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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们没有自愿:“上山下乡”四十周年祭 [打印本页]

作者: ls59    时间: 2008-10-31 15:49     标题: 我们没有自愿:“上山下乡”四十周年祭






吴道平
四十年前,1968年10月18日,我们,江南一所著名中学的一千多个学生,被学校的邻居,江苏省军区教导大队的军人们用几十辆军用卡车,送到农村去插队。那一天万里无云,秋高气爽,黄叶满地。我们的心情却和秋色相反,阴云密布,沉重、阴郁、惶恐:我们青春的梦想在这一天破灭,我们感觉到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在农村插队总计八年半又四天。八年半的插队生涯把我从一个曾经是“少年壮志,海阔天空”的少年折磨成浑身伤痛,身心俱疲,不敢有梦的青年。学生的时代,我们曾经怜悯那些为谋生整天奔忙的芸芸众生是“做稳了的奴隶”,八年半在农村的生活,却使我们羡慕那些“做稳了的奴隶”,反而痛惜自己“想做奴隶而不可得”了。我们一千多同学的青春还没来得及闪光,就葬送在黄土中;一千多同学的梦想从未有实现的机会,就被无情地扼杀——我们同学的父母每一天锥心刺骨的挂念,这一千多个家庭经受着长期的煎熬。而全国像我们一样的青年有一千多万,“知青”家庭有一千多万户!从东北的北大荒到云南边疆的橡胶园,从陕甘的黄土高原到东海的崇明岛,全国的农村、农场,到处留下了“知青”的血泪。

历史上的这一段,无论如何逃不过“史笔”的。那么,历史将会如何评价这场运动呢?

不同的经历、不同时代的人,自会有不同的评判标准。但是,历史事件评判的最终标准是人,是人的生存与发展,是具体历史事件对人的生存和发展所起的作用。评判这场运动的标准也只会是“上山下乡”对我们这代人的生存与发展所起的影响。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二十岁左右的“插友”,如今都已六十岁上下了,时间已经完全可以对“上山下乡”运动作出的评判:

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一辈子没有有过理想的职业,一辈子没有有过稍稍富足的日子,许多人一辈子没有有过爱情,有人一辈子生活在“上山下乡”的阴影中,还有人因病或自杀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在同日下乡的一千多人中,后来能够通过77,78年高考进入大学的竟然不足四十人,能够出国留学的只有五、六个。我们那可是一所高考入学率曾有过近100%记录的中学啊!1992年,我回国和同班同学聚会,发现他们中的多数已经下岗、退休,无所事事地在麻将和电视剧中打发余生。当年的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们,生命中从未有过闪光的日子,就已经满头华发,被社会遗忘。我们在相对唏嘘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如果没有那场运动,他们怎会潦倒至此!

我们是被牺牲、被蹂躏的一代。和祖辈、父辈相比,我们和他们一样经历过三年大饥荒的饥饿,多数人却没有享受过他们曾经有过的受教育、求职、迁徙的自由;和我的后辈相比,我们中的多数没有像他们那样能够享受物质的丰富。国家历史上所犯的错误,不公正地、过多的由这一代人来承担了。

我知道,这不可能成为大家的共识:当年政策的制定者⒅葱姓呒捌浜罄吹募坛姓撸宋ひ馐缎翁系牧裕换岫晕颐撬狄簧岸圆黄稹薄5蹦甑氖芎φ咭餐陆铱瓷耍幸馕抟獾匾诖纯谒⑸弦徊闵剩瓜恃猿雒倒迳础?br>
今天,有人或许会说,当时你们不也曾经向党表忠心,要到农村去战天斗地、改造自己吗?不也曾经发誓要把壮丽的青春献给祖国的农村,立志做革命大业的接班人吗?

是,当初是有一些人这么做了。那是由于他们太年轻,对现状缺乏了解,对统治者无条件的信任,确实想过到农村去干一番事业。记得北京还有人到天安门去宣誓,决心去延安插队,走老革命的路,等等。

但是,我相信怀有那种浪漫豪情的人只是少数,而且他们是在真实信息被封锁的情况下做出的错误判断,是受到了愚弄。在和我一起插队的一千多位同学中间,我从没有见过这种“豪情”,哪怕是装出来的。因为农村的实际情况无法被完全封锁,我们还是了解一些;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接班人”;因为我们知道,有资格成为“接班人”的少数同学,根本就不在我们之间,他们早已经由父辈安排参军就业,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是,当年我们都是“自愿”。但我们有可能不“自愿”吗?

很难。当时动员的手法,就是非让你“自愿”不可。最简单、最客气的办法是所谓“车轮战”,三班“工宣队”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家里动员,不让你和家人睡觉,直到你“自愿”为止。两三天下来,钢铁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血肉之躯?不“自愿”就发疯。邻居家的孩子因为数天“车轮战”而神经失常,操起把菜刀来要和工宣队拼命,结果被捕判刑。我们学校有一个被大家称为“聪明美丽而又最大气的”女同学,不过在给叔叔的信中说了句“不知命运的小舟,将把我们带向何方”,竟然被套上“破坏和对抗上山下乡运动”的罪名而在全校批判,——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不“自愿”?

后来读到张正隆的《雪白血红》才知道,这是统治者几十年行之有效的手法:当年在东北招兵买马,也就是用这套“车轮战”而让农民“自愿”参军的。甚至会在大热天烧一热炕,让农民坐在炕上烘烤,直到“自愿”参军为止。当年斯大林统治下,布哈林、季托维也夫们,不仅“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国际帝国主义间谍,还恳请法庭判处他们死刑。连冤死都能让你“自愿”。

那些真的曾经豪情满怀的下乡的“知青”们,在信息被封锁、被歪曲、被捏造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也算是“自愿”?即使退一步承认那是“自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是我不愿意把话说绝,才没有讲百分之百??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很“自愿”回到城市来。那时,有人考虑过他们的意见吗?

或许有人会说,农村严酷的环境锻炼了我们,使得我们更懂得社会,更懂得生活,生存能力更强。

是,这些都没有错。我自己经受过那场血泪生活的磨练,到海外来遇到一些挫折,就真看成“小菜一碟”,用美国人的说法,是“蛋糕一块”(apieceofcake)了。有一年母校的人事处长到美国来交流访问??她本人也曾是插队知青??看到我这么个书生竟然能自己装修房屋,踢天弄井,就曾说过,“还是‘上山下乡’锻炼人啊”这样的话。

但是,磨练了意志,学得了谋生能力,都无法补偿我八年的青春时光,无法补偿那八年多在绝望中所受的煎熬,无法补偿消失了的梦想、失去的爱、损害了的健康;更重要的,运用暴力强制我的意志、限制我的自由,对我人格的污损和造成的精神创伤更是永远无法补偿。如果在自由、青春、教育、理想的自主追求和生活经验的被动获得两者之间让我选择,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我想大多数同辈人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或许有人会说,我们的青春时代有过人生一场非常特殊,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的经验,值得珍视。

是,对我们来说,这是人生非常特殊的经验。但,“特殊”本身就意味着不是人的全面发展的自然需要!而越是惨烈的经验越特殊:“劳改”,“古拉格”的经验够特殊吧?有人喜欢吗?杀头、抄家特殊吧?除了金圣叹以外,会有人说“杀头,至痛也;籍家,至惨也,而圣叹于无意中得之,岂不快哉”?

现在或许还有人会说,当年让我们“上山下乡”,本来是出于好意,是让我们经风雨见世面。证据是毛太子当年不也是被送到农村去锻炼的吗?

是,有些太子、公主们是去过。那真是出于他们父辈的苦心,那是为了让他们将来接班的时候不致像阿斗、晋惠帝那样轻易丢掉政权。他们去,有明确的目标和既定的程序——下农村,进工厂,去部队,进学校,学成文武艺以继承他们的事业。因此对他们不需要强迫、欺骗,他们自然也不会不自愿。对我们则从插队的第一天起就明白无误、板上钉钉地说清楚了:我们将在那里一辈子,那培养接班人“程序”的第一步对我们来说永远不会结束!如果不是人亡政息、天下巨变,这程序的第一步也确实没有终结之日。这两种“下乡”还有什么可比之处?

或许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是为了解决当时国家的在经济、政治上的困境,因此也为国家、民族作出了贡献。

是,我们是为国家、民族,也为统治者的错误作了牺牲。但我们的牺牲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当年谭嗣同拒绝逃亡,喊出“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而毅然走向死亡,为变法牺牲,是求仁得仁,自愿如此,因此了无遗憾。而我们和他毫无共同之处,因为我们是被迫牺牲的。

因此,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如果有人试图从这场血泪斑斑的运动中寻找什么“积极因素”,什么“闪亮点”,都是毫无作用的:一场以强迫为手段而戕害了一千多万青年的运动既不合理,也不合法,更不人道,在历史上当然不会得到正面的评价。手段的卑鄙从来都只反映目的的卑鄙。《赫鲁晓夫回忆录》中有个故事。当年他还是苏共第一书记的时候,去访问一个集体农庄。一个农民对他说,“赫鲁晓夫同志,你们是想用棍子把我们赶进天堂。”改革者赫鲁晓夫闻之大受震撼,因为他懂得“棍子”本身就是对“天堂”的嘲弄。强迫婚姻不合法、不合理、不人道并不在于婚姻的双方不般配,而在于不是出于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即使是一个天堂,人们也不愿意自己被棍子赶进去,人也应当有选择进去还是不进去的自由。何况当年赶我们去的地方,连面目狰狞、手操刀棒,心如蛇蝎的人,也不好意思说是天堂。

今天,拿一千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万种所谓积极的因素,想为那场运动辩护都是徒耗心力:判定那场运动是国家耻辱、青年灾难的性质,只需一句话:“我们没有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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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October 3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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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anhaibo1958    时间: 2008-10-31 17:00

写的好,何况当年赶我们去的地方,连面目狰狞、手操刀棒,心如蛇蝎的人,也不好意思说是天堂。
作者: yanhaibo1958    时间: 2008-10-31 17:01

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可以要求国家赔偿?
作者: firefox1987    时间: 2008-11-2 18:48     标题: 我们没有自愿:"上山下乡"四十周年祭(图)

吴道平 观察 2008年11月01日



下乡知青


四十年前,1968年10月18日,我们,江南一所著名中学的一千多个学生,被学校的邻居,江苏省军区教导大队的军人们用几十辆军用卡车,送到农村去插队。那一天万里无云,秋高气爽,黄叶满地。我们的心情却和秋色相反,阴云密布,沉重、阴郁、惶恐:我们青春的梦想在这一天破灭,我们感觉到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在农村插队总计八年半又四天。八年半的插队生涯把我从一个曾经是"少年壮志,海阔天空"的少年折磨成浑身伤痛,身心俱疲,不敢有梦的青年。学生的时代,我们曾经怜悯那些为谋生整天奔忙的芸芸众生是"做稳了的奴隶",八年半在农村的生活,却使我们羡慕那些"做稳了的奴隶",反而痛惜自己"想做奴隶而不可得" 了。我们一千多同学的青春还没来得及闪光,就葬送在黄土中;一千多同学的梦想从未有实现的机会,就被无情地扼杀--我们同学的父母每一天锥心刺骨的挂念,这一千多个家庭经受着长期的煎熬。而全国像我们一样的青年有一千多万,"知青"家庭有一千多万户!从东北的北大荒到云南边疆的橡胶园,从陕甘的黄土高原到东海的崇明岛,全国的农村、农场,到处留下了"知青"的血泪。


历史上的这一段,无论如何逃不过"史笔"的。那么,历史将会如何评价这场运动呢?


不同的经历、不同时代的人,自会有不同的评判标准。但是,历史事件评判的最终标准是人,是人的生存与发展,是具体历史事件对人的生存和发展所起的作用。评判这场运动的标准也只会是"上山下乡"对我们这代人的生存与发展所起的影响。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二十岁左右的"插友",如今都已六十岁上下了,时间已经完全可以对"上山下乡"运动作出的评判:


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一辈子没有有过理想的职业,一辈子没有有过稍稍富足的日子,许多人一辈子没有有过爱情,有人一辈子生活在"上山下乡"的阴影中,还有人因病或自杀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在同日下乡的一千多人中,后来能够通过 77,78年高考进入大学的竟然不足四十人,能够出国留学的只有五、六个。我们那可是一所高考入学率曾有过近100%记录的中学啊!1992年,我回国和同班同学聚会,发现他们中的多数已经下岗、退休,无所事事地在麻将和电视剧中打发余生。当年的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们,生命中从未有过闪光的日子,就已经满头华发,被社会遗忘。我们在相对唏嘘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如果没有那场运动,他们怎会潦倒至此!


我们是被牺牲、被蹂躏的一代。和祖辈、父辈相比,我们和他们一样经历过三年大饥荒的饥饿,多数人却没有享受过他们曾经有过的受教育、求职、迁徙的自由;和我的后辈相比,我们中的多数没有像他们那样能够享受物质的丰富。国家历史上所犯的错误,不公正地、过多的由这一代人来承担了。


我知道,这不可能成为大家的共识:当年政策的制定者⒅葱姓呒捌浜罄吹募坛姓撸宋ひ馐缎翁系牧裕换岫晕颐撬狄簧岸圆黄稹薄5蹦甑氖芎φ咭餐陆铱瓷耍幸馕抟獾匾诖纯谒⑸弦徊闵剩瓜恃猿雒倒迳础?br>
今天,有人或许会说,当时你们不也曾经向党表忠心,要到农村去战天斗地、改造自己吗?不也曾经发誓要把壮丽的青春献给祖国的农村,立志做革命大业的接班人吗?


是,当初是有一些人这么做了。那是由于他们太年轻,对现状缺乏了解,对统治者无条件的信任,确实想过到农村去干一番事业。记得北京还有人到天安门去宣誓,决心去延安插队,走老革命的路,等等。


但是,我相信怀有那种浪漫豪情的人只是少数,而且他们是在真实信息被封锁的情况下做出的错误判断,是受到了愚弄。在和我一起插队的一千多位同学中间,我从没有见过这种"豪情",哪怕是装出来的。因为农村的实际情况无法被完全封锁,我们还是了解一些;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接班人";因为我们知道,有资格成为"接班人"的少数同学,根本就不在我们之间,他们早已经由父辈安排参军就业,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是,当年我们都是"自愿"。但我们有可能不"自愿"吗?


很难。当时动员的手法,就是非让你"自愿"不可。最简单、最客气的办法是所谓"车轮战",三班"工宣队"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家里动员,不让你和家人睡觉,直到你"自愿"为止。两三天下来,钢铁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血肉之躯?不"自愿"就发疯。邻居家的孩子因为数天"车轮战"而神经失常,操起把菜刀来要和工宣队拼命,结果被捕判刑。我们学校有一个被大家称为"聪明美丽而又最大气的"女同学,不过在给叔叔的信中说了句"不知命运的小舟,将把我们带向何方",竟然被套上"破坏和对抗上山下乡运动"的罪名而在全校批判,--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不"自愿"?


后来读到张正隆的《雪白血红》才知道,这是统治者几十年行之有效的手法:当年在东北招兵买马,也就是用这套"车轮战"而让农民"自愿"参军的。甚至会在大热天烧一热炕,让农民坐在炕上烘烤,直到 "自愿"参军为止。当年斯大林统治下,布哈林、季托维也夫们,不仅"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国际帝国主义间谍,还恳请法庭判处他们死刑。连冤死都能让你 "自愿"。


那些真的曾经豪情满怀的下乡的"知青"们,在信息被封锁、被歪曲、被捏造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也算是"自愿"?即使退一步承认那是"自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是我不愿意把话说绝,才没有讲百分之百??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很"自愿"回到城市来。那时,有人考虑过他们的意见吗?


或许有人会说,农村严酷的环境锻炼了我们,使得我们更懂得社会,更懂得生活,生存能力更强。


是,这些都没有错。我自己经受过那场血泪生活的磨练,到海外来遇到一些挫折,就真看成"小菜一碟",用美国人的说法,是"蛋糕一块"(apieceofcake)了。有一年母校的人事处长到美国来交流访问??她本人也曾是插队知青??看到我这么个书生竟然能自己装修房屋,踢天弄井,就曾说过,"还是‘上山下乡'锻炼人啊"这样的话。


但是,磨练了意志,学得了谋生能力,都无法补偿我八年的青春时光,无法补偿那八年多在绝望中所受的煎熬,无法补偿消失了的梦想、失去的爱、损害了的健康;更重要的,运用暴力强制我的意志、限制我的自由,对我人格的污损和造成的精神创伤更是永远无法补偿。如果在自由、青春、教育、理想的自主追求和生活经验的被动获得两者之间让我选择,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我想大多数同辈人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或许有人会说,我们的青春时代有过人生一场非常特殊,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的经验,值得珍视。


是,对我们来说,这是人生非常特殊的经验。但,"特殊"本身就意味着不是人的全面发展的自然需要!而越是惨烈的经验越特殊:"劳改","古拉格"的经验够特殊吧?有人喜欢吗?杀头、抄家特殊吧?除了金圣叹以外,会有人说"杀头,至痛也;籍家,至惨也,而圣叹于无意中得之,岂不快哉"?


现在或许还有人会说,当年让我们"上山下乡",本来是出于好意,是让我们经风雨见世面。证据是毛太子当年不也是被送到农村去锻炼的吗?


是,有些太子、公主们是去过。那真是出于他们父辈的苦心,那是为了让他们将来接班的时候不致像阿斗、晋惠帝那样轻易丢掉政权。他们去,有明确的目标和既定的程序--下农村,进工厂,去部队,进学校,学成文武艺以继承他们的事业。因此对他们不需要强迫、欺骗,他们自然也不会不自愿。对我们则从插队的第一天起就明白无误、板上钉钉地说清楚了:我们将在那里一辈子,那培养接班人"程序"的第一步对我们来说永远不会结束!如果不是人亡政息、天下巨变,这程序的第一步也确实没有终结之日。这两种"下乡"还有什么可比之处?


或许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是为了解决当时国家的在经济、政治上的困境,因此也为国家、民族作出了贡献。


是,我们是为国家、民族,也为统治者的错误作了牺牲。但我们的牺牲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当年谭嗣同拒绝逃亡,喊出"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而毅然走向死亡,为变法牺牲,是求仁得仁,自愿如此,因此了无遗憾。而我们和他毫无共同之处,因为我们是被迫牺牲的。


因此,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如果有人试图从这场血泪斑斑的运动中寻找什么"积极因素",什么"闪亮点",都是毫无作用的:一场以强迫为手段而戕害了一千多万青年的运动既不合理,也不合法,更不人道,在历史上当然不会得到正面的评价。手段的卑鄙从来都只反映目的的卑鄙。《赫鲁晓夫回忆录》中有个故事。当年他还是苏共第一书记的时候,去访问一个集体农庄。一个农民对他说,"赫鲁晓夫同志,你们是想用棍子把我们赶进天堂。"改革者赫鲁晓夫闻之大受震撼,因为他懂得 "棍子"本身就是对"天堂"的嘲弄。强迫婚姻不合法、不合理、不人道并不在于婚姻的双方不般配,而在于不是出于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即使是一个天堂,人们也不愿意自己被棍子赶进去,人也应当有选择进去还是不进去的自由。何况当年赶我们去的地方,连面目狰狞、手操刀棒,心如蛇蝎的人,也不好意思说是天堂。


今天,拿一千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万种所谓积极的因素,想为那场运动辩护都是徒耗心力:判定那场运动是国家耻辱、青年灾难的性质,只需一句话:"我们没有自愿"。


作者: 九尺    时间: 2008-11-2 19:46

"我们没有自愿"。也叫"我们被自愿"
作者: 塔山游击队    时间: 2008-11-2 19:47

现在我们农村的农民还说怎么他们回去了不回来看看我们,30年啦当年对他们不薄啊!
作者: 轻舞飞扬    时间: 2008-11-2 19:53

对与成功的人来说,也许是一种财富,
作者: 苏州小书生    时间: 2008-11-3 09:45     标题: 一次下乡,让许多人成了脑残。楼主就算一个。

我看你才是脑残
作者: cjp88811283    时间: 2008-11-3 12:37

引用:
原帖由 lyuanyuan 于 2008-11-2 09:53 PM 发表

一次下乡,让许多人成了脑残。楼主就算一个。试想,现在那些失业的工人谁愿意失去工作?有办法吗?刚刚建国没有多久, 社会上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让大批的年青人待业闲着,不生事才怪。上山下乡是为解国难而采 ...



这个就是解决失业的好办法??你真是善解党意啊!!!!让广大青年去坐牢,也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啊,干嘛让他们下乡,和农民抢饭碗!!!!

作者: seawong    时间: 2008-11-3 12:57

在一个和平年代,一下子把成千上万的未成年人流放到最偏僻,遥远,贫困的地方。还美其名曰“再教育”
  这些成千上万的未成年人都是本国公民的子女。
  在一个和平年代如此大规模的流放未成年人,是人类历史上恐是空前绝后的。
  也难怪前面有网友不相信。国人太善良,也太健忘!
  不过这一切也怪不得中国人,罪行没有被清算,恶魔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僵尸还被供奉着,幽灵还在游荡,随时有复活的可能,善良的人们要提高警惕!
作者: seawong    时间: 2008-11-3 13:00

一个被蹂躏致死的女知青
    
    
  知青回城运动时期,知青们都使尽浑身解数,争取早日回城,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有新的中央文件传达:知青停止回城,就地革命到底。
      
  因为一切都是暗箱操作,有权势的有关系的都回城了,剩下的男女青年都像疯子一样暗中钻营。凡是回城的,都得过三关斩六将。这三关是,连部、营部、团部,这六将是,连长、指导员、营长、教导员、团长、团政委。
    
  一个文弱娟秀,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青年,也和大家一样,拚命钻营,虽然花去了在北京当教师的母亲大半生的微薄积蓄,总算斩掉了几个大将,通过了连营两关,但是由于她体质太弱,不能“献身”,最后在团政委那里卡了壳。
    
  团政委对她背来的大包烟酒、奶粉,以及北京特产果脯什锦糖根本不屑一顾:“这些东西我太多了,家里都堆满了。我只关心你在这里十来年,思想究竟有没有改造好?究竟听不听党的话?困难别说给我听,按照党的一贯政策,那都是要你自己去克服的。回去想清楚,否则就别再来找我了。”
    
  女青年回去哭了一整夜,便写了一份遗书给北京的母亲,说自己回城没希望了,只有死路一条了。
    
  远在北京的母亲眼看邻居同事的儿女纷纷回城,天天望眼欲穿,希望有一天女儿如天使一般突然降临家中。她的丈夫也是一位教师,不幸因为耿直被打成右派,也是死在北大荒。如今见到女儿的信,便心急如焚赶过去。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她不能让女儿和父亲一样也死在那个罪恶深重的沼泽地里。
    
  她亲自去向政委陈情,诉说一家人几十年的苦难,声泪俱下。团政委则像一头猛兽,在尽情欣赏这个妇人的残存风韵,盘算着如何吞吃眼前的猎物。对于北大荒的老泥腿子,大城市的女人确实有吸引力。团政委最后似乎让步了:“既然你大老远地从北京赶来,我总得给你一点面子,你的女儿确实不行,那你这个母亲就代她....”
    
  母亲痛苦地低下头,面对这个野猪般的泥腿子,她心里直犯恶心,但为了女儿能脱离苦海,她豁出去了。
    
  团政委随心所欲地蹂躏了女教师一夜。第二天他看到那个女青年拿一张申请表来请他签字,他仔细端详着这个娇弱的生命,突然觉得她异常美丽动人,心想她的母亲都那样棒,她的味道肯定好极了!
    
  政委脑筋一动,扯谎说:“今天上级又有新的精神传达了,审批标准比以前更严格了,名额更少,这不能怪我,要想得到这个名额,就看你的表现了”
    
  目瞪口呆的女青年,盼着回家盼了10年,根本没想到现在又节外生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野猪般的团政委拖到床上蹂躏起来。
    
  焦急不安的母亲见女儿久不归来,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找过去,当她最终找到女儿的时候,女儿已死在团部卫生所里。野猪般的政委强奸致使她女儿心脏病发作,突然死了。
    
  她哭的死去活来,团里专门安排了两个又红又专的女青年照顾她,安慰她。等她流干了眼泪,哭哑了喉咙之后,团里几个干部便轮番找她谈心:“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一点。虽然政委同志做得不对,但她毕竟死于心脏病,不能怪政委同志,只能怪你女儿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
    
  “再说这件事毕竟是你女儿勾引革命干部下水,而且我们听说你也曾勾引政委同志下水,这是要依法严惩,甚至要劳动教养的。当然政委同志革命意志不坚定,一时糊涂,犯了错误,也会受到党纪处分。鉴于政委同志这方面工作做得不够好,团党委已决定暂停他参与知青回城审批工作,并给与他党内警告处分。”
    
  “团党委决定,这件事关系本团的声誉,必须严格保密,对任何人都不准说,否则后果自负!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说给别人听,让你单位的同事知道了,你也没有脸面再活下去。这里死掉的知青太多了,太平常了,没人感兴趣的。如果你有什么个人要求,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再休息几天,就回去上班吧,革命工作要紧。”
    
  母亲回城之后,再也没有生存意念,临死之前,她写了一份控诉书,抄了几百份,咬破手指,全部按上血手印,寄给各级党政军领导部门。
作者: foxnews    时间: 2008-11-3 13:06

最可鄙的是,让别人的孩子们去"接受再教育",而不让自己的子孙去
作者: hbunny    时间: 2008-11-3 13:30

引用:
原帖由 九尺 于 2008-11-2 03:46 PM 发表
"我们没有自愿"。也叫"我们被自愿"

就跟我们现在被三个代表了一样
作者: earthmover    时间: 2008-11-3 14:34

经济危机了,好多厂关闭了,大批工人失业,国家应该搞第二次上山下乡了.哈哈,FF真是娱乐大众.
作者: 葉孝禮    时间: 2008-11-3 16:00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sendohkai    时间: 2008-11-3 16:00

愚昧的中国人在内战中选择了支持GCD,
他们的子孙就要付出代价
作者: bigsoar    时间: 2008-11-3 21:14

引用:
原帖由 seawong 于 2008-11-3 09:00 AM 发表
一个被蹂躏致死的女知青
    
    
  知青回城运动时期,知青们都使尽浑身解数,争取早日回城,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有新的中央文件传达:知青停止回城,就地革命到底。
      
...


 


也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点不入流的三级作家写的三级文学


80年代末90年代初 各种非法小报杂志都喜欢登点这种打色情擦边球的非法文学


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再度搬出来当宝,莫非当年的作者就是你老大爷?恶心不恶心阿


作者: youngkiss    时间: 2008-11-3 21:45

号召广大大学毕业生去西部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很多学生去了西部,现在回来什么都没了,考公务员优先录取,谁都知道考这个不全是靠成绩
作者: liujian555    时间: 2008-11-4 18:06

他妈的上山下乡
作者: 牵手    时间: 2008-11-4 20:29

被牺牲、被蹂躏的一代,也是早被和谐的了一代。
作者: 天边的老狼    时间: 2008-11-5 09:18

这里发表评论的有几个是曾经的经历者呀?
作者: lmm1999    时间: 2012-2-1 10:13     标题: 我们没有自愿“上山下乡”运动四十周年祭

我们没有自愿“上山下乡”运动四十周年祭
我们没有自愿“上山下乡”运动四十周年祭

四十年前,1968年10月18日,我们,江南一所著名中学的一千多个学生,被学校的邻居,江苏省军区教导大队的军人们用几十辆军用卡车,送到农村去插队。那一天万里无云,秋高气爽,黄叶满地。我们的心情却和秋色相反,阴云密布,沉重、阴郁、惶恐:我们青春的梦想在这一天破灭,我们感觉到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在农村插队总计八年半又四天。八年半的插队生涯把我从一个曾经是“少年壮志,海阔天空”的少年折磨成浑身伤痛,身心俱疲,不敢有梦的青年。学生的时代,我们曾经怜悯那些为谋生整天奔忙的芸芸众生是“做稳了的奴隶”,八年半在农村的生活,却使我们羡慕那些“做稳了的奴隶”,反而痛惜自己“想做奴隶而不可得”了。我们一千多同学的青春还没来得及闪光,就葬送在黄土中;一千多同学的梦想从未有实现的机会,就被无情地扼杀我们同学的父母每一天锥心刺骨的挂念,这一千多个家庭经受着长期的煎熬。
而全国像我们一样的青年有一千多万,“知青”家庭有一千多万户!从东北的北大荒到云南边疆的橡胶园,从陕甘的黄土高原到东海的崇明岛,全国的农村、农场,到处留下了“知青”的血泪。历史上的这一段,无论如何逃不过“史笔”的。
      那么,历史将会如何评价这场运动呢?不同的经历、不同时代的人,自会有不同的评判标准。但是,历史事件评判的最终标准是人,是人的生存与发展,是具体历史事件对人的生存和发展所起的作用。评判这场运动的标准也只会是“上山下乡”对我们这代人的生存与发展所起的影响。
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二十岁左右的“插友”,如今都已六十岁上下了,时间已经完全可以对“上山下乡”运动作出的评判: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一辈子没有有过理想的职业,一辈子没有有过稍稍富足的日子,许多人一辈子没有有过爱情,有人一辈子生活在“上山下乡”的阴影中,还有人因病或自杀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在同日下乡的一千多人中,后来能够通过77,78年高考进入大学的竟然不足四十人,能够出国留学的只有五、六个。我们那可是一所高考入学率曾有过近100%记录的中学啊!
1992年,我回国和同班同学聚会,发现他们中的多数已经下岗、退休,无所事事地在麻将和电视剧中打发余生。当年的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们,生命中从未有过闪光的日子,就已经满头华发,被社会遗忘。我们在相对唏嘘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如果没有那场运动,他们怎会潦倒至此!我们是被牺牲、被蹂躏的一代。和祖辈、父辈相比,我们和他们一样经历过三年大饥荒的饥饿,多数人却没有享受过他们曾经有过的受教育、求职、迁徙的自由;和我的后辈相比,我们中的多数没有像他们那样能够享受物质的丰富。
国家历史上所犯的错误,不公正地、过多的由这一代人来承担了。我知道,这不可能成为大家的共识:当年政策的制定者、执行者及其后来的继承者,为了维护意识形态上的连续性,不会对我们说一声“对不起”。当年的受害者也往往怕揭开创伤,有意无意地要在创口刷上一层色彩,使鲜血显出玫瑰色来。今天,有人或许会说,当时你们不也曾经向党表忠心,要到农村去战天斗地、改造自己吗?不也曾经发誓要把壮丽的青春献给祖国的农村,立志做革命大业的接班人吗?是,当初是有一些人这么做了。那是由于他们太年轻,对现状缺乏了解,对统治者无条件的信任,确实想过到农村去干一番事业。记得北京还有人到天安门去宣誓,决心去延安插队,走老革命的路,等等。但是,我相信怀有那种浪漫豪情的人只是少数,而且他们是在真实信息被封锁的情况下做出的错误判断,是受到了愚弄。
在和我一起插队的一千多位同学中间,我从没有见过这种“豪情”,哪怕是装出来的。因为农村的实际情况无法被完全封锁,我们还是了解一些;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接班人”;因为我们知道,有资格成为“接班人”的少数同学,根本就不在我们之间,他们早已经由父辈安排参军就业,和我们分道扬镳了。是,当年我们都是“自愿”。但我们有可能不“自愿”吗?很难。当时动员的手法,就是非让你“自愿”不可。
最简单、最客气的办法是所谓“车轮战”,三班“工宣队”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家里动员,不让你和家人睡觉,直到你“自愿”为止。两三天下来,钢铁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血肉之躯?不“自愿”就发疯。邻居家的孩子因为数天“车轮战”而神经失常,操起把菜刀来要和工宣队拼命,结果被捕判刑。我们学校有一个被大家称为“聪明美丽而又最大气的”女同学,不过在给叔叔的信中说了句“不知命运的小舟,将把我们带向何方”,竟然被套上“破坏和对抗上山下乡运动”的罪名而在全校批判,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不“自愿”?
后来读到张正隆的《雪白血红》才知道,这是统治者几十年行之有效的手法:当年在东北招兵买马,也就是用这套“车轮战”而让农民“自愿”参军的。甚至会在大热天烧一热炕,让农民坐在炕上烘烤,直到“自愿”参军为止。当年斯大林统治下,布哈林、季托维也夫们,不仅“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国际帝国主义间谍,还恳请法庭判处他们死刑。连冤死都能让你“自愿”。那些真的曾经豪情满怀的下乡的“知青”们,在信息被封锁、被歪曲、被捏造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也算是“自愿”?即使退一步承认那是“自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是我不愿意把话说绝,才没有讲百分之百??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很“自愿”回到城市来。
那时,有人考虑过他们的意见吗?或许有人会说,农村严酷的环境锻炼了我们,使得我们更懂得社会,更懂得生活,生存能力更强。是,这些都没有错。我自己经受过那场血泪生活的磨练,到海外来遇到一些挫折,就真看成“小菜一碟”,用美国人的说法,是“蛋糕一块”(apieceofcake)了。有一年母校的人事处长到美国来交流访问??她本人也曾是插队知青??看到我这么个书生竟然能自己装修房屋,踢天弄井,就曾说过,“还是‘上山下乡’锻炼人啊”这样的话。但是,磨练了意志,学得了谋生能力,都无法补偿我八年的青春时光,无法补偿那八年多在绝望中所受的煎熬,无法补偿消失了的梦想、失去的爱、损害了的健康;更重要的,运用暴力强制我的意志、限制我的自由,对我人格的污损和造成的精神创伤更是永远无法补偿。
如果在自由、青春、教育、理想的自主追求和生活经验的被动获得两者之间让我选择,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我想大多数同辈人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或许有人会说,我们的青春时代有过人生一场非常特殊,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的经验,值得珍视。是,对我们来说,这是人生非常特殊的经验。但,“特殊”本身就意味着不是人的全面发展的自然需要!而越是惨烈的经验越特殊:“劳改”,“古拉格”的经验够特殊吧?有人喜欢吗?杀头、抄家特殊吧?除了金圣叹以外,会有人说“杀头,至痛也;籍家,至惨也,而圣叹于无意中得之,岂不快哉”?
在或许还有人会说,当年让我们“上山下乡”,本来是出于好意,是让我们经风雨见世面。证据是毛太子当年不也是被送到农村去锻炼的吗?是,有些太子、公主们是去过。那真是出于他们父辈的苦心,那是为了让他们将来接班的时候不致像阿斗、晋惠帝那样轻易丢掉政权。他们去,有明确的目标和既定的程序下农村,进工厂,去部队,进学校,学成文武艺以继承他们的事业。因此对他们不需要强迫、欺骗,他们自然也不会不自愿。对我们则从插队的第一天起就明白无误、板上钉钉地说清楚了:我们将在那里一辈子,那培养接班人“程序”的第一步对我们来说永远不会结束!如果不是人亡政息、天下巨变,这程序的第一步也确实没有终结之日。这两种“下乡”还有什么可比之处?或许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是为了解决当时国家的在经济、政治上的困境,因此也为国家、民族作出了贡献。是,我们是为国家、民族,也为统治者的错误作了牺牲。但我们的牺牲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年谭嗣同拒绝逃亡,喊出“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而毅然走向死亡,为变法牺牲,是求仁得仁,自愿如此,因此了无遗憾。而我们和他毫无共同之处,因为我们是被迫牺牲的。因此,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如果有人试图从这场血泪斑斑的运动中寻找什么“积极因素”,什么“闪亮点”,都是毫无作用的:一场以强迫为手段而戕害了一千多万青年的运动既不合理,也不合法,更不人道,在历史上当然不会得到正面的评价。手段的卑鄙从来都只反映目的的卑鄙。
《赫鲁晓夫回忆录》中有个故事。当年他还是苏共第一书记的时候,去访问一个集体农庄。一个农民对他说,“赫鲁晓夫同志,你们是想用棍子把我们赶进天堂。”改革者赫鲁晓夫闻之大受震撼,因为他懂得“棍子”本身就是对“天堂”的嘲弄。强迫婚姻不合法、不合理、不人道并不在于婚姻的双方不般配,而在于不是出于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即使是一个天堂,人们也不愿意自己被棍子赶进去,人也应当有选择进去还是不进去的自由。何况当年赶我们去的地方,连面目狰狞、手操刀棒,心如蛇蝎的人,也不好意思说是天堂。今天,拿一千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万种所谓积极的因素,想为那场运动辩护都是徒耗心力:判定那场运动是国家耻辱、青年灾难的性质,只需一句话:“我们没有自愿”。
人物简介:吴道平,57岁,镇江师专英语专业毕业,复旦大学语言研究所硕士,美国马里兰大学博士。现为美国联邦政府卫生和公民服务部的IT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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