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 Nancy Gibbs  编译_朵朵

五年前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竞选法国总统时，他的妻子安妮·辛克莱曾对法国一家报纸表示，她对丈夫招蜂引蝶、四处留情的名声和“猎艳高手”的称号感到十分自豪：“具备强大的吸引力，对于一名政客来说十分重要。”

也许是独有的优越感，令法国政客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官员对卡恩三番五次传出的丑闻一直视而不见。此前，一名年轻记者称卡恩曾试图扒掉她的衣服；一位女性立法人员指责卡恩曾经对她动手动脚，并发誓绝不再单独和他共处一室；还有经济学家曾致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表示“卡恩难改好色本性，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因为女职员都要听命于他”。

卡恩因试图强奸一名酒店女服务员在纽约被捕的消息，终于激起了一场关于性、法律、权力与特权的热烈争论，而这不过是个开头。在卡恩被传讯的当晚，前加州州长阿诺德·施瓦辛格对外承认，妻子玛丽娅·施瑞弗今年年初与自己分居，是缘于发现他与一位曾经的女管家有着长达十余年的私情，并育有一子。尽管两起丑闻截然不同，但它们都反映了权力的滥用和信任的背叛。与此同时，虽然两人素以行为不检著称，却都能丝毫不受影响一路平步青云。那么，在这个看似文明、人人知晓何种行为得体何种行为该受谴责的年代，如此缺乏判断力和声誉的人又怎会爬上高位？

欲望的催化剂

在美国，有些强调家庭价值的道德卫士白天大肆宣扬仁义礼教，晚上却净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径，卡恩的丑闻不属于这类故事。他不是“老虎”伍兹或查尔斯·希恩之类的明星，或是桃色州长马克·桑福德一类的人物（他们认错的态度就同他们犯下的罪行一样恶劣）。卡恩没有像前参议员约翰·恩赛一样勾引好哥们的老婆，没有像前纽约州州长艾略特·斯皮策一样边查处卖淫边召妓，也没有像纽特·金里奇一样边以性丑闻为由弹劾总统，边在外偷腥。整个事件因色而起，情节令人气愤，最终使卡恩身陷牢狱。

下面是那位宣称是受害者的女人对警方的叙述：5月14日，在位于曼哈顿中城的索菲特酒店，受害的女服务员在正午时分来到这间每晚3000美元的套房打扫卫生。她走入一间卧室时，卡恩赤身裸体从浴室走出来。当她道歉并打算离开时，卡恩追了上去，抱住她，锁上了房门。卡恩试图在卧室对她进行性侵犯，随后把她拖入浴室，强迫她为自己口交。最终她逃了出来，酒店工作人员随即报警，警察在一趟正要从肯尼迪机场飞往巴黎的航班头等舱将卡恩抓获。由于美法两国没有双边引渡条约，卡恩只要离开机场，就能躲过制裁。

卡恩被捕后，一场跨越大西洋的文化之战就此爆发。他握着全世界的钱袋，是一位头脑精明、思维敏捷的金融家，他拯救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挽救了欧洲经济；他是明年法国总统选举中最有望胜过尼古拉斯·萨科齐的人选；他的朋友遍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么了不起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好像聪明和正派总能画上等号。许多法国报纸拿不准用怎样的大标题报道此事。左翼倾向的《自由报》以《震惊，政治炸弹，雷暴》为题，《纽约每日新闻》则直接用了《色狼》。法国人不允许拍摄犯罪嫌疑人佩戴手铐的照片，认为那有悖于无罪推定，他们对事态随后的发展感到惊骇，一位前社会党部长称之为“媒体致死”。纽约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则反击说：“不想游街示众，就别犯罪。”

针对卡恩的指控包括刑事性行为、非法监禁和强奸未遂，这意味着他可能面临25年的监禁。他否认了所有指控，律师称一切都是在双方自愿条件下发生的。目前，卡恩被关在雷克岛监狱，那儿距离他位于乔治敦、价值400万美元的豪宅不算太远，但环境却是天差地别。他生活在防自杀监管之下，而受害者和她年少的女儿则被转移到一处安全住宅保护起来，以免遭媒体侵扰。但这并没能阻止法国媒体公布出受害女服务员的姓名和背景，《纽约邮报》爆出她是个寡妇，住在布鲁克斯专门收留HIV病毒携带者的公寓内。

欧洲人对其领导的私人性生活从来都漠不关心。与74岁的贝卢斯科尼相比，卡恩的境遇似乎更为严峻，前者曾因贪污腐败、偷税漏税和与未成年人从事性交易受审。在许多性冲突的案例中，你只能从流言飞语甚至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中猜测真相。很多时候，女受害者考虑到出庭作证将带来的巨大压力和弊大于利的现实，往往会在权衡之后选择沉默。如今她们愿意站出来并非偶然，因为她们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她们的话会有人听。

有权势的男人通常会不计后果，尤其是像卡恩这种正处在事业巅峰的人。他们喜爱冒险，周围通常都有一群人随时准备为他们的种种罪行收拾残局。一篇发表在《心理学》杂志上的文章提出，无论男女，职位越高出轨的几率就越大。作者认为，权力不但能给人带来更多机会，还能让人更加自信，从而在性事方面产生优越感。进化生物学家解释说，一旦名望和权力让性变得越来越唾手可得，人的自制力就会减退。

“只要有机会，我们总想加以利用。”心理学家马克·海尔德一直致力于男性性学与权力人士性问题的研究，“最大的挑战就是找到克服冲动的方式，以免让自己陷入窘境。”

天性很重要，然而后天的教育同样意义重大。王室成员从小生活在放任与娇纵的环境中，青年王子的成长之路上从来无须恪守规范。虽然运动员的出身通常和富有而高贵的王子截然相反，然而一旦他们在青春期显露出某种天赋，便会享有某种意义上的特权，一切规则从此对他们都不作数。他们在学校备受爱戴，步入职业生涯，所有的劣迹都可忽略不计，原有的自制力很快就会被抛诸脑后。

涉足政治就如同生活在一间玻璃房，毫无隐私可言，没处躲没处藏。作为罗氏奖学金的获得者，比尔·克林顿在与实习生偷情时，不会傻到以为他在白宫的一举一动能逃过别人的眼睛。而约翰·爱德华兹与身边的女员工发生婚外情并生下一个孩子的事情被揭露后，民主党对他居然还妄想参加竞选感到十分诧异。

说到施瓦辛格最近的丑闻，很难想象玛丽娅·施瑞弗发现真相时究竟作何感想。在州长竞选的关键时刻，她为挽救丈夫的事业竭尽全力。2003年，有十余名女性指控施瓦辛格对她们进行骚扰，就在拍摄新片《铁血战士》时也不例外。她用下面这段话为施瓦辛格赢得了选票：“你们可以听信负面报道，可以听信那些从未见过阿诺德的人胡言乱语，也可以听信那些只在30年前与他打过5秒钟照面的人。或者，你们可以相信我说的。”

现在看来，施瓦辛格不但辜负了妻子，也辜负了选民。他对《洛杉矶时报》承认，他一直养育着和情人的私生子。由此，施瑞弗1月开始与施瓦辛格分居的原因终于水落石出。

女性的抉择

安妮·辛克莱正力挺她的丈夫卡恩：“我丝毫不相信对我丈夫的指控，我坚信他是清白的。”不过安妮对他的信任来之不易。过去，作为顶级经济学家、财政部长、社会党的超级明星，卡恩被外界冠以花心萝卜的称号。2007年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任职时，萨科齐就曾提醒他，“避免单独与实习生同乘电梯，法国不允许你有丑闻。”

任职一年后，卡恩与为他工作的一名女经济学家传出绯闻，受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指责。此女名叫皮萝什卡·纳吉，生于匈牙利。他虽未被指控滥用职权，但还是在公开场合，以及一封发给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职人员的邮件中表示道歉。纳吉曾说如果继续与卡恩交往，她的处境会十分艰难。随后，一位名叫特里斯滕·巴农的女记者对他提出了更加严厉的控诉。她是卡恩第二任妻子的教女，称2002年采访卡恩时遭遇了暴力攻击。“在我明确表示‘不要，不要’之后，我们打了起来。”五年前接受电视采访时她回忆道，“他打了我几巴掌。我踢了他。他脱掉我的文胸，还想扒下我的牛仔裤……总之糟透了。”她说，逃跑之后，他发来一封邮件说：“怎么样，怕我了么？”

她没控告卡恩，部分是因为她的母亲安妮·曼苏雷特，这位社会党的官员劝女儿不要这么做。其他有过类似经历的女人说，她们不敢挑衅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那只会给她们带来嘲笑和痛苦。巴黎律师曼纽尔·皮耶拉讲了另外一个遭到卡恩粗暴对待女人的经历。“她想知道凭她的叙述能不能告卡恩。”皮耶拉说，“我告诉她，没问题。”最后她还是决定撤销控告，因为她害怕媒体的舆论，她很可能被当成骗子。“除了客户，我的一位朋友也曾向我描述过卡恩对她性骚扰的经历。过程几乎一样，只不过地点不同。”皮耶拉说。

卡恩是个宿命论者，就在被捕的两周前，他与《自由报》编辑有过一次对话，坦言参加总统竞选的三大障碍是“金钱，女人和犹太血统”。实际上，索菲特酒店丑闻传出前，卡恩政治生涯中的主要问题倒不是桃色新闻，而是生活方式。他登上友人一辆价值14.2万美元保时捷汽车的照片，引发了众怒，许多人指控他是“香槟社会主义者”。一家巴黎小报还指责他穿的都是华盛顿一家裁缝店的衣服，店里的套装标价从7000美元到35000美元不等。

他的同僚和支持者很快就拿出对策，反驳说，卡恩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仰慕者往他身上扑还来不及呢。女人确实是他的软肋，他的第二任妻子布丽奇特·吉勒米特说：“但这不代表他曾犯下那些罪行，我从没见过他锁门，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粗暴。”

文化冲突

为卡恩的辩护升级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文化之争：一方面，在法国人的观念里，统治阶层在性方面享有特权，美国社会评论家谴责这种沉默让女人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遭遇。另一方面，卡恩的性丑闻被登上头版头条时，受害女性的隐私应该得到保护的呼声愈演愈烈。《关于那个女服务员，我们知道多少？》是《世界报》的大标题。法国知名哲学家伯纳德·亨利·利维在一个名为Daily Beast的新闻网站，对一家“奢华”酒店竟然只派一名女服务员去打扫卫生表示遗憾，并公开指责法官没能向他的好朋友卡恩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利维抱怨法官“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卡恩”，要知道他可是“无产阶级政权”的护佑者，“是我们当中最脆弱、最易受到伤害的人”。

如果卡恩罪行确凿，那么最脆弱、最易受到伤害的人应该是那些受害者，在这起事件中，是那名女服务员。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纽约而是发生在巴黎，女服务员受到一名住在一晚3000美元高级套房中的男人骚扰，恐怕要考虑很久、下很大决心才敢公之于众。如果法国精英为一名如此杰出的男人竟遭这般对待感到震惊，那么美国人也会为竟有人指望他不受制裁而感到错愕。

“大西洋两岸的分歧再度显现。”《世界报》驻华盛顿记者科琳娜·勒塞纳说。但她承认，这次争论将引发法国媒体深思，公众人物的私生活是否该享受特殊对待。权力人物的性丑闻，提醒人们需要谨慎行事，作为公众人物，不该表现得自甘堕落或对家庭不负责任。人们必须明白一个道理：权力压根就不是可以拿来滥用的特权。

名人性丑闻坐标

托马斯·杰斐逊

美国第三任总统，据传与女奴莎丽·海明斯育有6个孩子。莎丽是杰斐逊的妻子玛莎同父异母的姐妹。

阿诺德·施瓦辛格

前加州州长，与一名前女管家有一段长达十多年的私情，并育有一子。

拉里·克雷格

在因性丑闻于明尼苏达某机场被抓两个月后，这位素来反对同性恋权益的议员又对一项较轻的罪名表示认罪。

艾略特·斯皮策

在被爆出“9号客人”的身份前，曾任纽约州长的他一直投身于道德改革。

泰德·哈格德

这位福音派牧师嘴上反对同性婚姻，却被爆出有吸毒及同性性行为。

纽特·金里奇

这位前众议院议长边针对性丑闻弹劾比尔·克林顿，同时在外拈花惹草。

克拉伦斯·托马斯

前任雇员安尼塔·希尔指控他性骚扰，但这并未影响他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职位。

约翰·恩赛

参议院道德委员会称这位前内华达州参议员违反法律，掩盖他与辛西娅·汉普顿的婚外情。

约翰·爱德华兹

于2008年总统选举中与摄影师赖利·亨特发生婚外情，育有一子。联邦陪审团正在调查爱德华兹是否将部分竞选资金补偿给亨特。

伍迪·艾伦

这位电影导演给女伴米亚·法萝的养女宋宜拍摄裸照，随后在1997年迎娶了她。

比尔·克林顿

与“那个女人”——白宫实习生莱温斯基有染。

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

贝卢斯科尼被控与一名17岁少女发生性关系。

迈克·泰森

1992年被指控强奸，入狱服刑3年。

“老虎”伍兹

情妇一箩筐，防范很不足。

加里·哈特

这位极有前途的总统候选人被记者逮到与唐娜·赖斯共度春宵。

约翰·肯尼迪

与玛丽莲·梦露以及黑手党老大萨姆·吉安卡纳的情妇朱迪丝·埃克斯诺均有绯闻。

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

这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领导面临强奸、性侵犯和非法监禁等指控。

罗曼·波兰斯基

1977年这位导演因猥亵13岁女童被捕。在美国一所监狱待了42天后，他为逃避更长的刑期潜逃到法国。

罗伯特·凯利

这位美国R&B巨星被指多次与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两次达成庭外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