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说,桌子板凳只能拣最便宜的买,不小心叫城管没收就得拿钱赎,钱难赚,就划不来了。西安的隆冬腊月挺冷的,夜晚都在零度以下滴水成冰。我一直暗暗希望她背风操作,不要迎面抗拒凛冽的西北风,却觉得不好唐突。
据那位卖馄饨姑娘说,咱现在生意难做,过去常叫人送馄饨皮。但现在到了半夜2点,来的人就更少了。咱早起还得去采买原材料,馄饨皮、馅、米线、芫荽、蒜苗、卫生纸、塑料袋、一次性筷子以及作料。把这些整理好就得大半天时间。生活的磨砺促成其沉默寡言,甚至听不到卖馄饨的吆喝声,几乎不说话,除过客人开口询问馄饨价钱和收付账时。若说新年愿望,可能最大的愿望是半夜从车上下来疲惫的客人都来光顾馄饨摊。
18岁的姑娘是什么概念?不说啃老吧,绝大多数都在家里撒娇,过着衣食无忧饭来张口钱来伸手的快活日子。可是这位来自淮河之滨的18岁安徽姑娘,数千里之遥背井离乡,来到举目无亲的古城西安,来闯世界打天下,不能不令人十分敬佩。不能不想起黄梅戏《天仙配》里仙女与农夫朴素的劳作思想。我想起曾遇到过一些出门在外闯荡世界的温州、重庆、广州以及陕南的姑娘们,身上少了很多娇气,大多具备吃苦耐劳拼命干活的素质。只要工资给的称心如意。
馄饨、米线卖3.5元/碗,包子4元/笼。在严寒的冬季,在凄冷苍白的灯光照射下,没阳光充沛的课堂、没白马王子温存和大献殷勤、没音乐、没鲜花、没舞池、没哈根达斯冰激凌、没夏奈尔5号香水、没午夜电影和爆米花等等,一切小说家们瞎诌的水晶鞋与玫瑰花那灰姑娘的意外惊喜,都与为生计奔波卖馄饨的姑娘无缘。总之花季少女暗暗憧憬的一切的一切,都属卖火柴女孩的幻想。现实中最实际的就是冒着寒风霜冻,手脚麻利地煮熟馄饨米线,端去罩着塑料袋子烫烫的馄饨碗,欣慰地看着客人前来光顾消费,最后最大的期盼就是客人掏出脏兮兮的零钞买单。固然也有个别满身酒气吃白食的混账家伙,胡乱要了馄饨喝口汤,伸出刺青的手腕端来一尝,骂道,呸!啥锤子馄饨。一毛不拔起身就走。以至于姑娘再见来几名横七竖八的光棍就发憷,怕吃白食不掏钱。
最可怕的是城管。可能所有摆地摊谋生的摊贩都患有城管恐惧症。当然现在的城管比过去好多啦。光开口收点费用、不大耍横了。若搁到过去,只听见急刹车声,还来不及反应和逃走,一辆触目惊心红字城管厢式货车就停在跟前,几头恶歹歹的莽汉嗵嗵嗵跳下车,二话不说七手八脚把能拿走的板到车厢里,拿不走的一脚踢个稀里哗啦,留下满地狼藉。客气的对麻木不仁的围观群众口称,俺是奉上级指示,俺是持法。但没人看到那卖馄饨姑娘眼里焦灼万分、伤心绝望和无助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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