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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ZH">谨以此文献给我不幸的家族,虽然你的经历在当时的中国如此平常ANG="EN-US">………………
中国历史上和平时期最大规模的死亡就是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
这个名头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1958年到1960年之间的气象纪录表明,这三年的气象极为正常,不少地区(例如两湖、安徽)可以说风调雨顺,而它们却是饥荒的重灾区。凭借基本的地理常识可知,中国是一个幅员极其广阔的国家,南北东西跨距都超过5000公里,任何一项自然灾害都不可能遍及全国;不可能几项天灾交替摧残南北;亦无可能三年内连续大灾。(以我有限的知识可知,大面积成灾只有在北方平原发生旱灾才可能发生,南方很少大面积灾害发作的历史,也罕有连年大灾的情形。那几年的新闻报道却声称,从黑龙江到福建,从新疆到安徽,天地不仁,灾患连连。把这一切的罪孽全部推给老天爷,这只有无信无畏的“唯物主义者”才干得出。
二、
中国大地上几千年来,也可以说自然灾害不断,但因为自然灾害大面积地死亡,却是极少出现。作为传统农耕民族,面对旱涝无常的局面,民间“积谷防灾”“有备无患”“未雨绸缪”的意识很强,一般灾荒对民众生活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如果碰上连连大饥,积备的粮食不足以应付,就会形成“难民潮”,四下就食逃荒。“难民潮”流涌分散,可以有效地减少死亡的人数。这些人也不是嗷嗷待哺,他们投靠亲友,在城市乡野寻找生存机会,或者垦殖,或者务工,或者等到天灾过后再返乡(一般不需很长时间)。
那几年的中国正是神奇至极,几千年来中国应对饥饿死亡的措施全被摧毁。
在“人民公社”的蛊惑和胁迫下,农民被迫交出土地和家庭生活,建立公社,实行集体劳动,集体食堂。这种显然是鼓励低效生产,铺张浪费的制度一旦铺开,生产怠工、胡吃海喝一下子就把有限的积蓄挥霍一空。当然不能说农民觉悟低,没有忧患意识。在抢劫者面前,你有足够的冲动挥霍一把。苏联的“集体农场”推行时,农民也是先杀掉自家的牲口,吃净粮食干净,然后光身进社。
全国到处“放卫星”,官僚们争相在报纸上吹牛傲娇。但是吹牛皮是上税的,浮夸风的直接后果是,上级征粮部门(其实是粮食抢劫团伙)根据各县所报指标征收,余粮全被收缴,额度不够的,挨门挨户地搜查,其间发生暴力事件不计其数。
“大跃进”玩得很火热,农民被鼓动收缴铁器,投入到大炼钢铁运动中,炼出来的基本上作废的铁疙瘩。成熟粮食没有收割,大量烂在地上。我看书时发现,当时兴起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风气,“发扬共产主义风格”,很多公社农民被鼓动起来,到几十里之外,帮助其它公社收割,放任本村庄稼错过时令。
三、
由于当时中国实行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中央指令可以确切无疑地贯彻到每一个拥有党支部的乡野辟壤。由于高度狂热的情绪,这些错误的指令到了地方,又被放大。这些荒唐事疯狂地折腾一阵之后,虚弱的中国农村开始陆续饥荒。
根据历史资料,往往是一个地方“左”得厉害一些,“自然灾害”就愈发猛烈一些。例如陕西由于在民国时发生过饥荒,地方干部深有经验,比较抵制中央政令,死人比较少;甘肃由于严厉执行中央政令,死人甚多,以致发生了“甘肃的婆姨跑陕西”现象。所谓“苛政猛于虎”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永远不缺乏经典的案例。
饥荒发作时,大量农民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开始要饭逃命。他们忘了,这片土地已经换了一个异常凶猛的统治者,它的阴影笼罩着每一寸角落。逃命的人们被污蔑为“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损害形象”,被围追堵截。当时全国已经实行严格的户口制度(顺便在这里严厉鄙视一下这个没有人性的制度),城市流浪人员一律被驱逐遣返。在逃亡重点县区,民兵设卡阻截,不许农民逃荒要饭。实际上,当时全国范围内都实行人民公社制度,没有饥荒的地区粮食也处于严格的配给控制,接济能力已经微乎其微,饿死的可能性也很大。河南信阳上蔡等地,整村死绝的,不在少数。全国各地,绝户的家庭为数不少,尤其是控制得常紧密的地区。
当然,没有人愿意被活活饿死,逃荒要饭还是一项古老的冲动。全国范围内发生了多起大规模的逃亡事件。例如1962年塔城逃亡事件,6万边民逃至中亚地区(官方依惯例称之为“塔城暴乱”),广东发生十六万人逃港事件(凤凰好像出过专刊)。这些都因为涉外因素,捂不住,所以广为众知。
内地发生了大量农民逃亡和反抗事件,例如著名的“甘婆姨跑陕西”现象。农民反抗的暴乱,从官方的记载上看,有规模的农民反抗达到数百起,有些农民甚至做起“替天行道”“自称皇帝”这样的事情来。官屄民反,替天行道这些古老的观念并没有死绝,只是在官方话语里成了“破坏”“坏反子”“土匪”之类,著名经济学家杨小凯的文集《牛鬼蛇神录》里记载了这一类神神叨叨的人物。这本书里还提到,民间流行一首刘伯温的“烧饭歌”,据说这首预言歌谣预测到这场大灾难和贡铲党的倒台,等等。
逃亡或者反抗,固然死者居多,但是还有生的希望——更多人是饿死了。当大面积饥荒发作再也捂不住时,大概在1960年,全国范围内的报纸突然一改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曲调,渲染起全国范围内的自然灾害。又是东北的作物绝收,华北大旱,淮河洪涝,福建台风之类,仿佛这场人人都感受到的危机真是由自然灾害引起的。这些报道,现在还找得到。
很多人真诚地相信,国家确实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应当听从党中央号召,咬紧牙关,共渡时艰。这是对反抗的麻醉,也延长了左~~祸的危害。人民固然可以不反抗,饥饿降临时,人们往往会顺从本能地驱使,像老鼠一样的偷食。他们偷生产队的粮食,偷食堂的饭菜,无所不偷。季羡林先生的《牛棚杂忆录》和很多知识分子的回忆录都有知识分子偷吃东西的记录,让人心酸。为恶更甚的是,在一些地区,甚至人们偷食野生植物也会被严厉地批斗。人们饿得无力埋尸,一些地区甚至发生了人相食的惨剧。
四、
当时中苏交恶,全国党报借机攻击起这位原来的“老大哥”,常用的词汇是,“断绝援助”“生产陷入停顿”“掐脖子”,等等。仿佛,中国的大饥荒与苏修的忘恩负义有极密切的关系。
实际情形是,中苏交恶是在1960年7月,那时大饥荒已经延续了近三年。中苏合作主要集中在重工业领域,停止重工业生产不影响饿肚子,反而可能利于农业生产。此前的两年时间里,苏联给中国提供了数百万斤的粮食援助,救活东北数十万人。
中苏交恶之后,中国断然拒绝了苏联的援助。根据我看到的历史资料,所谓的“苏联逼债”也是无中生有,根本不存在。尽管中苏交恶, 1961年2月27日,赫鲁晓夫致信毛泽东,以借用方式(区别于援助)向中国提供100万吨谷物和50万吨古巴糖,毛泽东把100万吨粮食作为备用(该死),接受50万吨糖。第二次,苏联提出借与中国30万吨粮食渡荒,中国予以接受。
当时中国粮食紧张的局面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西方国家也愿意提供粮食援助。中国在一些领导人(主要是周恩来)的主张下通过香港渠道从美国、意大利进口到低价的粮食。当然,可能一些人会说,当时中国不是遭受“帝国主义的封锁包围”吗?实际上,西方对中国的封锁只是武器和技术的禁运,人道主义用品并不在其列。中国政府碍于面子,只得从香港通道进口,减少了进口量。
诡异的是,中国在极其困难的时候,仍然打肿脸充胖子,对“社会主义好兄弟”进行无偿援助。为了拉拢社会主义流氓国家和非洲小国,中国一直在进行粮食出口(其实是无偿援助),1958年国内大饥荒,但是1959年粮食出口不减反增。1959年正是大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居然也是中国粮食出口达到的历史最高水平。直到1960年,中国仍在对第三世界出口粮食。1961年(已经逐步走出饥荒),才开始粮食进口,主要来源是美国这样的产粮国。所以,所谓的帝国主义封锁完全是无耻的谎言。
五、
三年大饥荒到底死了多少人呢?
由于官方极力掩盖和毛派的歪曲,数据变得非常模糊。当然,这么大的历史事件,总会有学者在调查研究,国外也有翔实的资料。
毛派最无耻了,我看过他们的研究资料,说三年饿死三千万人是不准确的。他们通常的辨解是这样的:三年饿死三千万,这是不确切的。因为“饿死”这种提法不科学,什么叫“饿死”,医学上的标准是怎么样?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说法,每天摄入的热量卡路数值的含量低于某值,就可以称为饥饿,而那时的中国人普遍摄入卡路里的数量远低于这个数值,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时候死掉的人都是饿死的呢?现在好多中国人的日常摄入热量也是低于这个数值,那不也是说他们死于饥饿?所以饿死三千万人的数据有假,绝对不可能。确切地定义,他们是死于“营养缺乏导致的身体衰弱”——他们就是用这种搅浑水的方式来歪曲数字。
幸好当局严格的人口管制也提供了准确的数据。1985年出版的《中国统计年鉴》显示,1960年比1959年,全国人口减少1000万。这是数值的净减少。考虑到1950年代到1960年代中国人口增长率的因素,每年一般增长1000万左右,算上这部分,也就是减少了2000万左右。
据西南交大蒋振华教授发表的文章推算,三年大饥荒大概死亡人口“非正常死亡”1700万。
大饥荒著名研究学者金辉推算,中国大概非正常死亡3471万人。据另外一个学者吕廷煜的研究,那三年非正常死亡和减少出生的人口大约为四千万人。
国外的数据一般倾向认为是四千万,国内学界一般认为是三千万。2011年新版党史承认,三年非正常死亡人口大约为1000万人,当然学界普遍认为保守。我想,无论是取哪个数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在阅读资料时,也了解到他们的计算方式。一般是:确定饥荒前人口总数和连续几年的人口增长率,再计算大饥荒之后的人口总数,通过比照增长率计算,大概损失了多少人。这中间还要考虑到,大饥荒时代,人口的出生率会减少。因为大量的育龄妇女由于饥饿暂时性绝经,失去生育能力。人口学家一般通过这样的方法来估算死亡人数,相对比较靠谱。
当然,最靠谱的算法是各地死亡人数的汇总。可惜,由于当局极力掩饰,数据汇总一直保密。根据一些地方志的记载,我们可以估摸到一些情形。四川作为天府之国,饿死人的情形在历史上几乎没有发生过,这次却由于“左祸”甚烈,死亡人数居全国冠军。其次是安徽省,死亡数量占人口总数的比例最高。河南既是人口大省,也是死亡大省。据我阅读的印象,多次出现的县市有信阳、上蔡、六安、芜湖、赣州、龙岩等地,大概绝户者极多。
上面所说的,动辄两千万,三千万的数字,看起来是什么概念呢?八年抗战,一般引用的数据是伤亡三千五百万(八年,战争,伤亡),国共双方加起来的战斗死亡人员一般认为是一百五十多万,平民的死亡大概为一千万。也就是说,和平时期由于国内错误政策导致的死亡,竟轻易超过八年兵烽卓绝的死亡人数。谁是中国人民最凶恶的敌人,看来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六、
按道理说,全国范围内饿死了那么多人(以三千万人为例,当时全国大概有六亿,死亡人数为二十分之一),没有饿死的,匍匐半死者极多。为什么很多人没有强烈的感受呢?
很好理解。北方大片地区从清朝到民国,间歇性的饥荒时有发生,民众对这一次大饥荒的记忆较淡然(说真的,中国人的命既苦又贱)。至于农村,绝户绝村的现象存在,这是几乎没有出现过的,农民没有媒介传播能力。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对他们的悲惨遭遇,知道的人,会说会写的人少。知识分子主要居住在城市,情况相对好很多(强制征粮一部分给军队,一部分屯积,一部分就是供应城市居民)。知识分子的印象多为粮票,粮食紧张、由于营养不良导致的浮肿(相比饿殍,他们已经很幸运了),等等。对于大量饿死这些事情,他们确实知道得不多,记载和流传得较少。官方极力掩盖这段历史,新生代人群对这段历史也茫然无知。
对于大饥荒史,我知道的书本上的材料,大抵就是这些。我不是专家,感觉已经够了。细节的描写,我看得更多,一是比较悲惨恶心,写不下来;二是细节描写,有点以偏概全的感觉,没必要。
七、
顺便说一说我身边的饥荒史。我父亲是1958年出生,正是大饥荒的第一年。福建的自然条件相对较好,那一年没有发作(不然,估计我爸也得成为小饿殍,你们也见不到菁城子)。
1960年,全国范围内的大饥荒已经很严重,福建自然不能幸免。我的父辈祖辈一般都把三年大饥荒直截说为“60年”,可见记忆之深。据奶奶讲,村里饿死了几个人;我的大舅,1949年出生,60年饥荒时还是儿童,他清楚地记得,他们村子里饿死了十几个人,都是老弱妇孺。小孩饿得天天哭闹,他父亲(也就是我外公)常常趁黑夜到深山去挖木薯(好像是田薯,我忘记了),没吃完的藏在灶灰里。我在两年前写了短小说《常生》谈过这些故事,相信看过的朋友应该有印象。
我的祖辈大概生计都不错(从我老家房子和祖业可以得知,也算是家大业大),老家的楼房有三四层,在当地很少见。还有耕牛,可见至少是自耕农或者小地主以上级别。
我的外祖父是个私塾算命类的人物。他是读书人,写一手漂亮的字,据母亲的说法是家教很严。母亲和舅舅曾说过,他们家有人在县城里当金匠,外祖母的陪嫁礼还有金银首饰之类,可见生计不会很差。大饥荒时,原来的小康之家竟落得无米无炊的地步,只好把最小的舅舅卖出去,买家在福建尤溪。几十年之后,年过半百的兄弟这才相认重逢,嚎啕大哭。全家大办酒席以庆重逢。那时我已经读中学,记得此事。
这些家事,估计我的兄弟姐妹都不太清楚。我从小喜欢听故事,打听旧事,前年回家时和舅舅聊了几个小时,聊大饥荒,聊小舅舅被贩卖出去的缘故,等等。关于舅舅的故事,我的姐姐可以出来作证一下,菁城子不打逛语。
……以上都是菁城子根据史料和见闻写成,可以负责解释资料的可信……………………
八、
……以下纯粹是我个人的见解和判断,认同就认同,不认同就算了………………
大饥荒是中国历史上和平时期最大的灾难,没有之一。
大饥荒只是某集团累累罪孽的一笔现帐,其它的估计也不轻。
某执政集团的罪孽滔天,无论他以怎样功绩自我吹嘘,这些罪孽永世昭彰。
某执政党的领导人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暴君,没有之一。
别人说我猛力地攻击太祖是怀着家族私恨,我承认。我恨不得作伍子胥。
九、
…………………总结………………………………
根据夏威夷大学鲁道夫.容梅尔教授(Rudol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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