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在中国文化中的关系可以用被很多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亡国灭种”这四个字来表达。而倒过来,今天则应该是“国强种盛”了,这就是谢霆锋所唱的“黄种人来到地上挺起新的胸膛/黄种人走在路上天下知我不一样”的背景。世界历史上有许多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合流的例子,但是,民族主义并不必然导致种族主义。美国社会学家George L. Mosse认为,种族主义不能单独存在,必须借助于民族主义,但是,种族主义是一种“全能性”意识形态,囊括的是人的“身体、灵魂和生活方式” ,一旦时机成熟可能劫持民族主义。他指出,把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联系在一起的常常是这样一种情况:“如果民族长期一贯地强调自己的‘民族特色’,那么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就走得很近了。”反过来,“如果种族主义建构出一个‘理想种类’,民族主义迟早会寻找一种相应的‘民族特色’”。这些看法,对理解“两黑一黄”和“中国特色”之间的潜在联系有相当意义。另一个对认识今日中国种族主义言说有启发性的观点是对“文化种族主义”的研究。今日世界上公然用生物学语言和外貌特征来论证族群优越或低劣的观点已经不常见。但值得注意的是把某一个族群在历史和社会发展上的一些特殊表现归因于其“文化”,在实际表达中达到了将文化“本质主义化”的程度:即认为任何社会条件的变化都无法改变这些“文化特征”。“文化”成了一种绝对和超越性的存在,在历史阐释和社会理论中取代了“种族”,其实际效果和从生物和遗传学的角度来解释历史的种族主义已没有差别。其实,当年纳粹的种族主义宣传中,已经大量参杂着文化种族主义的成分,把德国文化的独特性神秘化和绝对化,以此证明德国民族的优越性和使命感。西方社会对一些少数族群至今犹存的歧见和很多中国人对自己“独特性”的骄傲就是这种文化种族主义的正反两面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