,表裡瑩澈。一旦妄念又起,塔子倒了,乃大哭。重加磨煉,成功得道。
煉己是重重淘汰俗情,煉到一清如水,無絲毫渣滓,對境無情,如如不動,則善矣。若動則不濟事。白紫清曰:“忘形養氣乃金液,對境無心是大還”。又曹文逸曰:“無心心即是道心,動靜兩忘為離欲”。師曰:畢竟忘字最要緊。煉氣要忘形,煉性要忘情。故釋氏云:“見在則凡,情忘即佛”。
學道之士,不知先天一炁之所在,從何而招攝?既不知向何處招攝,從何而得內丹哉?若向色身求之,則有類向銅人身上鑽血矣。
此色殼子,釋氏比之為毒樹,喻之為蛇窟也。既向道關,必離此蛇窟,到外面來安神調息,重整家業乃佳。
草木之藥,只可攻伐疾病,調補氣血,非所以養生也。《黃庭經》曰:“獨食太和陰陽氣,故能不死天相既”。又曰:“何不食氣太和清,故能不死入黃寧”。能服食太和一氣,方能長生也。
神氣相需,氣消則神亦消,消盡則死矣。氣壯則神亦壯,氣聚則神亦聚,以結成內丹,住世延年,是極有把握事。
古人有“妄盡歸源”之說,實則妄本空,能歇,則如釜底抽薪,水不鼎沸,漸返平靜,即“妄盡歸源”之喻也。最要能歇下來,再加定忘之功,不真何待?
大凡下手做工夫,我惟一味混沌,不可起分別作用,久久心地自清淨,神自靈而智自開。若用分別心去求真,縱然求得,亦是妄也。
儒書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師曰:此即老子所謂“強行有志”也。意謂人家一日能成功,我期之以百日。人家十日能成功,我期之以千日。
薛紫賢授道於陳翠虛,囑曰:“汞非鉛,鉛汞原在身中求,只須身心寂不動”。白真人得法於陳翠虛,有詩曰:“鉛汞不在身中取,龍虎當於意外求”。二人之語,粗看似矛盾。蓋一說“原在身中求”,一說“不在身中取”。及細究之,仍是一貫,絲毫無二。蓋薛祖之言,最要在末句“身心寂不動”五字。能至寂不動地步,則身內身外,皆是先天矣。張紫瓊云:“天人一氣本來同,為有形骸礙不通。煉到形神冥合處,方知色相即真空”是也。
他們說得行不得者,精明故也。我們做得說不得者,糊塗故也。是故丟下丹書,死心下功,要緊要緊。
孟君做功極其堅誠,每天要用功多少點鐘,多多益善。咦!這就是着相了。言時微笑。
抱朴仔說:“二人學道,一則愚昧無知,一則無所不通,愚者能成,通者不成”,此極理之言也。
我等不過借天地作一所屋住住,所有生死之權,盡操之於虛空。學道者能與虛空作伴,則已超天地之外,不落造化之中。即謂“天地是我的子孫”是也。故邵子云:“天地是我出,其餘何足言“。張紫陽云:“始知我命不由天”。師曰:此種言語,只可與達者談,否則將以我為狂也。
必須功夫純熟,方可看丹書。總之,要胸中灑脫,了無凝滯,不然必受其害了。亦不怪其自害,總之不看為好。
《規中指南》是好書,不在乎多言,完完全全。這個連環圈講得最好,即是心息相依於虛空中也。
做到渾身上下酥軟酸麻,自足底湧泉至腦頂,一概酥軟,這就是周天。大小周天,源於大小天地也。
做功能睡着,就是效驗。如一到酥軟地步,只要常常保持這個景象最好。
心息相依,先由隨順勉強,終期於自然,決定成就。丹道要逐節做工夫是也。
人心一去,天心即現;識神一隱,元神即現;色身一丟,法身即得。此極速之事也。
以耳聽息,不可着他。聽時順其自然即可,隨他去不可。再聽了。若有雜念游思來,再聽一時,再放下。
以虛空為體,以和合為用。心息虛空三者參同和合在一處,即是體用合一,即成一部《參同契》矣。虛空這件寶物,常在對面,但無人留意。
吳師講,初做心息相依,各家丹書均有發明,惟獨《西遊記》以金箍棒放在耳朵內一象為最好。即是以耳聽息也。此種無非入門之權法,真正工夫不過使我之神氣放在外面去和合也。
要以恍惚杳冥為主人翁,以定為主人翁,以糊塗為主人翁,以忘我忘人為主人翁。故老子云:“復歸於樸”,“復歸於無極”,“復歸於嬰兒”,“我獨昏昏”,“我獨悶悶”,“泊兮其未兆”,總之,做成了一個活死人。
拋下丹書做工夫,不拘長短,依一刻有一刻的好處,依半點鐘有半點鐘的好處。多亦好,少亦好。
以眼看牢一字,不即不離,睡亦好,不睡亦好;或以香珠一顆,用手去拈,兩眼即注意於此,亦是使神放在外面的權法。而神之所至,氣亦至焉。拈弄片刻,你的神氣漸漸靜定在外,則心息亦自然相依。
講神之所至氣亦至焉。師曰:比如余要打你一下,余眼注意你的臂上,適當余眼注定之處,決不至打到別處去,此即一例也。蔡復陽亦曰:譬如余手提一椅,欲提者神也,以舉之者氣也。師曰是。
以心息相依為先天,則不做工夫時為後天。由心息相依而至恍惚杳冥,則以恍惚杳冥為先天,而心息相依為後天矣。由恍惚杳冥而至泰然大定,無去無來,無人無我,不識不知,忘物忘懷,混混沌沌,則以大定為先天,而向之恍惚杳冥又為後天矣。層層向上。所以先從後天返先天,再由先天返到先天之先天,由先天之先天返至無極,無始無終,工夫便了當矣。
師以要言囑余轉達孟君。大要有三:一、罷功。二、熟讀《金丹玄要》,盡棄其餘丹書。三、囑余將所抄之《金丹玄要》之一段詳細講與他聽,並言非停二三年不可再做。做做仍然着相,適足以生其病也。並囑轉語孟君,為着相一事為害甚大,目下務需將根除去,否則大有害於前程,至終身不能行動者有之。目下病尚未深,除之尚易,故須停工二三年,把心成了空,到忘物忘形地步,再試未晚。
甄青先亦托余轉問孟君之事,並命余囑孟君要詳細回覆。一、做功以來,身體是否較前強健,抑或反不如未做功時。二、揣其不能捨身忘形,常要着相,是煎藥吃得年久之故,因此身體受了損傷。做功至虛極靜篤時,各處損傷俱發反動力,或難過,或疼痛,或發生種種現象,使其不能忘形,不得不着身者。詢其做功時是否如此情形,詳細答覆。三、以後有不明之處,盡可來信詢問,使其放心,勿生畏縮。
返童體只有六七天。最快五天,要算上等,乃工夫做得極好者。其次或六天,或七天。到第七天不能返童體,工夫就做差了,只能屍解,不能飛升。又曰:此六七天乃超凡入聖之緊要關頭。如過不去,無有脫胎神化之希望,止於屍解而已。吳老師說,要飛升,必須在七天之內反轉身。
講《四百字銘》“真土擒真鉛“四句。師曰:真土,在外邊即是虛空,在我即是真意。“真土擒真鉛”者,外面息之出入,少用些意去知覺,即所謂以神禦氣是也。真鉛即是真息,謂之真者,非後天呼吸,乃外面些子動靜關棙也。一着色身,即落後天呼吸,即非真矣。真土即是真意,謂之真者,無息之息,若存若亡,不即不離,勿忘勿助之妙意也。一有捉緊,即落後天人心,即非真也。擒者,禦也,依也。如是調法,使能綿綿密密,悠悠細細,相吞相吐,相親相愛,而扭結一團,打成一片,真鉛亦自然制真汞矣。真汞者,我之元神也。真汞與真土,原無分別,意之未發,即是真汞,意之既發,即是真土。上面以真土而擒真鉛,是用微意而禦息,使心息相依。此句“真鉛制真汞”,則依之既久,息亦不肯捨神,互相紐結,和合為一矣。紫陽云:“木性愛金順義,金情戀木慈仁。相吞相咽卻相親,始覺男兒有孕”。即此謂也。要知“真鉛制真汞”,乃自然之極,真空妙有,自然相依,連以前之微意而忘之,相將入於無何有之鄉矣。所以“鉛汞歸真土,身心寂不動”也。何以謂之“鉛汞歸真土”?蓋依之既久,息之出入愈細愈微,竟至呼吸斷絕,心息兩定,返於未生之初,歸於虛無之境。老子曰,“復歸於無極”,“復歸於嬰兒”,“復歸於樸”,“復歸其根”,皆是此意,而我之身心常寂,與虛空等量矣。此際忘物忘形,不識不知,混混沌沌,無天無地,無內無外,無始無終,直入太和之境,無思無慮,不搖不動,故曰:“身心寂不動”。若當此虛極靜篤之時,或此意轉念,一着色身,則先天美境立變為後天濁物,即非“寂不動”之旨也。要知“寂不動”三字,真正是先天無極之象,要有下落,不可忽過。你看只四句已把丹道講完了,何等直截爽快!底下“虛無生白雪”四句,一言以蔽之,即是藥生採取。我再講給你聽。白雪黃芽,汞生也,謂大定之中,先天一炁自虛無中來至我身中,即是藥產。“玉爐溫溫”,就是在外邊心息相依,惟和惟一,勿忘勿助,則頂上自然飛紫霞矣。此即“白雲朝上闕,甘露灑須彌”也。無非又是一個心息相依也。下面“華池蓮花開”四句,又是一個心息相依,依到虛極靜篤而陽自復焉。你看“夜深月正明,天地一輪鏡”,這種句子多少好!非硬下苦功者,萬乎做不出的。單是文章好,亦無用也。
悟元子亦有兩句曰:“一輪明月天心照,半夜雷聲振神州”,正與此同。要功夫做到極則處,方能出此等語。又“朱砂煉陽氣”四句,又是一個心息相依。真陰真陽,放到虛空中去,混合為一,化作一泓水,身心兩忘,周身快活酥軟也。
《契》曰:“從頭流達足,究竟復上升。往來洞無極,怫怫被容中”,皆是也。底下“藥物生玄竅”四句,又是一個心息相依也。上兩句指先天炁到,速即至外面相依。陽爐玄竅,只是一個虛空,配合得巧,色身內自然玄珠呈象矣。故曰:“龍虎交合時,寶鼎產玄珠”,是即結丹之喻。“此竅非凡竅”四句最好,若向色身求之,則為“坎離共合成”,非是“乾坤共合成”矣。“名為神氣穴”者,須知神氣要放到此穴去相依,方是兩重天地,四個陰陽,性命雙修也。師曰:總之,以心息相依四字,能貫通萬卷丹書。
《規中指南》畫七個星,此即是周天也。斗柄不動,以喻我心寂然不動,定在外面;其餘六星運轉旋動成四秀,喻真炁薰蒸,貫穿一身,灌溉周流。《參同契》曰:“淫淫若春澤,液液象解冰。從頭流達足,究竟復上升。往來洞無極,怫怫被容中”是也。
講“忘形以養炁,忘炁以養神,忘神以養虛”三句。師曰:忘字即是真訣,當依此作指南針。此三句妙極無雙。
雙修性命是兩件事,不是一件事。以前所說兩重天地四個陰陽,質言之,乃是修法身兼修色身也。工夫盡在法身上做,效驗盡在色身邊見。外面是命功,由勉強而做到自然,則色身上自然而然有變化效驗,謂之性理。性理者,不容你去管他,無作無為之自然也。外面所以稱命者,一切法度,如起火止火,調藥配合,盡在外面施行,乃有作有為之自然也。故曰:性命兼修。蓋修外面命功,性理已兼修矣。又兩重天地四個陰陽,即是性命雙修之旨。外面是法身,虛空之位,是先天,是乾坤。裡面是色身,已經破體,故為後天,為坎為離。以我之神氣放在外面之虛空中,則坎離乾坤四者合而為一,自有造化矣。余謂我之神氣放到外面虛空中去合一,故施為盡在外面,而效驗盡在色身上發現,斯方謂之性命雙修。師初說二件事,不是一件事,余心中尚未明瞭,今始豁然矣。
放下兩字最要緊。放下人心,即是道心;放下色身,即得法身;放下識神,即現元神。你能放下,效驗甚速也。去一分雜念,得一分寶;去十分雜念,得十分寶。
做工夫,總要到陽生方算見了些效驗。此後做工,愈做愈純熟,愈做愈自然。逢到陽生,你就到外面去依,乃至不須你心煩,他一生,你一覺,心息自然會定在外面,恰恰合巧,方為合法。
真意在有意無意之間。
覓元子云:“外陽舉時,即是活子時”。此說真害死人,離先天大道尚有萬里。後人不知,照此行功,外陽一舉,連忙用意採取,不至生病,不可得也。務要在外心息相依,依到恍惚杳冥混沌,泰然大定,於是定中,若有陽動,速走外面一着,則得之也。不曰恍惚杳冥是活子時,乃單言外陽舉,道尚未夢見者。
寂靜陽舉,乃是後天色身生理之循環,不是道。入於恍惚杳冥之中而發生陽動,乃是後天之先天也,是無用。必須到內外俱虛極靜篤,入於大定之中,而發生一陽動,定中忽覺周身酥麻,如露如電,且真陽一到,你心不動,自然地到外邊相依,三五呼吸,寂定如初,方是先天之先天。
最苦是口說不着身,做功時不由你不着,盡是着身。你們先做了一個靜功,能把神定在外邊,即不怕此。着了身固不可,着一切先天景亦不可,總以無着為了當。
大道無私,有一生學不到的,有二三年即成道的。如張珍奴,她是一個妓女,遇到呂祖,二年後即屍解。又如李買魚,不識一字,二三年即得道。精明無用也。不然不識一字者,太吃虧了。師長歎曰:總要能糊塗的便是。
不讀丹書,工夫總做得快。以前我與懷經、元博三人同時下工,元博是不讀書的,三人功夫第一個快。即此可知糊塗人必長壽,精明人必短壽。糊塗人凡事過得去即算,三百六十日無甚心事,其神全,所以能長壽也。精明人則不然,失之東,補之西,負於前,勝於後,度長挈短,顧此慮彼,件件精明,神勞精佚,心事煩多,故必短壽了。只要能丟這個臭皮囊,效驗就勢如破竹,步步成功,無有危險矣。
玄帝在武當山捨身岩上飛升,即示捨身之要。非只做功時要丟色身,平常十二時中,皆要丟色身。若只做功時丟去,為時已遲了。要煉成這個習慣,十二時中,刻刻能丟去色身,我定我的,隨他而安,毫不為色身所累,則做功時方無着相之理也。你們做功時所以不能丟色身者,因平時不能丟色身故也。要時時心息在外相依,刻刻忘形,一到自然,無人無我,片塵不染,即功夫容易做了。所以白玉蟾云:“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書千萬篇。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此詩甚好,未曾有如此之直截了當。
凡道乃四個陰陽兩重天地而成人,乃四大假合之物;仙道亦是四個陰陽兩重天地而成聖,乃四大真合之物。余於《金丹玄要》中已闡明,試思之。此書印出後,余又將底稿刪改數次,增添一百餘條,即撅印刻付版傳世。
元博身上小周天功畢,至返成童體,中間又下六個月功夫,欲做到一定四點鐘程度故也。但元博定得二點半鐘,即下手,其中頗遭危險。蓋吳師去時屢囑曰:你定四點鐘,包你無事。及元博反過身後,我對他說:吳老師是言定四點鐘,你如何不遵,卻如此趕快?彼曰:定得兩點半鐘,我非敢冒險貪快,實因快活禁不住,故不得不下手。吳師曰:我們因孫元博一做,得了無數經驗。
我說五臟六腑是無有的,人都不肯信。這種深奧學說,初入門者一聽就不信我了。奈何這種臭皮囊,本是幻生,終歸幻滅。五臟六腑,更是臭皮囊中一包幻質穢膿。我說無有的,是先天真空說法也。人偏執為我有,無怪其執着色身,至死不悟。欲修法身,不亦難乎!
成了道,還要將色身化為氣,方是形神俱妙,與道合真。若則出了一個神,縱能千變萬化,只是神妙而形未妙也。余問有形之色身如何可以化作無形?師曰:你本來無有,何以成了五六尺的身軀?余懇師再剖其理。師曰:無生有,是“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有返無,是返本還原而成真仙。既能順行,豈不能逆轉?此中細微,做過身上周天的,都能明白。譬如氣冷凝為露,露冷凝為珠;若以堅冰一塊,以火化之,頃刻成水成氣,亦可以有形返無形也。
工夫要做到自然熟巧。此四字無口訣,即說也說不出口。試看鄉婦織布,一登機械,頭目手足俱動,井井有條,尚能與人講話,以耳聽,以口說。試思彼何以如此?難言也。工夫熟極,自能生巧也。又如匠人造煙囪,百尺之高,四面淩空,而彼毫無驚懼,手作口講,怡然自得,若無事者。問其何以能如此,彼亦說不出。所以然者,總是一個自然也。心息相依,亦是如此。你們此刻,正如新學織布,一登機械,顧著了足,又亂了手;顧著了眼,又遺了足。此無他,未純熟自然也。若能死下工夫,終有純熟之日。
解佛字。弗以人體為真我而執之也;教人捨身殺生也,無我無相也,忘形也。又講仙字。師曰:人者人心也,山者不動之象也,必要心息相依到極則處,則人心不動如山,無去無來,斯即仙也。玉蟾翁云:“對景無心是大還”,示此義也。仙佛兩字,皆從人字旁,可知仙佛皆為人類修成也。造字不容易,試看明字、易字、妙字、圭字、道字,皆有至理存焉。
工夫真要到瘋之地步,方是大成了當。故有古來仙家裝瘋之王重陽稱為王害瘋之類。師曰:要做到地上打得滾,爬起來就吃飯,終日不知不識,混混沌沌,就到了家也。無事只學呆子,做靜功,即把神放在外邊,不着色身,即有益處也。
修道者要知足,不生非份之想。要精專,不生僥倖之想。太和一炁長存,只患不能感通,不能招攝耳。
李道純說:“身心兩個字,是藥也是火”。身心即是神氣也。又石杏林說:“能知藥與火,定裡見丹成”。定字最要緊。薛道光說:“定息覓真鉛”。此句是口訣。定息者,呼吸靜定也。古仙說:“不定則陽不生”,定到深入,身心寂然不動,與虛空等量,超凡有路矣。
人一死即完了,而草木入冬凋零,及春又發萌等,是因草木能歸根,人不能歸根故也。克實論之,人並不如草木也。所以張三豐說,“學些草木收頭法,復命歸根返本原”。神氣歸納於玄關一竅之中,即是歸根。老子曰:“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此玄關一竅,不特是天地之根,亦是吾人生身之根。神氣能歸納其根,即是深根固蒂之道也。
施肩吾曰:“一靈妙有,法界圓通。離種種邊,允執厥中”。此四句即是心息相依也。一靈者神也,妙有者炁也,離種種邊者,示外邊虛空一着也,中者玄關也,允執者,神息相抱,綿綿若存也。非心息相依之謂乎?
《方壺外史》只須讀一部《道德經玄覽》,其餘可不必看,以其有象也。我若不是做工夫,死數次矣。汝輩勿以年輕,以為不至於死,人事不可測的。
二月前我得了瘧痢,足亦腫了,做工三天而痊癒。目下此腫病,上海甚風行,人也死了不少。我有一門人,亦患此病甚危險,今天不知死了沒有。
講三豐翁:“知我內丹成,不講築基業。賜我外丹功,可憐諄告切”。師曰:內丹就是煉性,是性功,是靜功根柢。心既空,神既靜,意既定,則內丹已成,所以不必耳,不講築基之業。“賜我外丹功”者,乃是外面虛空一着,採取配合,烹煉歸爐等事。“可憐諄告切”者,口口相傳,外面火候變化之細微也。諄諄告誡,細細叮嚀,故曰諄告切。下即曰:“煉己忘世情,採藥按時節”。你看他著書,句句不空泛,多好。煉己要忘世情,忘字很重要,必要將塵念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清淨經》云:“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惟見於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非忘己忘物而忘忘者乎?“採藥按時節“,工夫熟巧,恰恰合法也。夫時者,活子時也。節者符節也。此二字最要緊。陽一生,心裡一曉得,仍然絲毫不動而心已在外面定住,即是按時節也。總之,先天大道皆在恍惚杳冥之中,得其至靈至妙者,方是先天之先天。若心裡起大明覺,即是落後天,即非“恍惚裡相逢,杳冥中有變”之旨矣。故不能明白,最要是糊塗。余問:何謂築基?師曰:心空了,即是築基成。煉己則外面一着,心息相依也。築基有限,煉己無窮。煉己須至脫胎,然後用不著。全始全終,盡是煉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