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鬼话连篇】离奇、惊悸、灵异、恐怖小故事会——纯灌水贴,胆小慎入 ψ(╰_╯)# [打印本页]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12 标题: 【鬼话连篇】离奇、惊悸、灵异、恐怖小故事会——纯灌水贴,胆小慎入 ψ(╰_╯)#
女体盛
C国某市局长带着几名肥头大耳的下属去邻国考察,说是考察,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表。
飞机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局长在下属的簇拥之下,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接待他们的是与之有过贸易往来的合作单位。
气派的迎宾团将一行人送往邻县的温泉度假村。
在泡过温泉并小憩了个把小时后,下午局长跟随团队简单地参观了当地的一些名胜风景区,并亲切地与众人合影留念。
天色渐渐转暗,华灯初上,盼望已久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一行几人不知不觉走进了红灯区,一路上流淌着靡靡之音,到处是春波荡漾,搔首弄姿的应召女郎在眼前摇晃,害得几个男人不停地吞口水。
“局长……”一名马脸的下属弓着腰,毕恭毕敬说道,“听说这边有道特色美食,叫做‘女体盛’,不知道局长要不要尝试一下……”
“哦,很有名吗?”
“是。”
“很有特色?”
“是,是。”
“那可一定要见识一下喽。”
局长眼珠子不停的转,肥腻腻的脸上荡起了红晕。
几个人跪坐在一条长条形餐桌前,眼里都闪着光泽。
一会儿工夫,几名壮汉将一位裸体少女平放在餐桌上,少女皮肤白皙,相貌乖巧,她紧紧阖着双眼,翘起的嘴唇分外性感,在她腹部摆着切好的寿司和生鱼片。
局长举起酒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次能有机会体验异国风情,我很高兴,同样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尽兴……”
随即,他一饮而尽。
下属们也纷纷效仿,干了。
马脸下属放下酒杯立刻探寻道,“局长,关于这个‘女体盛’我们还不是很了解,该如何享用呢?请领导指示!”
局长抬起厚厚的眼皮:“这个嘛……”他先用叉子叉了一块寿司“这个是配菜……至于主菜我想和我们在南方考察时吃过的‘三叫’差不多吧。”说着,他举起刀子在少女的肚子上切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少女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局长扒开少女的肚皮,从里面掏出一小段肠子,细细地咀嚼。
“嗯,果然够新鲜……”局长砸吧着鲜血淋漓的嘴巴,紧锁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
“是嘛,是嘛。”
下属们纷纷举起了刀子。
顿时,一片刀光血影。
很快少女只剩下一副残缺不全的骨骸。
[ 本帖最后由 qdpan 于 2011-4-17 12:28 编辑 ]
作者: daujingh 时间: 2011-4-17 12:16
好想吐啊。。。重口味的民工强势回归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18 标题: 2012
2012年。频繁的地震、火山和海啸,还有战争、社会动荡,古老的预言正逐渐兑现,人类陷入一片恐慌。
喜玛拉雅山脉的地底,一朵微弱的烛火映照出三张苍白的脸,他们是一对中年夫妇和年幼的孩子。
“好了,我们终于到了。”父亲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地方绝对安全,洞口位于海拔5500米的高原,洞深10公里,四周都是坚硬的花岗岩,坚固无比。绝对没有人能找到这里,就算是核武器也不能产生丝毫影响。我已经储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在这儿呆上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
“好的,我们睡吧。”疲惫的妻子吹灭蜡烛,抱起已经睁不开眼的儿子。
黑暗中,他们仿佛听到地面上排山倒海的轰鸣声和大地激烈的抖动。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忽然的阳光让他们顿时眼前一阵巨痛。
一路上无言地走着,没有遇见一个人影。终于,他们来到了空旷的城市。四处空无一人,建筑在荒草上孤独地屹立着,街上到处是丢弃的垃圾,沙尘暴扬起的黄土在天空卷扬着,不时窜出一只只野猫和野狗,用冷漠而吃惊的眼神看着他们。
地上有几张报纸。父亲蹲下身子,好奇地翻看起来。
“12月30日,天空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巨大的不明飞行物......经过科学家的接触,得知他们来自银河系的潘多拉星球,他们的任务,是将地球上的全体人类,运送到另一个遥远的凯美星球.......凯美星球资源丰富,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更加适合地球人生存。......今天,所有的地球人都已经登上飞船,即将告别这个居住了五十万年的星球,开始新的篇章。而地球,由于地质不稳定,加上环境的破坏和资源的匮乏,将成为太空中的一个荒废星球......”
“爸爸,”孩子在他身后,用怯生生的语调说:“我们安全了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22 标题: 老板
我结婚之前,在一家公司做老板助理。老板是山东聊城人,在深圳商界小有名气,我鞍前马后,应当说功劳也不小。
在所有的业务里,我最怕的就是应酬。通常那些重要客户和政府要害部门,每次都要喝得不醉不归,我从餐馆吐到夜总会,随时可能以身恂职。
有一个晚上,几个客户又把我们灌得昏天黑地,不过还好,事情一拍即合。老板喝得很高兴,看得出有点轻飘飘了。
客户们跟小姐毛手毛脚之际,喜露于色的老板悄悄在我的耳边说:“我今天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绝对不会猜得到,我其实不是人类。”老板神秘非常地说:“我来自另外一个星球。我们那个星球的人,在地球上有很多,我们表面上是人,其实比你们地球人高级得多了。”他掰着手指,“出名的,象克林顿、比尔盖茨、李嘉诚、深圳市长、省长等等,都是我们星球派来的,地球上几乎所有的成功人士都是我们的同类。我们来地球的目的,就是管理你们地球人。”老板说着,眯着眼睛看着我。
老板的话我至今还不明白是真是假。也许他只不过跟我开玩笑罢了。
PS:这故事跟网上盛传的共济会(光明会)有关,以后另外单独发贴详扯。民工
[ 本帖最后由 qdpan 于 2011-4-17 12:55 编辑 ]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23 标题: 焚书
1960年秋天的一个深夜,北京著名考古学和历史学专家郑振铎在书屋里聚精会神地读一本书。这本书来自于前不久在陕西咸阳发掘的一个古墓中,保存得非常完好,是用一种十分罕见的布料制作而成,里面记录的是秦朝时期“焚书坑儒”的历史,记载了大量从未发现的历史资料。
正当郑教授看得废寝忘食之际,突然间书桌上的台灯灭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原来是停电了。
郑教授搬起一张凳子,走出书屋,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借着月光继续阅读。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在月光下,书的每一页都显现出几行金色的古文字,这是刚才所没有的。
郑教授奇怪地研究起来,凭着对历史的渊博知识,他很快就翻译出那些文字的意义。当他结合书中的记录和金色文字整理思路时,他的内心忽然变得惊心动魄起来,他的脸色渐渐地凝重,呼吸急促,因为他看到了一段匪议所思的历史。
秦朝时期,一名方士发现了一种咒语,这种咒语可以令死尸复活,从墓地里爬出地面,听候施咒人发号施令。秦始皇利用此咒语唤醒地下无数死尸,为他修造了长城、阿房宫等宏伟建筑。然而,其后发生了数起死尸失控暴乱的事情,秦始皇开始意识到此咒语的害处。于是,他下令焚烧所有关于此法术的书籍,活埋知晓咒语的书生,令此事完全灭绝于世。
但是,一名侥兴逃脱的方士将这段历史偷偷记录下来,并且用特殊的油墨,将那段咒语完整地收藏在那本书中。
郑教授读完,额头上掉下大颗大颗的汗水。他看着那些金色文字,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大声的朗读出来,验证一下这个奇迹。
但是,他的理智最终战胜了诱惑,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么做,可能将改变人类的命运。他拿出火柴,用颤抖的手把书烧得分寸不留。
一年后,郑教授通过各种渠道,说服国家颁布法令,在全国推行火葬,逐步废除土葬。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25 标题: 归魂录
1962年四月的一天早上,国家文物局局长郭若同志脚刚迈进办公室,秘书就给他通报了一件紧急情况:“四川绵阳某地发现一座唐代古墓,由于星期日通知不到上级领导,为了保护文物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进行发掘。”
郭若感到事情重大,马上订了飞往四川的机票,并于当天下午到达了现场。
这是一个中型墓葬,没有受到过任何人为破坏,其中很多发现能够填补我国考古的空白。更让郭若感到惊讶的是,古墓的发掘工作进行得十分详细和科学,无论在人力安排还是具体技术上都毫丝不逊色于国家文物队的顶级专家。据介绍,当时县文化局邀请了当地中学的一名历史教师进行指导。此人名叫何昆,几年前从河南省参加支边来到现单位,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子。
于是,郭若把手中的工作完成后,专门登门拜访了这名地方“土专家”。
出乎他的意料,何昆看上去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肤色黑亮,一点也不吻合他印象中的地方知识分子的形象。何昆早听闻郭若大名,急忙邀他入座,并从床下拿出一坛显然存放了多年的高梁酒。两人边喝边聊,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历史。
何昆出口成章,学识过人,郭若愈听愈感到震惊。他不但对历史社会有独到的见解,更罕见的是,他还了解非常丰富而详实的历史事实,其中很多都是尚在高度保密阶段的内部资料。
于是,郭若好奇地问:“小何,请问你的历史知识是在哪里学习的?”
何昆不好意思地一笑,回答:“我没有正规上过学,历史算是家传的爱好。其实,不瞒您说,我的祖上是盗墓的,所以我从小受这种氛围的熏陶。”
“啊”郭若意味深长地长叹了一声,又问:“那你觉得历史除了赚钱发财,对人类社会有没有更高的意义呢?”
何昆放下酒杯,说:“当然有,历史可以让人找到回家的路。”他边说着,边看着郭若的眼睛:“人类自古以来有一种天生的本能,他们相信人死后能够复生,所以从古代埃及人开始,人们就致力于将死尸永久保存,期盼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复活,并在他们的墓葬中留下了大量的暗示。而到了明代,再生术的研究得到了巨大的突破,当时有很多人确信,在某种条件之下,保存完好的尸体可以在数百年之后再生,并且长生不老,永远保持在最精壮的年龄。明末时期战乱纷纷,百姓性命朝不保夕,再生术受到更多的拥护,当时民间流传着一本《归魂录》,是对此研究得最为全面和权威的书......”
郭若大口地仰头喝了一杯酒,略为激动地打断说:“何昆同志,这种世界观是完全错误的,是一种愚昧和迷信的思想!《归魂录》这件事在故宫的档案里也有记载,当时连清王朝都不能容忍这种愚弄苍生的邪术,对宣扬再生术的人众实施严刑,焚烧《归魂录》,很快就将这个邪教斩草除根了。历史最大的作用是为人类解放事业服务,你应当加强共产主义思想的教育!”说完,站起来告辞而去。
第二天,郭若早早从下塌的招待所起身,准备赶回北京参加全国文化大会。县委安排的吉普车刚开出招待所大门,他看到一个身影拦在了前面,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何昆。
“郭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一下。”何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哦,小何同志,昨天我太激动了,态度粗暴了一点,请你见谅。”郭若打开车门,走下小车,跟他握了握手。
何昆笑了笑,给他递上一个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说:“郭先生,请麻烦您一下,帮我把一本书送给毛主席,这是我多年前写的东西,希望他能在百忙之中过目一下。”
郭若接过书,跟何昆说了几句告别的话,然后坐上车子走了。一小时后赶到机场,坐上飞机,他正要闭目休息片刻,突然想起了何昆交代的东西。
他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小心地打开包装,只见里面是黑色的封面,看样子有些年月,上面用毛笔写着端端正正的“归魂录”三个大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52 标题: 《归魂录》之姐妹篇
2008年冬。莫斯科红场上空白雪飘零,一派初冬的萧条景象。位于红场东端的列宁墓前,一等列兵卡宾手握自动步枪正来回迈着方步,雪花已经积满了他的军帽。
1924年列宁逝世,他的尸体经过特殊防腐处理,一直存放在这座神秘的建筑里,专门有一个排的护卫队进行轮流守护。
此时苏联的大国风范早已荡然无存,千头万绪的民族纷争,已经把这个前世界强国弄得支离破碎。
一辆奔驰轿车停在了列宁墓门前。卡宾立即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并对走下车的三名黑衣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三名黑衣人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列宁墓里,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卡宾认识这三个人,自从十年前他在列宁墓驻守,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光临这个地方。领头的黑衣人名叫科洛夫,是全世界赫赫有名的医学大师。
虽然列宁墓的地下藏有层层机关,但是卡宾能够想象他们在下面的一举一动。因为,表面身份是俄罗斯士兵的他,实际上有着浓厚的车臣血统,他一直为车臣的独立武装提供情报,实际上是一名车臣特务。
凌晨三点钟,列宁墓大门再次打开,三名黑衣人走了出来,一头钻进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的轿车,扬长而去。卡宾活动了一下关节,确定四下无人,一转身熟练地推开了门口。
列宁的棺材就摆在屋子里的正中央,他的遗体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化学溶液里,就象睡着了一样安详。卡宾按动了棺材下的一个机关,一道台阶立即出现在脚下,他轻巧地走了下去。
走到地下室,他伸手打开灯,只见四周是各种机械设备和化学用品,中间摆着一张桦木书桌,书桌上平放着一本厚书,书的封面颜色漆黑,用烫金的颜色写着三个古雅的中国文字“归魂录”。
卡宾戴上手套,翻动书页,脸上露出大喜的神情:这本书终于破译完成了。他摸出身上的数码相机,对着上面的注解文字一张张地拍摄起来。
对于这本书的来历,卡宾是非常熟悉的。早在晚清的时候,俄罗斯通过《尼布楚条约》获得了中国大量的国土,并在一战时期,无意中在这块掠夺来的土地上发现了一个明朝墓葬,在陪葬物品中找到了这本书。此书后来传到生理学大师巴莆洛夫手中,被大师看到了其中惊人的价值,因为这本书记载的是死尸复活的法术。但是,由于文字和文化上的原因,《归魂录》始终没有被俄罗斯人完全掌握,一直到他逝世那天都无法解开其中的几个关键秘密。
卡宾把《归魂录》摄影完成后,小心地把各样物品放回原处,恢复原样。他走出台阶,按动机关,地面上的地板慢慢收缩合拢,地面平整如初。他整了整军容,正要迈步离开,无意中望了一眼棺材,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躺在棺材中的列宁睁开了眼睛!
卡宾的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膛,他定了定神,壮着胆子走近棺材,只见列宁的眼皮正轻轻合上,很快又回复到沉睡的模样。他大出了一口气,大步走出了门口。
几天之后,卡宾出现在车臣北部的高山上。他钻进了一个山洞,在几个武装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很多人在那里忙忙碌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微笑地看着他。他们的身后放着一个庞大的玻璃缸,里面装满了浅黄色的液体,当中浸泡着一具赤裸的男尸。那是车臣“独立之父”杜达耶夫的遗体,1996年他被俄罗斯导弹击中身亡。
俄罗斯议会决定,2011年初,列宁遗体将迁出红场安葬,不再进行永久保留;
1999年,毛主席遗体进行过一次较大抢救,暂停开放。有传说现在里面放的其实是一具替代的腊像。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2:54 标题: 我是传奇
20XX年。
地球经历了一系列的灾难和病役,大片大片的人口先后死去,到了这一天,仅仅剩下这唯一的生命。也许是上天注定人类的命运不该灭绝,这仅存的一条生命,恰巧就是掌握了死尸再生术的我。
我走在广袤无人的荒漠上,心中说不清的悲凉。昔日人类欣欣向荣的景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与眼前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边无助地走着,边寻找着地面上完整的尸体。
终于,一副干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惊喜地跑过去,蹲在它的面前朗诵起《归魂录》中的咒语。
很快地,尸体在地上动了一下,身上的肌肉渐渐地饱满起来,然后“哗”地一声,在我的面前站了起来。我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真是冤家路窄,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罗玉凤。
“就算地球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凤姐也不会看得上你的。”凤姐两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瞄我,然后一转身给我一个背影:“最多跟你玩一下。”
我恨得咬咬呀,一跺脚就大步往前面走。凤姐追了上来:“你、你去哪里?”
“找春哥!”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00 标题: 会
又到月底了,工场例行的“安全生产、保证质量”大会如期进行。所有负责的高级管理人员和部门经理都到齐了,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不说话,连咳嗽都小心地用手捂着嘴巴。
胡总年纪六十上下,是工场的头儿,作风雷厉风行,对生产安全和质量问题十分严格,绝对不容许半点差错,管理风格接近军事化。整个工场的人都对他敬畏有加。胡总用严肃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朗声说:“大家一个月来辛苦了。”
“这个月,我们的工程进展得很顺利,各项任务都如期完成。但是,也发生了几起事故。我一再强调,任何的事故都不能容忍,因为,只要出了半点差错,就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张工,你负责冲压设备的运作,我一再强调,必须注意冲压强度,不要贪快,否则就会出安全、质量问题,你贯彻落实了没有?!”
“刘工,你负责工程规划的,我要求你做的图纸精确到厘米,否则就不能保证生产中的负面影响。可是,我很失望,这个月你这里出了状况。”
张工和刘工都黯然失色地低下了头。
“由于你们的失误,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后果。我不知道有关部门能否把这些影响抹灭掉,就算能,也是非常大的风险。”胡总边说着,边打开身后的大屏幕投影机。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照片:山西省4.5级地震;浙江、广西出现多处天坑;北京路面出现上万只青蛙......
镜头渐渐拉远
这是在距离地面一万米的地下。一个庞大的机械制造工场展示着热火朝天的景象,灯火通明处,一艘巨大无比的方舟已经建立了雏形。
作者: 轻舞飞扬 时间: 2011-4-17 13:03
“找春哥!”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信。的永生。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05 标题: 位置
文革后恢复高考,我们县接连几年没有产生一名重点大学生。到了我们这一届,出现了杰这样的希望选手。
杰被一致公认为我们学校的才子,他聪明、勤奋,而且不是愚奋那种,人有思想、独立,并且充满自信。杰最擅长的科目是语文,得过全国写作竞赛的二等奖,对文学很有兴趣,他的志向是北大中文系。那个年代,中文是一个好专业。
高考前一天,考生放假休息、做调整,老师就利用这一天布置考场。有一个多年沿袭下来的惯例,就是考生们都会在布置考场的时候去踩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找找感觉,避免第二天匆忙上阵,紧张过度。
但是杰并没有去踩点,也许是他太自信了,也许他觉得就在自己读了三年书的母校里考试,没有什么必要。总之,那天他睡了一个很好的午觉,起来后在家里大音量地放邓丽君的歌。
七月七日上午考第一课语文。时间一到,老师准时打开教学楼的门口,考生们蜂拥而进,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高喊起来:“老师,怎么没有我的考号?”大家望过去,竟然是杰。
监考老师上前检查,果然,杰的准考证号码竟然没有编在座位上,考号从他前面的考生直接跳到了他后面那个,无端端地空缺了他的位置。
“你不要急,我马上通知考场办公室,他们会给你安排的。”老师安慰他,马上冲出了教室。这时,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大家都在坐着,准备各自的文具,等候发卷。只有他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考场负责人认识杰,知道他是一名重要的考生,立刻吩咐马上给他补编座位。这时候问题出来了:前一天整理考场时,已经把所有余下的桌椅搬到了离教学楼二百米远外的大礼堂里,而老师一路小跑到礼堂后,发现礼堂门口紧锁,只好四处张罗着去找保管钥匙的人。那个年代,没有电话,更不用说传呼机、手机......
当老师终于把桌椅搬到考场时,开卷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多分钟,杰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已经接近于崩溃状态......
那天下午考地理,杰没有来。当我们交卷走出考场时,听到了一个消息:杰从县城最高那栋大楼跳了下来。
杰死那几天,县正好发生了一起特大车祸,死了十多名乘客,以至于医院的停尸间停满了。杰的尸体就一直摆在路边,用一张毛毯盖着,他父母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守着。
杰埋在河边的山坡上,正对着学校的操场。没过两年,政府计划在那片山坡建造一间水泥厂,连他的家人都没通知,直接把他的坟墓迁了,此后下落不明。
人们都说杰在这个世界上注定没有位置。
我相信,人,是需要一些运气的。
PS:唉,民工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在哪里呢?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10 标题: 天上人间
传说中京城的天上人间,我也只是07年跑业务时去过一次。那时要公关一个重要客户,专门飞到北京给他们巴巴地送钱,看也不看地就被推了出来。于是多方打听,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号称“没有办不成的事”的地方。
要说作者本人其实是个八棍子也打不出屁来的闷骚型宅男,虽然跟着老板走南闯北,吃香喝辣,但是总也体会不出这种生活的精彩来。天上人间,用我的观点来评价,那就是“贵,而且不好玩”。
那天气氛有些拘束,后来听说那地方的气氛一直都是那么样的,就象小资们进了星巴克,是一种标榜自我的需要。
每个人叫了一个小姐,我的那个叫小玉,坐在一边矜持得很,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后来酒上来了,大家话匣子慢慢打开了,小玉就邀我玩扑克牌。
通常在南方,喝酒一般玩的是色子,就是玩家各用五粒鹘子摇晃出点数,猜测所有玩家某个点数的鹘子总数量。这种玩法比较热闹,但是靠的是运气和经验,可以用诈获胜。而在北方和更高级的场所,则更流行用桥牌赌酒,这种规则复杂得多,取胜必须靠技术、记忆力和智慧。
小玉洗着牌对我说:输一次喝一杯,喝不了可以不喝,罚一百块钱代替。我点了点头,心想不过一玩,不在于胜负。
接下来就出现怪事了。牌技不能算太差的我,竟然一开始连输十局,连半点还手的余地也没有,眨眼间就被灌下了十杯马爹利。小玉笑眯眯地说:“我让你,一次喝半杯就可以了。”
我不服气地从皮包里拿出一扎钞票,扔在她的面前,大声说:“不用你让!”她笑了笑:“我不会保留实力的哦!”
结果那晚上我的钱输了个精光,居然一局不胜,对她简直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客户玩得心情舒畅了,业务也就基本敲定了,老板结了帐,大家准备各分东西。我看着小玉转身要离开的背影,心里一动,提出要送她回家。她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
北京的晚上有点冷,小玉走在我的旁边,有点楚楚动人的感觉,让我有一种心疼的冲动。我就开口问起她的际遇来。
“你知道吗?你的每一张牌我都知道,你根本一点赢的可能都没有。”小玉淡淡地说,没有炫耀的意思。
“为什么?”我差异地问。
“因为我是学数学的。我在清华数学系念博士,专门研究概率和数学逻辑,我的老师是张横一,华罗庚最优秀的学生。别说一副仅有52张的扑克牌,就是一张残缺的军事密码图,我们也可以从9428个可能性中,找到正确的密码。”
“啊!”我目瞪口呆。
“我在天上人间那么些年,见过无数客人,也就输过一次。”小玉边走边说:“那人是一个老头,年纪六十岁上下,戴着个方框眼镜,听说我桥牌厉害,专门点了我。要知道,在天上人间,我算不得上漂亮的,比我条件好的小姐多的是。”
“那老头见了我就说,只要你能赢我一局,他就送我一辆保时捷,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小玉看着前方,说话的样子象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故事。
“结果,我算是开了眼界了。他仿佛对我的牌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我猜他的牌总是错的,好象他能够控制手中的牌一样,而且,似乎他想要什么牌,就能抽到那张牌。那天晚上,我竟然一局都没赢。”
“真有那么神的人吗?”我不相信地问。
“当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最后他买单离开时,抛下了一句话。”小玉停下了。
“什么话?”我好奇地问。
“他说:别说一副桥牌,就是这个国家,我要它圆就圆,要它扁就扁,要它白他就白,要它黑它就黑。”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11 标题: 逃
苍茫无人的高原。
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出现了一辆白色的“路虎”,车身粘满斑驳的泥土,就连车窗的玻璃都蒙着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经历了一路的颠簸风尘。
驾驶室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坐在驾驶座上,头发零乱,胡子不整,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女的也好不了多少,而且身上、胳膊上混乱地包扎着几块白色的纱布,略带黑色的血迹渗透了出来,一些伤口边已经明显的红肿发炎了。
车缓缓的停下了。两人呆滞地看着前方,这里已经是路的最高点了。
“安全了吗?”女人无力地问。
“也许吧。”男人随意地回答,透支的体力使他眼前一片眩晕。
这样的问答,几天来已经重复得太多了。数天前,突然天地间一声爆裂的巨响,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大裂缝,顷刻间大地坍塌,海水倒灌,传说中的末日降临到了他们所在的城市。幸运的是,当时他们一家正在郊区的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总算甩掉了身后扑来的海啸。
“饿了吗?”女人微弱的声音问。
“呜......”男人的回答听不清“是”还是“不”。
于是女人叹了声气,艰难地从脚下拿起一把银亮的刀,解开胸前的一块纱布。
“别!”男人猛地喊了起来:“再割会死的!”
她犹豫地停了下来,一片沉默。
“那,”她扭过身体,看着车子后座的位置:“少一只胳膊,应该没问题吧?”
车后面躺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正闭着眼睛甜甜地睡着。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14 标题: 时间
湘潭医学院的谭教授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心脏外科专家,当年北京医科大学的教科书就是由他审稿完成的。对于他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样一所二本院校,对于我们来说一直是一个谜。他时常教导我们说:“作为一名医生,除了精湛的技术和医德,还必须充分了解人情世故和各种领域的文化,否则你就不能突破传统医学的局限。”
一直到我们即将毕业那个学期,他才在一次聚会后给我们讲了他的故事。
谭教授六十年代在北京医学院读博士,当时他的导师是学部委员王从,著名的心脏科专家。谭教授在学校时就已经显露出惊人的天赋,深得王从的厚爱。有一天深夜,王从找到了他,说有紧急任务,让他临时做他的助手。谭教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两人坐上了一辆军队的吉普车,路上王从向他介绍,一名国家的高层领导心脏病突发,正在北京医院进行抢救。他们一路讨论着抢救方案,很快就到达了北京医院的禁区十二楼。
北京医院十二楼是专门接待国家领导和军方将领的地方,由军队把守,不对公众开放。谭教授两人进了手术室,看到几名医生已经在那里做好准备,手术室的四个角落,还分别坐着一名戴着口罩的军警,仪态威严得象在法庭上一样。
王从稍作检查,发现病人已经深度昏迷,立即决定按既定方案施行心脏二次搭桥手术。谭教授站在一边,熟练地配合着他的命令,手术室里的气氛安静而紧张,就是钉子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可是,由于病人病情严重,加上年纪过大,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希望在渐渐地减退。终于,心脏监护仪器上的图标跳动越来越慢,逐渐地趋向一条白色的直线。谭老师习惯地看了看兜里的怀表,宣布:“19时22分......”
话音未落,手术室里的两名军警马上跳了过来,把他的嘴紧紧地捂住,然后他和王从都被带到楼层尽头的一间小房间。在那里,他们被禁闭了七七四十九天。
王从十分沮丧,一直自责没有把注意事项交代清楚。谭教授坐在一边,低着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小谭,你注意到了没有,那间手术室没有挂钟,所有的仪器上都没有时间显示。”王从叹了口气,坐在了他的面前。
“好象是的。”谭教授边回忆边说:“那是为什么呢?”
“国家领导人的死亡时间,必须由军方来记录。”王从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内疚:“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过问,这是我国的一项严格的内部规定。对外新闻宣布的死亡时间,都不是正确的,是修改过的。”
“啊?”谭教授惊讶地说。
“在我国东部某地,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寺庙,里面的方丈其实是国家的国师。”王从耐心地说:“国家领导人去世后,军方会把死亡时间秘密传送给他,他在七七四十九天之中,为死者诵经作法,助其升天成仙。假如这个情报被敌人得知,可能会被用来下咒,使其陷入万恶难脱之地,甚至祸其后代。”
谭教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就差点泄露了高度机密?”
王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小谭,你知道为什么各国领导人为什么那么害怕死后被翻案吗?”
谭教授回答:“他们希望能够千古芳名,名流青古,而不是遗臭万年吧!”
王从摇了摇头:“也不全对。要知道死亡时间其实是一个密码符号,国师可以通过这个符号,将死者重新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谭教授沉默了很久,陷入冥思。后来,他试探地问道:“王老师,你说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一种迷信吗?”
王从望着远方,回答:“谁知道呢?万一这些迷信是真的呢?”
因为这件事,王从后来没有机会再踏进北京医院十二楼一次。他于文革后一年去世,据说,在抢救他的手术前,他要求所有参与的医生和护士不能戴手表。而谭教授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了我们学校,专门从事基层教学工作。
以上故事纯属娱乐虚构,不包含任何政治影射,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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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17 标题: 永不消失的电波
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一个小青年名叫宋,宋山木的“宋”。宋学习成绩不好,又没有什么特长,家里更没有背景,高中一毕业,他就报名参军了。
宋时运不济,他们那一拨入伍的新兵都分配到了南方的各大军区,做了驻守士兵,而唯有他一个人,被安排到共军的通讯部队,一进去就是严格的技术训练,每天背摩氏简码、政治教育,比高三毕业班的日子苦多了,后悔得他做梦都捶自己的胸膛。
也许是环境造人,宋很快就适应了部队生活,并且展现出过人的天分。他后来被调到二炮的一个基地当通信员,立过几次三等功,几年后光荣复员回家,在县交通局做了一名小干事。
宋当兵回来后,性格改变了很多,加上年纪渐渐成熟,思想上也有了很大转变。他不再甘心于平庸的生活,就打算自学成才,想来想去,他选择了一门小语种的外语波兰语,一个人在家埋头苦学起来。
转眼过了三年。一天,他家里来了一位陌生人,找到他后表明了来意:该人来自于共军总司令部,因为军队科技化改革,现在急需一批通讯方面的人才,希望宋重返军队,为共军服务。
宋那时对机关单位的腐败无为早已经厌倦,见此机会从天降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当场收拾了他的那套自学教材,提起简单的行李就跟着那名军官上路了。
一路上,军官向他透露:由于未来太空战略部署的需要,国家在边界设立了几个大型雷达站,向太空中发射信号,信号的内容,大概是用多种语言重复播放“你已经进入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任何未经允许的探测、监视和越界行为都是非法的,共军对你进行警告并保留进一步打击的权力。”
宋一心向往宁静的生活环境,对这个新任务悠然向往。于是,他被安排在东北的一个深山老林里,当起了某个雷达站的技术员,过的是全封闭的日子。
宋的生活很简单,除了每天检查雷达信号的稳定性,剩下的时间他就捧着教科书,一心一意地钻研着他的波兰语。
这样的生活过了三年。有一天宋突然感到无所事事,便随手拿起雷达监控室里的密码本,试图着翻译起发射信号来。虽然这些数据他已经接触了三年,几乎熟读于心,但是一来这些信号经过加密,二来它们是用多个语种编译完成的,他完全不能理解里面的内容。
宋一段段地试图解读着那些密码,但是都全然无解,一直看到最后一段,他眼前一亮,因为那段密码显然是用波兰语编译而成的。
通常军队使用的电波密码,如果是用中文、英文、俄罗斯语等大语种编写的,那必须进行十分复杂的加密,以防被敌方截获。而小语种由于知晓的人才很少,用来做情报传送则更加安全和方便。
宋精神一震,认真地一字一字翻译起来,终于,到了晚上交接班之前,他靠着多年通讯员的功底,把那段波兰语完全破译了出来。
全文是这样的:“宇宙间的智慧生物们,这里是来自银河系地球发出的呼救信号。地球即将在数年之内毁灭,请收到信号后,立即前来挽救这里的生命。此信号用多种语言对宇宙广播,请求你们的留意。”
宋看完译文,不动声色地撕掉了,揉成一团扔在废纸篓里。一年后,宋向上级打报告,要求长期在那里服役,一直到雷达站撤消那一天为止。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22 标题: 主旋律小作品《任务》
“太空仓对接成功,感觉良好。”清晰的声音出现在喇叭里。屏幕上是深邃无边的太空,镜头一切换,一男一女两名宇航员缓缓钻出“神州十号”航天器,手中举着一面国旗,飘然走进更加宽敞的太空仓内。
“做得好,祝贺你们顺利到达目标。”指挥员坚定的声音:“请立正,国家军委主席要向你们亲自讲话。”
宇航员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首长好!”
“你们辛苦了!”屏幕里,主席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此次太空探索,你们将在太空仓停留850天,这将创造人类逗留外太空最长时间的记录,这个任务非常艰巨,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出色完成任务!”
“现在,我要交给你们一个更加重要和重大的任务。”主席的声音变得庄严和肃穆:“据科学家分析,地球将在30日之内经受灭顶之灾,人类将会彻底毁灭。我希望,你们做为人类最后的种子,能够在外太空躲过这场劫难,并且850天后顺利返回地球,为人类重新繁衍后代,重建繁荣。”
“如果,”主席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如果你们也无法幸免于难,那么,请你们举着国旗,让它屹立到最后一刻!”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23 标题: 实验
军用机场上,一辆银色的新型战斗机发动机轰鸣,紧紧伴随着指挥员旗令一挥,飞机象箭一样射出去,迅速消失在云端。
“高度一万五千米,速度一千八百公里。”飞行员熟练地操纵着机器,时而做出空翻,时而做出倒飞等高难度动作。
“仪表显示正常,无异常情况。”
“收到,请爬高到两万米高空,保持现有速度。”
飞机“轰”的一声,尾部喷出两团火,顷刻间机头倒转着俯冲了下来。
“飞机出现故障,正在从高空堕落!”飞行员急促的声音。
通信设备里毫无反应,似乎也出现了故障。飞行员急忙打开备用动力装置,这时他惊恐的发现,机翼下的喷气式发动机正在松动,摇摇欲坠。
“试飞失败,飞行员准备跳伞!”他把手指放在跳伞按键上,但是那里红色的警告灯上正一闪一闪地显示着“故障”二字。
“呼叫地面,呼叫地面,请求帮助!”飞行员额头上都是汗,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请注意,”通信设备里终于传来地面指挥官的声音:“今天我们做的实验,是研究人在临死前灵魂从身体里脱离的状态。”
作者: yy321123 时间: 2011-4-17 13:24
牛逼大发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26 标题: 华山论剑
和尚:“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尼姑:“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别做那千秋大梦了,FUCK你全家!”
和尚:“你不要嘴硬,我已经对你下了独门巨毒‘见血封喉’,你再不顺从就没命了。”
尼姑:“就凭你那雕虫小技,要对付我还差得远!”
和尚:“这回你绝对逃不过我的手心,那毒物我放在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
尼姑:“什么地方?”
和尚:“你的卫生巾里。”
尼姑:“我靠,你太有才了!V#·&—6¥……”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29 标题: 沉默的大多数——这个才牛逼到令人无语
前面有朋友问我是学什么的,实话告诉你,本人学的是一个老少皆宜、傻瓜也能毕业的专业:经济管理。这个专业具有典型的混日子的优点,泛泛而谈、空话连篇,不用学考试照样能过,而且毕业的时候每个人都好象掌握了世界经济命脉一样自大。除了我们班的奇人郎。
从郎出现在我们当中那一天开始,他注定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大一的时候,我们连通货膨胀的概念都还没弄清楚,他已经自己读完了一整套《资本论》,而大四我们埋头写论文忙得天昏暗地时,他已经在研究生院的宿舍跟那些博士们舌战群雄了。
郎后来去了美国,进了一个叫什么坦佛的大学。几年后回国,在媒体和互联网上陆续发表了一系列挑战权威的言论,使他逐渐成为了国内外知名的焦点人物。
郎最具有代表性的论点有两个。一个是强烈抨击政府的各种“形象工程”,上至奥运会、世博会这类“烧钱”项目,下至各地方的“面子建设”,他毫不留情地给予强烈的批判。另一个是对当前房地产的虚假繁荣进行深刻地剖析,指出高房价违反“民生”的本质,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发展方向。他的观点获得了老百姓的极力拥护,在民间拥有“郎实话”的美誉。
但是,就在两年之前,郎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沉默了,他关掉了自己的博客,再也不出席任何讲座和采访,甚至还在一个高速公路开工典礼参加过剪彩。有人说他终于被“御用”了,有人揣摩他可能遭到人身威胁,还有人认为他的观点已经被“和谐”了。面对各种议论,郎始终保持沉默,任凭人们的猜测。
去年春节我去北京办事,正好在西单碰见了他。他变得非常憔悴,头发已经花白,腰身有些弯曲。我们那晚一起去了酒吧,刚好老狼和一些老歌手在那里演出,正在唱那首难忘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歌声中我们喝了好多酒,郎终于开口告诉了我他的故事。
那是两年前秋天的一个傍晚,两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敲响了郎家的门口:“我们首长邀请您去喝杯茶。”
上了一辆黑色奔驰,一直开到北京饭店,郎被领进了顶楼的一间行政套房,在那里他见到了国家的领导人闻。
“郎先生,你对国家建设的观点和分析十分独到,我一直都很关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代表了人民的心声。”闻亲手给他泡了一杯茶,在他的面前坐下:“但是,我希望你从今天开始,从大局出发,不要再发表类似的言论,我们十分需要学者们的支持。”
郎是一个后发制人的人,所以他喝着茶,认真地听着,一言不发。
“我向你透露一个国家的高度机密。早在数年前,国际联合科学考察队发现了一个天机,那就是地球将会在十年之内毁灭,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将毁于一旦。幸运的是,我们的太空探测卫星找到了一个高度发达的星球,并且与那里的智慧生物取得了联系,他们答应派遣飞船来拯救我们。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两年之后就能够到达地球。”
郎终于忍不住了,惊奇地问:“请问闻先生,这跟我研究的经济学有什么关系呢?”
闻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遗憾的是,由于外星人的飞船数量有限,只能运走地球上的一部分人类,另一部分人将得不到救援,只能坐以待毙。他们经过讨论最后决定,为了尽最大限度地抢救地球的文明和智慧,他们将只救援地球上最繁荣和发达的地区。”
闻眼睛里闪着泪花:“所以,我们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尽可能地增加我们同胞的获救机会。”
郎说完,脸转向别处,出神地听着台上动情的歌唱:
“这是1999年的冬天,
从来没经历过的寒冷
街边的楼群指向蓝天
人们都蜷缩在大衣里行色匆匆
我坐在深蓝色的车里
摇摇晃晃行驶在狂野的城市
突然这一切都将消失
退色的幻梦退色的爱
再见,二十世纪
再见,和我一样迷茫的人们......”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34 标题: 夜访吸血鬼
假如不是那个信息里指示得很详细,教授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上海还有那么古旧的巷子,到处透着一股晚清的气息。走到巷子尽头果然看见一家客栈,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的男子就静静地坐在里面。
“你好,我总算把你们找到了。”教授没坐稳,就急切地说了起来。
男子淡然一笑:“其实我们不想来的,是你的执着打动了我们。”
教授长叹一声,说:“我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向太空发射各种信号找寻你们,我相信茫茫宇宙当中一定还存在着其他智慧生物的。”
男子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们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对你的动机也十分了解。坦率地说,我们对地球非常熟悉,毫丝不逊色于你们人类。”
教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哦?”
“早在几百万年前,我们跟你们一样生活在地球上,你们称我们为‘吸血鬼’。我们以吃人类的鲜血为生,人类就相当于我们的粮食。那时候,人类和野兽一样生活,浑身散发着一股骚臭味,所以他们的血液十分浓郁和纯净,是我们最为喜爱的佳肴。但是,我们对人类的取猎是有规划的,非常注重生态平衡,绝不会滥捕滥杀,这样人类的发展也是处于良性循环之内。”
“可是,人类毕竟属于智慧生物,他们渐渐地学会了我们的科技,从简单的石头、火开始,一直到文字、数学、物理、天文等,人类文明慢慢地发展了起来。这时他们的食物也开始转变了,血液里的添加物质越来越多,不管是味道、营养和安全性来说,都不再适合我们的身体,我们面临了粮食危机。因此,几千年前,我们撤离了地球,在太空找到了一个新的星球重新开始生活。”
教授急迫地插话说:“你知道吗?地球即将毁灭了,我寻找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请求你们把我们带走!”
吸血鬼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当年我们离开地球时,已经带走了一批人类,他们在我们的星球上繁衍生息,渐渐地壮大起来。我们吸取了在地球上的教训,限制他们智慧的发展,他们一直保持在半原始状态。现在,我们已经建立了十分稳定和高质量的食物来源,不会让你们去破坏那里的生态平衡。”
教授脑袋靠近了他,压低声音说:“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吸血鬼。当年你们撤离的时候,把我的祖先遗忘在这里了。几千年来,我们家族混在人类中间,一直找机会跟你们团聚呢!”说着,他张开大嘴,露出上颚那根红色的骨刺,发出“哧哧”的吸气声。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36 标题: 降头
降头是一门南洋邪术,主要流行在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类似于我国苗族的蛊术,香港电影中经常提及。其实,国人对于降头的恐惧主要基于对南洋文化陌生感这个大背景,事实上降头并不可怕,我本人就曾经经历过一次。
一路跟着这个帖子看过来的朋友一定知道,我这个人有一个不太诚实的习惯,就是喜欢交网友。我的QQ号码是五位数的,上面有好友一千多个,当然,现在大部分都没有印象了。
大约在1999年前后的那段时间,我在网上结交了一位泰国女孩,她的名字叫琳达,因为家族有中国血统,会说中文。我们在网上聊了半年,后来我提出去曼谷找她,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在此就不表了,反正无非那么回事。那时我年轻,无知者无惧,不太相信邪术之说,加上琳达看上去纯真开朗,不象是阴毒之人,所以毫无防备之心。在泰国各地玩了一周之后,我说要回去上班了,琳达就送我到了机场,对我说:“你这个人还不象个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已经在你的体内下了降头,现在我还不明白我对你是怎么想的,将来如果我后悔认识了你,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的。”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转身与她挥手作别,完全没往心里去。上了飞机,坐在我身边的一个老头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最后失声叫道:“小伙子,你中了降头!”
我看他神色严峻,自己也开始紧张起来,赶紧询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我的眼珠子中间有蓝色的血点,那就是被下了降头的征兆:“中了这个玩艺,随时可能死得很惨,神仙都救不了你!”
“那怎么办才好?”我顿时慌了神。
“你马上去找湘潭医学院的谭教授,他或许能治,不然的话,那就只能找向你下毒的人了。”
回到广州,我立刻马不停蹄地转机到了湖南,找到了那位高不可测的谭教授。谭教授看了看我的眼睛,把了一会儿脉,轻声说:“哦,是南洋刺心咒。”我一看他似乎认识,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谭教授告诉我,在南洋生长有一种藤本植物,枝条上长满了尖刺,当地人称之为刺心藤。凡生长到十年以上的刺心藤,会在夏季开花结果,其果实内充满花粉,这种花粉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论播撒在何处,只要为其根茎浇水施肥,其便会迅速生长。当地人便采集这些花粉,同时收藏其根茎,将花粉混入食物中让人误食,以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中了该毒之人,无论去到任何地方,只要施毒者为其根茎浇水施肥,他的体内便会长出尖利的藤刺,直到将人体扎得体无完肤、筋血崩裂为止。
“那怎么解这种毒呢?”我焦急万分地问,好象看到琳达已经在准备给那些根茎浇水了。
“其实解法非常简单,”谭教授笑了笑说:“方法有两种。一是以毒攻毒,适量服用除草类的农药,在体内将花粉杀死;另一种是将身体泡在冰水中,因其是热带植物,低温便无法存活。”
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双管齐下,口服了一两“除草灵”,同时买了几包冰块,在酒店的浴缸里泡冰水。当晚我便肚痛难忍,上吐下泄,连续几次,次日早上翻看眼睛,果然绿点不翼而飞。
在向谭教授道谢时,我好奇地问:“谭老师,你去过南洋吗,怎么懂得那么多?”
谭教授摇了摇头,说:“没有。其实,论起下毒使蛊,中国才是登峰造极,南洋那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谭教授笑了笑,说:“你想一想,中国人几千年的文化,研究的就是人斗人、人害人、人骗人,在这方面有哪个民族可以相比的?”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43 标题: 烈火中的永生
波兰科学家哥白尼提出“日心学”,挑战了当时的既得利益集团教会的势力,受到教会的迫害。在当时的人们来说,“日心学”是惊世骇俗的观点,超过正常人的知识范围。
1543年5月24日,哥白尼被绑在罗马广场中心的一根柱子上,周围堆满了干柴,人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观看对他的审讯。
教主:你如果不承认你是异类,我便放火烧死你。
哥白尼:不,我跟你一样,是人类。
教主:你一定不是人类!人类不可能那样想问题!
哥白尼:我只不过从一个新的角度看事物罢了。
教主:胡说八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是人类还是异类?
哥白尼:我……是人类!
熊熊大火中,哥白尼一声痛苦的嚎叫,慢慢地被吞噬在烈焰里。围观的人静悄悄的看着,被这一幕震撼住了,远处的几个人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当晚,在郊外一座城堡的地下室里,一群黑衣人围着一个方桌表情严肃地坐着,半响,位于主席台的一个老人说话了:“哥白尼为了遵守MX星球条约而付出了生命,他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我提议,授予哥白尼家族英雄称号。”
所有的人都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老人点了点头。这时,当中不知是谁插了句话:“同时,我提议修改MX星球条约,我们不能再这样忍耐下去了,否则将来会有更多同胞死去。”他的话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
“同胞们,我们的祖先留下过遗训,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不能透露我们是外星人,否则必定会引起地球人的攻击。对于地球人,我想大家都非常了解,他们十分自私和自大,不善于与异类和谐共处,一定要消灭对方,一直到斩尽杀绝为止。”
“怕什么?地球人那么愚蠢落后,怎么是我们的对手?”有人不满地说。
“虽然如此,但是,地球人好战,崇尚武力,不择手段。只要战争就必然有伤亡,我想这是我们祖先不愿意看到的。”老人沉重地说。
“那么,难道我们还让哥白尼这样的悲剧一次次重演下去吗?”
“哥白尼用自己一个人的生命,换来了我们整个家族的安全,这样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各位,愿意为他人而牺牲自己,这不正是我们与人类的本质区别吗?”
据历史资料,哥白尼死于疾病,火烧一事纯属杜撰。
既然杜撰了,那就杜撰到底吧。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3:45 标题: 明日世界终结时
遥远的外太空。
“请告诉我,地球上还有石油吗?”
“没有了,已经开采完了。”
“那煤炭呢?”
“也快用光了,剩不了几天。”
“谢天谢地,这些可怕的东西,我一想起心里就发毛,总算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害怕的了。”
“嘻嘻,大王,你真有远见。要不是你想出这个办法,把汽车、火车、飞机这些发明带给地球人,我们还真没法接近这个星球,即使那里有如此丰富而美味的血源。唉,对能源天生恐惧是我们致命的缺陷呀。”
“哼,我早说过,要有远见,眼光放长远一点。”
“那么,我们马上入侵地球吧,我已经谗得没法多等一天了。”
“好的,出发!”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01 标题: 灵感
作家大口大口地喝着杯里的酒,向他的医生朋友倾诉:“我再也写不出好东西了,拿起笔来,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脑袋里干得象要开裂。这种感觉太痛苦了,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医生看着他,微微一笑:“人的大脑被头颅所限制,所以极大地制约了它的想象力,也许我能够帮助你,只要把你的头颅打开,让大脑自由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它就能够超越自己,拓宽思路。”
“真的吗?”作家放下酒杯,眼中闪着光。
第二天,作家躺在病床上,一项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啊,太惊喜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窗外:“世界是那么的波澜壮阔,我以前写的都是什么垃圾呀!有那么多好的题材,我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动笔,太好了,我找到了无数灵感,谢谢你!”
果然,作家写了很多书,轰动一时,好评如潮。
他再来到朋友的诊所时,满脸痛苦的样子,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我近来头痛无比,脑袋快要开裂了,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睡觉,我想我快要死了。”
医生无奈地说:“这是开颅综合症,因为你的大脑打开的时候,密封状态被破坏了,里面残留有空气,所以影响了神经。”
“你快想个办法,”作家欲哭无泪:“救救我吧!”
医生叹了口气,抱着脑袋说:“我一直在想解决方案,但是,也许我也要开一次头颅,才能找得到灵感。”
PS:密宗传说的“开顶”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04 标题: 沉睡者
地球自转一圈是一天,地球公转一周是一年。日夜交替,春秋流转,不知不觉中,我们竟然已经毕业了十年。几名热心的同学过完年就张罗着,在广州举办一次同学聚会,那天晚上,我又见到了霞。
霞是大学时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她高高的个子,瓜子脸相思眼,声音温柔似水,很多男生暗地里喜欢她,然而她对我最有好感。在那个尚未完全开化的年代,学生恋爱是被严格禁止的,因为学校掌握着学生毕业分配和档案管理的大权,多少私下相好的情侣最终都落得个劳燕分飞,而我们都不属于特别勇敢的人。所以大学五年,我们始终保持着克制的情感,甚至连手都没拉过一下。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医院做医生,后来停薪留职到广东谋生。而霞响应号召报名参军,在一所大军区医院任职直到现在。
吃完晚饭,同学们闹着要去酒吧喝酒,我和霞心有灵犀,分别找了一个理由告辞了。珠江边夜风清爽,南国的四月繁花似锦,这样的景色使我们十年分离的陌生感顿时荡然无存。我们慢慢地走着,说着这些年来的见识。
“未来,我真羡慕你,这些年经历那么丰富,变得成熟多了。”霞轻轻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又仿佛有一些忧郁。
“其实你在军区医院,那才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外面的社会还是太浮躁了。”我言不由衷地回答。
“虽然如此,但是这十年来,我只有一名病人,甚至还说不上是病人,我想我的业务能力比起你们来相差太远了。”她苦笑了一下。
“怎么啦?”我惊奇地问:“难道你负责高级领导的专人护理吗?”
“也可以这么说。”霞点了点头:“但是我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国家里身份是保密的,地位很高,受到特别保护。”霞停下脚步,靠着岸边的栏杆,望着水面上荡漾的波光,缓缓地说了起来。
“他的名字叫范国,三十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性格特别柔和,我第一眼见到他,对他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和亲切感。我们特别医护组的主任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单身老女人,她安排我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每天定时做身体检查,规格非常高,其实他的体格特别好,一点疾病也没有。”
“范国有一个令人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从来不睡觉,但是精力却十分旺盛。我刚来的时候对此不太相信,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他确实完全不需要睡眠,甚至晚上都不打一个盹。对于这个现象,我始终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专家组也没有明确的解释。但是后来接触久了,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范国知识非常渊博,才华横溢,对什么学科都有很深的研究,特别是历史,还会弹一手好吉它,他对我就象对待一个妹妹一样,渐渐地我就爱上了他,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有一天晚上,我终于向他打开心扉,对他倾吐心中的感情。他默默地看着我,抱着我的身体,摸着我的头发,从他的眼光中,我看得出他动心了。我能够感觉得到,其实他的内心中是非常孤独的。”
“但是,他没有对我说出他的感情,只是表情矛盾地想了想,然后轻轻地对我说:‘霞,我现在有点困了,我想睡一觉,醒起来再告诉你我的故事。’然后,他走进他的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从此以后就没再醒来过,至今已经快六年了。”
“啊,他成了植物人?”我惊讶地问。
“开始时我也这么怀疑,但是专家们否定了这种可能。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只不过是处于睡眠状态,主任让我继续正常地看护他,等待他醒来。”霞的语速慢了下来,我注意到她的眼中闪着泪光。“我每一天都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讲述我的心情,还有我对他的爱恋。有时我抱着他的脸,热烈地亲吻他,好象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一样。”
“有一天晚上,我正坐在他身边哭泣,不知什么时候,主任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主任叹了一声气,把我叫到院子里,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主任说,那还是在红军长征的时候,部队经过贵州的一个山区时,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名昏迷中的年轻男人。红军把他放在马车上,一直运送到延安,后来他就自己醒过来了,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这名男子后来跟随在毛主席身边,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历史事件,为党的各项决策做了很多重大的参考。这个人就是范国。”
“这怎么可能?!”我决然不信地看着霞,然而她脸上毫无开玩笑的神情。
“我当时也跟你一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主任把手搭着我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霞,我跟你一样,年轻时也深深地爱上了他,爱得那么深刻,刻骨铭心。’她望着天上的星星,接着说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在遥远的太空中,有一颗尚未被人知晓的星球。这个星球的体积是地球的一万倍,它自转一周,相当于地球的九十二年,公转一周,相当于地球的六千二百零五年。”
“范国就是来自于这颗星球,虽然他已经到达了地球,但是仍旧保留着母星球的生理周期,地球上的九十二年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天,现在是他的睡觉时间,等醒起来那天,可能是地球上的三、四十年后。”
“霞,”我心中猛然一紧:“难道你要一直等待到他醒来那天吗?这样的话,那时你已经是六十多岁的女人了!”
“我很想知道他对我的感情,这在我心里一直悬而未决,没有他的回答我死不甘心。”霞叹了一口气,“只是他再醒来时,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你知道吗?”霞猛地转脸看着我,泪流满面:“他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二十万年!”
我沉默了,心情复杂无比,对于这个擦肩而过的女人,我的心中始终保持着牵挂和思念,未能释怀。于是,借着酒后的冲动,我一把抓过霞的肩膀,把她拉进怀里,痛心地说:“霞,你过得太苦了!”
霞的脸靠在我的胸前,滚烫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衬衫,我听见她的声音在说:“其实,我也许不需要等那么久。专家们一直相信,范国来到地球,一定带着某种特殊的使命。据观测,他这一次睡眠,可能会提前醒来,醒来的时间应该是2012年12月。”
这个故事有点大,一些逻辑问题我还没有理顺,但是本着娱乐为主的精神,还是别想了吧。关于沉睡者的一些生理学解释:
1、有的同志一定会问,按照故事中的说法,范国的一天相当于地球人九十二年,那假如他与霞过性生活,岂不是要干上几个月?
我的回答是:你想得美。
总的来说,相对于地球人来说,范国的生命更加长,但是不等于一切行动都按照比例同等计算。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范国吐口水,我相信他也跟我们一样,“喀”一声一口就飞将出来,而不会象挤牙膏一样,弄上一个小时才吐得清楚。
基本上来说,只有生命长度和睡眠周期,外星人是保持母星球的规律,其它与我们没有太大差别。
至于为什么是这样的?因为我是作者,我说了算。
2、范国生命那么长,那么在他的主观感觉里,他是觉得生命无比漫长,还是觉得万物飞快?
我觉得其实这只不过是个感觉适应的问题。就好比人类不会因为老鼠寿命短而觉得自己的生活太漫长或者事物发展太快。
3、为什么女人容易爱上范国?
相对于地球人,范国是一个更优秀的物种,我想优胜劣汰的规律在情场也是存在的。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14 标题: 铁金刚勇破迷魂阵
出租车司机阿辉期待的看着前方,那家夜总会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红绿的灯光照在地上显出的几个晃荡的影子。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在外面寻欢作乐的人,自己都是有车的。阿辉有些失望,每晚二百元营业额的底线让他感到了压力。
“司机,去桥头!”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桑塔娜车身沉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阿辉回过头一看,是一位漂亮的女子,穿着一身拖地的红裙子,脸上涂着夸张的脂粉。奇怪,她从哪儿出现的?阿辉心里咕哝着,发动了车子。
一路绿灯,很快进入郊区,上了东部快线。桥头在市东南方,是一个乡下,所以一路上都是农田树林,在晚上显得特别偏僻和幽静。
女乘客坐着没事干,从手上挽着的梳妆袋里拿出一把梳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梳起头来。阿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好跟她对了一个眼光,觉得她眼里冷气逼人,赶忙望向前方踩紧了油门。前面一个大转弯,阿辉无意中瞄了一眼倒车镜,不禁出了一口大气。只见女乘客梳的头发从窗口两边伸出来,在车后迎风飞扬,长长的看不到尽头。阿辉一低头,从脚下拿起一把大剪子,猛地回过头对着她的头发“嚓嚓”几下,她的长发应声而断,飞散在前进的车身后面。
女乘客没事一样地把梳子放回袋子里,想了想,对阿辉说:“师傅,你有没有牙签?我牙缝塞得难受。”阿辉从储物柜里找到一包牙签,她接过去,张开嘴就开始剔牙。阿辉从后视镜里一看,只见她伸出长长的舌头,黄黄的牙齿全都长在那舌头上,乱糟糟地胡乱排列着,象河床下的石头。女乘客拿着牙签,在那牙齿上一阵撩拔,一根根红红的肉丝从牙缝中飞出,落在前座的靠背上。阿辉沉住气,忽然猛地一脚刹车,“咣!”女乘客没有防备,猛地一头撞上了前座,舌头上的牙磕落了一地,满嘴是血。
继续前进。女乘客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咳了咳嗓子,开始唱歌起来。她唱的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小曲,既象京剧又象粤曲,声音凄凉而充满古怪的感觉。阿辉听得头皮发麻,伸手打开了收音机,并且把音量调到最大:“各位观众,现在是午夜保健节目,我们向您推荐治疗前列腺疾病的新药——必列康。必列康是国际医学上的重大突破,号称男人的福音。据统计,30岁以上男子,80%都有各种前列腺症状……”女乘客安静下来了,不知是在听收音机,还是在想心事。
前面下了快速路,一转弯到了桥头,阿辉缓缓地停下车:“小姐,到了,八十元。”
“对不起,”女乘客低着头,略为尴尬地回答:“我没有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阿辉一怔,随即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家就在这儿不远,屋子够宽敞,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到我那里住一晚。”
女乘客想了想,点头说:“那好吧。”
到了一片荔枝林,远远地看到一座亮着灯的小房子:“那就是我的家。”阿辉向她介绍。
“老婆,开门,开门!来客人了。”阿辉拍着门口,转头对女乘客说:“我老婆睡得死,要喊半天才会起床。”
过了一会儿,门“吱”地一声开了,里面伸出一个脑袋:“谁啊,这大半夜的?”
女乘客看到她,睁大眼睛,哆嗦着身子后退了半步,狠心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在阿辉怀里转身就走:“这是车钱,大哥,算我看走眼了!”
“老公,谁呀?”女人靠在门边,奇怪地问阿辉。
“没事,”阿辉把钞票塞进裤兜里,说:“凤姐,你继续睡吧,我就是吓唬她一下。”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24 标题: 凤姐出差
“你好,是凤姐吗?我是中央电视台,想邀请你来北京做节目。”
“做节目啊,可以的,但是有一个条件,我要坐专机去。”
“啊,砖机不能上高速,怕时间赶不上,你还是坐大巴来吧!”
“嗯,那好吧。”
一个小时后,凤姐满头大汗地上了长途大巴,挑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乘客渐渐增多,一位抱着孩子的少妇在凤姐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稳,怀里的婴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宝贝别哭,不要怕,这是凤姐,不是妖怪。”少妇轻轻地摇晃着孩子,嘴上不停地说着,但是孩子越哭越大声了。
“凤姐,不好意思,”少妇没有办法,转脸陪着笑对凤姐说:“麻烦你能不能转脸过去?孩子胆子小,受不了惊吓。”
凤姐“哼”了一声,背过脸,孩子终于渐渐停止了哭泣。
汽车缓缓地开了,凤姐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想着节目可能碰到的各种古怪问题,考虑着各种回答方案,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
“哇——”旁边的孩子从梦中醒来,又开始哭喊起来。凤姐不耐烦地斜眼一看,原来孩子要换尿布了。
少妇把孩子的尿布取了下来,那儿正当中黑乎乎的一片,触目惊心。把新尿布包上后,少妇没有把尿布扔进垃圾桶,而是摊开它,一把伸到凤姐的面前。凤姐心里一阵反胃,赶紧屏住呼吸,转脸向着窗外。没想到那少妇不甘心,一下一下地把那尿布伸到她的眼前,差点就碰到了她的鼻尖。
“够了,你怎么回事?”凤姐忍无可忍,大声咆哮起来。
“你知道够了?”少妇不紧不慢地说:“那你一次一次的恶心我们,在各种媒体上隐形强迫我们接受你,躲都躲不了,这又作何解释?”
凤姐站起来:“我不跟你吵,我也是混碗饭吃的。我坐到后面去。”
汽车一声鸣笛,北京到了。凤姐马不停蹄,下车就拦了一辆的士,直奔中央电视台。
“老毕,我到了。”凤姐擦着汗说:“这次什么节目?”
“哦,你来了。”老毕笑了笑:“不用了,上海这两天有外宾来访,怕你影响市容,就把你叫过来避一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车票嘛,可以报销。”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27 标题: 飞行
“老婆,我回来了。”余大江放下行李,对着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妻子说。
“那么快,几点的飞机?”妻子颇为惊讶,脱了围裙走出来。
“五点起飞,最新的航班。”余大江边换鞋边说:“从北京到广州只要三十分钟,刚睡着就到了。”
“哦,就是电视广告那种最新的飞机?”妻子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是的,跟普通飞机一样,就是起飞前要睡觉,说是速度太快,怕脑子适应不了。”余大江换上拖鞋:“开始还担心不安全,其实非常舒适,价钱也不贵。来,老婆,抱一下。”
妻子轻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看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了,想了一下,转身进厨房了。
晚上他们亲热,妻子总感觉有些异常,但是看着余大江异常兴奋的样子,不确定哪儿出了问题。余大江象一个孩子,连续要了两次,第三次妻子推开了他:“够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只不过分别了一个星期,不至于那么新鲜吧?
第二天早晨,床头的电话响了:“余太太吗?我是公安局的,你们能不能来一下?对,重要事情。”
公安局里坐着很多人,余大江认出了当中好些是昨天航班上的乘客。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一名戴眼镜的警察招呼他们进了办公室。
“余大江先生,请问你昨天是不是乘坐了北京到广州的超快航班?”
“是的,有什么情况要向我了解的吗?我一定配合。”余大江回答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
“不是我们向你了解情况。”警察面无表情地说:“而是我们要向你们通报情况。”
旁边另一名警察咳了一下,说:“我们公安机关刚刚侦破了那家航空公司的案子,发现他们使用了非法的技术从事旅客运输,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这家航空公司发明的所谓超快航空技术,其实是将乘客催眠之后,提取了他身上的全部基因信息,包括大脑中的记忆,然后即时传送到目的地,在目的地重新复制一个,这个过程十分快速,只需要三十分钟。当复制品制造好之后,他们就把原来那一个在当地销毁了。”
“啊!”余大江妻子目瞪口呆,惊恐地看着他。
“余大江先生,根据我国的法律,我们已经为你办理了死亡证书,你的公民身份已经不存在了。”警察一字一句地说。
“荒谬,那我是谁?”余大江愤怒地站了起来。
“等这个案子结案,我们会依法将你销毁的。”警察说着,合上了卷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30 标题: 告别的时刻
“马总,在忙吗?”老李从总经理室门外探进来半个脑袋,笑容有些尴尬:“我东西都捡好了,想来跟你道别一下。”
“哦,老李呀,进来坐。”马总从一堆文件中抬起脑袋,摘下了眼镜:“其他人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啊,其实早就收拾好了,都在互相说话,好象突然有好多话说不完了。”老李谦恭地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半个屁股,这是多年来改不掉的习惯了。
“嗯,等下我就出去跟他们说,今天不用等下班,没事都提前回去吧。”马总掏出香烟,给老李递上一根:“来一根吧?”
老李小心地接过去,就着马总伸过来的火机,吐出了一口白雾:“马总,我要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我在这个公司干得很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马总喃喃地回答,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够的地方,这些天我经常再想,假如能够再来一次的话,我可以跟你们相处得更加融洽一些,有时侯,我性格太苛刻、太粗暴了。”
“哪里,瞧你说的。”老李有些感动地说:“现在回头去想,过去那些磕磕碰碰的都算不了什么,不足挂齿,重要的是我们都挨下来了。”
“你那么说,我就宽心了,希望其他同事也能那么想。”马总点了点头:“这几天假期,打算怎么过,要不要去哪儿呆着?”
“哪儿都不去。”老李长吐一口烟雾,说:“就在家里好好地跟老婆孩子呆在一起。”
“如果……”马总若有所思地说:“假期后,你还会回来吗?”
老李肯定地点了点头:“回,马总你放心。如果还能回来,我相信大家都会想通很多东西,不管是年轻的、年老的,都能用新的心态看问题。”
“对,还有我自己。”马总点了点头。
“马总,你准备一下,出去跟大家说几句话吧?”老李从椅子上站起身。
“好的。”马总站了起来,对着衣帽镜理了理领带。这么多年来,马总只在孩子考上大学那年穿过西装。
2012年12月28日是个平凡而又特殊的周末。这天每个单位都进行着这样的告别仪式。两个休息日之后是12月31日,这一天星期一,但是每一个人都已经提前请了假,接着是元旦假期。
假期之后大家还会回来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34 标题: 走出非洲
毕业做论文那时,我的指导老师谭教授是一位大忙人,有时实在抽不出空,就直接把我叫到诊室做帮手,忙的时候我可以参与实践一下,闲的时候就请教他论文的事,对此我乐此不疲。学医跟其它科目不一样,即便是大师级的人物,也要保持一定时间活跃在基层一线,否则临时上台很容易失去手感。
一天,来了一个年轻的男病人,在烈日炎炎的盛夏,他居然还身着厚厚实实的夹克。此人往患者椅子上一坐,就长叹一声气,面如死灰,眼神暗淡。原来,他名叫陈东,是国内一个石油公司的员工,春节前从公司援建非洲的一个项目工地上回来后,就得了严重的怪病。
“经常发烧、感冒,动不动就生病,浑身无力,体重下降,吃什么药也不好。要知道,我读大学时可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啊!更可怕的是,你看……”陈东一把拉开夹克,捞起里面的内衣,只见他的胸口和上腹部长着一个个的红斑,一看就知道是病毒感染。“还有这,口腔溃疡很厉害。”他伸出舌头,我看到他的舌头上长满了脓疮,大如扭扣,小如针尖。
谭教授皱了皱眉头,示意我戴上口罩和手套,给他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末了,看着陈东的眼睛,问他:“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在非洲是否有特别的经历?”
陈东一愣,随即低下脑袋,低声地回答:“是的,那不是我故意的……”
原来,陈东石油大学毕业后,告别了相恋多年的女友,只身到苏丹参与了一个中国的石油开发项目。在非洲,浓厚的异国情调和热带原始风情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每到周末和假期,他最热衷的事就是步行穿越丛林和沙漠,进行野外探险。
一月份的一个星期日,陈东按照计划,徒步探索东北部的小苏丹森林。他准备好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清晨跟同事告别了一声就上路了。没想到,这个小苏丹森林从地图上看上去,面积并不大,但是地形十分复杂,处于原始状态。陈东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一直到下午还没有转出来。
这时,他身上带的饮用水已经喝完了,强烈的体力消耗使他口渴如焚,幸而,他掌握了一定的野外生存技巧。他从背包里拿出防身匕首,找到了一棵数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在树皮上凿了个洞,里面立即流出青色的树液。陈东立即把嘴凑上去,饥渴地吸喝起来,略带粘稠的树液进入他的腹中,他顿时觉得身体里恢复了生机。但是,这树液的口感并不好,味带酸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臭味。
陈东喝够之后,正准备赶路,这时他无意中一抬头,看到树上系着两根麻绳,他的脸刷的就白了,觉得浑身冰冷。陈东在非洲生活了将近一年,知道当地有树葬的风俗,某些部落中人死亡之后,会找到一些大树,在树干上挖一个洞,将死尸填进树干中,然后再将树皮重新植上。用于树葬的树一、两年后就会恢复正常生长,唯一的标记就是族人在树干上系的两根麻绳。
陈东顿时感到喉头作呕,腹中隐隐作痛,但是急于赶路,心里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继续往回走,陈东渐渐觉得身体里正升起一股强烈的欲火,从他的下身往上焚烧,从未有过的冲动让他无比难受。恰巧在此时,一个浑身裸体的非洲女人从一片树林里走出来,面带期许地对着他笑, 陈东再也控制不住了,脱光衣服就向她扑了过去,两个人就滚抱着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感从陈东身体里喷射而出,他渐渐地恢复了理性。这时,他睁开眼睛一看,抱在自己怀里的哪里是什么非洲女人,竟然是一头呲牙咧嘴的母非洲大猩猩,此刻,它正爱恋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难舍呢。
陈东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就跑,脑子里几乎就要崩溃了。回到驻地不久,他的身体就渐渐发病,到春天放探亲假时,已经非常严重了。
谭教授听完,神情严肃地问他:“小伙子,你在国外的时候,可曾听过一种叫做‘艾滋病’的新病种吗?”
陈东睁大双眼,抗拒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一直都非常自爱,不可能得这种病。”
谭教授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艾滋病英文名叫‘AIDS’,其实科学家早已经知道它的发病诱因,但是出于伦理观念,一直没有把真实的原因对外公布。‘AIDS’其实是几个英文单词的缩写。”他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母:“‘A’,就是英文‘APE’,类人猿的意思;‘I’,就是英文中的‘我’,‘DS’就是英文‘DISEASE’的缩写,疾病的意思。这个病,目前还没有药物可以医治。”
陈东不幸成为我国第一位被发现的艾滋病患者,并于半年后医治无效死亡,死时年仅26岁。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51 标题: 主旋律大片之《似曾相识》
奈何桥上,永远白雾茫茫,望不到前方的去向。桥头搭着一个竹棚,上面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孟婆汤”三个大字。一行男女排着队,神色不安地向前挪动,到了孟婆面前,小心地接过递来的一个搪瓷大碗,连声称谢,然后一饮而尽。(又是这个开头,呕吐……)
突然,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绝望地哭了起来:“不好了,我投胎的时辰马上就到了,今天这么多人,怕是赶不上了,天呐……”大家都同情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这时,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扶住她的肩膀说:“老奶奶,不要着急,我帮你想办法,快跟我来。”说完,领着她走出人群,挤到孟婆前面,耐心地说明了情况。孟婆通情达理地递给她一碗汤,说:“快赶路吧!”老奶奶喝完后,年轻人扶着她,快步走到奈何桥前,为她指点了方向。“太谢谢你了,年轻人!”老奶奶感激地挥着手,消失在前方。
没多久,人群里又是一阵慌乱,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我的风湿病又犯了,痛得站都站不稳,前面的路还那么远,怎么办呀?”正当周围的人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又出现了。他蹲下身子,热情地对着那个妇女说:“别着急,来,我背你!”话音刚落,将她背在了背上艰难地向前走去,脸上渗出了晶莹的汗水。
“他是谁呢?好象在哪个地方见过。”看着他的背影,人们议论开了。
“瞧,一本日记,是他掉的。”一个孩子眼尖,看到地上躺着一本红色的小册子,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旁边的一位大人接了过去,翻开了一页,轻轻地念了起来:“
我要永远的记住: 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能永远不干, 一个鬼只有当他把自己和集体融合一起的时候才能有力量……”
“雷锋,他是雷锋!”人群沸腾了起来。
“雷锋同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去投胎?”有人好奇地问了起来。
“哦,不了。”雷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现在上面不需要我了,我就在这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人群沸腾了,围着他嘘寒问暖,都不愿离去。雷锋感动地对大家说:“谢谢你们还记得我,时候不早了,快过桥去吧!”
奈何桥对岸,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歌声:“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55 标题: 冥河轶事
冥河上的奈何桥,自古以来就是阴阳分隔、来世与今生的交界处,几千年来这里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幸福的人们害怕这里,苦难的人们向往这里。奈何桥头的一碗孟婆汤是投胎男女必喝的一碗苦浓汤水,喝之后前生记忆全数洗清,连智慧都变得一片空白,来生又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儿,蹒跚学步,牙牙学语,重新梦想着生活的希望。
阴历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阎王爷在冥河的大地上划了一个圈。改革开放,允许一小部分鬼先富起来,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两手都要硬两手都要抓。如今的冥河,早已经不再是那个简陋的发汤小摊,而发展成了一个繁华昌盛的边陲小镇,走在街上,人山人海,商铺林立,只听见耳边到处传来叫卖的吆喝声: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路过,东方牌指南针,带在身上,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你都不会走错路。奈何桥白雾茫茫,迁陌交错,千万别走错方向了哦!”
“最新科技——GPS定位仪,直接找到富贵人家,让你想投胎在哪里就是哪里,出生下来就是有钱人哦!”
“你赶路累了吗?停下来歇一歇吧,新装修的沐足中心,全部是正宗扬州师傅,让你去除一身疲劳。前面路还很长呀,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通冥电信,长话优惠!想给家里人报个信吗?出门在外,家人牵挂,通冥电信帮你搭起桥梁。现在拨打,每分钟只要五千元!”
张三手持着崭新的“死亡通知书”,一出关口就四处张望,看到十字路口“孟婆汤”的箭头牌,大步流星地向那边走去。他目不斜视,心无旁婺,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不贪小便宜、不抱好奇心就不会上当受骗。虽然如此,没多久,一个打着花雨伞的女人还是悄悄地跟上了他。
“大哥,赶去投胎呀?请停步,听我说几句。”女人试探性地从后面笑了笑,露出满口白牙。张三脚步不但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你不听我说话,等下你会后悔的,奈何桥的孟婆汤早就没有了。”女人跟不上他的速度,大声抛出一句话,张三脚步放慢了。
“有这种事?不可能吧,这里《游客须知》上写得一清二楚,入关左边路两公里,免费发放孟婆汤,凭此证每人领取一碗……”张三半信半疑,那起手中的纸张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哼,那都是骗人的!”女人冷笑了一声,凑近他的面前,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吧,那孟婆汤早就承包出去了,现在是个私人老板,他们给阴府回扣,所以阴府帮他们做广告。喝了他们的汤,不但没有效果,他们还会找出其它名头骗你的钱。他们呀,现在就是一心搞创收,心黑着呢。”
张三犹豫了一下,说:“我就喝那碗汤,其它东西一概不要。她做了几千年的汤,这工艺不会丢的。”
女人笑了笑,说:“孟婆汤的师傅早就被我们老板挖走了,想喝正宗的孟婆汤,只有跟我来。那边呀,早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喝了它,投胎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有后悔药吃的。”
张三心动了,无助地四处看了一下,拍了拍身上:“我没有钱……”
女人“哧”一声笑了:“这儿可以按揭,不用现金。”
“如何按揭?我也能按揭吗?”张三不解地问。
“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女人拉起张三的手,一拐就进了一个小巷:“只要你按一个指印,连本带息,用你来生赚到的钱来还……”
说话间来到一个大庭院前停下了,张三抬头一看,上面挂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招牌,上面写着“孟公汤”三字。推门进去是一个客厅,前面有一个年轻人坐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白大褂姑娘,对着那年轻人说:“我们查到了,你是我们的VIP会员,有八折。进来吧!”
张三不解地低声问领她来的女人:“你们这里怎么还有会员?”
女人笑了笑,回答:“那人老是自杀,成我们这里的熟客了,熟客才有打折。”
等得略为不安,张三在厅里四处踱步,看着墙上挂的照片,皆是以往领导人、名人在此的留影,他渐渐感到放心起来。突然,他在一幅照片前停下了,手指指着问:“这人不是还没死吗?怎么在你们这儿呢?”
女人赶紧解释:“快了,他已经提前订好上等精制孟公汤,我们要煲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汤一煲好他就该来了。”
说话间,那名白大褂又走了出来,向张三一招手,张三跟着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诊室,四周都是书柜,摆着各种书籍和画册。白大褂拿起一本棕色封面的薄子,边翻开边问:“姓名?籍贯?生辰八字?死亡地点?……”
“按照我们的规矩,这一碗孟公汤要收你下辈子一半的收入,就是你投胎以后,每挣一百元钱,都要拿五十元还给我们。”白大褂把那本薄子合上,从旁边换了一本又翻了起来。
“那么多呀?太贵了,能不能少点?”张三张大了嘴。
“我们的药货真价实,使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材料,收的只不过是成本和手工,别的地方比我们贵得多。”白大褂头也不抬地说,一副没有商量的架势。
张三心里想,喝不到这碗汤,连下辈子都没有,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算了吧,一半就一半,大不了下辈子多赚点,别象上辈子那么没出息,房子都买不起。正要同意,只听见白大褂高声叫道:“查到了查到了!啊呀,你下辈子是个穷光蛋,到死还欠着一屁股的债,你的信用等级为零,我们不能为你办理按揭。不好意思,你还是去孟婆那里喝免费汤吧,快去,晚了就下班了,那些公务员,一分钟都不会等的。”
张三茫然地走出了“孟公汤”,辨认出奈何桥的方向,撒开步子就跑,刚跑出几步他慢慢地停下了:既然下辈子也是个穷光蛋,那还急着投这胎干吗?这儿那么多不人不鬼的男女,不也同样活得好好的吗?张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转了一个方向走了。
第二天,一轮黑日缓缓从西边升起,阴界关口放开闸门,一行新到的男女带着陌生而警惕的眼神蜂拥而入。“女士们,先生们,既然来了,就看个够才走!”张三举着一个大旗,上面写着“导游”二字,对着这群新来的游客大声吆喝:“具备多年本地旅游经验的导游为你们提供一条龙服务,带你游遍冥河的山山水水,吃尽当地特色小吃,为你购物杀价,领你深入民宅故里了解民俗风情。收费公道,诚信为本!……”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4:58 标题: 葬花吟
北京的秋天到了,一行大雁飞向南方,留下空寂的苍穹。
黛玉早早就被大观园外传来的喧闹声吵醒了,“耍猴嘞——咚咚呛!”“卖糖葫芦,又大又红,吃一口酸一嘴巴!”“猫耳朵炸羔,买一送一,还有幸运抽奖!”黛玉睁开眼睛,衣袖往鼻子上一抹,“哧”的一长声,一把又浓又绿的鼻涕挂了出来。咦,今天不是庙会吗?想起来了。她赶忙爬起来,从床前一个装换洗衣物的竹篓里挑出一件还看得过去的绿衫,靠近鼻子猛闻了一下:还好,味不大。她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提了门就走出去。
“小姐,煎饼果子咯,又香又脆,来一个吧?”一个档口冒着白烟,一个浑身油腻的男人头也不抬地向她吆喝。
“来一个,加多一个鸡蛋。”黛玉流着口水,看着面饼在案上被飞快地压扁,涂上面酱,卷成一个圆筒。“呜,好吃!”黛玉接过来,张嘴就是一口。“小姐,烫啊!”那男人接过钱,善意地提醒她。“怕什么,烫才好吃。”黛玉嘴巴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着,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青烟处飘来一股奇怪的臭味,黛玉立即认出这是王二麻子臭豆腐,赶紧把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塞进嘴里:“给我来两串,多放辣椒。”
往前人山人海处,还有琳琅满目的各地美食:驴打滚,豆沙糕,炸鸡腿,手抓饼,陕西凉皮,山西凉面,凉拌田螺……黛玉一路吃过去,不矣乐乎。
“卖蛐蛐喽,威风凛凛的棺材头,千里挑一的一身黑,百战不败,常胜将军!小姐,要一个吗?”
黛玉摸了摸身上,只剩下最后一点碎银了,点点头:“来一个,试一下。”
“好咧,就这个吧,这个体形大……唉唉唉,这不是用来吃的!——咳!”
黛玉心满意足,摸着滚圆圆的肚子回去了。刚进得家门,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里面发出一阵“咕咕”的翻腾声,她赶忙一转身,往里弄的茅间小跑而去。到了门口,猛地一推,门从里面锁上了,只听见贾母在里面不满地唠叨着:“谁呀?我丢他老母,好不容易挤出来半条,被吓回去了……”
黛玉此刻腹中如有千斤压顶,危机关头四处张望,只见旁边墙上竖立着贾母种花用的锄头,赶紧将它拿过,走到一处无人的花丛下,左右确保万无一失后,一把将裤子褪下就蹲在地上,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真是千钧一发、只差毫厘呀。
很顺畅地清空肚子,黛玉一身轻松,手往身上一摸:糟了,忘了带手纸。看见地上落花片片,她伸手挑了几朵大花瓣的,将就着擦了几下,边东张西望边提着裤子站了起来,心中长出一口大气。
整理妥当了,黛玉拿起那把锄头,就地挖了一个坑,将那一地的排泻之物推入坑中,再用泥土和树叶盖在上面。正在忙碌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林妹妹,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转头一看,原来是贾宝玉。
“我呀,”黛玉一见他,顿时眉头低凝,神色忧伤地说:“早上起来看见花落了一地,觉得它们的生命如此美丽而短暂,心里感到怪伤感的。”
贾宝玉“哦”的回答一声,鼻子猛吸了几下:“什么味道?怪怪的。”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那个坑上。
“这……是秋天的味道吧?”黛玉说着,推了宝玉一把,挥着那锄头就边舞边唱了起来:“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一边舞着,一边用锄头将地上那坑用泥土填得严严实实的。
贾宝玉在一边看呆了,怔怔地说:“林妹妹,你的气质太好了!”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声怒吼:“我的锄头呢?害我找了半天,发什么神经,拿我的锄头在这里干什么?”原来是贾母从厕所出来,到处找不到锄头,火冒三丈。贾母上前一把抢过黛玉手中拿着的锄头,转身欲走,突然又停住了:“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贾母好奇地看着地上新冒起的一个土包, 百思不得其解,终于高高地抡起了锄头,猛地向它挖了下去,只听见“喀啦”一声,金山四裂,水溅八方,三个人被黑的、黄的溅得满身都是,恶臭扑鼻。贾母和宝玉始料不及,呆立在那里,还是黛玉反应快,她马上两手叉腰,对着宝玉杏眼一瞪,大声地指责起来:“贾宝玉!我说过你多少遍了,叫你不要随地大小便,我们是有素质的人,讲文明、讲卫生,你怎么就改不了呢?!”
贾宝玉一脸凄苦,嘴巴动了动刚想辩说,脸上挂着的一坨黑乎乎、粘兮兮的东西慢慢地滑将下来,他赶忙伸手一抹,抹了一个大花脸。
贾母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你这个蠢货,是不是你干的?!”
贾宝玉委屈无比的皱着眉头,吞吞吐吐地回答:“早上我内急,要解手,没想到茅厕被你占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只好就地解决一下。”宝玉说着,奇怪地看着地上,用手比划着说:“可是,当时我拉的也就是一小条呀,比香肠大不了多少。没想林妹妹唱完一曲《葬花吟》,咦,那可神了,连大便都长大了几倍!”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00 标题: 右边不要脸
急救室门前静悄悄的,两名男子坐在长椅的两端,一言不发。他们虽然一人身着黑衣,一人身着白衣,但是模样、体态相仿,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
门无声地开了,一名医生边走出来,边摘下脸上的口罩,然后对着那黑衣男子淡淡地说:“她想见你一面,你进去吧。”黑衣男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衣男,站起来快步走进急救室里。
手术台前,一名苍老而憔悴的妇女躺在上面,奄奄一息。
“妈妈,我来了。”黑衣男子叫了一声,轻轻地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病人微微睁开双眼,向他伸出了一只焦黄的手,他赶紧把它握在手心。
“孩子,我快不行了,想跟你最后说一些话。”母亲神智还非常清晰,她眼神闪动着,开始缓缓地说了起来。
“在我怀你们兄弟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黑面红眼的人找到了我,对我说我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其中有一个必须不要脸,问我选择哪一个。我当时没有搞清楚他的意思,但是被他问急了,匆匆忙忙之下就回答他‘右边那个不要脸’。他听了,就在一个本子上记下‘右边不要脸’,然后就转身走了。”
“从梦中一醒来,我就非常后悔,我害怕自己做了错事,害了自己的儿子。好在你们生下来后,两个都是健健康康的,我渐渐地放心了下来,觉得那可能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等你们慢慢长大了,我就慢慢的看出来了,你一定就是当初在我肚子里右边的那一个,因为你做事、待人接物都与你弟弟截然相反,你从懂事起就爱撒谎,做事不择手段,偷鸡摸狗,劣迹斑斑。”
“我一直对你的前途忧心忡忡,害怕你会走向歧途,祸害社会,也毁了自己的一生。没想到,不知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过得比你弟弟还好,他一直踏踏实实、循规蹈矩地生活,但是始终平平庸庸,贫困交加,反而是你青云直上,如鱼得水。嘿,也许是你正好生对了时代吧?我误打误撞,却成就了你……”老人冷笑了一声,接着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黑衣男人握紧了母亲的手,着急地说:“妈,怕是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还是挑紧要的先说吧——如果你走了,咱家那套房子,你看能不能全部留给我?我的情况表面上比弟弟好,其实……”
母亲淡淡地笑了一下:“等一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昨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个黑面红眼的人,他对我说,我这次一走,必须得带上一个孩子一起走,问我要选哪一个?”
“我开始非常犹豫,后来被他逼急了,只好随口回答他:当初问我不要脸,我选了右边那个,现在我还是选右边那个吧,他记在了本子上就走了……”母亲说着,一只手抓住他越来越紧,浑身开始激烈地抽搐起来……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08 标题: 苹果
我这个人,没有远大志向,对读书也不求甚解。年轻的时候,我的目标就是上一个普通的大学,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一直以来,我认为大学就是那么回事,无非名气二字,既然我不沽名求誉,那也费不着花那么大功夫去考什么名牌大学。另一个方面,我总是以为如果自己够努力, 哪个大学都是一样的。
我的高中同学何大门就不一样,从中学开始,他就一门心思考取顶尖的大学,为此他付出了许多。何大门大学本科上北大物理系,然后在我们四处面试找工作的时候,他毅然地去了英国牛津大学,此后音信全无。十年后,何大门终于从遥远的不列颠回来了,此刻除了一张如雷惯耳的牛津大学物理学博士文凭,其它他一无所有,而我们大多数同学此时都已经有家有室,事业上小有成就了。
何大门博士假期回来探亲的时候,我就开着自己那辆桑塔娜,专门探访了他。十年过去,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前额秃发,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有些呆板。我们见了面,说了些这些年的经历,他的阅历很简单,说来说去都是学校里的事情,我不禁好奇地问他:“你把青春全部投入在学习和研究上,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何大门想了一想,说:“在国外求学太苦了,有时侯想起来,觉得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后来,我博士快毕业那一年,我的导师告诉了我一个故事,我才明白我追求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一天,我的导师跟我在校园里漫步,他问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牛津大学的物理学研究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我回答他,那是因为前人的研究积累下来的基础,再加上后人的不断努力。导师摇了摇头,说这不全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们这里有别的地方不可能有的条件,使得学物理的人没有到过牛津,那就永远也摘不到物理学皇冠上的明珠。”
“我的老师问我,是否知道物理学大师牛顿的故事?我告诉他,他的故事在中国家喻户晓,只要读过书的孩子都听老师讲过。牛顿躺在苹果树下乘凉,结果一个苹果掉下来砸在他的脑袋上,他从而发现了万有引力的理论。这其实是一个后人想象出来的故事,用来教育孩子们注意观察、寻找灵感,事实上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并不是因为苹果砸中了脑袋。”
“我的导师就停了下来,问我: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编造一个假的故事,来解释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呢?难道这有什么意义吗?我说我不知道,我的老师就笑了,他告诉我:全世界只有牛津的博士研究生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我们从牛顿生前中的日记中意外的发现,在牛顿发现万有引力之前,苹果成熟了,都不会往地上掉,而是往天空上飞走,从1665年开始,苹果就逐渐不往天空飞去了,开始往地上落下来。牛顿对这一现象感到非常好奇,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全世界的物理学家都在研究万有引力,但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真相,我们通过对这一现象的研究,发现了很多新的理论。”
何大门若有所思地说:“假如我当初不是拼着命进了牛津,今天我可能在国内哪一个大学冥思苦想,还自以为发现了科学的真理呢!”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12 标题: 马可波罗
元朝初年的一天,两名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在上都的闹市中无所事事地闲逛着,东张西望,百无聊赖。对于这两个人,人们已经不再感到新鲜,他们在中原各地已经流浪了数个年头,现在已经会说汉语,在上都皇宫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也不知身上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总之不务正业,终日只不过吃喝游荡。
这两人便是马可波罗和他的舅舅。这一天,他们喝完一斤高梁酒,又悠转到了皇宫门口,纠缠着守门的卫兵要求拜见大汗忽必列。
“去去去,皇上忙得很,哪有时间理你们这两个泼皮。”卫兵将马可波罗一把推开,对于他们,这些卫兵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们是真的有重要事情,求求你向大汗禀报一声。”马可波罗哀求着说,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银锭,塞进了他的手中。
卫兵犹豫了一下,东张西望,然后为难地说:“就算我放你们进去,大汗也不可能接见你们的。”
马可波罗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卫兵说:“只要你让大汗见到这封信,保管他就会召见我们的。”
卫兵疑惑地看了一眼,信里空荡荡的,估计什么也没有,只是封面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是一个扁圆型的物体象一个瓷碟,下面还喷着几道火花。“我有言在先,不管大汗见不见你,我这算帮你们一次了,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卫兵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那个卫兵急匆匆地跑回来,喘着气对马可波罗说:“快,大汗召见!”马可波罗理了一下衣服,与舅舅一起大步走进皇宫。
进到宫殿,只见忽必列身材高大,体态魁梧,浓眉大眼,不怒自威。两人急忙按照元朝的礼节,跪拜在地下,连呼:“小民谢陛下垂见之恩!”
忽必列性格彪悍粗放,不拘礼数,微微一笑道:“起身。请问你们两人不远千里,一再求见于我,是有何目的?”
马可波罗看了一眼四周的大臣,犹豫着说:“可否求请大汗私下相谈?”
忽必列爽快答道:“允之。”遂令文臣武将全数退朝回避。马可波罗见再无旁人在场,上前作揖道:“大汗,我国听闻贵蒙古族忽然兴起,击败宋朝乃是得到天外高人相助,特命我等二人前来贵国,请求与天外高人沟通之法。”
忽必烈勃然大怒道:“胡说,我族能兴旺发达,一举扩张至东海之滨,乃是本族之福命,加以父王和本大汗亲子爱民,治国有方,哪有什么天外高人?一概胡言!”
马可波罗压低声音,小声地说:“我国中有传言,数十年前,天上有一陨星坠落于蒙古戈壁,乃一天外飞行之器械,内有高人乘坐,他们精通古今天文地理之术,兵法农牧、文化哲学无一不优于地上凡人……”
“这定是谣言,”忽必列双手一背,转身道:“休得听信这空穴来风之事!”话毕,拔脚要走。
马可波罗急忙道:“十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天外飞行之物,坠落在我国境内的海边。我皇将其收藏于皇宫之内,但是苦于无法于其沟通,故皇上特派我等前来贵国,求取经验,如贵国肯相助,我皇允诺必以厚礼回报。”
忽必列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体……
14世纪,文艺复兴运动启蒙于意大利,此后,欧洲逐渐出现了翻天覆地的社会变化,最终,工业革命如星星之火一般燃烧,人类社会改天换地,日新月异。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13 标题: 潜影
那是1960年,北京的夏天炎热无比,空气中一点风也没有。夜幕降临了,天空中刚露出一角弯月,很快地又被一片浓厚的黑云遮挡了起来。故宫博物院的一个角落此刻还亮着灯,由于明天有展览任务,几名研究员正在加班整理资料,争取明早一开门,参观者就能看到完整的布置。
青年研究员小林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翻阅历史记录,为展品撰写简介。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要求非常深厚的功底,稍微错误就可能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时,窗外开始有冷风带着潮气吹过,树梢摇动,小林赶紧站起来关上窗,然后回到座位上加紧了速度。没过多久,天空闪起了雷电,一场暴雨就要来临。小林放下毛笔,整理了一下文稿,抱起来走出门外。
穿过两条走廊就是清代宫廷展室,里面已经布置成档案记载中晚清时期的后宫卧室原样,屋中拉着一块黄色的帘布,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帘布后是一张宽大的龙床,而帘布前则是大臣禀报公务的地方,地上铺着一个圆垫子。据史料所载,慈嬉太后晚年掌握皇权,实行“垂帘听政”,在此帘布之后以天子之身份发号施令,指点江山。由于这次展览的规格很高,所以所有的展品都用原物展出。小林推开门后,怕风吹进来破坏了珍贵的藏品,立即转身合上了门。
走过那块帘布,小林就开始把说明牌依次摆放起来,她小心地戴上眼镜,按照规定的要求一个一个地安放好那白色的小三角牌,确保它们醒目而不碍观看。突然,天空中闪起一道霹雳,一条银色的闪电象利剑一样划过空中,瞬间照亮了黑夜中的大地。“啊——”小林惊叫一声,恐惧地瞪圆了双眼,两手紧紧地按住胸口,缓缓地滑倒在地上。
其它房间里的同事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把晕倒的小林平放在地上,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一辆呜咽着警报的救护车开到了门口,两名白衣护士把她用担架抬上了车后厢里,向医院绝尘而去。
小林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床边挂着一幅输液架子,旁边坐着的,是著名历史学家、故宫博物院院长郭若先生。
“小林,你醒来了?”郭若见她睁开眼睛,关心地问。
“院长,对不起,又连累你了。”小林见年纪比自己父亲还大的郭若守在旁边,心中一阵内疚。
“小林,这是怎么回事?”郭若的声音亲切慈祥,没有一点谴责的意思。
于是小林边回忆着,边向郭若描述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得出她心中的恐惧尚未完全消散,她的语调颤抖,眼睛里闪动着惊慌。
原来,小林在整理说明牌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惊诧地看到在那块横拉在屋中的帘布上,竟然透出了一个身着清代服饰的女人的身影,她的头上戴着宫廷扁平宽大的头饰,身着满清官服,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面朝着她一动不动地在看着。小林在故宫工作多年,从来没有听闻过这种事情,惊吓之下顿时失去了知觉。
郭若听完,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对着小林说:“小林同志,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着手研究,等这次展览结束了,应该就会水落石出的。”
一周过后,故宫展览圆满结束,小林也安然出院,回到故宫博物院。这天晚上,郭若出现在了办公室里:“同志们,今晚下班后,大家都别急着回家,见证历史的时刻到来了。”说完,他邀请所有的研究员都走进那间后宫寝室,在那道帘布前站住了:“同志们,大家都知道,历史是不能还原的,所以当今历史的一切结论,都是来自于前人记载和后人的推敲,例如清代的垂帘听政。但是,上周小林同志意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使我开始思考,是否有一种可能去重现历史。”
郭若说着,对着那块帘布看了一眼:“清朝某一天的晚上,雷电交加,慈嬉太后坐在这后面的床上不知在干什么,而这个情景,居然被特殊的天气记录在了这块帘布上。一周的前那个晚上,也同样是雷电交加,相似的天气条件,使得当时这一幕竟然又重新播放了出来。这件事吓晕了我们年轻的小林同志,但是同时也给了我一个意外的灵感。”
“我从中科院借来一套模拟雷电的设备,已经安装在了这个房间里。现在,我们来仿制一次雷雨天气,看看这块帘布能为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历史发现。”
说完,郭若走到墙角,关上电灯,拧开一个装置的开关,顿时屋内雷声大作,闪电交加。所有的人都被这天摇地动的情景震撼不已,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幕布。随着闪电越来越亮,渐渐地,帘布中央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头顶着高高的宫廷饰帽,身着宽大的官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从这人的形态来看,无疑就是历史资料中描绘的慈嬉太后无疑。
只见慈嬉太后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象是一幅静止的照片,如此姿势足足维持了十分钟。正当大家松了口气,以为不能再获得有价值的图象时,忽然,帘布上的人影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近,人影变得越来越大,与此同时,从她的身后缓缓地伸出两片对称的黑影,越张越开,最后变成两个庞大的翅膀竖立在背后,然后有力的扇动了几下,一跃而起,消失在帘布上……
闪电雷鸣停止了,大家站在原地,一片沉默。郭若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之前的研究陷入了一个误区,慈嬉太后很可能不是人类……”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16 标题: 业务
银行的贵宾室里真皮沙发坐着十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女,他们或手持名牌皮包,或腋下夹着一个紧凑的黑色公文袋。空调冒着白气,还略带着一股香水的味道,服务员带着微笑,来回端送着水和饮料。过了一会儿,一身笔挺西装的理财师大步走进来,站在了主持台上。
“各位尊敬的VIP客户们,今天我们召集你们到这里,是向大家介绍一个最新的业务——来生提取存款。我们知道,作为成功人士,诸位目前的全部身家,这辈子早已经花不完了。然而,剩下的钱财死后不能带走,留给儿女们挥霍一空,又担心他们乐极生悲,捐给慈善机构,又怕抛头露面,节外生枝。”
“针对这个情况,我们银行专门联合本地有名望的寺庙,向大家推出这项全新的业务。什么叫‘来生提取存款’呢?简单地说,就是现在大家向银行存进一笔钱,死后投胎来世,我们银行会把这笔钱如数交还给客户,当然,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这样的话,就能保证大家下辈子还是富人,现在存得越多,来生得到也越多。”
一个胖女人按捺不住了,站起来质问:“请问如何保证我们来生能拿到这笔钱?你们怎么辨认我们?而且,来生我们不知道这回事,你们把钱吞了,我们也不知道呀?”其他的人也连连点头称是。
理财师笑了笑,说:“跟我们合作的寺庙,是在我国非常有信誉的,我们会把你们的生辰八字和存款情况交给寺庙的法师,他们能够计算出你们来生的投胎时间、地点,然后监督我们把钱送到你们手中。下面,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银行指定的大法师觉远大师,大家就算对银行有所怀疑,对大名鼎鼎的觉远法师应该信得过吧?”
掌声中,一个白眉长须的和尚走了进来,所有的听众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围住了他。觉远和尚面带微笑,一一应答着他们的疑问,不少人都向他伸出手掌,还有人告诉他生辰八字。“大师,我存这个来生提取存款,您看没有风险吧?”“长老,帮我看一下,这个新业务太好了,我正愁着钱没地方花呢!”……
觉远没有作答,认真地看了一个又一个,末了,站起来怅然道:“可惜的是,在座的各位造孽深重,下辈子投胎须得做牛做马赎罪,再多钱也无福消受了。”说罢,拔腿便走,留下一屋瞠目结舌的人。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17 标题: 问
终于到了四十五岁,老王的儿子这年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大学,离开了他的身边。他算着自己的积蓄有一定的数量了,而且购买社会保险也达到了享受的年限,今后够资格领取传说中每个月两千元的养老金,就再也没有继续工作的动力,于是,便向老板打了辞职报告。
离开公司那天,老王请同事们吃了一顿饭。在公司里老王是元老,大多数的同事都是他带出来的,那天喝了很多酒,慢慢的话就多了起来。公司里的老姑娘张丽给老王敬着酒,用幽幽的眼神看着他,说:“老王呀,有一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好久了,始终就是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呢?”
张丽是老王当年从学校里亲自招过来的,对老王一直怀着朦胧的爱慕之情,但是老王是一个老实人,没敢接过她暧昧的暗示,双方始终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而不越雷池的好感。老王一怔,端着酒杯问:“什么问题,那么深奥?”
张丽叹了口气,说:“你说我们这些上班族,每一天早上起来就赶去上班,八个小时里象机器上紧发条,明争暗斗,虚伪势利,按部就班,诚惶诚恐,这都是为了什么?”
老王表情呆滞了,想了一下回答说:“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以后如果想清楚了,我再回答你吧!”
老张回家先睡了几天觉,整理家中的书籍和相册时,无意中看到自己上大学时的照片:一个英姿蓬勃的小伙子,目光刚毅,踌躇满志,站在蓝天下一往无前的样子。老王心中一动,第二天就坐上了去内蒙古的火车。
草原绵延,一望无际。老王一路转班车、搭顺路的马车,走到了一座蒙古包里,当晚与主人苏赫席地而坐,头上是朗朗星空,眼前四野平川。两个人手抓羊肉,大碗喝马奶酒,很快便有了几分醉意。老王手搭在苏赫宽大的肩膀上,大声的问:“你说,我们这些城里人每天上班、下班,把一辈子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那是为了什么?”
苏赫想了一下,说:“我从出生下来起就在这片草原上放牧,夏天来了,我们把羊赶到北边的山麓下,冬天来了,我们又把羊群赶回南边的平原上。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们发现少了一只小羊羔,就分头出去找,结果我老婆就是为了一只羊羔,失足摔死在那边的山沟里。你说,我们这样一辈子放牧又是为了什么?”
老王告别了苏赫,几天后乘飞机到了世界屋脊西藏,然后沿着拉萨河直下,走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在那里他遇到了老藏民麻巴。藏幡飘飘,雪山巍峨,麻巴对着布达拉宫的方向行了几个跪拜,然后把老张带回了他的家。
麻巴的家中黑暗而简单,夜里炉盆烧着一团火,两个人就围坐在火边抽起了烟。老王默默地吐着烟圈,看着满脸沧桑的麻巴问:“麻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这些城里人每天上班、下班,把一辈子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那是为了什么?”
麻巴吸了一口长长的烟筒,想了想,回答说:“我们每一年春天就在山谷里种下青稞,盼着它们快发芽、抽穗,有时候闹旱灾,眼看到了夏天青稞还没拔苗,那时我们都以为末日到了,担忧冬天会饿死。但是,第二年风调雨顺,青稞长势特别好,那时我们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说,我们这样日复一日地种着青稞,那是为了什么呢?”
老王离开西藏的时候出了车祸,他被抛出路边的深沟里,再也没有醒来。到了奈何桥前,他接过孟婆递上来的忘魂汤,张口就要往嘴里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住了。“孟婆,你见多识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这些城里人每天上班、下班,把一辈子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那是为了什么?”
孟婆怅然若失地看着远方,回答说:“我在这儿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年头了,见过数不清的男女老少,也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来,我都是给他们一碗忘魂汤,我只知道我是干这个的,假如不做这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是,谁能告诉我,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老王一抬头,看见天上一只雄鹰翱翔而过,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天上的飞鹰啊,如果你能替我传话给张丽,请你代我告诉她,那个问题,我直到死了也没想明白。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29 标题: 且听风吟
象我现在的年纪,在党政机关叫做年轻有为,在深圳就叫老朽无能。每天上班挤公交车和坐电梯的时候,我留意到象我这般年纪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就算有,大多也带着一个“总”字,就连我的老板都比我小两岁。在公司里,我与刚毕业的小伙子干一样的活,同事们称呼我总是带着一个“老”字,只有怀着强烈恋父情结的女孩才会多看我一眼。想想我这一生,也没少努力过,到头来是一场梦,最终变成了一个劳碌衣食的平庸小男人。
那一天上班得无比厌倦,我查到自己还有五天年假,就请了假坐火车北上,傍晚一个人来到了黄山。在黄山脚下的旅馆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便踏上登山小道,沿着弯弯曲曲的石路盘山而上。虽然没多久我就开始感到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但是一路的风景和山风却使我保持着兴致昂然,所以没有泄气就登上了半山的“听风台”。
这是一块山腰上的突出平台,修建了一座凉亭,站在亭上,可以远眺山谷层峦叠嶂,也能够鸟览山脚玉带蜿蜒,吹着清新的和风,浑身凉意,无比舒畅。
无意之中回头看去,一个人影忽然吸引了我的目光。只见他与我年龄相仿,模样相同,除了他身上穿着一身登山行头与我的一身牛仔装扮不一样,几乎肉眼无法分别。他显然也留意到了我,对着我看个不停,然后径直向我走过来。
“你……来爬山吗?”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是啊!”我对着他友好地笑了一笑,向他伸出手说:“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与我那么相象的人,今天能够邂逅真是幸运啊。”
于是,我们并排在听风台上坐下,开始攀谈了起来。
“我三十六年前出生在云南,父母都是教师……”我边回忆,边向他介绍。
“那太巧了,我也是三十六年前出生在云南,父母也都是教师!”他惊奇地说。
“我的家乡是一个山区,四面环山,小学就在一座山脚下,山上开满了杜鹃花,每年春天,山上姹紫嫣红,蝴蝶四处纷飞。我们的教室是竹子建的吊楼,屋顶上有燕子在筑巢,老师就是我的母亲,她一个人教小学的所有科目。”
“我们的情况完全一样,这太神奇了。”他睁大眼睛,也描述起他记忆中的童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的经历竟然完全一样,连小学课桌上刻的那个“早”字和“三八线”都同出一辙。
“中学的时候,我暗地里喜欢那个扎着马尾辫的班长,还在她的书包里偷偷放了一束玉兰花。”我微笑地回忆着,看着他说。
“对,第二天她看到了那束花,也许猜测到了是我做的,对着我笑了一下,脸红红的。”他眼神里闪烁着补充说。
“高考那年,我以一分之差,名落孙山。”
“是啊,那时,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觉得自己的世界不再有光明。”
“后来,考虑了很久,我决定去复读,争取来年金榜题名。”
“不对,我放弃了考大学的打算,跟着舅舅去广东做生意去了。”他说完之后,我们都意识到我们在这里开始出现了分化,两个人分别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我先告诉他我此后的经历:“在复读的一年里,我卧薪尝胆,发愤图强,终于在次年高考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大好人生在前面等着我。大学四年之后,我顺利的毕业了,并且在深圳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他略带羡慕地说:“我跟舅舅一起,在广东各地辗转流浪,到处摆地摊,饿了就随便吃些饼干盒饭,累了就在天桥下就地一睡。有时候警察会来查证件,我们卷起行李就拼命地跑,有时流氓来滋扰我们,我们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我那时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如何才是尽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看着他,心中滋味难辨,说:“我那时进的是一个著名的外企,心里充满了自豪感,我想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地工作,学好业务,一定能在这个公司站稳脚跟,然后逐渐实现自己的梦想。两年后,我被公司提升为科长,工资也增加了几级,同时,我也有了的女朋友。我们在蛇口买了一套房子,计划每个月还一部分贷款,然后筹备婚礼。”
他也看着我,眼中仿佛跳动着火光:“最艰难的时刻挨过去之后,我们有了一些积蓄,也有了一点业务经验,便在罗湖海关附近租了一个小门面,专门从事批发生意。我们起早摸黑,每天都能有一千多元的营业额,一年之后,我们又开了第二家铺面。就这样,我们的生意不断的壮大了起来,我们买了车子、房子,雇佣了很多人帮跑业务,在深圳已经小有规模了。”
我心里黯然失色,压低了声音说:“结婚不久,妻子就怀孕了,而那时我就感到在公司里上升的空间越来越小,因为企业永远是一个金字塔,越往上去,越是少数人,同时,竞争越来越大。疲惫的时候,我经常在想:难道我只能这么选择吗?我就没有更加宽阔的道路可以走了吗?可是,随着孩子的诞生,现实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除了在这个公司这样按部就班地呆下去,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虽然那是一个令我厌倦的环境,但是我注定只能在那里生存。生活,就是忍耐,就是重复。”
他笑了笑,看着远处说:“随着我们生意的成功,我的财产越来越多,我还投资了股票和房地产,现在,我已经不用凡事亲力亲为,总算可以解放出来了。我几年前也结了婚,妻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演员,我们现在有两个孩子,都在香港读书。我们住在蛇口的别墅里,家务都有保姆来做,除了会见一些客户和参加股东大会,我平时有空就打高尔夫,或者去世界各地旅游。”
我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假如当初我作出另一个选择,如今的我会是什么样呢?今天我遇见了你,才终于知道了答案。我很羡慕你,可惜我再也不能重新选择一次,成为现在的你了。”
他惊奇地看着我,愤愤不平地说:“你很羡慕我吗?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做梦都在幻想能过平静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象大多数人一样读完大学,每天上班、下班,陪老婆逛街,陪孩子看电影。假如能重新来一次,我宁可没有那么多钱,只要我爱的人也爱我,只要能摆脱那花天酒地的生活,只要能年轻时代受人尊重,只要能远离那个逢场作戏的圈子……”他说得那么激动,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泪花。
我们都不再说话了,就那么沉默不语地坐着。一阵风吹来,我的头发飞扬,耳边充满了温暖的声音。
PS:黄山听风台,民工去旅游过,还站在台上鸟瞰万山,顺便撒了泡尿……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40 标题: 《江湖密令》——虚拟,请勿对号入座
深夜十二点,一辆黑色小车出现在路口,慢慢地停了下来,熄灭灯,一个疲倦的身影从车门里走出来。他年龄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身穿一件灰色风衣,领子高高地竖起,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此人正是我国著名的心脑血管专家谭教授。谭教授两手插进口袋,迎着夜风向对面的家中走去,这时,身后的路上无声无息地冲出来一辆“陆虎”越野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他的面前,两名蒙面人从车后敏捷地跳了下来,一人一边挟住他的胳膊,小声而威严地对他说:“谭教授,我们首长想见你一下。”说完,不由分说把他押上了车,夜幕中绝尘而去。
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谭教授脸上蒙的黑布被揭了下来,他看到自己身在一间酒店的客房里,面前围着几个军人,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那个身影背着两手,脸朝着窗外在想着什么。谭教授有点不知所措,惊慌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淡淡地说:“谭教授,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不过是要了解些情况。”
谭教授本能地回答:“什么情况?我只不过是一名医生,你们搞错了。”
那个人叹了一口气,问:“谭教授,诸总理是不是……去世了?”
谭教授大声地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那个人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啊!军长……”谭教授认出来了,这是军方的高层人物何军长,在中央有很高的地位,一直是诸总理身边的重要副官和参谋。何军长对着他点了点头,说:“我们听说诸总理去世的消息,都感到非常难过。请你告诉我们他去世的准确时间,这对我们非常重要。”
谭教授犹豫地说:“这,这消息新华社会公布的,我只是一名医生,不掌握这个情况。”
何军长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也知道,对外公开的并不是准确的时间,是经过篡改的,我们需要最准确的资料,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
谭教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头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何军长紧紧握住谭教授的手,激动地说:“我们了解到有一股黑暗势力已经掌握了诸总理的死亡时间,他们正在秘密地联合反面宗教人士,打算对诸总理做法,在黄泉路上迫害他,使他永世不得超生。我们一定要击破这个阴谋,保护诸总理走完最后一程。为此,我们需要诸总理去世的时间,迅速发动各地佛家、道家为他超度。”
谭教授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连忙说:“好的,我告诉你……”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露出东方的地平线,四面八方的寺庙同时敲响晨钟,各名山大川的寺庙、道觀里僧人及道士面对东方,纷纷朗诵起经文来,喃喃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口诀中只有极细微的差别,旁人根本无法分辨,其中却带着杀气或正气截然不同的区别。只见他们个个慈眉善目,心无旁骛,怎料得内中藏有巨大风云。
诸总理一个人走过了鬼门关,眼前是一条石板路,直通奈何桥,这条路要步行七七四十九天。他认清了方向,放开步子就径直往前走,路边飞舞着黄色的蝴蝶,还开满了橙色的稚菊。转过一个山弯,眼前突然天色一变,只见前方腾起一片黑云,卷着旋涡就向他扑了过来,顿时天地间飞沙走石,乌云遮日。
诸总理脸色一变,知道来者不善,四周看了一下,只在路边找到一根手指头粗细的小木棍。只听得风声呼啸越来越近,当中鬼叫连天,杀气腾腾。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诸总理回头一看,原是后面赶来了千军万马,红旗挥舞,雄姿英发地向他奔过来。当头的将军骑着一匹毛色乌黑的高头大马,对着诸总理喊道:“诸总理,我们来迟了,不要怕,我们护送你到奈何桥!”
诸总理感动地说:“谢谢了,我不害怕!”
百万雄军拥护下,诸总理自信地仰起头,向西方大步走去。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43 标题: 排毒
门口挂着一道横幅:“传统中医手法,不吃药不打针,无副作用。”一个中年胖子半信半疑地推开诊所门口,伸进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大夫,现在上班吗?”
一名矮小的老头子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是刘强先生吧?来得挺准时,快进来。”
刘强坐在圆凳子上,皱了皱眉头,说:“其实,刚才电话里已经说完了,就是体内积毒的问题。口臭严重,老婆根本不愿跟我说话,身上不能出汗,一出就是臭汗,好象垃圾场那股味,大便后要洗澡,否则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老有一股臭味跟着……还有呀,前天我在公司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肚子里不知有一块什么东西飞出来,黑乎乎的,拇指头大小,正好落在前面女同事头发上,那个臭呀,她马上就跑出去吐了。咳,都怪我太贪吃,落下这个怪毛病,自己难受不算,连正常的生活、工作都受影响。”
医生笑了笑,戴上口罩:“你来这儿就对了,这个问题,除了我没人能治。”
刘强脸上闪现一道曙光:“真的吗?你有那么大把握?”
医生站了起来,指着墙上挂的几幅画讲解道:“人体通过肠道将废物排到体外,也就是我们说的大便,但是,人的排泄道内壁有很多折皱和弯曲的地方,这是为了大肠蠕动的时候,能够增强摩擦力,从而把排泄物推出体外。这些折皱部位天长地久下来,就堆积了很多的污物,久而久之就凝结在那里,成为一种牢固的固体,我们称之为‘宿便’。宿便存在于每个人的体内,正常成年人身体中含有一到两公斤的宿便,肠胃不佳和肥胖患者更多达五到六公斤,严重影响正常的肠胃功能。”
刘强听完,觉得分析得很到位,迫切地问:“那怎么办呢?我试了很多排毒药,一点作用也没有。”
医生拿出一个黄色的小球,约有一个乒乓球大小,上面系着一根细细的长线。医生手抓着长线的一端,把球递给刘强:“你吞服下去,可能有些难受,但是在能够忍耐的范围中。”
刘强看了一眼那个小球,无色无味,表面光滑,张开大嘴就咽了下去,一手接过医生递上来的杯子,大口地喝水吞咽,很快地那条细线越来越短,显然被小球牵引着往肚子里沉下去了。
“这个球是用丝瓜囊做成的,我把它压缩成一个球,然后表面涂上一层油腊。”医生边解释,边给他递上第二杯水:“球进了你的肠胃之后,你要拼命喝水,那表面的蜡很快就会剥离,丝瓜囊一碰到水就会张开,膨胀、舒展几倍,变成一个拳头那么大。”
刘强顺从地喝了几杯水,肚子里涨鼓鼓的,翻江倒海。“差不多了,你喝的水是巴豆煮的,有很强的泻药成份,现在这个球已经往你的肛门流去了,你要憋住大便,我们马上就开始清洗肠道。”医生说着,开始来回拉拽着那条线,一会儿把它提得高高的,一会儿又把它一放,任凭它随着体内肠道的滚动直奔下腹。伴随着他的动作,刘强感到肚子里有一个粗糙的刷子,在来回移动洗刷着他的肠壁,有些疼痛,又有些很舒服的感觉。一股浓浓的粪便臭味从他口里发出来,刘强觉得医生是在掏一个粪坑。
折腾了大约一刻钟,医生长出一口大气说:“差不多了,大功告成。”说完,把手中的线头一松,整条线顷刻被拉进刘强的肚子里,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快去解手吧,完了不要冲。”医生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刘强赶紧站起来,强忍着腹中剧痛走过去。刚脱下裤子在马桶坐下,下身一松,体内废物如大坝开闸般汹涌而出,畅快淋漓,同时发出一股恶臭之气,臭得令人发昏,前所未闻。只见这一场大便,连连不断地排了五分钟,间中毫无停歇,最后马桶已经装满了,刘强只好半蹲着马步,翘起一个屁股继续拉,好不容易结束了,回头一看,马桶上竟然堆起了一个圆锥型的小山。
医生也不嫌恶臭难闻,推开门就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水桶和勺子。只见排出的大便中,除了正常的粪便,当中还混合着一块一块的黑色硬片,象沥青的碎片一样,医生仔细地翻动着粪便,找到那些黑硬片,就小心地装在水桶里,很块就装了半个水桶。
“这是什么?”刘强好奇地问。
“这嘛,就是宿便了,你的积毒的确够多的,足足有十五斤。回去以后要好好减肥了,多吃蔬菜和清淡的食物。”医生边嘱咐着,边把桶提了出去,走到屋里的大冰箱前,打开门口就把水桶放了进去。
“啊,”刘强诧异地说:“这东西怪恶心的,你把它放冰箱里?直接放水冲走了呗,还留着干吗?”
医生笑了一下,看着他说:“这个你不懂,这些宿便,作用大着呢。海泥面膜你听过吗?就算死海的海泥也比不上宿便啊,这东西性凉,对痤疮、粉刺有特别好的疗效,我们把它包装一下,送到美容院去给人做面膜,非常受欢迎啊!”
刘强愣了,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刚在小区门口的美容院给妻子办了一个年卡,那里不正在推销最新的“排毒面膜”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5:50 标题: 东莞故事
富饶的珠三角平原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工厂如繁星般密布。东莞大岭山镇某个山脚下有一家名叫“顺发”的五金加工厂,也许是由于建立得稍微迟了些,又或许是贪图租金便宜,没有选址在工业区里,而是建在偏僻人少的边缘角落。尽管如此,顺发近几年生意兴隆,既不受欧美经济危机影响没有订单,也没有遭遇“民工荒”招不到工人,每一天都是机器轰隆,热火朝天,附近的人无不眼红地说这个厂歪打正着,占据了好风水。
顺发是一家典型的台资小工厂,一圈围墙里有三栋楼房,一栋为生产楼、一栋为办公楼兼老板陈有发的公寓,另外一栋是员工宿舍。全厂加起来充其量二百人,陈有发大小事皆过问,忙里忙外,实在简单繁琐的小事情才会交给几名高中都没毕业的文员处理。
这一天早上,陈有发还在梦里睡着正香,突然门外拍得震天“砰砰”直响,他不满地咕哝着爬起来开门一看,只见保安站在门外惊慌失措地通报:“老板,不好了,来了一帮警察!”话音刚落,三名便衣男子就出现在他面前,再一看楼下,竟然停着几辆警车,二三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把整个厂区包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威武,向他出示了一张证件,陈有发一看便吓得面色大变,两腿发软,原来证件上赫然印着“国家安全局首席调查员——刘涛”。陈有发原想顶多是劳动纠纷、环境污染之类的问题,这个仗势的确让他始料未及。
很快全体工人被安置到食堂回避,警察进入车间搜查,而陈有发被刘涛带进了一间小会议室,从里面带上了门,外面把守着另外那两名便衣。一坐下来,陈有发就声音颤抖地解释:“刘先生,我只不过是一个本份的台商,你们弄错了吧?”
刘涛不动声色,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摆在他面前,看着他问:“这些东西你还认得吧?”
陈有发仔细一看,原来是他们工厂去年生产的一些金属配件,忙点头回答:“认得,这是我们加工的产品。”
刘涛点了点头,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有发支支呜呜地说:“我们是来样加工,客人给我们图纸,我们就照样生产,对此并不十分了解。”
刘涛“哼”的一声,严肃地对他说:“附近有居民举报你们在私自生产兵器,他们反映你们工厂在晚上进行军火实验,有人见过厂内有爆炸的亮光和声音,国家安全局已经跟踪调查你一段时间了,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这几年生产的东西,假如组装起来,那就是一台非常先进的核能发动机的一个部分。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尽可能把实情告诉我们,这对国家安全十分重要。”
陈有发一听,差点瘫软在椅子上。半响后,他恢复了些镇静,开始沮丧地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原来,陈有发几年前在此开厂,投入十几台冲压机和注塑机,主要生产销往美国的金属玩具,起先生意并不好。由于工厂地方较偏,他在屋顶安装了一个电视卫星接收器,也就是当地称作“小锅盖”的东西,收看台湾的电视节目和日本的色情电影。有一天晚上,他一打开电视机,奇怪地发现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幕:“陈有发先生,我们想请你帮一个忙,希望你能为我们加工一批产品。”陈有发疑惑无比,到窗口四处张望,以为谁在跟他恶作剧,然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你可以说话,我们能听得懂。”陈有发便试探着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字幕一一与他应答起来,流利无阻。
最后,他们达成一个协议:对方通过电视将图纸定期传送给陈有发生产,每批产品完成后,晚上堆放在工厂的院子里,对方会用特殊的方式将货物运送走,同时留下一批黄金作为货款。为了表示诚意,当晚他们就会先给他送一块黄金作为定金,而陈有发相应必须遵守两个条件:一是不能够询问他们任何问题,二是要对外保密。第二天一早,陈有发便在院子里约定的地方找到一块沉甸甸的黄金,因此他开始相信这个神秘的客户是有诚意的,至于他们是谁、为什么要那么做,那并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两个月后,第一批产品完成,他指挥工人把货物放在院子的空地上,到了半夜,只看见窗外射出一阵白光,“轰”地一响货物便没了踪影。工人们起先还有些怀疑,被陈有发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之后就见惯不怪了。陈有发就是靠这个奇怪的顾客,把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厂经营得有声有色。
刘涛听完,想了片刻,问道:“我们曾经在国家军事科学院试着复制你的产品,发现以现有的设备,根本无法做出这种工艺,你的工厂那几台简单的冲压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生产出来的?”
陈有发听了大吃一惊,语无伦次地说:“那就怪了,我们一直生产得很顺利,没遇到什么挫折……其实,我对生产技术也不是很懂行,我们有一位技术员叫李刚,这几年都是他在负责。”
刘涛一听睁大了眼睛,“嗖”地站起来说:“赶快把这个李刚找出来!”门外的两名便衣闻声就跑了出去,刘涛手叉在裤袋里,来回走动,突然停下来问:“这个李刚是什么时候进厂的?他的背景如何?”
陈有发眼睛转了几转,边想边说:“他二十多岁,是湖南一所中专毕业的,样子普普通通,应该是三年前进我们厂,让我想一想——对了,就是我们开始生产这些产品的第一个月,他找到我们厂来求职,说能够帮我们解决一切技术难题,而且对工资待遇没要求。我见他老实可靠,就给机会让他试了一段时间,结果发现他的确对五金、塑胶工艺非常了解,能操作机器,又能改进工艺,就把生产管理交给他负责了。”
正说着,前面出去的两名便衣跑了回来,站在门外敬了一个军礼:“报告!李刚已经失踪了。据工人反映,十分钟前他进了厕所,然后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另一名便衣补充着说:“我们刚刚调查了他的身份证和毕业证书,发现全部是伪造的。”
刘涛“嗯”了一声,似乎早有预料。他转过身,对陈有发说:“李刚的宿舍在哪里?带我去看一看。”陈有发赶忙应了一声走在前面领着,一行人到了宿舍楼,他指着边上的一间房说:“他一个人住,平时很少跟人交流,进了屋子就房门紧锁。”
刘涛伸手一推房门,门没有上锁,“吱”地一声推开了。走进去一看,屋子里布置得十分简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陈有发见床上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的,困惑地说:“怪了,这么热的天,还盖大棉被?”把被子一翻,一本笔记本掉了在地上。刘涛弯腰捡了起来,一页页地翻看着,只见上面写满了古怪的文字,还画着一幅幅太空星系的图案。“没错了,果然如此!”刘涛自然自语地说。
“怎么啦?”陈有发好奇地问。
刘涛仰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说:“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尚未揭开,我们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从今天开始,你不可以再与他们联系,这个工厂由我们接管。”
陈有发的脸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不甘心地问:“我能不能问为什么?”
刘涛两手抱在胸前,轻描淡写地说:“简单扼要地说吧,天文学家在几年前探测到,有一艘庞大的外星飞船经过银河系,然后一直停泊在某一个坐标上,再也没有动静,这个现象令我们感到十分困惑。但是,随着近来地球上发生的一系列不明飞行物和神秘事件,使我们逐步联系并推敲出来:这艘飞船很可能发生了机械故障,因此他们派出小型飞行器来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智慧星球——地球,并且想方设法让地球人为他们生产破损的零件,企图修好母船。”
陈有发自我解嘲似地笑了笑,说:“那好呀,我们帮助他们修好飞船嘛”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01 标题: 计划生育
1956年春天的一个周末,北京大学校长马寅初正在家门前的院子里种养花卉,旁边的葡萄架上挂着一台收音机,正吱吱呀呀地播放着京剧《打龙袍》。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外,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地走下车,伸手按响了门外的门铃。
“哟,郑局长!”马寅初惊奇地打开门,继而惊奇转变为惊喜,立刻将来者迎了进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家文物局局长郑振铎先生。
两人分别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郑振铎抱歉地说:“马老,今日打扰你难得的清闲,真过意不去。自从上次相聚,一别多日,近来我在研究秦代历史,可谓废寝忘食,欲罢不能。”说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被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书,递给马寅初说:“昨晚我通宵达旦苦读这本书,结果有惊人发现,所以我天一亮就往你这里跑来了。”
马寅初小心地打开布,只见里面是一本古色古香的厚书,封面写着苍劲的三个字“归魂录”。他戴上眼镜,边翻看着内页,边谦虚地说:“郑局长,你知道我是搞经济的,历史是一个门外汉。如果你认为这本书有研究价值,我可以让北大历史系的专家组成一个课题小组,重点攻关这个新发现……”
“不,马老,您是我国人口经济学的奠基人,主持过全国人口大普查,我要找的就是您!”郑振铎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抢先说道:“此书来源于近期在四川发现的一座古墓中,墓主是一位古代民间学者,对历史有独到的见解。马老,您可知道秦朝是因何灭亡吗?”
马寅初想了想,说:“《史记》中记载,秦二世专横无度,苛捐杂税,民众不堪重负,而修建长城乃压垮骆驼的稻草,最终引发陈胜、吴广奋勇起义。”
郑振铎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根据我对《归魂录》的研究,当中对历史的记载,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而且极为客观而准确。其中提到秦朝末期的一段奇事,令人匪益所思,读罢汗如雨下,心惊肉跳。”说完,找到《归魂录》中的一页,上面写满了古怪的图案:“看,就是这里。”
“秦朝末年,民间人口突然数月间增加了五倍之多,令当时经济和政治皆无法承受,由此引起社会动荡不安。秦二世为了解决这些增加人口的住房问题,下令修筑一道长城,可以兼住宿及军事防备之用,于是征用平民作劳役。但是,由于国库不堪重负,无法保证粮食与及劳工的饷银,最终引发农民起义。”郑振铎指着书上的图文,向马寅初解释着。
马寅初摘下眼睛,吃惊地看着他,失声说道:“怎么可能,数月增加五倍!”
郑振铎点了点头,说:“根据书中的记载,当时地下所有的死魂全部复活,重生于人间。”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更加可怕的是,书中还预言了死魂下一次复活的时间,而下一次复活,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马寅初不禁破口而出:“什么时候?”
郑振铎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大概在2012年。马老,我会把这个发现通知周恩来总理,由他召集各界人士商量对策,您作为人口专家,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1957年,马寅初提出计划生育的提案。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05 标题: 洞穴人
天色刚蒙蒙亮,刘飞和两名伙伴浑身武装,沿着一条荆棘丛中踩出来的羊肠小道爬到乌鸡山半腰。“就是这里了!”一名伙伴兴奋地说,指着一个被芒草覆盖着的洞口。刘飞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摸出电筒,将一捆麻绳提在手上,信心十足地说:“这一回,咱们一定要满载而归,成败在此一举了。”另外两名同伴脸上充满跃跃欲试的神情:“刘哥,我们听你的指挥!”
广西隆安县是一个山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下洞穴数不胜数,大如殿堂,小如管道,一个连着一个,谁也不知道有多深,通向哪里。一年前,来乌鸡山探险的几名旅行者无意中发现在地下洞穴中生活着一群人类,数量近千人,他们浑身赤裸,皮肤苍白,身材瘦小,不会说人类语言,靠捕食地下水中的鱼类和浮游生物为生。据推测,这些人可能是古代时附近的村民,为了躲避战乱而隐居于此,由于长期缺乏阳光和营养不良,使他们身上发生了退化现象。
这个发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不久之后,人们发现洞穴人肉质鲜嫩肥美,且风传食用洞穴人能治病强身,在广东和沿海一带,餐馆相继推出以洞穴人为原料的菜肴,民间开始大量收购洞穴人。于是,洞穴人价格迅速飙升,现在已经高达每人十万元且供不应求,捕捉洞穴人悄然兴起成为一种地下产业。但是,由于洞穴人数量有限,至今隆安县地下的大小洞穴基本已经被扫荡过数次,洞穴人难觅踪影了。
刘飞等人是附近的村民,眼看着外地人一批又一批地来到这里,终于也按捺不住了。三个从小在一起玩耍的伙伴几天前聚到一起,愤愤不平地说:“洞穴人迟早是要被捉光的,这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现实,还不如趁早抓住机会,让我们借机改善一下生活!”三个人说着说着,就想起乌鸡山上另一个隐秘的洞口,那是他们小时候放牛时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地方别人不容易发现,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于是,他们一拍即合,决定深入虎穴,发一笔横财。
刘飞领着头,四肢着地爬进了洞口,匍匐着向里面爬去。随着光线越来越暗,里面的空间也越来越大,他们打开了手电筒,借着光线看到洞穴是斜向下进展的,稍不小心失足滚下去,就不知道哪里才是底了。刘飞拿出绳索,把一头系在一根石笋上,谨慎地背着身子,紧紧面贴着石壁往下攀走。每条绳索长度是三百米,三个人都下到下面的一个平台汇合之后,休息片刻,再换另一个人带的绳索继续往下。就这么一步一步下到底部的地下河边时,已经用了两个半小时。在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天时地利之说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逆河而上,按照当地流传的说法,洞穴人喜欢在河水边的石壁中作穴,一是饮水方便,二是他们也有讲究卫生的习惯,不会把粪便随处排放而影响环境。他们睁大眼睛往前走着,电筒向四处扫射,寻找着蛛丝马迹。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刘飞脚步停了下来,他举着的手电筒保持在一个方向上,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和紧张。其他两人见状,赶忙也跟着将手电筒照了过去,只见在斜前方刺目的光圈汇合下,一个凹进去的石洞里出现了一个蜷曲的人影,他显然无所适从,突然出现的光明令他忘记了作出反应。
“快,分头包抄!”刘飞压低声音,吩咐其他两人分别从左右两路包围过去,自己从背袋里拿出麻绳结成的网袋,抖开两端就一步步向那洞穴人靠近。虽然他的脚步沉着,心中却七上八下地思考着对策。“最好是活捉,这样价格最好,十多万绝对不是问题。但是他会那么温驯地等着我张网吗?如果他要逃,那就只能把他打伤,不然在这地方躲藏容易、寻找就困难了。但是拿什么打呢?只怪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刘飞想着,眼睛开始四下斜瞄,想在地上找到几块顺手的石头。
“刘飞,网!”两边的同伙已经很靠近了,洞穴人发出“唔唔”的哀鸣声,向洞里退缩了几步,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刘飞心中一喜,知道它已经吓得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赶紧把网袋的一端交给左边的伙伴,拉开大网就向洞穴人笼罩过去。
“啊!——”突然,几乎在同一时间,三个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一瞬间齐齐被什么东西倒吊到了半空中。“抓到了,三个!”四下里响起一片欢呼声,接着灯光亮了起来,从旁边的岔洞里走出来几个人影。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彪形大汉,他手上拎着一只鱼,向那洞穴人一扔,夸奖道:“干得好,又上钩了!”
刘飞被头朝下、脚朝上悬空倒挂着,双手乱舞挣扎着,嘴里大声喊叫:“搞错了,我们是人类,也是来抓洞穴人的!”
大胡子“嘿嘿”地笑了两声,两手叉着腰说:“哪里还有洞穴人,现在抓的就是人!”说罢,大手一挥,一群爪牙吆喝着围上前去,将刘飞放了下来扒光身上的衣服,五花大绑,然后撬开他的嘴巴,拿一个“L”型的钩子伸进他的喉咙里一阵乱掏,刘飞“啊”的一声嘶叫,他的声带断了,顿时就象气球漏了气一样,没有喊出的话半途中变成了一阵无声的空气无力地消失在嘴边,他的眼里流出了两行眼泪。
三个人被装进麻袋里拖出了山洞,这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刘飞看着乌鸡山上夕阳如血,想起父亲可能正在家里做菜,院子里弥漫着那股烧稻草的味道。
大胡子等把他们藏进一个野草堆里,大家脸上露出庆贺的笑容:“先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再把他们运走,明早上就能到广东,新鲜得很呀!今天又是三十万元的进账,天天都是好日子!”
“老大,那边又来人了,看样子又是来找洞穴人的!”一个望风的小喽罗叫了起来。
“快去隐蔽起来,好事不嫌多!”大胡子一听喜出望外,马上指挥着手下依次爬回洞口里。
一阵脚步沙沙声在前方响起,刘飞看到眼前的野草丛里钻出了几个身影,领头的正是自己的父亲,他满脸憧憬地走在最前面,口中大声说着:“这个洞没人知道,我们是第一批,一定能捉到洞穴人!”身后几人发出一阵欢笑。
刘飞想大声喊叫,可是他嘴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想拼命挣扎,可是他身上动弹不得。就这样,他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钻进了那洞口里,然后他瘫软在地上,虽然夕阳依旧那么绚丽,但是他眼神里一片绝望。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09 标题: 生命苦短
街道居委会刘妈走到巷子尽头的99号,站在那扇紧闭着的古旧木门面前,果然感觉到这户人家里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氛。据邻里反映,这家人十年来几乎足不出户,只有一个老太婆偶尔出去买些油盐酱醋,而她的女儿似乎已经失踪了。很多人猜测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要求居委会甚至派出所过来看一看。
刘妈迟疑了一下,轻轻叩响了门口,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角落显得特别刺耳。半响之后,门“呀”地一声开了一个缝,后面露出一个老女人布满皱纹的半张脸,吃惊地望着她。“您……是林婶吧?”刘妈笑了一下,把手中居委会的工作夹封面向她出示了一下:“我是街道办的刘妈,今天想打扰你一下,做一个登门访问。”
林婶迟钝地“哦”了一声,紧张地拉开门,堪堪够刘妈挤进来。刘妈在厅屋里站稳脚,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黑森森的没有开灯,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怪味。里面是两间小屋,虽然开着门,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林婶,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住吗?”刘妈在面前的一个小木凳上坐下,打开记录本。
“啊……”林婶显然犹豫了一下,不自然地回答说:“还有我的女儿娟子。”
刘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紧接着问:“可是据邻居们反映,他们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娟子了,她真的还住在这儿吗?”
林婶叹了一声气,站起来走进左边那间里屋,拉亮了微弱的白积灯,指着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形无奈地对着刘妈说:“你看,她就在这里,一直睡着呢。”
刘妈走近床边,只见床上的女孩正安详地沉睡着,呼吸均匀,脸上的表情平静,惊叹地说:“你闺女可真年轻呀!她是不是病了,大白天也这么睡着?”
林婶摇了摇头说:“只要轻轻摇一下,她就会醒过来。但是她就愿意这么睡着,我也不敢叫醒她。”
刘妈见她面露难言之色,疑惑地追问道:“她是怎么啦?你能不能告诉我?”
林婶轻轻叹息了一声,怅然若失地说:“那是二十年前,娟子跟她的大学同学谈恋爱,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有一天那个男人突然决定与分手,说是喜欢上了别人。娟子很爱那个人,悲痛欲决,两次吃药寻短见,幸亏发现得早,被医院抢救了过来。这个事情对娟子打击很大,从此以后她就变得性格内向,郁郁寡欢。她总是问我们:人的一生那么短,却充满了痛苦,生命太不值得了。”
“我老伴是一名医学专家,那时正好负责一个研究。有一天,他给娟子带回了一瓶药,他告诉娟子,只要吃了这种药,就可以在痛苦、无聊的时候睡着,让生命处于冷藏状态,把短暂的生命节约起来,在最快乐、最有意义的时候才醒过来。”
“娟子就吃了药,开始睡觉了,我们看她在梦中忘记了痛苦,心里都感到很安慰。那时我们想,生命那么短,可不能用来悲伤呀!那年大年三十,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傍晚就把她叫醒了,一家人吃完饭,看电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到了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外面都放起了鞭炮。娟子怔怔地坐着,突然哭了起来,我们一看就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责怪地对我们说:我们就为了这一顿饭,竟然浪费了她几个小时的生命。”
“我们一听就赶紧给她吃了药,让她又重新睡去了,从这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叫醒她。过年、过节日、过生日这些事情有意义吗?说实话,我们也不太确定,但是我们知道,生命应该用在最有意义的地方。两年前,我老伴终于去世了,我那时犹豫是不是该把娟子叫醒呢?后来一想,何必让她醒来悲伤一次呢,还是把她这点生命留着吧,就这样,她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
刘妈听完这故事,好奇地靠近床边,仔细地看着沉睡中的娟子,由衷地感叹道:“林婶,你的女儿可真年轻呀,她最多二十岁,如花似玉。”
林婶凄然一笑,说:“也许她永远都是二十岁,不会再长了。”
刘妈不解地问:“为什么?”
林婶摇了摇头,迷惘地说:“现在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醒过来……”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35 标题: 龙之泪
太行山雄伟峻险,一条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绸缎一般在山间环绕,时而穿越云雾,时而俯冲水涧。一辆黑色的奥的车平稳地在路上驶过,驾驶员小刘认真地看着道路前方,后座一位沉默不语的中年人正望着窗外陷入沉思,此人正是省交通厅厅长兰达。
二十多年前,刚从交大毕业的路桥工程师兰达负责设计工程难度极大的太行山公路,此后仕途便平步青云,官运亨通,由一名普普通通的山区学子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厅级干部。虽然兰达已经定居省城,父母亲也先后去世,但是每年必定会定期回故乡小住几日。现在,他就是在返乡的路途上。
“兰厅长,前面过了太行山隧道就是龙家庄,听说那里新开了几家农家乐,咱们去那里吃午饭,休息一下再走,你说怎么样?”小刘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兰达。
“哦。”兰达似答非答,目光仍旧看着窗外的大山。
在兰达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每到秋天来临,他的爷爷就会带着他爬上对面的高山,指着蜿蜒向远方的太行山脉对他说:“太行山下有一道龙脉。所谓龙脉,就是龙在地下运行的路线,由东一直贯穿到西。我们太行山山势雄伟,山的主脉下有一个龙穴,每年冬天,龙就会来到龙穴冬眠,到第二年开春才走。龙的身上有龙气,它经过之处必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条龙保佑了我们太行山几百年来生生相息,人杰地灵……”兰达的爷爷是一名风水先生,还教会兰达辨认龙在地下首、身、尾的位置,他靠着天生聪明,很快也掌握了一些辨别风水的技巧。
过了六公里长的太行山隧道,眼前突然一亮,山谷间环抱着一个热闹的小镇,这就是龙家庄了。奥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兰达腋下夹着公文包,和小刘一起慢慢地往镇上走去。
“快来看啊,千古奇观!训龙表演,真正的龙,活生生的龙,为你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门票只要十元!”路边搭着一个简易的帐篷,几个人站在路边向行人大声吆喝着。
兰达好奇地看着,停下脚步对着小刘说:“先进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小刘早已经饿得饥肠漉漉,苦着脸说:“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骗乡下人的……”看着兰达掏了钱,赶忙闭上嘴,低着头跟在后面钻进了帐篷的小门里。
轰天盖地的音乐放了半天,帐篷里陆陆续续坐下了三、四十号人,只听见主持人兴奋地拉长声音宣布:“演出现在开始!”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古代战袍的男人从后台牵出了一条两米多长的黑色巨物来,小刘定睛一看,只见那东西身上长满粗大的鳞片,头上有两只弯角,身上长着四只爪子,不禁失声叫了起来:“龙!”兰达显然也震惊了,他手握着拳头,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
男人手中皮鞭一甩,黑龙惊吓地缩了一下身体,竖起半个身子等候指令。“现在,这条龙先向各位老板鞠躬,祝大家大富大贵,喜福临门!”话音刚落,那条黑龙脑袋一点一点地,绕着场子对观众行礼。
“现在表演跳火圈……”火圈点燃,那龙却突然有了怯意,缩着身子不敢上前。“叭!”那男人长鞭一挥,重重地打在了它的身上,它发出一声哀叫,往后退得更远了。
这时,观众开始起哄起来:“哇,退票,搞什么鬼……”那男人听见观众不满,狠狠地瞪了黑龙一眼,手中的皮鞭象暴雨一样抡了起来:“快跳,不然打得你皮开肉裂,再饿你三天不给吃饭!”
“算了!”兰达终于忍耐不住,猛地站了起来:“不要表演了,给他们退票,多少钱我赔给你。”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那也行,你就给五百吧,这场表演取消了。”
观众拿了钱,咕哝着依次离开了。兰达蹲在地上,手摸着龙的硬角问:“这条龙,你们是从哪里抓到的?”
一个领队模样的人告诉他,那是二十多年前还在修建太行山公路的时候,一天晚上他们偶然经过山坳,听到那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们轻轻地走上前一看,只见树林前的草地上爬着十多条小龙,每条只有一尺来长,颜色有黑白红蓝四种,月光下正对着太行山泪汪汪地哭泣呢。他们围了上去,猛地就向它们扑过去,可惜那些龙反应灵敏,全部逃窜了去,只捉到了这一只最小的黑龙。他们把黑龙关在一个鸡笼里慢慢养大,几年前在大城市看了一场马戏表演后,突然来了灵感,回来将黑龙进行训练,打算熟练以后把它拿去举办全国巡演。
“这龙,卖给我吧?”兰达看着领队试探地说。
“可以,要五万!”领队张着大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兰达回过头,对小刘说:“你快回去,帮我去银行取五万元来,今晚我就住在这里等你。”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钱包递给领队:“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这里有我的身份证和信用卡,就当押金先押在你这里,这条龙,从现在开始就算是我的了!”
黄昏的太行山上,出现了一个攀登的人影,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累得气喘嘘嘘。此人正是兰达,他背着几十斤重的黑龙,已经在深山里行走了半天。夕阳下,天色金黄,看着熟悉的山脊的曲线,他的脑海里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件事……
那年开路开到太行山主峰时,原计划要修建一条三十公里的盘山公路,从主峰绕过到达山后的县城。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黄昏,兰达看着对面的山峰,突然间想起爷爷曾告诉他的话。于是,他故意将工程拖延到了秋天,等到那条龙来到太行山冬眠时,他下令在山脚挖掘一条隧道,从那条龙的腹中穿过,用钢筋水泥把它牢牢地固定在太行山底。于是,那条龙就是被这样的方式永远地留了下来。而兰达每年会来探望它一次,向它提出若干要求,并为它补充基本的食物……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兰达终于爬到了一处山崖边,从爷爷教给他的方法来看,这就是那条龙的龙首所在。兰达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下,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条结实的麻绳,打了一个结将一头绑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接着从麻袋里倒出那条被五花大绑的小黑龙,将麻绳紧紧地系在了它的脖子上。
“大龙你听着,我又来看你了,这次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兰达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面前的山峰大喊:“这些年你给我飞黄腾达,我本来应该谢谢你,可是,我总觉得那太慢了,你给我的还不够!我要做更大的官,更多的钱,马上就要兑现!现在,我把你的孩子带来了,你睁大眼睛看看,还能认出它吧?”
说完,兰达把黑龙往山崖下一推,黑龙可怜地叫了一声,被麻绳吊着脖子悬空挂在了山崖上,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给我看好了,今天,你如果不能满足我的要求,你的孩子就会活生生吊死在你的面前……”兰达挥舞着两手,近乎疯狂地喊叫着,任凭小黑龙在脚下绝望地挣扎。
“轰隆!”天上突然下起了雷雨,冰冷的雨点淋在兰达的脸上,舔上去有些咸涩,象是眼泪的味道。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37 标题: 早餐
若干年之后我的儿子一定会问我:“老爸,你当年为什么不做公务员,而跑来深圳打工?”我会假装想一下,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我早已想清楚的答案:“老爸那时以为进欧美企业工作,以后就能过上欧美人的生活了。”如果他继续往下问:“那你过上欧美人的生活了吗?”我会若有所思地回答他:“应该说……某些方面吧,比如说,我跟外国人一样,有一个英文名字。嗯,爸爸从来不吃豆浆油条或者肥肉大包,每天早晨都吃三明治喝咖啡。看,这些都是高品质的生活。”
可惜我住的小区附近没有麦当劳更没有星巴克,所以每天早上,我要走到一站外的另一条街的一间西式快餐店吃早餐。那个餐馆名字叫麦当鸡,一听名字就是模仿麦当劳和肯德基,装修风格相近,生意一直波澜不惊。
我会点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就是两片面包之间夹些鸡蛋火腿,然后坐在窗边,边看报纸边慢吞吞地吃,吃完了用洁白的餐巾擦擦嘴,接着撒开步子开始挤公交车。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相比那些没在外资企业呆过的人,我的嘴里不会打嗝涌起葱花韭菜的味道,我想这就是格调吧?
麦当鸡虽然一晃眼可能会骗过外行人,但是它在管理方面的严重滞后我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比如一进门,你总会看见几个穿着宽松休闲服的男女员工坐在那里发呆,看上去无精打采,脏兮兮的样子。在麦当劳,员工下班就得离开餐馆,哪里允许在顾客进食区域逗留?这些细节不但影响餐馆的形象,给员工本身也留下一种随随便便的暗示,缺乏工作的严肃感。可是没办法,类似的餐厅在我这个区域独此一家,我忍耐一段时间后,渐渐地就习惯了。
有一天早上,我照例点了一份三明治,翻开了当天的报纸。报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当心人造鸡蛋——近期有读者报料,市场上出现了人造鸡蛋,这些鸡蛋外形与真鸡蛋相差无几,但是却是完全用人工生产出来的……”我读着读着,鼻字里喷出一口气说:“哼,人造蛋,有没有搞错?”
正好餐厅经理走过我的身后,听见我的话停了下来,看着我问:“哇,你能吃出人造蛋呀?难怪你天天来我们这里吃早餐。”
我听了一愣:“难道真的有人造蛋?”
经理笑了一下,得意地说:“当然,你过来看。”说完,领着我走到那几个坐着发呆的员工面前,用命令的语气对她们说:“再来一个。”
一名穿着孕妇裙的胖女人点了点头,然后从坐椅上微微站了起来,半蹲着马步,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后眉头一皱,仿佛很用力地挤了一下,下身发出“扑”的一响,我赶紧屏住了呼吸。她伸手迅速从裙子下摆往里一掏,掏出了一个表面还带着粘液的鸡蛋,递到了我的面前。
“看,人造蛋,我们餐馆特有的。”经理微笑着看着我,我惊奇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那表面反光的蛋壳,鼻子里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特别的腥味,喉咙里一顿翻滚,差点没吐出来。
“那么,这几个男人在这儿干什么?”好一阵子我才强压心中的恶心,指了指那几个穿着宽大沙滩裤的男人。
“哦,”经理笑了:“你吃的三明治里不是还有一根火腿肠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42 标题: 早餐 二
自从麦当鸡的秘密外传之后,生意竟然越来越好了,现在不但价格翻了一倍,而且每天都要排队,稍微来迟一些就吃不上了。这当中的原因有二:一是中国人的好奇心,什么新鲜事物都要亲自尝试一下;二是在广东,很多人相信吃“人蛋”和“人肠”有壮阳补肾之功效。看着餐馆蒸蒸日上,我心里开始盘算开了:假如能够引入美式快餐的经营和管理方法,把麦当鸡扩展为连锁、加盟的模式遍地开花,这岂不是一个极好的赚钱项目?
于是,我找到了餐厅的老板,把理念和设想大致向他描述了一遍。老板是一个地道的本地生意人,两下子就被我的宏大理论迷糊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说:“如果能象你说的那样有搞头,那我肯定是心动的。但是我没读过几年书,字也不认识几个,你说我们怎么合作?”
我笑了笑,回答他:“我要先了解一下你们的生产流程,你就让我从一名基层员工做起吧,我要与他们同吃同住,认真体会每一个环节的特点。”于是,两天后,我便成了呆坐在座位上的那几名男女中的一员。
这些员工我暗地里把他们命名为“原料员”,一共有三男三女。我刚在他们当中一坐下,一股浓烈的体臭就扑鼻而来,感觉好象钻进了动物园的笼子里一样。很快,我便弄明白了,那个叫阿霞的中年胖女人和叫阿民的瘦男人是这些人当中的领头,他们是一对来自四川的夫妻。阿霞脸色红红的,喜欢东张西望地看着顾客进进出出,而阿民就象一只发瘟的公鸡,总是满脸菜色,精疲力尽的样子,整天半闭着眼皮打磕睡。
没过两天,靠着多年办公室政治磨练出来的战斗经验,我就与阿霞和阿民混熟了,话语渐渐地多了起来。我便开始有意识地打听生蛋和生火腿肠的技术,而他们似乎对我还有所防备,总是让我先练好基本功。
“不能洗澡,不要刷牙洗脸,也不能换衣服,连内裤也不能换,老板会定期检查的。”阿民喷着满嘴的恶臭味,小声地向我传授经验:“更重要的是,每天大便之后不能擦屁股。你知道吗,我从进这儿工作到现在,还没用过一张手纸呢,光这每个月就省了十块钱,刚好可以买五注彩票。”
“哦,”我不解地问:“做餐馆不是最讲究卫生吗,我们怎么反着来呢?”
阿霞张嘴“嘿嘿”一笑,桔黄色的牙齿上结着厚厚的牙垢,连牙缝都看不到了:“顾客看重的就是这股味道,没有这股味道,他们就觉得不是天然的了。”
我一听恍然大悟,开始严格按照要求执行,头几天浑身从头到脚发痒,坐立不安,好象身上随时有什么虫子要钻出来一样,慢慢地靠意志坚持下去也就习惯了。有一天晚上刚睡下的时候,我感到后背被床单上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一摸,摸到一个焦黄色的小圆锥体。我心里想谁那么讨厌,跑到我的床上吃蛋筒冰淇淋,还把我最喜欢吃的最后一口扔在我的床上。想到这里我肚子里咕鲁一响,下意识地把它放进嘴里,张嘴一嚼“呷吧”一声,顿时感到一股苦臭味充满口鼻,连忙把它吐到了地上。阿民在一边看着笑了:“这是你的屎干,大便后长期不擦屁股结成的,一般一个月结一个。”
我一听叹了声气说:“我都来这里一个月了,你们还不教我怎么生蛋和生火腿肠。”
阿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急,刚才我和阿霞商量好了,你人还不错,明天早上就教你真功夫。你那么聪明,一定学得很快的。”
我闻之大喜,这下真正接触到核心技术了,这一个月的工夫可没白费!那天晚上我激动得在床上翻来翻去,楞是一晚没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刚从床上爬起来,阿霞就推门进来了:“起床了?那好,赶快准备一下,今天是周末,看来又是顾客盈门的一天!”说着,把一条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沙滩裤扔给我:“你快换上,阿民会教你怎么用的。”说完,转身关上门出去催促别的原料员了。
我刚把沙滩裤换上,阿民就抱着一个篮子走进来了:“你看好了,这裤子里层有十二个暗袋,你把这些火腿肠装进暗袋里,每个口袋装一根。”
我愣住了:“这……这就是诀窍吗?那生蛋是不是也一样的方法?”
“废话!”阿民转过身子,往嘴巴里飞快地扔进一粒药丸,迅速地咽进肚子里:“难道活人还能生出鸡蛋来,你脑子被屎糊住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失望啊,简直当场崩溃倒地,连怎么走到工作岗位的都记不得了。什么生鸡蛋、生火腿肠,原来是一出彻头彻尾的刘谦魔术,可怜我自持聪明,还把好好的工作都辞了,到头来成了一个大傻蛋!苍天啊,大地啊!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来一个鸡蛋!”
“好咧——”
“来一根火腿肠!”
阿民一脚踢在我的腿上,我立即从怨天尤人的思绪中醒悟过来,半张开两脚站立起来,右手握着刀左手拉开裤子,熟练地将刀伸进裤裆里虚晃一枪,做出一个切割的动作,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暗袋里拔出一根火腿肠:“给,火腿肠!”
“真粗呀!”那个顾客笑眯眯地看着,十分满意地感叹说,转身走回了座位上。
“喂,还没放料呢!”阿民焦急地又踢了踢我:“三明治没酱料怎么会好吃呢?得放沙拉酱。”
“什么沙拉酱?”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啊,别告诉我你不会呀!”阿民愣了一下,说:“看着,我先做一个示范。”说着,把一只手伸进裤裆里抓弄了几下,不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啊……沙拉酱来了——”手在我面前张开,上面已经抓了一把乳白色的粘液,散发着一股熟悉的黄豆气味。阿民把粘液抹在三明治上,用鼓动的语气对着其他原料员说:“加油啊,大家提起劲来,顾客在排队呢!”
不知忙了多久,我有气无力地对着阿民说:“我,我的沙拉酱用完了……”说完,把手中的三明治递给他。
他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有了。”说着,目光看着阿霞:“这是最后一名顾客了,怎么办,实在挤不出了。”
阿霞大大咧咧地接过三明治,果断地回答:“那就用蕃茄酱吧!”说完,一手往身下一掏,掏出了一把红通通的东西……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48 标题: 田螺姑娘
我们那儿有一个可怜的孩子名叫谢端,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去世了,留给他的只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和一亩三分田。本来那个年代,很多乡下人出去广东打工或者做生意,几年后回来也混得不错。但是谢端听说田地如果长年荒芜无人耕种,政府会把它收回去重新分配给其他农户,所以一直守着田地不敢离开,就这样老老实实地活到了三十岁,还是光棍一个。也难怪,象他这样的条件哪个姑娘能看得上他?
其实谢端心目中有意中人,那就是村里的姑娘王梅。王梅也是一个苦命人,家里父亲长期病卧在床,拖了好几年才死,死后留下一屁股债。要说长相,王梅身材匀称,五官端庄,肤色红里透黑,在乡下怎么也算个中上水平,加上人贤惠懂事,也不至于二十六七还嫁不出去。但是提到家里那一身债务,多少小伙都望而却步,望洋兴叹。
谢端和王梅是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朋友,有一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把王梅约到村外的树林里,大胆向她表白了爱意。王梅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拉扯着一根树枝背过身说:“谢哥,其实你的心意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也知道你是不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是你想一想,象我们这样的条件,如果将来在一起会幸福吗?如果没有钱,还不如做一个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独生主义者吧,大不了买几根黄瓜,什么也别想过一辈子算了。”
谢端知道她说的在理,便叹了一声气转身走了,此后再也不敢奢望娶妻生子的事,每天早上牵一只老牛下田,晚上披着夕阳回家,安心过着朝九晚五的单调生活。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这一天,谢端挽着裤脚在田里插秧,突然眼前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田螺。谢端从小长在农村,见过大大小小的田螺无数,但是这只竟然大若海碗,前所未见。于是谢端把它洗干净,抱在怀里将它带回家,放在洗菜用的木盆里养着。
第二天黄昏,谢端疲惫不堪地扛着锄头回家,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飘香,进了门里一看就愣住了:只见饭桌上摆着热呼呼的三菜一汤,青菜碧绿,豆腐白嫩,做得比电视上的大师傅还精巧。谢端坐了下来,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清早,谢端假扮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牵着老牛向田地的方向走去,走到村头后把牛拴在一棵树上,悄悄地转身往回走,然后在自家门前的一道矮墙下藏了起来。临近中午,他看到屋顶的烟囱冒起了炊烟,便踮着脚摸到门前,从门缝里眯眼睛向里面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正在他的灶台前忙碌着呢!谢端看着那姑娘背过他往锅里添水,乘机猛地推门冲了进去,把墙角木桶里的田螺壳紧紧抱在怀里。
“啊!”那姑娘惊叫了一声,转过头来,谢断立刻惊呆了。那姑娘长得杏目樱唇,头发象瀑布一般柔顺,美丽得象天上的仙女。
“你,你回来了?”姑娘颤抖着声音,脸红红地问他。
“嗯,”谢端机械地回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拿着我的壳干什么,把它还给我吧。”姑娘绞着手指说。
“这果真是你的壳?”谢端两手抱得更紧了:“我昨天就想到是你了,你是田螺姑娘吧?这壳我就先帮你保管着,你要好好听我的话,不然的话,我把它烧成灰!”
第二天,谢端一大早就赶到镇上的银行,把存折里仅有的两千元存款取了出来,在街道上租了一间门面,然后买来一个红灯笼装饰了一下,门前挂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桃花发廊”。里面灯光昏暗,没有任何美发用品,连镜子都没有一块。田螺姑娘穿着一身坦胸露乳的睡裙,对着门前经过的男人露出暧昧的笑容。
“老板,来轻松一下!”一个胖男人终于好奇地走了进来,谢端赶紧殷勤地站起来迎接:“小姐很漂亮,价钱公道,五十块钱打飞机,一百块做爱。”胖男人一看田螺姑娘,脸色马上开朗了起来。
很快,“桃花发廊”的名声就在乡下传播开来,门庭若市,日夜繁忙。谢端心里一算计,这个乡下小地方还是消费水平太低,而且社会风气保守,迟早会有人告发他,生意做不长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去深圳吧!
第二天,他便带着田螺姑娘和刚赚到的几万块钱坐火车来到了深圳,下车后到处打听,最后在下沙村找了一个门面,简单装修了一下就开张了。没多久,谢端的发廊便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田螺姑娘出众的美貌和周到的服务赢得了众多顾客的美誉,于是他再一狠心,扩大了门面,请装修队搞了一次大规模的装饰,招聘了五十多名小姐和几名管理人员,起名“桃花夜总会”,早晚霓虹灯闪烁,音乐飘飘,顾客络绎不绝。扩张后的桃花夜总会搞起了档次差别服务,普通小姐一百五十元一炮,大学生和白领三百元,田螺姑娘则要一千元。这样一来,周围公里内大小色情场所全部灰飞烟灭,桃花夜总会成了下沙村不可逾越的高度,堪称色情行业的沃尔玛。
转眼一年过去了,这天谢端算了算自己的积蓄,觉得距离理想越来越近了。这一天晚上,他兴奋地喝了两瓶啤酒,脑子里有点晕头转向,就把田螺姑娘叫到面前,语无伦次地告诉她:“我准备回家了,在我走之前,我要把你的壳还给你。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就把桃花夜总会交给你吧,你不要恨我,没有我,你也只不过是一只大田螺罢了,就算能变成人,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个乡下姑娘。你看,现在你成为一名企业家了,将来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田螺姑娘流着眼泪,两膝在他的面前一跪:“谢谢你……”
谢端回到村里,把老屋子重新修缮一新,风风光光地跟王梅结了婚,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直到永远。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50 标题: 木棉袈裟
这几天公司安排我去东莞的一间制衣厂主持培训,这可把我美坏了。除了能与众多的青年女工畅谈人生,通常中午工厂还会安排一顿大餐,我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开怀畅饮一顿了,所以心悠然向往之。
一个上午唾沫横飞,我口干舌躁,腹中空空,工厂的黄老板就及时地出现了。黄老板是客家人,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脑门半秃。简单的寒嘘过后,黄老板礼貌地笑了笑,握着我的手说:“我们公司现在有一个规矩,就是凡是客户来拜访,就会邀请他们吃一顿斋食,希望你能够赏脸。”我心中一沉,差点就破口大骂出来:“搞什么东东,反了你!”好在多年的教养使我脱口而出的是另一句话:“哦,太好了,我这段时间正好也在沉思冥想,追求心灵的宁静呢。吃素嘛,有益身心!”
在工厂的客户饭堂坐下,果然摆上的是粗茶淡饭,黄老板便开始向我虚心请教起人生的意义来,问得我食欲全无。最后,我干脆放下碗筷,奇怪地问他:“黄老板,你是天生信佛呢,还是后来突然心有所悟?”
黄老板看着我,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向我讲述起下面这个故事。
去年的六月份,经济危机刚刚过去,工厂的生意渐渐地恢复了起来。有一天早上,黄老板起得特别早,因为这一天一个重要的客户要来工厂验货,厂里的汽车已经派去深圳接验货员了。由于这单货数量巨大,关系到工厂整年的利润,黄老板放心不下,在验货员到达之前牵挂着去车间再看一看,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欧美客户对产品质量要求很严格,制定了一套十分繁琐的标准,工厂往往不能完全达标。于是,接待客户成了家常便饭却又利害相关的事,通常形成了一个惯例,那就是招待好验货的人员,让他吃好玩好,走的时候在他的袋子里塞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样一来,即便货物不合格,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也能顺利通过。黄老板在生意场中沉浮多年,深谙此道,但是成败与否毕竟处决于他人,所以难免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中午临近,接客人的车回来了,从车上走下一名个子矮小的中年人,接过名片一看,原来对方名叫李二,是客户公司的验货主管。黄老板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做这一行,最怕的就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什么都不懂只会照本宣科,而越有经验越上路,无须再旁敲侧击。
“李先生辛苦了,现去吃饭、休息一下,下午再来验货吧!”黄老板热情地招呼。
“哦,不用了,我在车上吃过了。”李二笑了笑,婉言谢绝。
“那,工厂现在也快下班了,不吃饭,那去洗个脚吧,我们下午两点才上班呢!”黄老板想了想,再次发出邀请。
李二摆了摆手,说:“不麻烦你了,我就在会客室里休息一下,你们去吃午饭吧。”
实在劝说不过,黄老板只好把他请进会客室,打开空调,然后给他掩上房门。在外面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又试探着轻轻推门进来,没想到李二已经脱掉了鞋子,盘腿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口中喃喃自语着正在打坐呢。黄老板愣了一下,没敢惊扰他,关上门就坐在外面抽着烟等。
下午刚到,李二从会客室里走出来,开始去车间验货了。黄老板一路跟随着,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果然,李二一丝不苟,发现了很多问题:“黄老板,你的质量还有很多提高的空间呀,你看,才一个下午就已经找到了这么多缺点,这样的品质,出货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哦,我们改进,我们改进。”黄老板满脸陪笑赶紧接过话来:“这样吧,你中午没吃饭,现在一定饿了,我们先去吃晚餐,然后晚上去开心一下,明天再继续验货。”说着,不管他如何拒绝,几个人半拉半扯地就把他推上了车。
到了酒店,李二不好意思地说:“我信佛,吃素的,你们就给我点一个开水煮青菜好了。”
黄老板笑着说:“那怎么行,你远道而来,我们怎能失礼?”说罢,向服务员点了一大堆山珍海味。李二略为不安地插进一句:“帮我来一个开水煮青菜。”
不一会儿,菜肴依此端上,李二把那盘青菜端到面前,目不斜视,低头就吃了起来,无论黄老板怎么劝,碰也不碰一下酒肉之物。
好不容易吃完饭,黄老板与手下对视一眼,转向李二说:“李先生,我们去夜总会坐一下,找几个小姐聊聊天,现在工作已经结束了,是娱乐的时间。”说完,拉手的拉手,拽胳膊的拽胳膊,硬是把他拉进了夜总会的包房。不一会儿,一排浓妆艳抹的小姐在妈咪的带领下一字排开,站在了他们的面前。黄老板靠近李二的耳边,小声地对他说:“李先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随便点,我安排她陪你一个晚上,一个不过瘾,你点两个也行!”
李二摇摇头回答:“你们玩吧,我随便坐坐就走,你们不用管我。”
黄老板眼睛转了转,伸手指了指两个高个子的东北小姐,让她们分别在李二两边坐下,吩咐说:“我们老板面子薄,你们要好好伺候他,一定要让他满意了!”小姐们嘻嘻一笑,一人抱住李二一只胳膊,半个酥胸就压了上去,李二吓得赶紧站了起来说:“我要去一下卫生间。”说着,狼狈地跑进洗手间里反锁上了门口,黄老板等人哈哈一笑,开始喝酒唱歌起来,从《两只蝴蝶》到革命歌曲,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咦,李先生怎么进卫生间那么久还没出来?”大家猛然醒悟,赶紧去拍卫生间的门,里面却毫无反应。黄老板一着急,高声叫起来:“保安,保安呢,快来!”不一会儿,一个保安跑了过来,问清楚了情况,一脚踢开了卫生间的门口,只见李二正盘腿坐在马桶上,双手合十,两目微闭,神情平静,就象睡着了一样。
“李先生,李先生!”黄老板对着他连喊几声,他尤自动也不动地坐着,就象一尊佛像。保安奇怪地走进去,伸手一摸,惊叫道:“啊呀,已经没有气了!”
说到这里,黄老板喝了一口茶,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李二就这样坐化了,如果不是这事就发生在我的面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我沉默不语,看着茶杯里金黄色的茶水有些发呆。
“最令我震撼的是,”黄老板接着缓缓地说:“几天后,他的家人给我送来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绿色的珠子。他的家人说,李二火化后烧出了十二颗颜色不同的舍利子,要分别送给十二个有缘之人,我竟然是其中的一个。”
我心情澎湃起伏,突然抓住黄老板的手,激动地说:“黄老板,今晚你也请我去夜总会吧,我求你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6:57 标题: 食神
张一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吃,想来那是大学时代培养出来的兴趣。张一在西安上学,学校伙食一般,寝室里几个大小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熬不住便凑一些钱到学校附近的大小餐馆打牙祭补充油水。当然,那时候手头紧张,来来去去也无非是大排档、家常菜之流,叫上几支啤酒就吃得不亦乐乎。张一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经常有饭局而且隔三差五地到各地出差,对吃的眼界才渐渐提高了起来。
话说吃可分四个层次,最低层次乃求饱,是人的本能需要;再往上升一级则为求好,鸡鸭鱼肉、色香味营养俱全。这是大多数人对吃的理解,但是如果仅限于此,则远远谈不上爱好美食,再往上的两个境界才是本质的升华。这两个境界一是求眼界,追求对饮食的历史、文化亲密接触,例如北京全聚德、广州绊溪、天津狗不理等等名店,是美食爱好者必然要光顾的地方,因为它们代表了各地方的饮食文化,形成了一种心理情结,虽然味道未必就如何如何,但爱好美食的人就是觉得为一笼包子排上两个小时的队,值得;再往上一重境界,那就是招牌名声乃过眼云烟,追求美食的天然纯粹、新奇创意,山珍海味、虫鸟蛇兽皆能入口,恨不得能吃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菜式。
张一悟性很高,很快就厌倦了传统大众的美食理念,迅速站到了最高层次的最前沿。他曾经为了尝一口鲜活穿山甲,从广州开车八个小时到达偏远的信宜山区,也曾经为了等南海深海区的暖流大虾,心甘情愿地在海边小码头坐等一个下午。为了结识更多有识之士,他在网上建了一个群,起名叫“食神军团”,自封为“食神军团大盟主”。没多久,群里还真陆陆续续加进了几个人。
这一天,张一刚登上QQ,就收到一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你真是食神军团大盟主吗?那我邀请你们这个周末来我这里,我保证有你们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让你们大开眼界。”聊了几句之后,张一发现这人果然对饮食无比精通,品位独到,绝非泛泛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张一问好地址,约好时间,突然想起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们叫我毕言吧。”对方回答了一句,发过来一个拜拜的符号。
周末早上,张一约上几个团友,分别开着两辆小车便向惠州方向出发了。在GPS的指引下,中午时分他们终于顺利地找到了一栋单独的三层小楼房,敲门之后,一个胖得象个圆桶一样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
“你们还真准时!”毕言嘿嘿一乐,把他们请进了里屋。屋里没开灯,光线有些昏暗,地上只有几张简易的床和沙发,连电视也没有。几个人随便找地方坐下,开始闲聊起来,毕言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坐在中间就张嘴信口开河。
“中国五千年文化,天南地北,好吃的东西太多了,真正的美味不在街头,要有心人深入各地去找。”显然毕言的见识比他们广多了,很快张一等人就只有张着嘴听的份:“我在广西吃过一种叫做‘狗绷’的美味,你们猜怎么做的?先把一只黄狗关起来饿上两天,然后用木榍子把它的肛门塞紧,让它饱食用肉沫和香菇拌成的料,等它吃得肚子涨鼓鼓的时候,撬开它的嘴,把肠子往外一拉,那一段一段的肠就是‘狗绷’,蒸熟以后沾着姜汁吃,味鲜无比。”
“前几年我去贵州还吃过‘猪酸’,做法很简单,就是把刚生下来的小猪活活放进酸菜坛里淹死,然后密闭一周,把小猪捞出来时,体态颜色仍旧跟生前一样,但全身由内到外都已经被腌透了。此猪酸直接切片生吃,肉酸嫩甜美,具有美容养生之奇效。”
大家津津有味地听着,忍不住齐齐咽下一口唾液。“大家都累了吧?先躺下睡一觉,等下我就带你们去品尝想都想象不到的美味。”毕言说着,自己先在床上懒懒地倒下了,张一等人也觉得有些困意,各找了个地方就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张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团友一起正站在两个黑乎乎山洞面前,仔细一点人,唯独少了毕言。张一奇怪地四处眺望寻找,却见到面前的脚下有一张纸:“兄弟们,你们先进去随意享用,不用等我。”再一看山洞口外还摆着两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精致的碗筷勺叉,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略为犹豫地拿起一副餐具,分成两队就向洞里走去。
刚进到洞口,里面一股特殊的香气迎面扑来,是那种发酵后的酸香味,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立即加快了步伐。走到洞穴深处,张一的眼睛开始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抬头一看,只见地面上竖立着密密麻麻的黑石柱,洞顶上吊悬着一根根黑色的石乳,每一根石柱和石乳上都挂着晶莹油亮的蜜块,发出一股诱人的气味。
张一用勺子在一根石柱上一抹,勺子上兜上了满满的蜜块,他轻轻用舌尖一舔,顿时浑身上下被一股清润入肺的美味笼罩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张口就大嚼起来,那味道甜中带咸,口感柔软,是平生前所未见的美食。
其他几名团友也早就按捺不住了,几个人挥着大勺一路吃了进去,都顾不上说话,只听见口齿的咀嚼声和咽喉的咽吞声,不时还有人发出尽心的感叹声。
“真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张一心里想着,向更深的地方奋力跋涉。越往里面进去,蜜块的质地就越稀,味道就越浓厚。张一正用勺子吃力地挖着顶上的一块大蜜块,突然听到远处有人惊喜地喊叫:“呀,这里还有饮料!”张一等人正好有些口渴了,闻声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前面地地上有一汪青色的液体,在黑暗中发出清新的气息。张一扑倒在地上,用勺子盛起一勺轻轻放入口中,只觉得清凉的感觉透彻了每一个毛孔,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太爽了!”其他人见状,蜂拥而上,很块就把饮料喝了个精光。
不知吃了多久,众人都捧着沉甸甸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走到洞外,只见面前立着一个路牌,上面写着:“往左直行还有另一个洞,味道更加美味,请尽情享用。”
张一想了想,对团友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毕言来了再一起去吧!咱们先吃就已经不够意思了,总得给他留一些吧!”众团友纷纷点头同意,于是便分头在地上坐了下来,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打起磕睡,再也控制不住,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又不知睡了多久,张一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几名团友也笑眯眯地伸着懒腰,依次坐了起来,嘴上还咋巴咋巴地回味着。张一看见毕炎拿着一块镜子,正照着脸庞在细心地整理鼻毛,不好意思地上前说:“毕大哥,刚才你去哪儿了?我们已经吃过一餐了。”
毕炎笑了笑,仍旧照着镜子说:“我的老鼻炎又犯了,鼻涕流个不停。”
张一一愣,问:“毕大哥,莫非你的名字是外号,就是鼻炎的意思?”
“是呀,”毕炎放下镜子看着他:“我这鼻炎太严重了,每个月要清理一次,不然就会发炎流脓,谢谢你们刚才帮我清理得那么干净,但是下次别那么客气了,尽管吃,不用等我。”
“情理?”张一奇怪地看着他。
“哦,”毕炎耸了耸肩膀:“刚才你们喝的茶是一种神奇的药水,名叫身型缩小茶,喝完睡着后身体会变得很小。可惜了,我的痔疮也犯了,还指望你们帮我清理呢。”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7:46 标题: 疯狂世界
他和她,他和她,是一对好邻居。他们来自东北,包饺子的时候,总是叫他们一起分享;他们来自南方,做白切鸡的时候,都要拉他们来共同品尝。
又一回,他们做了一桌好菜,四个人围着圆桌,热闹而温馨。
酒饱饭足,他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今天想大胆地向你们坦白一件事其实,我们发现,我们才是最相爱的,我们的爱超越了人世间的一切桎梏,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她和她低下了头,没有火山爆发,也没有大雨滂沱。
半响后,她用略微羞涩的声音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隐瞒其实,我最爱的是你们家那条狗,我们已经相好很久了,我觉得没有它,我的生活就不再有意义。”
最后她抬起了头,缓缓地说:“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最爱的是你们家的那个沙发,我觉得它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丈夫,当我坐在它身上的时候,心里就充满了快乐。”
......
%¥*··@`~What a fucking world!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7:47 标题: 农家菜
三年前我去福建一个县城的工厂办事,工厂经理老何殷勤地对我说:“我们这里有一家农家菜馆,做的菜肴远近驰名,保证你吃了终生难忘,回味无穷。”
我心里一笑:我从广东来的,什么虾鲍参翅没吃过,你这小地方无非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罢了。
中午老何带我们开着桑塔那,沿着山路左转右转,翻过一座山来到一个农庄。农庄建筑简单纯朴,门口却停着几辆奔驰宝马等好车。门外帖着一张显眼的大红告示,走近一看却是招聘启事:“本店大量招聘厨师,要求男,20至30岁,健康.....”
我怀疑地说:“连厨师都没有了,这儿能有什么好菜?”
老何坚定地说:“这才说明他们的菜新鲜!”
在包厢坐下,一个领班领着一个胖乎乎的厨师走进来,毕恭毕敬地问:“老板,这个厨师给你们做菜满意吗?”
我哑然失笑,见过点小姐的,点厨师还是第一次见到。老何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就是他了!”
三十分钟后,服务员抬上一个农村煮饭用的大鼎锅,里面装的是滚烫而奶白色的汤,上面漂浮着大块大块金黄色的肉,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香味,我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好香!”老何说着,给我夹了一大块肉:“吃吧,尝一尝。”
我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滑嫩,毫无纤维,味道极其甜美,满口飘香。我忍不住连连叫好,一席人都埋头“滋滋”有声地痛吃了起来,很快就把一大锅肉吃了一个底朝天。
饭后,我痛快地打了个饱嗝,老何问:“怎么样?名不虚传吧?”
我连口称赞:“太爽了!我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菜。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厨师,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佳肴,如果在深圳,他可以做五星级大酒店的行政总厨了。把他叫来一下,我想问一下他的技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老何奇怪地看着我:“哪还有厨师,刚才不是被我们吃了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8:19 标题: 失忆症
“你的妻子得了严重的失忆症,她脑子里的东西只能停留一个昼夜,过了一天就会忘记得一干二净。”医生给他做出最后结论。他的心里发出一丝欢乐的微笑,当然,脸上表现的却是难过。
两个月前,他在网上找到一种能使人失忆的洗脑药,并且偷偷地放在妻子的食物里。他有了外遇,但是,他确信妻子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他装作无辜地问。
“不要离开她的身边超过一天,不然她就认不得你了。”医生无可奈何地说。
回到家里,他服侍着妻子躺下。看着她沉沉睡去,他悄悄走出了门外。现在,先出去寻欢作乐,过几天回来,她就认不得我了,那我和她就可以各奔东西,再无关系了。心里这么想着,他感到已经恢复了自由,了无牵挂,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一个星期之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推开房门,妻子正木然地坐在餐桌前,面前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三个菜肴他熟悉的菜。
“老公,你回来了!”妻子转头看见他的身影,脸上绽开花朵,站起来向他张开胳膊。
“啊!回了!”他瞠目结舌。
在餐桌旁坐下,他小心地试探着:“你,脑子好了?”
“昏沉沉的,什么东西都记不住。”她一脸茫然。
“那你还记得我?”他看着她的眼睛。
“哦,幸好,”妻子笑了,“你不是在我的脑子里,你在我心里。”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8:20 标题: 算命
“祖传算命,百算百准。”
一个瘦瞎子坐在街边晒太阳,半打磕睡。一个人在他面前停下了,观察了半天,冷冷的声音:“瞎子,骗人的还是真的?”
瞎子扶着怀中的拐杖,“嘿嘿”地笑了两声,算是回答。
“那就帮我算一个。”来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要算什么?手相,占符还是八字?”
“八字。只有八字才准。”来人报上了姓名和生辰八字。
瞎子手指轻捏,舌唇微动,半响,答上了他的命数:“你家中排行老二,自幼习文,家道中厚,屋后种有桃花一棵......”
来人微微笑了:“还挺对!”说完站起就走。
“客官,请付钱。”瞎子喊道,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钱?”那人停下脚步,慢慢地走回来:“你知道我是谁不?你既然已经瞎了,今天我就再成全你,让你还瘸了。”话音刚落,瞎子突然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是钻心的巨痛。
“你,你这个歹人,我知道你的八字,我不会放过你的!”瞎子愤怒地叫喊。那人已经走了。
几天后,瞎子又出现在那里,脚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瞎子,你还记得我吗?你的法术真的不错。”
“啊,”瞎子一惊:“你,你居然还活着。”
“哈哈,当然。”那人很欢快地回答:“那不是我的八字,是我仇人的。谢谢你。”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8:36 标题: 苍蝇
那是文革时期的事了。
几个女孩随县宣传队下乡演出,晚上住在一个老乡的家里。老乡很好客,安排她们住下来,临睡前叮嘱她们:“晚上如果要解手,出门随便找一个墙角树根即是,千万不要上公厕。”
公厕离老乡家里并不远,白天她们去过,是一个很大的坑厕,很久没有掏了,不用说就知道很脏。
夜里女孩们都累了,说说笑笑没几分钟,就先后进入了梦乡。这时一名女孩却突然肚子痛了起来。她爬起床来,借着外面的路灯光推开大门,东张西望想找一个角落解决,但毕竟是一个姑娘家,放不下那个脸,最后忍不住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那个公厕。
公厕里灯光昏暗,散发着一种暖哄哄的臭味,四处苍蝇飞舞。姑娘刚一蹲下,数不清的苍蝇向她飞来,停留在她的身上乱爬。姑娘一边用手中的报纸驱赶它们,一边晃着屁股,不让它们停留在身上,飞快地完成了解手。
几天后回到县城,姑娘开始觉得屁股发痒,那是一种从肉里发出来的痒,用手挠不能缓解。姑娘以为是皮肤发炎,用了些肤轻松,然而并不见好。
有一天,姑娘在洗澡,突然又觉得屁股发痒。由于经常用指甲抓挠,那里已经有些皮肤破损了。这一次,她更加用力地用手去抓,未想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借着镜子她扭头一看,只见屁股上已经被她抓出了一个破洞,一大把一大把白花花的蛆虫正从那个洞里爬出来。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9:45 标题: 娃娃
“你害怕吗?和小凌在一起你寂寞吗?”小凌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喃喃地说道,“你的伤口好深好深啊,是不是很疼呢?可惜妈妈不在家,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记得吗?”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几下,门哗啦一下开了。
小凌抓着布娃娃的手臂,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布娃娃看起来和她差不多一样高。
布娃娃的脖子上裂开一条大口子,露出里脏兮兮的棉絮。它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整的部分,尽是一道道白色的缝线,好像是伤口的缝合线。这使得原本就丑陋的布偶又多添了几分狰狞。
小凌把布娃娃拖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帮我修理下布娃娃好吗?”
“昨天不是刚修好吗?怎么这么快就给弄坏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妈妈呢?”
妈妈不耐烦地走进了厨房。
小凌低着头不敢出声,默默跟在妈妈后面。
“咦,剪刀呢?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准玩剪刀,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我只是想给布娃娃换件新衣服!”
“哎!”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等下个月妈妈发工资了,给你买一个新娃娃吧!”
“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一个娃娃,其他的小凌统统都不要!”
小凌紧紧抱着布娃娃,生怕被人抢去似的,她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
“真拿你没办法,把布娃娃抱过来,我给它缝缝吧!”
“妈妈最棒了!”
小凌蹦蹦跳跳的在地上转圈圈,显得及其开心。
小凌蹲在妈妈的身边,认真地看着妈妈用针线一下一下将布娃娃的伤口缝合。
小凌毕竟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未婚妈妈的苦楚她当然还无法体会。
妈妈爱怜地将小凌搂在怀里:“好了。一会儿妈妈带你去舅舅家玩吧!舅舅家刚刚添了一个小宝宝!”
“哇,好棒啊!”小凌高兴地跳起来。“那我带着娃娃一起去好吗?”
“不可以,你让娃娃看家吧!”
“哦,知道了!”小凌嘟着嘴,转过头来,把布娃娃放在了沙发上,“你乖乖地听话啊!好好看家啊。可千万不能乱动剪刀!”
妈妈看着小凌的样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小凌与舅舅家相隔不远,步行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一路上小凌显得异常很兴奋。
大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然而小凌倍感无聊,她扯着妈妈的手央求道:“妈妈,我可以去看看小弟弟吗?”
“他在睡觉,你可千万别吵醒他,知道吗?”
“恩。我知道了!”
小凌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里屋的婴儿房。
没过多久,那间屋子里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妈妈慌手慌脚地推开了房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
“妈妈,别担心。你看我已经将小弟弟的头缝上了!”
小凌手里扯着一根长长的白线,另一端在小弟弟的脖子上。
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里滴落。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19:47 标题: 宠物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风搅动着热浪。沙尘和硝烟竖起一道道屏障。
我不停的吐着舌头,紧紧地跟在哥哥的身后。
哥哥以前在马戏团工作,走起路来脚步轻盈、迅捷。而我则显略显笨拙,眼前到处都是裸露的钢筋,碎石砖瓦和随时都会倒塌的房屋,所以我必须要小心翼翼的移动步伐,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宽阔的马路如今早已被砖石掩埋了,桥梁也断成了几截,四周连一棵树都没有。要不然我们荡着树枝行走,速度会比现在快很多。
走着走着,我停下了脚步,头扭向一边,不断抽动着鼻子,那是多么熟悉的味道啊!口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落在了石块上,身体不由自主的朝那个方向飞奔起来。
那个人只有半个脑袋,脸被炸的粉碎,那应该叫脖子的部位只剩下了几丝碎肉,连接着头和身体两个部分,而身体都在砖石下面了。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拼命地刨开那些压在他身体上的砖石。
没多久那鲜嫩的肉体便呈现在我的眼前,周围连只苍蝇都没有,我张开大口,这时带着风声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脸上,一侧的脸颊马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比太阳的光线还要毒辣几百倍,我哀号着滚向一边,那半个脑袋也顺势滚到了我的脚边,我低头看看了那张破碎的脸,又看了看哥哥的脸,此时我觉得哥哥的那张脸更恐怖一些。
“说过多少次,被辐射过的尸体是不能吃的!”
“可是我真的好饿啊!我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喝过水,吃过食物了!”
“再坚持一下,只要进城就好了……”
“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有些耍赖。
“天气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哥哥抬起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给你这个!”哥哥像变魔术一样,从嘴里吐出一小块碎肉。
“呀!”我惊喜的叫着,眼睛再次闪烁出了光芒。
那是哥哥压在舌根底下的一小块碎肉,也就拇指指甲那么大小,已经被哥哥的口水浸泡的很白很白了。那块碎肉没做任何停留,便直接落进我的肚子里去了,我都没有来得及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肉?有什么样的味道?我只听见哥哥咽口水的声音,我感觉自己更饿了!
虽然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了,但哥哥看起来还是那样健硕,我禁不住留下了口水,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哥哥已经转过头去了,我拼命的摇晃着脑袋,想把这个邪恶的想法驱散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我对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上路吧!穿过这片废墟,我们就可以进入城市了,那里有幸福的生活在等待着我们!”
一路上哥哥都是这么激励着我,不断向前迈进。
我拖着孱弱的身躯默默朝哥哥走去,已经与哥哥拉开一段距离了。
我不时扭回头,看看那暴露在阳光下的白皙的胸脯,一定很美味吧!我用舌尖舔着干涩的嘴唇,有些依依不舍。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里,我才又跟上哥哥的步伐。
哥哥说的没错,眼前果然是座崭新的城市。
奇妙的建筑物,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阡陌纵横的公路上,到处洋溢着欢笑声,与之前的那片废墟相比,截然是两个世界。
如何美妙的都市对我们来说都毫无意义,我们最需要的是填饱肚子。
不远处有一个垃圾桶,我和哥哥迅速占领了那个地方,并将它掀翻在地。
我们翻找出几块腐肉,大快朵颐的撕咬起来。即使那上面有蛆虫在缓缓的蠕动,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的食欲,反倒让我们倍加安心。
白色的蛆虫居然也那么美味!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刹车声,还没等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哥哥已经跳到了我的背上。随后从车门里伸出长长的锁套,牢牢地套住了哥哥的脖颈。
哥哥哀号着被拖进了汽车,黑糊糊的车厢,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抓捕,然后被卖到了马戏团。
我和哥哥就是在那时相识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是同类,总是相互依靠、相互帮助。
哥哥瞪圆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脖颈上的绳索越勒越紧,就快要听不到哥哥的呼吸声了。
永别了,哥哥!我想也许你会交到好运吧!
汽车重重地合上了车门,哥哥的惨叫声也变得沉闷起来,并且那声音转眼便消失了。
我重又低下头啃咬起眼前的食物,并连同哥哥的那一份也一起吃掉了。
我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在街上闲逛。这是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那些异类或是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我,或是远远的就躲开了。
我随意地躺在公园的草坪上,很多年前也是如此,但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太阳温柔地摩挲着我的毛发,好舒服啊!我不禁眯起了眼睛。
没多久我便被一阵奇异的肉香,逼迫着睁开了双眼。
好久没有尝过新鲜肉的滋味了,口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那是一位慈善的老者,正慢慢地来回晃动着手里肉块,我仿佛被催眠了一样,撒欢地朝他的方向跑去,完全忽略了他身后硕大的铁笼子。
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吧!
当我被摆在宠物市场的货架时,发现四周有好多自己的同类。有些显得很疲惫,似乎总也睡不醒;有些心事重重地在笼子里踱步;而有些扯着嗓子骂街,遇到谁经过就将谁骂一通,毫无道理可言;还有些在窃窃私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虽然都是同类,但是方言却极大阻碍了交流。
可能我是英俊的相貌,优雅的气质,以及纯良的血统……让店主非常有信心,于是将我摆放在了重要售货区,这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低吼、咒骂、咬牙切齿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始终保持着高贵的姿态,俯瞰着自己的同类,我在想一直都在想的问题,我希望自己能进入一户好人家。我希望那个未来的家庭,最好不要有小家伙,天天陪他玩耍会很烦的!不要有老者,那样会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或者经常错过了喂食时间。最好是上班族,这样可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每天还可以到小区散步,最重要的是他们会提供新鲜美味的食物……
我这么想的时候,眼前被巨大的黑影挡住了视线,恍惚间我以为是黑天了,我仔细朝上看,那是一只接近5米高的雄性黑猩猩,他旁边的是一只4米多高的雌猩猩。
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但从他们的眉目间看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似乎雄猩猩想将我做为礼物送给他的女友。
随后他们与老山羊店主谈论着什么,似乎是讨价还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值多少钱,不过从雄猩猩窘迫的表情来看,似乎我还是比较值钱吧!这让我暗暗高兴起来!
雌猩猩小心翼翼地将我捧在怀里,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也曾这样捧着自己心爱的鸟笼,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那场战争,也许一切都不会改变!
幸与不幸岂会是一字之差。
我那渐渐萎缩的大脑无法再分辨是非了。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对我来说意义已经不再重要了。
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和淡水,哪里对我来说都是天堂。
我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把自己伪装的很温顺。
安详的合上双眼,藏起自己的心。
像一只真正的宠物那样活下去!
(完)
作者: 梦郎999 时间: 2011-4-17 22:16
都很好看,,,看来一部分,,,支持。。。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7 23:32 标题: 凶宅
不得不承认,我租住的房子是成为凶宅的尚佳地点。
在这栋楼的前面横亘了一座荒山,稀疏的林子,几处孤坟煞是突兀,楼后曾是一条河,因为污水的排放,已经臭气熏天。不知是哪个开发商竟然在这样一个面山背水,风水极差的地方建了这样一栋孤零零的家属楼。
这栋楼的窗户材质是当年流行的铝合金,幽蓝色的玻璃使本来就采光不足的屋子更显阴森,走廊在夜晚一片漆黑,因为当初并没有配备感应灯。三楼的住户可能觉得不方便,自己安装了一盏,只不过这盏灯,竟然是红色。
其实这栋楼最骇人的地方并不只是以上这些。
据这里的老居民说,当年此处是一片乱坟岗。因为根本找不到坟主家属,开发商便匆匆推坟建房子了事。换言之,楼的下面不知埋了多少森森白骨,冤魂厉鬼。就因为这里风水邪的很,工厂倒闭后,这里的住户便搬走了大半。留下来的都是没能力换房的人。
我从小胆子就很大,何况我并不相信鬼神一类。低廉的房租吸引我在这里租住了四楼一户两室一厅的大房,安下家来,但很快,我便发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即便在夏天,外面热得如同蒸笼,屋子里还是十分阴冷。有时甚至能感觉到脚边倏的流过一丝恶寒;半夜,我经常在似睡非睡时听到卫生间或者厨房有响动,但只要起身查看,屋里便瞬间恢复死一般的沉寂;上楼梯时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特别是到了红光惨淡的三楼,我猛的回头,血红中空无一人。
虽然如此,我并没有换房的念头,毕竟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习惯了倒也不在乎。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两年,直到我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让我丢掉了工作,心情也跌落谷底,没有经济来源,房租成了大问题,还好房主念在两年的情份,倒也没立即向我追要。
又过了宿人篱下的两个月,我开始和别人合租这套房子,当然,我心里并不情愿。
夏天的某个傍晚,房东领着一个举止粗俗的外地女人进了屋。不用问,我也知道这女人是我的新邻居。我并不愿意清幽的环境被这样一个丑陋的女人破坏,却又迫于经济的压力,忍气吞声。也就是从这时起,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邪门。
首先是墙上开始发霉,霉点竟是暗红色的,远远看去,这墙上大大小小的霉点就好像溅出的血!女人有些害怕,房东只好重新粉刷了墙壁。可不出几天,霉斑好像诅咒般重新爬满墙壁,而且更大、更密、更血红。
也许是得知了这栋楼的历史,不出几天,女人便惶恐的搬走了。我倒不以为然,只是一种产生红色菌落的霉菌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动物。
享受了半个月的清净,我的第二任邻居搬了进来,他的身材矮小瘦弱,面色暗黄,一副病怏怏的晦气样。我偷笑,真是一个被鬼缠的好材料。果不其然,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啊”的一声惨叫凄厉的撕裂了暗夜的死寂,接着我听见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第二天他领了一群人壮胆回来拿行李,我从他和那些人断断续续的谈话中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睡觉一直老实的他自从搬进了这套房子,每天早上都发现自己的被子掉到地上。他觉得有些蹊跷,那晚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保持着清醒。
半夜,被子动了!
被一顿一顿的从他身上往下滑,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被什么东西拖下去的!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变得极端愤怒,他猛的抓过被子坐起身,床下,却空无一物。就在精神舒缓的一刻,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慢慢爬上他的肩膀……
这次的事让我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它们”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再说我实在舍不得这里,也就继续住了下来。
第三个邻居是位小伙子,因为要准备研究生考试,看重了这里的清静。他整日整日的坐在书桌上学习,倒也安稳。这让我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可一个月下来,我听见他向房东抱怨说学习的时候总觉得有东西一下下的碰他的肩膀,没办法静下心来,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小伙子说肩膀疼得厉害,精神也几近崩溃,最终搬走了。
接连发生的事让整栋楼的住户都人心惶惶,即使再困难的也搬走避邪了。破碎的楼道窗像厉鬼尖利的牙齿,随时准备吞噬误入的人。三楼的红色感应灯上积满灰尘。
我相信这盏灯仍能正常工作,只不过我在四个月前就没办法让它发光了。因为我吊死的地方就在书桌上方,一直触碰小伙子肩膀的,其实是我飘摇的脚。
我不喜欢和别人同住,千万别进我的房子。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08:45 标题: 拾荒老姬
阿基今年二十出头。本该是油头粉面的年纪,却在闹市开了家网吧,眼看身价渐涨,举手投足都是小老板的派头。
阿本中三那年辍学,还吐了口唾沫在校长铁青的脸上,大摇大摆走出中学的门。翻开他的简历,年纪轻轻,亦是硕果累累。据说受他“照顾”过的少女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最悲惨的一个,人流大出血,几乎送了半条命。即使很久以后狭路相逢,依旧是脸色一白腿发软,如见了阎王。
说了这么多,无非一句,阿基,十足是个流氓。
却倒是这样的流氓最能体恤当代青少年的需求,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破了点小财,阿基的网吧在闹市几所中学旁开张了。兼职出租黄片,外快拉拉皮条,偶尔代销下成人保健。小小网吧的生意,红火得快赶上蒸蒸日上的社会主义。
这样的阿基时时感叹自己已是经过风浪了。渐渐地越发心狠手辣,没有什么能毒过一颗无知无谓的心。
说到无知,有时想想也不尽然,只管理一个小小的网吧,阿基却觉得学到了社会的泔脚疙瘩。
他的网吧机房着实宽敞,一百多台机器,每天坐满了神情呆滞的少男少女。往后过一条走廊,是一扇后门。门的两旁是厕所,男左女右。只是往往这么分清,其实也没多大意义。
这日,他本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动情地欣赏黄片。正是丰满的女主脱得精彩,粉臀诱人的时刻,被一阵争吵坏了兴致。他满腹的恼怒,晃悠着寻声而去。在厕所的门口,看见一个校服的少女嘤嘤而泣。身旁是个混混似的家伙,裂着嘴絮絮而骂。
“什么事啊!”阿基大喝一声。
少女抬头,很是清秀的脸。象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赶紧向阿基挪了几步指着混混,颤声道,“就,就是他!他偷看我上厕所,还……还占我便宜。”
那混混随即朝阿基挤眉弄眼,折腾地脸上的粉刺都爆了脓。阿基倒是认得他了,一天从他这借三张黄片,是个金主,不能开罪。再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嫩生生的倒也真是勾人。
这不,心里有了谱了。
眼看着少女往阿基身后又是挪了几步,他连忙摆出个正人君子的脸,朝着混混小声呵斥句,“你这做的叫什么事啊!在我的地盘欺负小姑娘?这里的客人都是我罩的,你老实点。”
混混哈哈一声,真是不配合。他于是又扭头对少女说,“先出去吧!放心玩,这种混混我来收拾。”
少女感激地点点头,临走还不忘对混混狠狠瞪一眼。
见少女走远了,混混更是笑得放肆。随手取了支烟,点上,恭敬地奉给阿基,“阿基,又要辛苦你了啊!”
阿基叼上烟,笑得每心没肺,“谢什么,你又不是不花钱。”
“不过基哥,这个妞好搞定吗?”混混脸露担心之色。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基开始吞云吐雾,“她啊,也是个翘课的主,正经不到哪里去。天天在这里混到大半夜,多的是机会。要不,今晚就让你快活下?”
“好啊!”混混喜形于色。
这个色胚,阿基冷笑。小算盘一打,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正欲开口讨个价钱,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阿基皱眉,是个拾荒的老太太,从开着的后门踉跄地走进来。她满面刀刻的皱纹,被着个残破的蛇皮袋,脏兮兮地不知装了什么,还滴答着腐臭的污水。佝偻的身形几乎瘦得皮包骨头,颤颤地伸出经络唐突的手,喃喃道,“行行好,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拾荒老姬了,只是被她坏了谈生意的好兴致,阿基不由地火冒三丈。
“去去去,”他一把推开老姬,喋喋地骂,“有多远滚多远,不信老子打不死你!”
老姬跌坐在地上,疼地伊伊呀呀地喊。却还是畏惧于凶神恶煞的阿基,匍匐着离开了。
“这老东西一直来的?”混混忍不住开口。
“后门锁坏了,她这几月常常来,讨饭讨到茅坑,也不嫌臭!真不知道为什么!”阿基回答。
那天晚上,他做足了准备。还笑呵呵地送了少女一杯柠檬茶算是赔罪。
他躲在女厕所的暗处,特意拧下了厕所的灯泡,只等小兔子上门。手里是蒙汗药,从背面上,她看不见他的脸。他老吃老做,身形矫健。楼上的房间,混混已是等得不耐烦,只待熟睡的公主。少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人注意的。这里的人日夜糜烂在虚幻的世界中,这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他暗暗地笑。
一丝微弱的波动牵扯他灵敏的耳神经。他为之一惊,这唏唢的动静竟然来源于厕所的里面。莫非在他躲进来之前已经有人在了。他暗自责怪自己的轻率,随手拿过个拖把,一间一间地搜索起。
“谁在?”他轻声问道,又扯了个谎,“厕所的灯坏了,我进来修理下,在里面的人麻烦出来一下吧!”
却是寂静。看来这个隐藏之人,一点也不配合。他的无名火飕飕地冒上来。眼看着少女不知何时会进来,他的如意算盘可是会被这个不速之人打破了。
“出来啊!”他的口气渐渐嚣张,一间间地踹开门板。没有,没有,只剩了最后一间。
他冷笑,仿佛能感应到门里人的瑟瑟。他急不可耐,抬腿飞去一脚。随着门板支呀的破裂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隐隐地呻吟。
他看见那个拾荒的老姬,蜷缩在坑位旁。一脸的皱纹因为惊慌而扭曲成奇怪的图案。
她支支吾吾,尽发出些难以言喻的怪声。枯柴似的双手胡乱挥舞着,遮住浑浊的眼睛,鸵鸟般的可怜。
而阿基从不知怜悯。他气极,提手拎起了老姬,象提只鸡崽。往水泥地上恨恨一丢,他用拖把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挥在老姬的身上。
“操!你这老东西!找吃的找到茅坑来!是不是连屎都香得很啊!”他边打边骂,好解恨。
老姬无力招架,嘴中的呢喃也渐渐微弱。双手机械地护住头,双脚却痉挛地抽搐着,在地上爬动,躲避毒打。
而阿基更发泄得畅快,差点忘记了正经事。
一个清甜的嗓音打断了他,是终于来上厕所的少女站在门口,瞪着微微泛血丝的眼睛,迟疑着开口,“这是……?”
阿基心想不妙,坏了大事,忙遮掩着说,“没事,半夜这老东西偷着进来,我还以为是小偷呢!教训她一下。”
老姬也抬头,泪水纵横的眼珠盯着少女,似是求救。
可少女只是顿了顿,对阿基说,“没关系的,我去对面便利店的厕所吧!你们继续。”说完,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阿基看着少女娉婷而去的影子,力气象被阵风刮走了。
“老子怎么那么背啊!”他疲惫地说。一晚上算是白忙了。还要上楼去和那性欲高涨的混混解释,他忽然觉得头昏脑涨。低头看奄奄的老姬也没了兴致。
“滚吧!”他呵一句,自己也晃悠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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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女人真是坏事情!”混混一听,火了!“再坏事,做了她!”
“你说得容易,”阿基平息着他的怒火,“帮你搞女人我已经冒很大的风险了!不过谁说不是呢,整天往茅坑跑,这几天下水道堵得慌,不知道和那老东西有关不?”
“那,我那事情,还成不?”混混还是牵挂着那年轻的身体。
“收了钱,我哪次不成事啊!”阿基拍着胸脯,“明天晚上,准成!”
隔天晚上,他早早地守在了厕所,也亏得那老姬没来闹事。少女打着哈欠进来,他一个闪身,少女如小鸟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昨天却是一团乱。
楼上不久是一阵隐晦的笑声,他也呵呵地笑。终于成事了,那钱也算拿得心安理得了。只是在茅坑旁守了半宿,实在臭得他头昏眼花。他不禁佩服起老姬来。
是时候通通下水道了,他想着,那老姬不是塞了什么脏东西在里头吧。
再隔天,那混混的脸色红润得象刷了层猪油。
“味道,怎么样啊!”阿基嬉皮笑脸,也想探点风韵听听。
“十多岁的小姑娘,皮肤滑不溜湫的,别提多带劲了!”他回答,“就一点遗憾了,不,是满亏的!那妞,竟然不是原封货!”
“什么?”阿基也惊讶了,“不是处的?那模样,还满那么回事的呢!”
“可不,看着清纯,在厕所里被我摸两把就哭了,所以我也被骗了,以为是个处呢!昨天晚上醒过来,也就哭了哭,打了我几下,提上裤子就走了!没意思,早知道,直接和她开价了,说不定她也同意呢!”
阿基摇头,自己也颇失望,“现在的妞,真难琢磨!”
“也就那么回事吧!女人吗,十个九骚。你看看每天在你厕所里打野战的,个个平时也都是个圣女样。”
混混的话,阿基其实也是知道点的。
这几天他想着通厕所,每每带个工人去厕所看看,总是一片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都出去都出去!”看得多了,阿基也厌烦,“我这里是给你们免费嫖啊。有种开宾馆去啊!也不嫌臭!”
好不容易清了场子,工人在里头干了起来。阿基回自己房里休息,又听见那些打野战的男女低声轻语,“你上俩月的那个扔哪里了?”女的回答,“哪搞出来的我扔哪里啊!不就这里吗?”男的于是骂了句,“傻子啊你,你看,塞住了吧!”女的于是反驳他,“你才傻子呢,干我们什么事情。这么做的多了去了。让那老板自己收拾吧!”
阿基听着,渐渐觉得不妙。
工人通了半天,从下水道里取出个腐烂发臭的肉团,隐约见幼稚的骨。
阿基捏着鼻子,“这是什么啊!”
工人暧昧地笑着,“这?厕所里诞生的小生命呗。可怜啊,真可怜。”他说完,不住地摇头,“还有几个呢,都塞住了。怪不得臭成那样。”
阿基无话可说。
但他依旧有些疑惑,长久以来他竟从来没有注意到这发生的一切。
就真的没有一个没有被冲下去的死婴来引起他的注意吗?
“那些女生素质还不错。”他自嘲,“起码生完了知道帮我冲干净!”
但他随即顿悟,冷汗泠泠。
他的预感如洪水般瞬间淹没他。
夜半,他躲在厕所的暗处,静静地等候。
他仿佛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踉跄着进了厕所,晃晃悠悠,如风中残烛。
身影推开一扇扇木门,仔细寻找着,不时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这次,阿基终于听明白老姬的话了。
他听见她说,“好饿啊,几天没东西吃了。不知道今天,能找到好吃的肉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08:46 标题: 寻人
暗夜里翩跹的蝴蝶,它有着浅褐色娇嫩的翅膀。一只一只,停留在女人的身上。从脸,到脖子,蔓延到躯干,淹没了四肢。
女人沉沦在班驳的色块中,渐渐喘不过气。她于是挣扎着回头,哀伤地对我低语,“亲爱的,救救我……”
冷汗淋漓,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伸手抚摩着冰凉的另一半床铺,月光映上去,是凄厉的白色。
我的妻子,一个月前失踪了。带着一身的狼狈和痛苦,蒸发在茫茫人海里。
我拿着她最后的相片,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市,毫无收获。只记得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打量着照片上斑斓的妻,一脸惊诧得令人厌恶。
然而,这是连我自己都不忍凝视的,她不笑的眉眼,整张白皙的脸埋没在浅褐色的斑块中。
那是开始于半年前,我的妻子,开始患上这种怪病。
并非毫无征兆。先是手脚处淡淡的瘙痒,如无数条小鱼啄吻着肌肤。然后是米粒大小的斑点星罗密布在身体的各处。简直堪比雨后的春笋,它们在妻子的身体上肆意地生长,扩大。相互接轨,连成一片原野。
手足无措的妻子四处求医无果。那些最后的日子,夺目的躯体虚弱得宛如一条奄奄一息的地图鱼。
我知道,她很痛苦。
“不明原因的斑块,面积竟然达到皮肤的约莫80%。化验得知,可能是某种细菌感染的结果。在你妻子的身体里发现了一种细菌,从形状到习性都是史无前例的。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日常生活的接触不会导致传染。至于治疗,我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
医生这么对妻子说。面前是一张张黑沉沉的X光片,凌乱一叠的化验单,翻动时能带起一阵微风,却几乎抽走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颤抖着已是嶙峋的身体,却已不愿我再抱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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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昏噩噩,溺在伤心的湖里。诉说到这一段,嘴里的酒气更浓烈,很有一个失意男子的意境。
“然后呢?”对桌的男子顺势收去我的酒,“难道就真的不能治了吗?”
我恍惚地看他,小酒店的老板阿财,我的酒桌好友,也算是陪我举杯浇愁的知己。
“还有,当然还有,突然得怪病的女人,这得招来多少的闲言碎语啊。”我含糊地回答。
“所以你妻子就失踪了?是自己出走的?”他又问。
我摇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只是一个明晃晃的清晨,就那么突然地失踪了,了无痕迹,仿佛融化在晨曦的光里。
阿财叹息,于是又夹了几筷子小菜到我碗里,“别喝酒了。你今天不是请了假去找人的吗?若是不如意,再来我这里坐坐,兄弟我肯定陪你!下次,给你尝好料。”
我感激地笑笑。这个认识许久的酒肉朋友,此刻贴心得令我无以为报。
阿财的小酒店缩在一个巷子深处,光线昏沉,常年仿佛笼在阴影里。小酒店来的人也不多,都是些附近的熟客。
我挥手告别,越过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往外走。走出巷子,阳光明媚得仿佛异度的世界。很多时候我都会遐想,若是能一辈子躲在阳光的背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提着包,里面是昨天加印的五十张寻人启事。我翻动着地图,那点点块块的形状又让我想到妻子,只觉得晃眼。我打起精神,向着城市里最阴暗的街道走去。盼望着在某个潮湿肮脏的角落,看见妻子蜷缩在那里,目光如猫,畏光。宛如那些她最后在家的日子。
我没有和阿财说,妻子最后的生活,疯狂而混沌。
她不再相信任何的医生,天天待在家里,狰狞着仿佛等死的眼神。她缩紧房门,关掉所有的窗户,甚至用胶带细心地封闭起来,缩在凌乱的被褥中,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对我叫喊,“我听见好多的流言飞语,在风里,在空气里。他们都在嘲笑我,他们说我是肮脏的女人,才会得这种肮脏的怪病……亲爱的,把窗户封严实了,别,别让那些话飞进来。”
我无能为力,只得悲悯地看着她,自我折磨。
而那些流言,我塞住耳朵也被它们寻找到可钻的缝隙。
“楼上那对夫妻,妻子生了怪病你知道不?”
“怎么不知道啊,浑身的斑啊,真恶心。光是在窗口无意看到,就吓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也不知道怎么会的,听说是不明原因啊。不要传染,连累我们啊!”
“就是,我今天早上看见她老公,都不敢和他打招呼。不过年纪轻轻的女人,怎么就得了怪病了?”
“不懂了吧!有些怪病,就是要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才会得。”
“说的也是,看着白白净净,谁知道背地里是干什么的。脏死人了!”
他们说着,于是暧昧地大笑起来。
房间里,妻子抑制不住嘤嘤而泣。
我明白。那些长在她身上的斑块,是无数双生根在她躯体的眼睛。她无处可逃,以为,甚至牵连了我。
“我是肮脏的女人啊,”她神经质地喃喃而语,“与其肮脏的生,还不如肮脏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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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一脚踩在泥泞的地面,我扫视过一张张饥饿而锐利的脸。奇妙的酸臭味道,油腻邋遢的衣服和头发。却依旧没有妻子的身影。我筋疲力尽,走到路的尽头,依旧一无所获。我翻出一张寻人启事,贴在一堵墙上。
也许,是我太执着于她出事前所说的“肮脏”这个字眼。但除了这个,我毫无线索。
我抱头,强忍着眼泪。亲爱的,你究竟在哪里。
回过神时,人已经身处小酒店外。阿财探出半个身子,“今天有收获吗?”
我疲惫地摇摇头。
阿财把我迎进店里,“别着急,警察那里不是还没有消息吗,明天你再亲自去问问。”
“只怕有了消息,就成了噩耗。”我郁郁地说。
阿财只是一愣。
他转身回到厨房,从厨房里取了个锅子,“特意招待你的!”
我掀盖,香气四溢。是一锅子红艳艳的小龙虾。
“家乡秘方,正宗的十八香啊!我的店里是不卖小龙虾的,嫌麻烦。不过正好得了些原料,就尝试着做了些,只请你一个人哟。”
我勉强笑笑,麻辣的蒸汽扑鼻而来。
阿财于是搭上我的肩膀,“很辣,所以,辣得流泪也不会有人笑话你。”
我猛得明白阿财的用心良苦。
那一夜,我吃完了整整一锅的小龙虾,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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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证明,即使是男人也应该适时地流泪,以减少压力。现在我相信了这句话。积压许久的苦闷随着眼泪一并得到了释放,整个人仿佛在清水里涤过,轻松了很多。
我感谢阿财,更是意外地爱上他的小龙虾的味道。那种鲜香麻辣的滋味,在味蕾上跳跃翻滚,罂粟般,令我忘记了苦痛。忘记,便是解脱。
当然还有很多科学也无法查明的事情。比如我妻子的怪病,比如她的失踪。
当我不知是第几次垂头从警察局走出来,抬起头,却还是明亮的艳阳天,毫不唾弃地照耀在我的身上。一瞬间,觉得人生,还是何其的美丽。
“抱歉,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警察不知第几次地对我说。从愤怒,伤心,到最后只是淡然地笑,我惊讶着自己的变化。
很多时候,我已忘记了心如刀割的感觉,回想起来,也如 一部陈旧的电影。于是只是冷静地思考,如果妻子未死,她究竟藏匿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即使她死了,她的尸体何时才会出现?
又一个月过去。我身心疲惫。更可悲或者可幸的是,渐渐地麻木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地想找到她,了结一桩心事。
时光消磨了爱别离的痛。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机械般地寻完人,我又一次坐到了阿财的小酒店里。
“还是照例的小龙虾?”阿财问我。
“再来几味小菜,你看着办吧!”我回答他。
他于是转身忙碌起来,“隔三差五为你准备小龙虾,我看,我正经地经营这个好了!”
“好啊!”我笑笑,“说实在的,你的小龙虾的味道简直没得说。总觉得有股特别的香甜,吃起来脑海一片空白。总之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你太抬举了,也就是原料新鲜了点。我可不会象外面,用死虾。都是自己搞来的鲜活材料。”他说着,把锅端上来。
掀开盖子的同时,我食指大动,口水连连。
“明天还去别的地方找你妻子?”阿财问我。
“不了,我请了太多的假,该回去上班了!”我啃着小龙虾回答。
“总算走出阴影了?”阿财一笑。
“恩,人生总要往前看!”我回答。而久了淡了,则是我不愿说出口的理由。
无论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都埋葬在时间的坟墓里。
永远做不到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
我知道,即使这么说,我对妻子执着的时间也太少了些。只是这两个多月,我已耗尽我所有。
亲爱的,原谅我,我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
我准备搬家,离开那些远远躲着我的三姑六婆们。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所谓的牵连,真的存在。
站在空旷的房子里,从皱巴巴的被褥里散发出酸腐的气息,那是自言肮脏的妻子再不愿洗澡而留下的味道。
“我一身肮脏,洗澡还有什么用?不如找个同样肮脏的地方,死了算了。”她常常嗤笑。
我终于明白,妻子其实已经疯了。寻回来,也不过是个痴痴颠颠的女人。我于是把被褥全扔了。
而我迟迟没有行动搬家,唯一的理由,竟然是舍不得阿财的小龙虾。
想到这一点,我哈哈大笑。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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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转折是在一个夜晚。我坐在阿财的店里狼吞虎咽,面前红彤彤的龙虾壳渐渐叠得要遮住我的视线。
“什么时候搬家?”阿财问我。
“放心,我走了也会常来吃你的小龙虾的!”我笑着回答,不觉又加快了咀嚼的动作。
他也笑,“吃那么多辣的,小心上火。”说着,目光扫过我半敞的袖子,“看你手臂上,都长出斑来了。”
只一句话,筷子坠地。我宛如堕入冰窖。
我站在镜子前,脱了衣服,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身体。不知从何开始。米粒大小的斑点星罗密布在身体的各处,浅褐色,散发着淡淡的瘙痒。如芒刺,一一倒挂在我的心脏。
以后,它们会象雨后春笋一般连成一片原野吧!
我踉跄着,终于支持不住跌倒在瓷砖上。
怎么会这样?我惊恐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医生看着我的化验报告,嘴角凝起一线。
“不可思议,竟然是和你妻子一样的不明细菌。”
我冲上去,狠狠揪起他的衣领,“你不是说,日常生活不会传染的吗?”
医生慌乱地回答我,“先生,你冷静点!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啊,这种病毒不会通过日常接触传播,除非……”
医生的话语传过我的耳膜,我瘫软在椅子上。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
亲爱的,虽然迟了些,但是我终于找到你了。虽然,是用那么意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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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阿财的店里出来。阿财在我身后追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我无心搭理他。
妻在等我,妻在那个肮脏的地方等着我。她怨恨我的无情无义,不会放过我。
我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警察在我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个池塘。淤泥堆积,肮脏而腥臭的一潭深水。
拨开自由游弋的一群小龙虾,仔细搜索这片水域,终于找到了一具隐蔽的女性尸体。腐烂多日,已见白骨累累。皮肤皆已不覆,所以也不见了满身的褐斑。但我仍一眼就认出她,我的妻,没了眼珠,也在看着我。她果然说到做到,“与其肮脏的生,还不如肮脏的死……”
显然,她残缺的身体,一点也不影响性喜食腐的小龙虾的胃口。
她把她身体的基因,通过这些游弋的小家伙,通过阿财的十八香,传达给我。从胃到肠,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生活肮脏,几乎终生携带细菌的小龙虾,不愧是她最好的信使。
医生说,日常生活接触不会传染,除非通过大量的消化道直接接触。
我掩面而泣。却听见妻隐隐的笑。
我知道,她很高兴。我和她终于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09:23 标题: 合租人
PART1
奉炮公路XXX号,仿佛是脱离尘世的一栋双层公寓,常年笼罩在森森的寒气里。曲折的古树环绕,灰涩的爬山虎层层覆着,也只有那样的公寓才会开出如此低廉的价格。
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我是一个不需要阳光的人。
年过双十,依旧是个为高考而掉光头发的穷学生。三考三不入,家人渐渐也不再理解,一狠心断了我大部分的供给,逼着我找工作。
我偏不。没有文凭,工作谈何容易?难道要我搬砖拆墙?我急火攻心,一咬牙搬进这栋廉价又偏僻的公寓,潜心读书。
阴森?那又怎样?还有什么比人心更阴森的?还有什么比我现在的心更阴森的?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今年的考试,能博回尊严。
幸得合租人啊信,双层公寓分租两个人,又减轻了我的经济负担。
啊信是个花花公子,三十多岁越发风流倜傥。在女人眼睛里是何等的魅力,在我看来,那却是一种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魄力。
似乎越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男人,越是能引得女人的飞蛾扑火,不知是否会自取灭亡。
而对我来说,又是无所谓的。我只在乎我的考试,只在乎减半的租金。欲望单一而执着的人,不会被迷惑,才是强者。啊信第一次看见我,就决定与我合租。他说我有一双很冷淡的眼睛,他说我们一定能相处愉快的。
我们合租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空旷的屋子,时常扰人的,是啊信的手机。或是娇俏或是怨恨的女人的声音,从小小的扩音器里涌出来,塞满整个屋子。我冷笑,低头解我的几何。原来他搬来这种偏僻的地方,是为了躲避女人的纠缠。
偶尔也会有执着到癫狂的女人,生生找到这灰暗的领域。
她一只手猛烈地拍打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另只手褪下足上的一只高跟鞋。血红的高跟鞋提在她的手上,象她因恼怒而涨红的脸,又象她因咒骂而红润的嘴。
她絮絮地叫骂着,忽地扬手丢出了那只高跟鞋。鞋子不偏不倚,打破了我的窗户,落在我的古文习题上。
瞬间的光景,我脑海中的国愁家恨千秋万代,全被这泼妇赶地烟消云散了。
我怒不可厄,提着高跟鞋匆匆下楼去,那女人却是不见了。满是铁锈的门上,空留一个女人的巴掌印记。
好半天才找到了啊信,公寓很大,他又不知窜到了哪里,弄得手上泥土斑斑,头发也凌乱了些。
“那女人是你的?”我问他。
“是以前的玩具,谁知道她那么泼辣!没吵到你吧!”他笑笑,一口白得阴森的牙。
我的确不满,“你打发她走了?”
“女人吗,哄几句就回去了啦!”他堆笑推我上楼去,“去温书吧!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自然没有闲工夫理他,上楼去了。
随手把高跟鞋扔进抽屉,那女人没有鞋子怎么回地去?我只是一笑。
那夜,后园的灯光亮到很久。窗户的玻璃破了,工具房里的唏唆声一直不绝于耳。对我来说是无所谓啦,
我抱着四书五经,那晚睡得好香。
PART2
其实我和啊信算是合拍了。我不干预他的自由,他为我提供减半租金的机会和安静的环境。
偶尔他带女人回家,女人娇声埋怨这偏僻的鬼地方,啊信哄着骗着,一闪身就进了房间。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我清净,反正我的确不受影响地继续解题。我早就习惯了的,先是几分钟缠绵的靡靡之音,再是一两声女人的尖叫,然后就安静了,无声了,消逝了。我按按太阳穴,心想数学题目也能如此规律就好办了。
当然我们偶尔也有吵架的时候。
最是讨厌的,是浴室的下水道塞住的时候,啊信喜欢在外面洗桑拿,结识年幼好骗的女孩子,会在浴室洗澡的,多半是我。水漫到了脚踝,褪不下,还从下水道涌出来。酸酸臭臭,还带着腥气的腐水,红褐的颜色,好不恶心。我只得蹲下身,用手往下水道里掏着。定是什么脏东西塞住了下水道,我猜得没有错,手指揪上来一大团长头发。丢在一边,水依旧没有褪下去。再掏,又是一团,水却依旧那么漫着。我发狠了,物理化学拿它没办法,区区下水道还能难住我?再掏,全力地掏,象是挖到了一个油井,源源不断。渐渐的,我也烦了。这不断的,象是怨恨一样的东西。再渐渐的,更不堪了。掏出的不仅是头发,还牵连着许多纤维,黏附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象,是头皮?
我恼了,披了衣服冲下楼去,把一大团脏物劈头盖脸丢在了啊信的脸上。正在看新闻的啊信一脸错愕,甚至没来得及转台,新闻里,播报员一脸的宁重,“本市近日又有一名少女失踪,该女子系郊区某桑拿俱乐部的员工……”
我夺过遥控机,关了电视。啊信从脸上取下那些脏物,看了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啊!没清理干净。”他说
“回回都这样,我很麻烦你知道吗?”我向他吼,“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用在帮你通下水道!”
他再次歉意地笑,我稍稍气消,瞪他一眼。
他总算知错能改,后来的浴室下水道没有再塞过。只是几天后换了马桶堵塞起来,我无奈,干脆睁只眼闭只眼。
隔天他拿了本高考英语通向我赔罪,我眼前一亮。
我们和好如初。仍然是很好的合租伙伴。
夜已很浓,我和啊信屋子里的灯光都没灭。
我对着寄生虫般顽强的代数题目狂抓着脑门,啊信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更夜了,大脑的空虚转移到胃里。揉揉肚子,我决定不亏待自己。
厨房在楼下,我总是留着些鸡汤备用以便滋补大脑的。虽然月月的钱都不够花,但这我倒不会亏待自己。在这点上我和啊信又有了共鸣,我们都认为好身子也要细心补。
厨房的灯灭了,我懒得开,省点电钱。一垫脚,手向橱柜里一摸索,捧下个大汤碗。也不热下,省电,就着凉的咕噜一口。
呸……怪味!我苦着脸拼命吐着唾沫,不由自主地伸手摸索着开了电灯,往碗里里一瞧,眉毛拧成一节。
既冷又腥的味道,我瞪着汤水,责骂自己怎么又拿错了碗。小心翼翼地再放回橱柜里,倒了胃口,没再喝自己的鸡汤就回房间了。
第二天照例埋怨他,“你就不能把你那恶心汤放在别的橱柜?”
“你又拿错碗了?”他反问,“其实你不懂得,那才是真正大补的东西!”
我呸他一口。
饿了,还是会吃饭。昨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影响我的胃口。
只是偶尔面对粗得不能再糙的饭菜,一边怨恨着金钱,一边回想,那个味道,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吗。
当然我并没有被啊信那个变态佬给同化。我的欲望还是只有两个,我的紧迫的考试,我的拮据的钞票。
我和啊信还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不不喜欢收拾房子。仿佛这里的阴冷森森是天然的屏蔽,我们肆无忌惮无拘无束,还收拾房子做什么?
我每天埋头解题,我的垃圾无非是些书啊笔啊考卷。可啊信的不同。臭极了,我会拍着他的门板大喊大叫,“你小子几天没清理啦!要熏死我啊!题目都做不出啦!”
他探个头出来,自己倒知道带个口罩,“马上好,正弄着呢!要不你也来个口罩先?”
他递给我个,一看就是女人用过的,还沾着口红痕迹。我接过,往头上一套,“快点弄啊!”大步回房。
临走又想起句,扭头吩咐他,“你啊!不准再往后园埋了!坑又挖得浅,一下雨就露出来了,看了真讨厌,影响我学习孔孟的心情!”
他笑笑,算是答应了。
我回房,继续读书。
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念叨着,抬头看,春天来临时,也许可以花香满园。
那天啊信又拐了个女人回来。我无奈,放下书本静默等待着。
先是几分钟缠绵的靡靡之音,再是一两声女人的尖叫。我等着她安静下来,我以为啊信会让她安静的。但这次没有,女人的尖叫微弱些,却没有消失,反而好象还移动了起来。
我侧耳倾听,似是从啊信的卧室转到了客厅,又到了厨房,一路鬼哭狼嚎,好不厌烦。
我敲打着桌面,啊信的效率何时那么差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我抬头看见月历,一个月以后的今天,就是我上考场的日子。这是我的第四次,家母皱眉说四多不吉利啊,我这次一定还落榜。
他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宁愿我去搬砖拆墙,也不愿资助我高考。逼得我蜷缩在这种阴府的地方。
所有人都看扁了我。我象只寄生虫,就算顽强地挣扎,也只是活在他们的脚下。
我不甘心啊!为了这份骨气,我已经什么都抛弃了。到最后,又会是什么……
我独自沉思,身体越来越冷。
沉重的拍门声把我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救命,救救我……”隔着门板,是女人微弱而顽强的声音。
“啊,别过来!快开门!救我!”声音慌乱极了,是啊信匆忙追了上来。
女人不甘心,指甲狠狠摩擦着木门,发出比尖叫更不堪的声音,撕裂着我的耳膜。
“救命!求求你!”女人顽抗到底,双脚胡乱踢着门板。
“别闹了!”是啊信的声音,连他都慌乱了起来。
我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打开了门。
女人见我开门,以为自己有救了。她蓬乱的头发纠结着血块,脖子裂了个口,血潺潺流着,污了她的全身。脸色发青,唇色全白,但眼睛明显晶亮了,直直看我,在恳求我。
她以为,我会救她。
我蹲下身,女人匍匐在我脚跟。身后的啊信停下,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手上的匕首淌着血,一路上来脏了楼梯。
“救救我,他……是个疯子。”女人仰头看我,双手抓住我的裤脚,不放。
我扶起她,她失血的身子柔软如海绵。她借我的手勉强站起来,又整个瘫软在我的怀抱里。失血过多,连瞳孔都浑浊了。仍然执着着,“救我!……”
我捧起她的脸,也许曾经娇好,现在却是狼籍。一阵厌恶。
我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的头狠狠撞向墙壁,一下又一下。
女人这次只是叫了一声,眼睛一翻,昏了,或者……
只剩下我咒骂的声音,自己都觉得刺耳,“我的时间不是用来救你这种女人的,你不知道你浪费了我多少宝贵的时间吗?还不死,还不死……”
不知撞了多少下,手中的物体渐渐真的象了一块海绵,完全没有了生气。一送手,软软坠地。眼睛微张,死不瞑目。
我叹气,抬脚把她踢开。墙上的日历脏了,我隐隐开始懊恼。血迹最浓烈的一块地方,是一个月后的今天,我的命运之日。
多讽刺!
啊信在一旁,微微愣住了,握刀的手轻轻抖着。我冷眼看他,说,“你的麻烦,收拾干净。”捧起书本,到客厅去温习。
怎么会那么吵,再这么吵闹下去我怎么考试啊。我喃喃着,眼神阴冷。
PART3
高考之后的半个月,我终于如愿以偿。握着血红信封的通知书,我觉得幸福,从不觉得那是用什么换来的。
家人终于再次认同我。讽刺,真是个大团圆的结局。我心里不屑一顾,表面还是春风相迎的。
妈妈突然想来看看我读书的地方,我难以拒绝。只得迎她过来,车路步行好久,累地她直喊腿疼。
“房子倒大,就是太偏僻!”妈妈埋怨。
“不偏僻怎么会便宜?”我回答。
她有些难堪,毕竟曾断了我的供给,赶紧换了话题,“呵呵,其实偏僻是偏僻,不过真的很大,条件应该不错啊!对了,你貌似有个合租人吧!在哪里,让我见见啊!”
“不,”我冷静地回答,“妈妈记错了,我是一个人住!”
“一个人?”她惊了下,明明记得是有合租人的啊。
“就我一个人,否则怎么能安静地读书呢?”我笑了,很狡猾。
“哦。”妈妈面路惭愧,毕竟曾经对我不闻不问。
高考前的半个月,我变成了一个人住。
因为我需要安静的环境,最纯粹的安静,一个人的静谧。啊信只是惨叫了一声,就归于永远的安静了。我要谢谢他,我的成就有他的功劳。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依旧耿耿于怀,在他消失后的时间里,我只得一个人交房租。真是遗憾,看来世界上的事情,总不能双全。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09:34 标题: 红痕
年近四十的啊伟最近红光满面,滋润得很。熟识的人遇见他总不忘记招呼一句,
“啊伟,何时做爸爸?”
只一句话又添了他的红光,他总是笑答,“快了快了,过几个礼拜就进医院待产了。”
结婚五年的妻子终于得孕,啊伟成天乐成一朵花。
这日又加了薪,连老板都赞他,“最近红星高照吗,不请客喝酒乐乐兄弟们,小心一个人捂出红疹子!”啊伟一笑,自然出手大方。说是兄弟酒,去的全是啊伟的上司。几个经理浩浩荡荡进了夜总会,卸下道貌岸然的外衣,个个搂着妖娆的舞小姐,闹腾地好不欢愉。
啊伟窃笑,同为男人,他太了解如何哄得上司的开心。
坐久了终也耐不住寂寞,自己也拉过一个米你裙的妞儿,小姐娇笑着滚进他怀里。几个上司笑成一片,“守了8个月的活寡,现在要爆发了咯!”他轻轻一笑罢了。
他再爱妻子,终究是个男人,怎么忍得住。
在宾馆里冲了全身,洗去一身的廉价脂粉味。把钱压在烟灰缸下,不贵,才200而已。只是久经风尘的女人,一身骚味,激情时尚还可以,事后想想竟有些恶心。他最后看一眼床上仍然酣睡的女子,半掉的妆容再也遮盖不住青春的流失,他皱眉,摔门离开了。
回到家是午夜3点,妻为了肚子里的娃娃早早就睡了。他小心翼翼躺在妻的身畔,月光下妻的脸微微有些浮肿,是怀孕女人的特征?还是成天的老母鸡汤堆出来的?还有那从鼻梁处蔓延到两颊的,妻曾经告诉他那叫妊娠斑。妻摇着他的胳膊说不许嫌弃她,妻抚着肚子,“难看了,也都是为了我们的小鬼头。”
正想着,妻醒来了。她懒懒地想翻过身,又碍着隆高的肚皮,于是深深拧着眉毛。啊伟适时扶上她,让她微微坐起。妻拧开床头的一盏小灯,光打上她的脸,臃肿的轮廓象陷入一堆光晕。
妻问,“怎么那么晚回来,不知道我一人睡觉好寂寞!”
他苦笑,怀孕8个月,一人睡觉和两人睡觉又有什么区别。但他只说,“应酬而已,还不是为了孩子的奶粉钱。”
妻娇斥道,“我宁愿不要那奶粉钱,做丈夫的成天不在家,我一人孤独,生下个怪胎怎么办!”
“哪会,我的妻如此美丽,孩子象你一定漂亮!”他奉承道。
妻笑了,“现在这副鬼摸样还算好看,你肯定骗我!我非但不信你这滑头,还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出去打野食了?”
他尴尬下,没有显在脸上,“我又怎么敢对不起你?”
“我不信,让我闻闻!”怀孕的女人最是多疑,她凑上来,使劲吸着鼻子,啊伟自信她什么也闻不到。
“再让我看看!”她又要求。
啊伟暗自慌神,不知那风尘女有没有在身上留下什么不堪的痕迹。他推搪,“你别动来动去的,伤了胎气!”
“我不,就要看看!”她把脸一横,怀孕的女人,最是蛮横。
她硬是凑上了身,伸手去脱啊伟身上的睡衣。啊伟扭不过她,一边配合着,一边自求多福。都说他最近红光高照,他默念着,但愿不出岔子。
妻看了前胸,又借着灯光看了后背,没有抓痕,也没有牙齿印,她很满意。她嬉笑着帮丈夫拉上睡衣的袖子,忽然奇怪地叫了一声。
“咦?这是什么?”
啊伟心一虚,声音都颤了,“哪里?什么啊。”
妻指给他看,“这里啊,手腕上怎么有条红痕啊!”
啊伟低头看,果然。在右手的手腕处有一道细长的红痕,横过整个手腕。象是被线勒到的,严重点又象是自杀后留下的痕迹。啊伟稍稍诧异,虽然只是个小伤口,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他狐疑着,妻又开口了,“那么不小心,怎么总是弄伤自己啊!”她咯咯一笑,忽地温柔地抱着他,“都快是做爸爸的人了,还那么不小心!”
他舒一口气,知道盘问的危机已经过去。他也伸手拥住妻,只是目光落在右手手腕上,目光阴晴不定。
第二天上班,他依旧精神抖擞。今天是他加薪后的第一天上班,同事不论真心与否都会来上句,“恭喜啊!最近红星高照吗!”
听多了,他自己更是高兴。
接过秘书的文件,秘书小姐也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红痕,问,“老板的红星,可是照得手腕都红了呢!”
他一笑,目光跟着年轻迷人的秘书好久,才又回到手腕上。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是什么时候弄上的。仔细看,伤口还不浅,艳艳的红,怎么比昨晚的样子更红了几分?
他揉了揉眼,又凑着观察。的确是更红了几分,想必是睡相不好压红了。浅浅割开了的皮肉,有些表皮还外卷着,耷拉着。照理说开始痊愈的伤口应该是暗红色的,啊伟越想越不明白。干脆置之不理。
下班后,上司又勾搭上啊伟,“怎么,今天还HAPPY去吗?我请客。昨晚的女人怎么样!”
啊伟笑笑,“风尘女人,也就那么回事!”
上司挑了下眉毛,“小子要求那么高,有胆子去搞良家少女啊!”
啊伟只得赔笑,“哪敢哪敢。”
最后还是一起上了夜总会,一夜的狂欢。只是啊伟的兴致浅了不少。
舞小姐扭着身子蹭着啊伟,“先生好冷淡哟!”说完还递上一杯酒,“我很渴,不如你喂我啊!”斜眯着美眸凑了上去。
啊伟迟疑,杯子没接稳,酒撒了出来。金黄的酒汁一半落在舞小姐的裙子上,一半撒在啊伟的手上。
舞小姐正想惺惺作态地娇叫几声,却是啊伟先一步大叫了起来。
“啊呀!”啊伟忽然疼地滚到了地上。他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慌了神,他回过神智,才发现自己已不自觉地紧紧捂住右手手腕。
他倒吸一口气,松开手,酒水撒在红痕上,皮肉如化学反映般,涨起了恶心的浓泡,连成一线,鼓胀而丑陋。啊伟愣住了。他从未想到,这红痕是如此严重的事情。
女人们围了上来,一张张惊骇的脸孔。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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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明显发现啊伟变了。
他跑去看医生,皮肤科外科内科看了个遍,通通没有结果。中医西医都束手无策,那天翻起的浓泡丝毫没有消退的征兆,鼓得越发地大,轻轻一扰就破了,飞溅出一包血水,好生恶心。
上司体恤他,准他的假,“早些回来上班,没了你,少了个人欣赏小妞。”他赔笑,不太自然地牵动嘴角。
手腕烂得厉害了,于是啊伟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他常常瞪着溃烂的手腕,眼神渐渐狰狞,象是瞪着一个索命的侩子手。
红痕渐渐演变成一道红黄交替的粗线。每每上药包扎都是疼得他眼泪滚滚,还不停地出浓水,纱布根本包不得,只得暴露着,伤口便更嚣张地溃烂着。黄黄的血水,悲伤的眼泪般流淌不息。
短短的日子,啊伟越来越惊恐,五官扭曲成了毕加索的油画。
妻担心,问他,“你到底记不记得究竟怎么弄伤了自己?怎么会烂成了那样!”
半痴狂的啊伟铁青着脸回头看她。终是一语不发。手微微颤抖。他其实是想起来了。那段经历,怎么会忘记。
“再去看看其他的医生吧!”妻鼓励他。
他不答,良久,又叫喊道,“是我错,是我错!”
妻不明白,又不敢多问。
啊伟忽又凶狠着脸抬头看她,“也是你的错!也是你的错!”说着,不顾妻的大肚子,一把推开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开电脑,查阅近一两个月所有的社会新闻,忽然面如死灰。
良久良久,妻见他不曾出过房门,又担心起来。她敲门,没有反映。拖鞋忽然是湿湿的粘粘的,她惊恐,几乎叫出声来。房门缝渗出血来,象个有生命的小湖,曼延出来,湿了她的鞋。她几近晕厥,赶紧找了钥匙把门打开。啊伟倒在地上,死灰的脸,不跳的脉搏。
手腕,手腕。妻呢喃着,终于晕过去。
啊伟肿烂的手腕,裂了开来,跌落在一边。切口整齐,象是一刀生生砍下。啊伟失血过多,没有救。
男人好色,也是无药可救的。
妻没有注意到,啊伟的电脑屏幕始终闪烁着,他最后浏览的新闻,一条悲惨的社会新闻。
X月X日,少女XXX于家中自杀身亡。
据知情者透露,该少女曾于家中割腕自杀多次,均被家人救起。右手手腕伤口处早已肿烂不堪。这日少女家人疏忽,少女干脆自断右腕以求一死。
而该少女自杀的理由,据说是因为一个月前于深巷被歹人强暴,凶手至今查无踪迹。
谁说啊伟无胆子搞良家少女。
他说过,再爱妻子,自己也终究是个男人。
那次在巷子里他劫持了她,她拼命反抗,象是垂死的小鸟,激起他无限的热情。少女痛哭,嘴被他的手堵着,她双手胡乱打着,指甲在他的右手腕划下一道淡淡红痕。注入了怨恨,等待发酵的诅咒。他却更兴奋,失去了理智。他抓着少女的头向墙壁撞去,少女软软垂地。
他从此不再热中风尘的味道。尝过一次,回味无穷,才有动力继续耐着妻子怀孕的苦恼。
只是他不知道,风流一次,代价太大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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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09:52 标题: 童话 大灰狼和小白兔
兔妈妈要去城里做客。临走前,她叮嘱着年幼的小白兔,
“我亲爱的兔宝宝,独自看家一定要谨慎小心。
当金色的太阳懒懒地从东方升起,当银色的月亮沉沉地堕于西方。那嗜血的大灰狼,无时无刻都在窥视着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儿。红色的晚霞比不过它的血盆大口,闪烁的星星却不及他森森的尖牙。
所以务必要看紧房门,锁紧窗户,结实的房顶和四壁会为你挡去危险的。
记住了吗?”
小白兔红着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兔妈妈走后的第二天,大灰狼就闻风而来了。
他趴在玻璃窗户外窥视着,看见只有年幼的小白兔在独自看家。那肉滚滚的身体真叫他心动。
他用丝巾遮去半边毛茸茸的脸,嗲着嗓子叫唤道,
“小白兔,快开门!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她让我为你送来新鲜的蛋糕。”
这古怪的声音,宛若指甲划过黑板的怪声。小白兔立刻就明白了,她红红的眼睛一转,答复道,
“哦,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着甜美的蛋糕!它们一定布满了奶油,点缀着樱桃,远远赛过萝卜和青菜的美味。只可惜妈妈不让我出门,她甚至把钥匙藏在了门前那颗大树的树洞里!”
大灰狼一听,马上跑到了树前,伸出爪子到树洞里掏钥匙。但爪子刚刚在洞里搅和了几下,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随即,大群大群的蜜蜂嗡嗡着从洞里飞了出来,齐心协力地向着大灰狼发出猛烈的攻击。
大灰狼抱头鼠跳,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为了躲避蜜蜂的追赶,这次他只得狼狈地逃开了。
第二天,当大灰狼不死心地又来到小白兔的屋子前,小白兔已然做好了准备。
大灰狼依旧站在门前,用丝巾盖着满是红疙瘩的脸,娇娇道,
“小白兔快开门,今天我为你带来了美味的巧克力!”
小白兔微微笑了,
“哦,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着甜美的巧克力!它们一定混合着杏仁,或者榛子,远远赛过萝卜和青菜的美味。只可惜妈妈不让我出门,她甚至把钥匙藏在了屋顶上!”
大灰狼一听,立马找来一部梯子(梯子就在附近)想要登上屋顶。可没想到小白兔事先在屋顶上打了厚厚的蜡,大灰狼刚一踩上屋顶就狠狠地从上面摔了下来。他这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但为了自己的鼻青脸肿,他只得殃殃地回去了。
第三天,当大灰狼不死心地又来到小白兔的屋子前,小白兔同样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大灰狼站在门前,颤抖着满是蜜蜂叮咬和摔伤的身体,虚弱地说,
“小白兔,快开门!今天我为你带来了香香的布丁。”
小白兔哈哈地笑了,
“哦,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着甜美的布丁啊。它们滑滑嫩嫩又撒满了葡萄干,远远赛过萝卜和青菜的美味。只可惜妈妈不让我出门,她甚至把钥匙藏在了门前装满水的大石缸里。”
大灰狼一听,立马跑到了大石缸前。但石缸太大太高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搬了凳子垫在脚下(凳子就在附近),才可以够到石缸。他想把缸打破,可惜石缸的壁太厚太坚硬了。看来只能跳下去,把钥匙捞上来,再爬出来。但一摸到自己浑身的伤痛,大灰狼又有些犹豫。他伸头往石缸里看了看,平静而光亮的水面,似乎没有陷阱。他这才放心地跳了下去。
但,自此一命呜呼。
小白兔在石缸里放满了滚烫的开水。石缸的壁厚,天气炎热就不易被发觉。而且她浇了满满的一层油在水面上,锁住了热气,让水面看着如一面晃晃的镜子般平静。
大灰狼被活活烫死在石缸里。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的香味。
这时兔妈妈恰好回家了。
她听完了小白兔的叙述后,赞不绝口,
“我聪明的好孩子,你很好地保护了自己!你的智慧让妈妈倍感骄傲。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设计陷害大灰狼?直接赶他走或者干脆不理睬他岂不是更安全吗?”
小白兔眨了眨她鲜血般的眼睛,微笑着回答,
“哦,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着甜美的狼肉啊。它们又香又酥,远远赛过萝卜和青菜的美味。”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3:15 标题: 海难的黎明
夜色浓郁了。象被不安搅动的咖啡,把道道旋涡投在深幽的海面上。
没有月,没有星星。苍穹之间唯一的灯火,明灭在那艘残缺的游轮上,呈现着垂死挣扎的幻影。
所有人驻足在船长室的门口,带着劫后的疲惫,和期待重生的焦灼。
半小时前,他们还在甲板上狂欢着,庆祝这艘豪华游轮的处女航。在这丝绒般的夜晚,孤寂的海上,仿佛远离尘世的空间里,他们肆意放纵着,也许是内心压抑的火热。
只一个海浪,幻灭了一切。他们的船被推向一座冰山,船体受损,一度严重倾斜几近沉没。数不清的人如蝼蚁般跌落到海里,他们挣扎,求救,渐渐萎靡。淹死或冻死,沉沉浮浮的尸体,远远看象一座小岛。
船努力恢复了平衡,挣扎着航行了几十米。
而现在,所有的幸存者聚集在船长室的门口。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门支丫一声,开了。船长一个人走了出来,身后是几个目光颓然的水手。
他靠上墙壁,伸手为自己点了一只雪茄。在微弱的火光中,众人看见船长的泪,静静划过。
“我们联络不到任何船只的救援。船体破损太严重。”
“对不起,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黎明之后,船将彻底沉没。”
PART1
侍者约翰回到他的客舱。他的脸色很平静,对于死亡的恐惧深深埋在眼眸里。
他也许是刚才最冷静的人了。
他看见年轻的冒险家如末路的野兽般狂吼着,用他曾经征战非洲的猎枪仰天胡乱地扫射,然后丢下枪疯笑着跑开了。纱裙绸缎的安娜夫人颤抖如风中的枯叶,伯爵抱着他年幼的女儿掩面而泣。风烛之年的英国老绅士颓然倒地,带着不可思议的呆滞,他的仆人连忙搀扶起他。
约翰想,也就只剩下这么些人了。
他相对地冷静。他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荣誉。他告诉自己,失去的只是一条卑微的命。不用再为别人赔笑着端茶递水,也许对他更是种解脱。他尽力地舒心一笑,压抑着恐惧的侵蚀。
他快死了,内心里,他其实畏惧着这个事实。
他闭上眼靠在床上,身体随着残破的船在海面上上下浮动。他的四肢渐渐疲软,脑子却越发火热起来。
他快死了,他又在想。碌碌无为的一生,他的火炬即将熄灭在一片苍茫。
他快死了,他克制不住地想。一切道德和法律和世态的约束再也无力束缚他的心。
他快死了,他一遍又一遍的想。他还有很多克制的欲望在跳动。
他快死了,奇迹般,他的脑海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
登船的那一天,那抹随风扬动的纱裙绸缎。约翰吃吃地笑起,他终于抓住了心中欲念的影子。
他僵硬地起身,向舱外走去。
甲板,走道,满满是刺骨的海水。他涉水跺着,一步一个水花,飞溅着心中的情欲。
他心中满是贵妇高傲冷淡的影子。她用绸缎紧紧裹住的曼妙身段,不留一丝肌肤给他窥视的目光。握着银制刀叉纤细傲慢的手,琥珀色冷淡甚至蔑视的眼眸,只轻轻一瞟,带走了他的魂魄。
安娜的一切都令他自卑,令他疯狂。
他终于走到安娜的门口,俯身,虔诚地贴在门板上,聆听他的女神,他心中圣洁的贵妇。
但他随即皱眉,他听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那奇妙的悲切的暧昧的诱惑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呼喊。
他疯狂了,他矜持的贵妇,他欲念的火。他推门,门甚至没有锁。床上两个纠结的男女哑然停止了动作,女人张得大大的双腿,男人禽兽般拥住她,罪恶的姿态。两双星火撩人的眸子,一时间看着不速的闯入者。
约翰冷笑,这就是他他矜持的贵妇,他欲念的火。
他抬手,手上是猎枪,他从甲板上捡的。砰的一声,年轻的冒险家甚至没有来得及从女人的身体上下来。情欲之光暗淡,生命之火也灰飞烟灭。
约翰丢下枪,伸手把尸体从贵妇身上拉下来。安娜染血的身体越发衬得如玉如莹,象条顺滑的泥鳅不安分的扭动着。
惊恐的神色只是匆匆。但约翰扑向她的肉体,她的眼神重显迷离的光,娇弱而倔强地呼喊着,肆意而无罪地释放着天性的淫荡。
多么幸福啊!
“你……”安娜喘息着。
“闭嘴!”约翰咆哮。
“好,呵呵……”安娜愉悦地笑。
“婊子……”约翰也笑,“你是个婊子,我见你第一眼就该知道的。”
“那有什么关系,”安娜更抱紧他,“我们都快死了……在死亡的宠幸下,本就没有高贵的外衣。”
做爱,用身体的快乐抵消灵魂的恐惧。
PART2
伯爵抱着年幼的女儿回到船舱。
娃娃般金发碧眼的女孩,紧紧拽着父亲的衣袖,问,“爸爸,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伯爵不知如何开口。他的手指抚过女儿柔嫩的脸,小心翼翼为她擦去点点的泪水。
“爸爸,”女孩半垂着眼,抓住父亲的手指,“我知道的,我们回不了家了。我们,要去妈妈在的地方了。”
伯爵看着女儿,眼神是飘忽的船。良久,他才说,“乖,去睡觉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女孩抬眼看他,觉悟的笑容。
他替女儿盖上被子,又拉高了些,遮住女儿圆润的肩。
他坐在床沿,闭上眼,身体随着残破的船在海面上上下浮动。他的四肢渐渐疲软,脑子却越发火热起来。
他快死了,他明白,逃不了的命运。
他快死了,他知道,内心排山倒海的恐惧。
他快死了,他无法面对,甚至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同生共死的幸福,他没有想到,是和自己的女儿。
他闭眼,出现一张金发碧眼的脸。和女儿的美相似,那个曾经与他海誓山盟,祈求同生共死的女人,他的妻子,在一次意外中生亡。留下他和女儿。
“亲爱的,我依然爱你。”他怅然,“但你是个骗子,骗了我的感情,独自逃往阴曹地府。”
“还留了我们的女儿,让我不能无牵无挂地去追你。”他喃喃着,“为什么!”他说着,不由自主地伸手又抚弄着女儿的睡颜。女孩轻呢一声,翻过身去。被子被掀开,光滑的背脊。
伯爵深吸一口气,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他翻动着口袋,人生最后一支雪茄。他安静地擦亮了火柴,飘摇的火光中,是女儿蜿蜒的金发,闪烁着奇异的光。
“我喜欢金发的女人。”他曾经对妻子说,双手顺着她迷人的发。
妻子浅笑,“我们的女儿也是金发呢!”
他点头,“我们的女儿美极了,真象你!”
他沉浸在回忆中,金色的光芒是他眼中星星点点的火苗。
忽然砰地一声,似是枪响,他一惊,是从隔壁安娜夫人的船舱里传来的。
他走出去,隔壁的门没有锁。他借着火柴微弱的光看去,门缝里,是蛇一样纠缠的人影,安娜夫人,和一个男人,似乎是侍者约翰。淫声浪语,浓重的呼吸不绝于耳。伯爵忽然皱眉,因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里。他一阵晕旋,看见地板上似乎匍匐着大团的什么东西。他惊地连连后退,脚上一绊,筐当一声,几乎重心不稳。他定睛,是一把猎枪。是那个年轻的冒险家的。
屋内的动静停了停,只是一瞬。伯爵看见一双女人的眼睛朝他幽幽探过来,媚惑,撩人,诱人犯罪的琥珀色。仿佛在告诉他,拿起猎枪,杀了她身上的男人,他就可以取而代之地骑上来。彼此愉悦。
他颤了颤,女人的眼睛在勾引他,全然没有平日的矜持。死亡的阴影,让她成了勾魂的使者。
女人看着他,身子跟着身上男人的动作而韵律着。亚麻色的头发被汗湿,海草般四散张扬着。
伯爵只眯眼看了会,转身回自己的船舱。
但他的心潮开始翻涌。是男女灼热的情欲燃烧着他的理智。他的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安娜夫人举在半空细白的腿,芬芳的韵律,醉人的翻滚。
他的脸烧红了。他的眼前又是妻子金发碧眼的脸。男女的共死,原来是那么的放荡而快乐。
亲爱的,为何你不在我的身边。
西唆的声音,他看见女儿醒了过来。金发碧眼的脑袋转过来,幽幽看着他,象暗夜里的精灵,勾引迷路的孩子。
“爸爸,我睡着了?”她睡眼惺忪,直起身子,被子划落,露出光裸的背和肩膀。
“爸爸,你怎么了?”她斜眼看着伯爵,说不出的魅力,“为什么直勾勾看我?”
“隔壁是怎么了,安娜夫人那里总有奇怪的动静。”她说着翻身下床,蹒跚着走到伯爵的身前。
“爸爸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呢!”她温柔地笑,细腻的小手抵在伯爵的额头。
伯爵刹那间笑了。迷失了。
他捉住女儿小小的手,他终于抓住了心中欲念的影子。
“亲爱的,”他喃喃,“你留下了女儿给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爸爸?”
“亲爱的。”他看着少女酷似妻子的容颜,抚上少女纤细的腰,一把抱起,向床畔走去……
PART3
仆人搀扶着年迈的绅士回到自己的船舱,放老人在一张沙发上坐下。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苍白而疲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他瘫软在沙发上久久平复着自己过度的心跳,仆人递来一杯水,他抖着手去接。玻璃杯摔在了地上,碎成一地的渣子。宛如这艘船,和船上的生命。
仆人终也经受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先生,我们回不去了!我们要死了!”他越哭越凶,“我们要死在这偏僻的海上了!即使有人发现我们,也只能打捞到我们的尸首!”
“为什么我们的下场那么惨淡,先生!”他激动地跪地,紧紧拉住老绅士的裤腿,“我一直用心用力地服侍着您,服侍着您的儿子和孙女。我对上帝发誓我从没做过坏事!”
“这就是我忠心耿耿的回报吗?死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他哭喊着,“最后,甚至连少爷和小小姐的面都见不到!”
老人麻木地听着,此时却忽然一颤,眼泪涌了出来。
他原本是搭着游轮去和自己的儿子孙女团圆的。在海的那一头,带花园的洋房。最灿烂的阳光也不及他的儿子,最娇艳的玫瑰也比不过他的孙女。他本可以幸福地安度晚年。只一个海浪,他即将是海上孤独的游魂。
他老泪纵横,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他拿起茶几上的相框,珍惜地抚过他每个孩子的笑脸。
他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身体随着残破的船在海面上上下浮动。他的四肢渐渐疲软,脑子却越发火热起来。
他快死了,生命沉入大海。
他快死了,最终不能天伦的遗憾。
他快死了,可是他心有不甘,不甘之火燎原。
他紧紧抓着手中的相框,象是抓住人生最后的期许,贴在心脏上,不安分地跳动着。
地板上,依旧是失魂落魄的仆人,“我是那么地忠诚,上天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老人看着他,心念一动,费力地笑了。他终于抓住了心中欲念的影子。
“帮我拿笔和纸,要羊皮纸。”他对着仆人说,“我要写遗言。”
仆人愣了下,挣扎着起身取来了,放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静下心来,船飘荡摇曳着,晃出无数个幸福的泡影。
他微笑,握起笔,“亲爱的儿子,孙女,当你们有幸读到这封信,很遗憾,我已经不能再陪着你们喝茶赏花了……”
老人写了很久很久,让笔尖流淌下他所有的爱意和关怀。他忍不住划落的泪水,滴在羊皮纸上,化开一个字母,他划去,重新写。
直到他写完最后一句,“我永远永远爱你们……”,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抬头,水已经快要蔓延到膝盖。
他很平静,他接受上帝的召唤,他只求保留他最后的心意。
为此,不惜代价。
他小心翼翼封好信,召唤自己的仆人。
可怜的仆人心力衰竭,死亡的气息充斥着他的分分寸寸,他还没死,已是行尸走肉。
“你过来。”老人亲切地召唤他。
仆人走了过去,神经质地唠叨着,“你说,我有多忠心,我不该受到这一切的,不应该!……”
“我知道,我很明白你的忠心,……”老人和蔼地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你的忠心我看在眼里。”
“那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仆人疯狂了。
“那是上天的安排!”老人掩面长叹,“上帝要召我上去,而你……”他诡异地笑笑,“上天,是在考验你的忠心!”
“考验?”仆人迷茫地摇着头。
“是考验……是考验……”老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过来。再近些,我告诉你……”
仆人靠过去,忠狗一般。脑袋凑到了老人的鼻子下,一脸的失迷。
老人的微笑渐渐狰狞,抬手拾起脚边的水晶花瓶,使尽毕生的力气狠狠砸去。
仆人软软垂到,至死,是迷茫的神情。
老人抖着手拿起他的遗言,他细心封起的,最后的关爱。仔细地塞进仆人微张的嘴里,用针线密密地缝起来。
缝起他的嘴,夸张丑陋的针脚,用来保存他的遗言。
“如果我们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打捞上去的尸体,那希望你的尸体能载着我最后的祝福,传达给我的孩子们。那将是你最后的忠诚。”
“总比漂流瓶来得有用,”他狂乱地笑。
夜色迷离,几近黎明。
他静静等待,他的结果。
PART4
水蔓过了腰,天色渐渐要佛晓。
“我们最后的朝霞!”船长微笑着,向天际的那头望去。
牌桌上的其他三个水手应声回头,每个人脸上的泪痕,象流星划过的踪迹。
赌桌上的蜡烛灭了。混沌中有人在笑。
四散的扑克牌,被人细心地一一收起。
“船长,……”
“我知道,是最后的时光了。”
“与船共存亡。”
四人肃穆。
“所以,最后一次游戏吧。”
他们开始洗牌,发牌。每张牌顿顿地摩擦着船长的心。他僵硬着手指,一张张发给他的下属。
…………
“红桃K。”一个水手小心翼翼摊开他的底牌。
对桌的水手只看了他一眼,难过地低下头,“我,是红桃A。”
红桃K的水手愣了下,也只是淡然一笑。窗外的朝霞更艳了。只是一瞬间,他举枪,太阳穴迸发出鲜红的彩虹。
剩下三人,继续玩着牌。
输的那个人,轻轻道了句再见。
还有两发子弹。船长和最后的水手。
“直接比大小吧!”水手洒脱地笑。他伸手随意摸了一张牌,只扫了一眼,惨淡地微笑。
“我输了,是张3。”他直接反扣了牌,取过枪。
“以后,希望依旧做您的船员。”他一个敬礼,最后的敬意。他扣动扳机。
船长沉默着。很久,他才忽然意识到所有的船员都不在了。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水蔓过了胸腔。
那张最后的牌漂浮了过来。他随手翻过来看。他笑了,不出所料。不是3,是张怪。
没有人愿意孤独地留到最后。
他是船长,只得他来承担。
最后一声枪响,映衬着窗外的黎明,终于到来了。
一切,都不在了。
如人鱼公主的梦境,沉入海底,烟消云散。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3:21 标题: 逃生恶梦
刚刚迈出机场的离机通道,她就被飞奔过来的母亲紧紧拥进怀里。
“妙音,你可算回来了,妈妈可担心死了……”
母亲哭得浮肿的脸,她一时看得陌生。手脚僵硬不知所措,被抱得疼了,才轻轻挣扎几下。她茫然地四周张望,目光象张鱼网,潜入海底,不知探向何方。
经历了生死,她变得消怠而麻木。
她看见爸爸,舅舅,叔叔,仿佛家中的亲戚都来了机场迎她。他们欣慰地微笑着。她还看见婶婶,舅母,还有躲在她们身后,静默无语的老妇。瞬间,她的瞳孔如猫般收缩,仿佛游离的灵魂刹那回到了肉壳。
母亲注意到她的目光,无可奈何,凄凉地微笑,“妙音,去见见奶奶。”
她迈不出步子,踌躇不前。
心在火上烤,人在风中摇。
一星期前,她带着爷爷参加一次假日旅游。是她们两个人欢笑着离家,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归来。
载着她和爷爷的旅游巴士在盘山公路上翻车,滚入山崖。之后巴士起火爆炸,幸亏游客们在爆炸前逃离了巴士。遇难者只有一人。她的爷爷,年过六十,腿脚不便。
她受皮外伤,在当地医院住了一天便被安排回程。而今回到这钢筋丛林的城市,恍恍惚,残断的心情虫茧般包裹着她,几近窒息,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
她回头,向其他七个人挥手告别。那一同越过鬼门的八个人,宁重地抬起手,不似倒别,似在举行着仪式。
答应过,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她的眼前一片血腥,昏厥的预兆。她赶紧靠上母亲,母亲抚着她的头,“孩子,不怪你,一切都过去了!”
头皮有微微的触碰感,她心悸不止。
她回到家。她是家中失而复得的宝。
“孩子,若是没了你,妈妈就不活了。”母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旧常常流泪,后怕。
“真的吗,妈妈?”她抬起失落的眼,“我是最重要的,我对于你们比谁都重要是吗?”
“对!”母亲回答地无比坚定。
她哭了,扑进母亲的怀抱里。
她喃喃,“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深夜是只寂寞的蝴蝶,无人欣赏,即使它美得如此妖媚。
她在深夜惊醒,带着重生后的累累伤痕。从天花板滴落一滴水,在她的头顶。她浑身颤抖,瑟缩如狂风里的枯叶。窗户是明晃晃的镜子,透出一轮圆月。那是蝴蝶的伤斑,破茧时被生生烙上的印。
“真丑陋!真的好丑陋!”经历生死,她讨厌起窗子。她拉上窗帘,但透过帘子,依旧是窗户模糊的轮廓。
她不安,仿佛世界上的某些事情,藏无可藏。
黑暗中她听见西唆的人语,她寻着,向那里探去。奶奶房间的门虚掩着,她探头张望,宽阔的双人床只占满了半边。奶奶睡在床上,微微蜷缩着身子,似是少了一半的床令她好冷。她喃喃而语。妙音惊讶,奶奶从不说梦话。她凑近了听。奶奶轻呢道,“好疼,好疼,我的头撞得好疼啊!还有脖子……脖子……”
她惊,逃回房里。
爷爷没有尸体,血肉之躯毁灭在冲天的火光里。
这样的葬礼筹办起来更是哀伤,她的归来只给这个家带来了短短一阵的欢乐。
奶奶说,她好几晚梦见了她的老头子。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
老头子说,好疼,好疼,我的头撞得好疼。说着,额头渗血,蛛丝密布,溪流般潺潺不止。他的头奇特地歪斜着,所以血滴在了地方,一滴便炸开一多火花。遍地的火,燃烧燎原。
奶奶说地很平静,叙述形象,象切肤之痛。
然后奶奶拿出一顶毛线帽子和一条厚围巾,“烧给老头子,他说想要。要护着头,要遮着脖子。”
所有人听了不明所以,但拗不过固执的奶奶。而她听了,不动声色。
她知道奶奶不怪她,但她依旧不敢面对奶奶。
当深夜的蝴蝶再次张开翅膀,当魑魅魍魉穿梭在月光的阴影下,她蹑手蹑脚,站在了奶奶虚掩的门前。她内心排山倒海,忍不住好奇,压抑着恐惧,她带着一身的扭曲窥视着睡梦中的奶奶,月光下模糊的脸。奶奶的嘴唇牵动了下,她的心纠结起来。奶奶轻轻呼喊着,“好闷,好闷……”她如同孩子般把手脚挣脱在棉被外面,胡乱挥舞,痉挛一般。
“好闷,喘不过气!”她继续呢喃,忽地腾一下坐了起来。
妙音一吓,恍惚间以为自己正面对着僵尸电影。她几乎惊叫,生生忍住了。
奶奶的眼睛微张,但没有焦点。目光象张鱼网,潜入海底,不知探向何方。她起身,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走到窗子前,她推开了窗子。冷洌的风灌进了房间,妙音几乎以为奶奶会被惊醒。但她没有。
奶奶舒心一笑,“窗子,这下舒服多了。”
她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白天,她顶着几夜未眠的黑眼圈,乌黑的色彩把人点缀地很狼狈。她带着重生后的伤痕,一身的狼狈。
她静静听着奶奶对家人诉说,“昨天我又梦见了老头子,他说不要窗子,不要窗子……”
她的筷子掉在地上。
中午她出门,沿着短信中的地址找到那家咖啡店。躲在深巷中的小店,隐晦得仿佛能吞噬所有的秘密。
她再次见到那七个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随着她推门的声音而抬眼。七双背负着罪孽的眼眸,得不到安息的睡眠,疲惫而狰狞的黑眼圈。她坐下,很快融入其中。
八人彼此互望,冰冷的双手渐渐交织在一起。
“答应过,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她的眼前一片血腥,昏厥的预兆。但她强打精神,会议进行着。
那天晚上,她依旧睡不好。见了那七个人,她整夜徘徊在浅浅的梦里。
她哭泣着忏悔,“爷爷,原谅我!”
她在梦里把这句话传达给彼岸的老人。老人看着她,神情复杂,似是冰火的碰撞。额头潺潺的血是火在酌烧,身上的碎的玻璃是冰在入骨。老人向她走来,头奇特地歪斜着。她忽然又怕了。她抓起什么用里一推。
梦醒了,她满面的泪水。满身的冷汗。
第二天,她接受记者的采访。这篇重大旅游事故的报道,需要有幸存者的叙述才煽情。而最佳的人选,谁比得过这个失去了亲人的年轻少女?
她端坐在记者小姐的面前,神情落寞,郁郁寡欢。深深的黑眼圈更突出了戏剧效果。记者小姐很满意,悄悄在笔记本上写道,失去爷爷的少女,因为思念过度而憔悴不堪。
家人们也围坐在她们身边。他们屏息听着,一方面怕记者触动了妙音的伤心。另一方面,他们自己怕触伤妙音,一直没有询问过事情的经过。所有人当没有发生过,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记者先开口,“你能简单叙述下当时的经过吗?”
妙音回答,“当时在盘山公路上。司机,一个转弯失败,车子打滑。”
“然后呢?”
她顿了顿,“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等我反应过来,车子已经翻到山崖下了。”
“那当时乘客们都还清醒吗?大家受伤没?”
“都很清醒,……没有人受伤,除了,……我爷爷。”她说着,低下头去。
“你爷爷受伤了?伤势呢?”记者不依不饶。
“他,他的腿受伤了,本来腿脚就不方便,滚下山时候撞上了前面的椅子,动不了了。”她依旧埋着头。
“哦,”记者速记下,“你们当时的感受呢?车子那时侯的状况已经很差了吧!”
她停了良久,仿佛陷在痛苦的回忆里不得解脱。“当时,大家都受了伤,还好都不重,都能动。就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外逃。”
“然后呢,”记者催促着。
“……大家都很惊慌,但是,车门变形了……对,撞到石头,变形了,打不开。”
“恩!”记者附和着,她知道爆炸后的残骸里,有变形后烧焦的车门。
“不知道为什么,……车子里的味道开始很难闻。”妙音神经质地摇头,仿佛在驱赶着记忆中窒息的气味,“是汽油味道,还是什么零件起火烧蕉的味道,我不明白,总之,……很难闻,想吐,人都变得没有力气了。”
记者速记下,“然后呢?你们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妙音又停住了。她的手指来回搅动,她抬头望一眼家人,他们也屏息听着。爸爸,妈妈,舅舅,还有……奶奶。
她触电般迅速低下头,脸色如刷上了白漆。奶奶的目光很平静,象风雨前的黎明。
她怕极了,沉着头,忍不住落泪。手指渐冷,仿佛那七人的手在虚幻中握了上来。她强装镇静,她艰难地开口,“我们,是从破洞里爬出去的。”
“破洞?”记者问。
“……对,车子是空调车,窗子是打不开的。但是……在落下的时候,玻璃撞到石头,破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的心在呐喊。她仿佛回到那时候的混乱,所有人如狼的眼神。
但她的嘴仍然坚持着,“我们从那个破洞里往外钻,一个跟着一个,但爷爷腿脚不方便,他爬得很慢,我本想回去帮他,但是,……”
她几近崩溃,“车子冒了火星,人们把我拉开,车子就……就……”
她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大哭起来。 她在报纸上成了孝顺的孙女,未能救爷爷而泣不成声的照片成了头条。
她握着报纸,颤抖的双手。她拿出打火机,火苗舔上报纸,发出芭吱芭吱的响声。
飞舞的碎屑,如同黑夜的蝴蝶,翩跹着带她回到那一天。
难闻而窒息的气味,车门变形,他们无处可逃。
“怎么办,不会爆炸吧!”
“不想死啊!”
“我还年轻!”
她听见四处是这样的呐喊,在生死一线,清醒是那么地痛苦。
她顾不得身边的爷爷,他的腿断了,而她自己也好痛苦。
“好闷,喘不过气了!”爷爷呢喃着。她觉得烦躁,好烦躁。
不知是谁发现了那一个小洞,在玻璃上,被撞击出的小小破洞。呈蜘蛛网状散着,但没有碎。依然坚固。
一个游客几近贪婪地抚摸着那个洞,仅够一个拳头通过,但从那里透露出新鲜的空气,那里连通着外面的世界!
人们兴奋了,原本疲软的身子也有力了!
“我们有救了!”
“快点!我们快把它砸大了!”
“是啊,砸的了就可以出去了!”
但他们的兴奋很快就熄灭了。他们没有工具。他们的身边没有任何工具。行李车先一步去了酒店,他们是只身上了巴士。
他们环顾,一片狼籍的巴士,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撞击玻璃的东西。一个游客试着用拳头砸,鲜血泠泠,玻璃嵌在了肉里,痛极了。用手肘,恨恨砸,却纹丝不动。越来越没有力气。
死亡的恐惧,迅速蔓延开来。灰涩绝望癫狂的情感淹没所有人的思维。
巴士里安静了,只有一个声音依旧残喘着,
“好闷,喘不过气了!嗑,嗑嗑……”是爷爷,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妙音已经不记得是谁先的提议了。太可怕,她不记得了。
所有人的眼神亮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集中在爷爷的身上,如狼似虎。
疯了,他们都疯狂了。妙音甚至来不及阻止。
“趁着还有力气,反正老头也逃不出去了,腿都折了!”她恍惚听见这么的叫声,她的爷爷被众人抬起,象跟大木桩。
他们把她的爷爷,当木桩用。
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方法。但混沌的大脑象陷入迷雾,一旦有人起了头,满目,都只有了那一线的光。
她惊呆了。他们举起毫无反抗的老人,用他的脑袋一下下撞击那个拳头大的破洞。七个人的力量,汇聚在爷爷一人的身上。那比手肘坚硬得多的头盖骨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太疯狂了!简直不可思议。但在绝望困境中的人,什么都做得出。
爷爷的头上嵌满了尖利的玻璃渣,血流满面。他艰难地求饶着,他说得极轻,“妙音,救……”
妙音也想过阻止,但她始终没有开口。她看见用爷爷的头渐渐砸大的破洞,新鲜空气灌入,沉醉地让她忘记了一切。
“妙音,救我……”她听见,又好象没有听见。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对生的贪婪。欲望灼灼。
还差些许。这真是个奇迹。
咯哒一声,似是爷爷的脖子折断了。但众人已经穷凶极恶。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握着老人的身体,使出最后一击!鬼使神差,妙音握上了荡在半空爷爷的脚,奋力向前一推……
他们逃了出去。残断的木桩被留在车厢里。在他们逃出十几步后,车子爆炸。
所有的罪恶,灰飞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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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妙音仍然不敢直视奶奶的眼睛。很多年后她依旧梦见对岸的爷爷,然后惊醒。
很多年后,人们依旧相信着他们八人编织的真相。
很多年后,她依旧在深夜蝴蝶的翅膀中,静静忏悔。
今晚,她又听见那个不甘的声音,“妙音,救我……”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3:34 标题: 寻死
蜿蜒在我身体里的秘密,随着年龄的增加,越发荒凉地将我啃食歹尽。
从我懂事开始,记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没有妈妈,只有爸爸。我的爸爸是一个酒鬼,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曾翻箱倒柜地找了钱,去酒店里赎回烂醉如泥的爸爸。儿时的记忆里,爸爸的脸永远是在胭脂里滚过的。空气中劣质的香味令我头晕目眩,爸爸在一群女人白花花的大腿间醒来,脸颊上到处是血红色的唇印。他浑浑噩噩,眯缝着眼睛看我。于是那些唇印就象极了无数双眼睛,狭长的,淌着血的,都在一一凝视着我。
“爸爸……”我怯怯地唤他。他点头答应,随手捡起脚下的外衣夹在腋下,夺过我手里的钱。
“就这么一点点……?”他一皱眉,我战战兢兢。
“我照爸爸说的去找,只有这么些。”
爸爸于是不再与我多废话。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适时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残妆,半透明的粉色睡衣里漂浮着一具模糊的肉体。
爸爸轻佻地笑了,
“妈妈桑好着急,还怕我给不起小姐们的脂粉钱?”
“我哪里着急了,”妈妈桑也庸懒地微笑,“只是皮肉生意,本就是蝇头小利的。”
童年时代许多个早晨,我就是在这样的对话中似懂非懂地积累着人生的阅历。妈妈桑收了钱,心情就象挂着彩虹的天空。偶尔她会叫住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糖果塞进我的口袋,然后拍拍我的脑袋,
“小妍长大了……可惜摊上个混蛋爸爸。”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爸爸在身后打着恶臭难耐的酒嗝儿。
有时候我会问爸爸,为什么妈妈桑经常会塞糖果给我?
爸爸顿了下,不正经地大声笑着,
“可能是觉得你模样好,将来也能干这一行吧!”
“那‘这一行’是指什么?”
爸爸笑得更放肆了,
“这可是个好行当呢……你妈妈当年也是这一行里的……哈哈……”
他笑得,露出两排褐黄色的牙齿。布满白色舌苔的舌头徐徐滚动着,象虫,很恶心。
但我却郑重地记下了他话中的信息,有关妈妈的,珍贵的信息。
爸爸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妈妈的事情,偶尔我胆怯地问他,他就撒着酒疯挥手打我,
“女人不过是下蛋的鸡!老子有过那么多鸡,谁知道你这只蛋是从哪里跑来的?”
我捂着脸默默退到一边,心里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我偷偷看见了,爸爸混沌的眼睛分明地凝结了瞬间,才又象墨汁一般晕散开来。
爸爸不肯告诉我的,我总有一天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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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渐渐地长大成人了。当躯体的各项机能都在生物密码的催化下趋向成熟,那掩埋在我身体里的秘密也露出了端倪。
第一次意识到,是小学的一次秋游。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老师让孩子们彼此牵着手前进。而站在我身边的男孩子却嫌弃地把手藏在背后,
“你是个没妈的小孩,你爸爸还是个酒鬼,我才不和你牵手呢……”
老师一听,焦急了。奈何这个企业家的宝贝孙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听老师的话,锃亮的小皮鞋跺着地面,还扮了个鬼脸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没有关系的,老师……我喜欢一个人走的……”我主动解了老师的围,甚至没有落一滴眼泪。
老师无奈的,点头答应了。队伍欢歌笑语地走过小树林,走过游乐园,走过一面镜子般的湖泊。在上车返校前,老师清点人数,惊讶地发现少了一个人。就是我。于是她心急如焚地沿着路线往回寻找,然后在湖里发现了我。
没错,是在湖里。那时的我站在湖泊的浅滩里,两条细幼的腿艰难地划动着湖水想要往更深的地方走去。老师呆住了,好半天才扯着嗓门喊我回来。可惜那时候的我,什么都听不见。老师只得蹬了鞋子,一步一步涉水地靠近我,总算把我拉了回来。
所有的人听了老师的叙述,都惊讶得合不上嘴。这明显就是自杀的行为,怎么也不象是怯懦胆小的我所做得出的。
老师问我,
“我叫你回来,你为什么还往湖里走?你是有心找死吗?”
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尖叫,好刺耳……我只是想着躲进水里,也许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老师的表情开始混沌,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隔天,放学后老师跟着我回了家,说希望能和我爸爸谈一谈。
她跟着我走进曲折狭窄的巷子,我让她小心到处是破洞的楼梯,但她终究被横行的老鼠吓得叫出了声。
爸爸本不愿意与她废话了,却是仔细打量了下,老师算是年轻漂亮的。双眼翻了红光,话匣子也就开了。
老师被爸爸看得有些不自在,强装镇静地开了口,
“不知道您女儿有没有告诉您,这次春游发生的事情?”
“她?”爸爸斜眼看我,又色迷迷地粘上了老师,“她怎么了,倒是什么都没和老子提。”
“是这样的,小妍她,她离开了队伍,然后一个劲儿地往湖里走。幸好只在浅滩就被发现了,否则到了深水区域,很可能出人命……”她说着,偷偷观察爸爸的反映。但爸爸只是注视着老师的领口,一语不发。
老师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而且问题很严重……我怀疑小妍她,有自杀倾向……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
“生病了?”爸爸这才把注意力又分给我,“看着挺结实的啊!”
“心理疾病往往从外表看不出来,需要借助心理医生的治疗。”
“还要什么心理医生?”爸爸一愣,讽刺地笑了。他指了指周围,家徒四壁,“你也看见了,老子没有钱!就算有钱也买了酒成了黄汤了。”
老师断然没有想到爸爸的这番回答。她不可思议,瞪着一双晶莹的眼睛支支吾吾,
“这……请问,小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老子不记得了。”爸爸继续笑着,“我没闲钱管这个臭丫头,老师你要是心疼她,就多来照顾照顾吧……”说罢,神情象狼一般凝起。
五分钟后,我送老师出了巷子口。老师无话可说,看着我,满面的怜悯。
“没有关系,我爸爸就是这样的。”我这么宽慰她。
老师忽然就哭了,她紧紧地抱住了我。在夜风里,眼泪很快就成了一条不咸不淡的痕迹。
第二次意识到,是在一年后的体育节上。那天的空气中漂浮着兴奋的汗味,操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是同学们拼搏的身影。他们叫着,闹着,龇牙咧嘴。仿佛那一张薄薄的纸制奖状真的是天大的荣誉,比格莱美更奥斯卡,比奥斯卡更诺贝尔。
飘扬着彩旗的天空令我晕眩。混沌中又是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按摩着我的耳朵。我惊讶了,空洞了。双眼呆滞地看着天空,没有发觉身边的人都尖叫着跑远了。老师也是大叫着,就在我前方几米的地方。可惜我怎么也听不清她在叫什么,耳朵里的声音象一块布,把我罩在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老师向我飞奔着过来,我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疑惑地看她,这才发现脚边不远有一个硕大的铅球。草皮被压倒了一片。
老师气急败坏,
“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就站在那里发呆?那个铅球飞过来,所有人都跑开了,差一点你就被砸死了,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尖叫,好刺耳……我想也许被铅球砸一下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老师呆立了许久,泪水盈睫,轻轻拥住了我。
老师决定瞒着我爸爸,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她问我放学后晚回家要不要紧?我摇了摇头,
“我爸爸常常夜不归宿的。”
老师提起的心理医生,原来是一个中年微秃的男子。他微笑着示意我放轻松,我寻思着在门口看见的标价牌,一小时两百块钱,就怎么也轻松不下来。
男子问了我的姓名,年龄。他说,
“最近有不开心的事情吗?和小朋友的摩擦?或者是对父母的不满意?”
我仔细想了想,
“我没有不开心啊……虽然小朋友们往往嫌弃我,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我对爸爸也已经习惯了,至于妈妈,我没有。”
医生的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你没有妈妈吗?是几岁时的事情呢?”
“从小就没有,爸爸也从来不提妈妈的事情。家里也没有属于妈妈的东西。”
“哦,那告诉我,你想不想见妈妈呢?”
“……想的,因为从来没有见过。”
医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忽然取过一盒彩色铅笔,一张白纸,递到我面前,
“现在,闭上眼睛尽情地想像。用你的第一感觉,画出对妈妈的印象,可以吗?”
我挑选了一个喜欢的颜色,拿起笔闭上了眼睛。
就象房间的灯唐突地熄灭了,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我在混沌中默念着‘妈妈’这一词语,念着念着,脑海中爆发出鲜红的花朵。我的手开始动了,但我的眼睛并没有舍得张开。因为妈妈似乎就在黑暗的对面看着我,向我静静地招手。我看不清楚她的眉目,于是心里开始焦急。天空中落起了雨滴,掉在我嘴里,竟然是咸的。
“妈妈,妈妈你在说什么……”对面的女人蠕动着鲜艳的布满裂口的嘴唇,那声音越进我的耳朵已经模糊了。却无比地熟悉。
“妈妈,妈妈你手里拿着什么……”我看见女人的右手握着一个小小的黑盒子,紧紧得握着,几乎立起了青筋。
我清醒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老师和医生在一旁守着我,我看见老师的脸上又是眼泪爬过的痕迹。象蜗牛,我并不喜欢。我挣扎着起身,耳朵里有嗡嗡的声响。我看见桌上的图画了,随手取过来看,一片片一圈圈都是红色的。
象火,象花,象怨恨。
老师随后带我离开了心理诊所。中年男人无奈地解释,
“孩子的反映十分激烈,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对身在天国的母亲的强烈思念导致了她潜意识里的自杀倾向。”
老师将信将疑,只是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你真的,很思念自己的母亲吗?”在送我回家的路上,老师这么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不愿意骗她,“我也不知道。”
也许我怀念的,只是母亲的声音吧!
老师送我到了巷子口便踟躇着不敢进去了。我挥了挥手向她告别,却看见爸爸楼了个皮肉丰腴的女人从巷子里出来。他的眼睛粘在女人丰满却有些下垂的乳房上,不知有没有多余的视线可以看我。但他却一下子看见了老师。我顺着他的目光重新,这才发现老师这一天穿着一条粉白的裙子,十分地美丽。
“这不是我女儿的老师吗?”爸爸操着滑稽的语调向老师招呼。
老师不由地倒退了半步,可能是闻到了爸爸嘴里的酒臭味。却还是礼貌地回答,
“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特地送小妍回家。”
“臭丫头让你费心了……”爸爸说着,怀里的大胸脯女人不安分地扭了下。他只得汕汕地道,“老师下次到我家来吃顿便饭吧,今天老子有事先走一步了。”
女人不知为何,暧昧地咯咯笑了。爸爸在她肥厚的屁股上拧了一把,两人象一双交配中的蛇,纠缠着走远了。
老师无奈摇了摇头,低下身向我道别。而我却不知为何,感到羞耻。刻意躲开老师温柔的眼神,隐藏着青红不接的脸色,逃一般地进了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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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升上学校初中部的第一天就旷课,取了钱去酒吧里赎爸爸。我用一叠一百块换了一张长长的结算清单时,爸爸还在包房里酣酣地睡。陪伴他的舞小姐沐浴更衣后从房间里出来,见了我,也不忘亲切地打招呼。
“不用去上学吗?”
“我已经请过假了。”
她注意到我校服的款式不一样了,好奇地追问。我于是回答她,
“今天起升上初中部了。”
她听了,突然感慨地叹气。随即埋怨起爸爸不该让我在成为中学生的第一天,就跑到酒吧来为他处理这么些荒唐事儿。她说着说着,渐渐地气不过,跑回了房间,推推攘攘地爸爸摇醒了。
爸爸睁开混沌不清的眼,看见了我,只是糊涂地问,
“钱……结干净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于是扯过被子,又从另一个角度倒在床里,身子一蜷。直把舞小姐气得直跺脚。
我决定待在酒吧里等待爸爸清醒。
反正上午的课也快结束了,而我对于学习也往往是意兴阑珊的。偶尔看见老师期待或者怜悯的目光,更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着,身子沉重得快要坠到地狱里。老师教惯了这一班级的学生,顺理成章地宣布要延续到初中部。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知悲喜。
那是小学生活的最后一天,她忽然在放学时又叫住了我,说希望再和我爸爸好好谈一谈。
我抬头看着她美丽讨巧的容貌,诚心诚意地拒绝她,
“不用了……老师,以后你别再管我了……”
但老师依旧固执,带着年轻女子惯有的一派天真,连白皙的皮肤也激动得泛起红潮,
“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以不管你?……不管怎么说你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啊,他一定不会……”
我于是冷淡地打断她,
“老师,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的……我只不过是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蛋。”
老师困惑地眨了眨眼。她听不懂得,却也不再追问我。只是反复地强调着,
“小妍,我一定会说服你爸爸的,一定……”
她说得那么坚定,让我一时想到了被绑在行刑架上即将捐躯的烈士。
老师那么决绝,我其实是感动的。因为就在几天前,我的第三次发生了。
当老师看见我站在教学楼天台的边沿,神情混沌地正努力翻越着并不高的栅栏,她慌张得几近昏厥。苍白的嘴唇拼命地蠕动,奈何咽喉干涸喊不出一丝声音。她看见我骑在栅栏上,身子象是随着风儿舞动,左一下右一下地晃。忽然松开了一只手指,接着又松开了另一只。干脆放开了整只右手,我堵上了自己半边耳朵,不住地摇晃着脑袋。看上去十分痛苦。
几个闻讯赶来的男老师轻手轻脚地靠近我,紧张得汗水淋淋。把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又顺着不断下咽的唾沫沉到身子底下。他们瞅准了时机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把我拉回了安全地带。
自然科学课的老师见我得救,这才放心地大哭起来。她呜咽着,
“我只不过是瞧见天气好,就叫小妍同学把班级养的花草搬到天台来晒晒太阳……她,她怎么就……”
我渐渐得恢复神志了。面对无数双惊骇疑惑的目光,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尖叫,好刺耳……我只是想着跳下天台,也许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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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乱想着,房间里的爸爸总算肯起身了。他把脏兮兮的外套夹在腋下,想了想,又劈头盖脸地扔给我。
“老子先洗个澡,你在外面乖乖地等……”他这么吩咐着,走进了淋浴房。
他洗澡并不关门,当着走廊里五六个脂粉女人的面,嬉笑着脱得赤条条的。舞小姐们惊呼着,遮着我的眼把我拉到一边。
一个着实气不过,开口骂了几句,
“那个杀千刀的,老不正经……当着自己的女儿还这样……”
“可不是吗……”另一个也跟着骂,“见了女人就没了骨头。床上床下一副畜生样子,还记得不,小妍她妈就是……”
神经被撕扯,我连忙凝神地听。但妈妈桑从走廊那头过来,厉声地喝一句,
“那么空闲,闲到都在嚼舌头了?”
舞小姐们支支吾吾,不多久就散了。我却不甘心,扯着妈妈桑的袖子问,
“她们说什么?我妈妈就是什么?”
妈妈桑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抓了一把糖果给我,我任性地丢在地上。
“为什么……爸爸不提有关妈妈的事情……连你们都不肯告诉我……老师说我思念母亲,所以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她一直劝爸爸,说我病得很严重……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明白……”
妈妈桑听了,惊讶得眉目拧成一团。她按住我的肩膀,弯下身凑近我,近得我可以看见她眼角的纹路正在徐徐地呼吸。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可惜爸爸晃悠着从淋浴房里走了出来。妈妈桑立刻就住口了,退到一边。爸爸轻浮地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后,领着我往家里走。
路上,正午的阳光火辣。九月的风吹不凉它,反倒被束缚成一个个小旋涡,只得窝囊得玩弄着树叶。
爸爸忽然问我,
“那个女老师,还在研究你的神经病吗?”
我垂下头,知道他听见了我和妈妈桑的对话,
“老师说,那是心理疾病。”
爸爸歪着头,似是不理解其中的差别。停了会儿,他又问,
“那,她怎么不来家访了?我还一直等着呢……是不是你拦着她,不让她来?”
我不敢看爸爸的脸,心虚,只得低头走得更快些。却是忽然,肩头被生生拽住,右脸一阵火烫的疼痛,爸爸甩着巴掌凶神恶煞,
“敢坏老子好事儿?信不信我打死你?……我今天就去告诉你老师,明天到家里来家访吧……呵呵,送上门的,我当然要‘好好’招待她。”
爸爸阴沉地笑了,仿佛眼前正出现着诱人的幻景。妖娆的,迷惑的,令他口水潸潸。
那天夜里,他翻箱倒柜地找出家长联系手册,拨打了老师的电话号码。老师在电话的那一头虔诚地连连称好,似乎为爸爸的改变而欣喜不已。我无力抵抗,爸爸的脚边有一把水果刀。他边诚恳地和老师对话,一边用脚趾拨弄着刀,寒光凛冽地照耀着我。挂上电话,他甚至说,
“明天你不用上学了,在你老师来之前乖乖地给我呆在家里。”
我怯懦地点头。
第二天晚上,老师如约出现在巷子口。我从自己房间破败的窗户勉强地探出脑袋看,见她穿着淡蓝色的套装,修长的腿覆盖着丝袜,正不安地相互纠缠。爸爸出了巷子迎她,老师稍稍迟疑,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老师跟着爸爸匆匆地跑进了巷子。
我猜,爸爸八成是对老师说,小妍的病又发了。
爸爸领了老师去了我楼下的房间。我被锁在他们的上方,只得把耳朵贴在凹凸的地面上,凝神地听。
“老师……老师……”也许是预料到了结局,不知不觉地,我竟然哭了。我听见楼下重重的关门声,可以想像爸爸把房门反锁住了。老师似乎在问,声音已经发抖,
“小妍人呢……等等……你干什么……我……”
之后是扭打的声音,但并没有持久。对爸爸而言,老师是鲜嫩的鱼,虽滑不溜手,但怎么挣扎都已然躺在了砧板上。
箱子被推翻在地的声音,碗筷被砸得零落的声音,编织成一出交响曲,然后一一消失歹尽。仔细辨认,只听见女人的哭泣声袅袅冉冉,
“求求你……求你……”
却渐渐被男人剧烈的喘息声盖过了。
“老师……老师……”我喃喃自语,抓起一把灰尘揉进眼睛里,疼得眼泪滚滚。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反正月亮已经挂上了枝头。我看见老师衣衫不整地飞奔出巷子口,几乎撞到一辆自行车。骑车人于是骂道,
“你找死啊,活不耐烦了?”
老师愣了愣,突然疯癫地大笑,迎着月光手舞足蹈地跑远了。
爸爸上楼为我开门,一只手还在提着裤子。他一脸油腻,红润得令人想吐。嘴里哼唱着下流的小曲儿,为我开了门,又下楼去了。我跟着下楼,看见一屋子的狼藉。
照相机被摆在桌子的正中央,还亮着指示灯。爸爸得意洋洋地说,
“她要是敢报警,我就让她身败名裂……”说罢,取过相机,独自回味去了。
我魂不守舍,机械地收拾着满地的残骸。床上是揉得狰狞的被单,我背过脸,细细地抚平整了。一口大箱子倒在地上,箱子口大开,落了一地陈年不用的旧物。我逐件地拾起,放回箱子里,眼角触到一样东西,血液却忽然凝结了。
那是一只小小的黑色盒子,熟悉的模样,似乎在梦幻里见过。放在眼前了,才发现上面有好多的按键,有些连油漆都已经剥落了。露出古怪的,金属的色彩。
“发什么呆?”爸爸回头呵斥。
我心头一颤,把盒子塞进口袋里。
那是幻梦中,妈妈拥有的。
……
我不再愿意去上学了,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一切。爸爸并不管我,尝了美味后,几天都懒洋洋地躺在家里无所事事。我却找到了机会,偷了爸爸的水果刀跑去了酒吧。
当我把刀抵在妈妈桑脖子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一向软弱无能的小妍,仿佛也成了一回惊世骇俗的英雄。可惜我只是在问她,
“告诉我,有关我妈妈的事情。”
妈妈桑见寒光映着她粉黛半残的脸,絮絮地就把一切都说了,
“并不是打算隐瞒什么的……只是,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你妈妈原本在酒吧里打工洗盘子的小妹,并不出台。你爸爸看上了她,就先骗取了她的好感,有一天谎称掉了重要的东西骗你妈妈送还去他家。然后,然后就……”妈妈桑叹了一口气,“可怜你妈妈是个良家女,却被他关了整整一天一夜,受尽折磨……又因为被拍了裸照不敢报警,后来发现怀了孩子,一咬牙,就拿死逼你爸爸结婚……
你爸爸真不是个东西,想想平白多个佣人,也就答应了。这样一来,又怎么会幸福?婚后殴打虐待不断,你妈妈难产死,也总算是个了结……可怜你妈妈一介弱女,死前生生把自己折磨成了个女鬼,咽气前还在不断诅咒着你爸爸。任凭你爸爸是个流氓,还是被她一身一身的血吓得说不出话……”
我听着,听着……忽然问她,
“爸爸骗妈妈送还给他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倒不记得了。”
但是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小小的黑盒子躺在口袋里,冰冰凉凉尸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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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女子看不清眉目,她被压在一个凶恶男人的身下,痛哭着,挣扎着。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只黑色的盒子,那引她入地狱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我的妈妈。
而我,就是那个屈辱夜晚的产物。
我就站在他们的身前,看着他们如何用毫无爱情的结合孕育了我。妈妈的眼泪象一层发光的薄膜覆盖了她整张扭曲的脸,每当照相机的闪光灯亮起,那层膜就更亮了。简直就象一颗发光的球,在这段灰瑟的记忆里,肆无忌惮地闪烁着。
我不敢再去上学了,不知如何面对和妈妈同样命运的老师。但我总是担心,捕捉每一条落在风里的闲言碎语。老师似乎辞职了,躲在家中避不见人。终日如鬼,阴森森地看着所有关心她的人。她几近疯狂,忽而歇斯底里地喊叫,忽而背悲切切地哭泣,忽而痴呆地以头撞墙。
三个月后,我听说,她被家人发现怀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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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时候,我决定去老师的家里拜访。此刻的我已经放弃了学业,在妈妈桑的酒吧里学习取悦男人的基本技巧。妈妈桑说我很聪明,模样好,学得也快。我于是甜蜜地笑,希望可以早日赚钱独自,摆脱爸爸。
我尽力说服了老师的父母,终于得到机会和老师单独说话。映在我眼里的老师,已经不是当年那副美丽讨巧的样子了。她的双颊深深凹陷,眼睛无神象放进了两颗木头珠子。身子消瘦了许多,肩膀的线条尖锐得几乎刺破皮肤。但肚子却是微微垄起的,象藏了什么羞耻的秘密。她见我在瞧,把肚子藏在了窗帘后面。
她看着我,忽然说,
“那天……那天的家访……我听见你在楼上,是吗?”
“是的,爸爸把我锁了起来。我无能为力。”
“我听见你在哭,你在叫我……”
“是的……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老师转过身子,不再看我。
“老师,打算把孩子打掉吗?”
她点了点头。
“是吗?……而我妈妈当年却选择把我生下来,即使她并不希望我幸福……”我沉沉地说着,“老师,昨天我做了一个梦。自从得到了妈妈留下的唯一遗物后,我天天在做这个梦……”
我从口袋里取出小小的黑盒子,
“我无数次得看见妈妈带着它。小小的黑盒子,很多的按键……它其实是个便携式录音机。爸爸用它欺骗了妈妈,妈妈就用它报复我……而我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留着它了,送给老师吧……把它放在肚子上,一遍一遍地播放,就象妈妈在梦里做的那样……”
我把录音机塞在老师手里,她眼神清冽地看着我。
走出房间之前,我看着老师把录音机贴在肚子上,贴在混沌羊水中的孩子面前。那孩子还只是个幼嫩雏形,这也许会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的,人世间的信息。老师按下了播放键。
十多年的岁月,当年录下的声音已经沙哑。又或者当年就是那么凄厉的,象两只生锈的齿轮彼此折磨的声响。
我听见妈妈的声音,无数次曾经催眠我的。那是她录下的,她播给我听的,她对我最初以及最后的胎教,
她说,声嘶力竭地,
“不幸的孩子,你是个不幸的孩子,是羞耻和罪孽结下的果子,即使生下来也不得好死……
没错……那就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啊……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啊……”
最后化成一声鬼魅的尖叫。让我害怕得,一生都必须遵循着她的遗言。
那是,蜿蜒在我身体里的秘密,随着年龄的增加,越发荒凉地将我啃食歹尽。
什么时候我会真正地死去呢?
但在天国的妈妈,并不是爱我的。还是继续苟活下去吧!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3:57 标题: 恐怖的连锁反应
其实按我说,每个人的心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我的意思是杀人犯,变态,和三好市民,他们的心,本质上是一样的。
而之所以在行为是有那么大的区别,主要是个机遇的问题。生活的环境,遇见的事情,那些东西决定了他们展现的是心灵好的一面,或者是坏的一面。
我可不是信口开河啊,我曾经,就知道那么一个故事。
part1
有一个母亲,四十多岁,为人和蔼,是个优秀市民般的人物。
当然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亲切温柔的为人没能让她发大财,也没能让她万众瞩目,倒是令她有了个同样讨人怜爱的女儿,温顺的脾气和母亲是一模一样。
母亲每天勤快地工作,女儿的聪明优秀是她最幸福的事情。
每当母亲累了乏了,她张开双臂,女儿就会象小鸟一样扑进母亲的怀抱撒娇。
这本是一对很平凡的母女,可她们的幸福停止在了那一天,女儿的身影,永远消失在了母亲的视野。
母亲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一遍一遍死拽着警察的袖子,说着女儿失踪时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象个天使一样。
而警察只是随手在笔录上涂抹了几笔,冷漠得抽回袖子。
警车扬长而去,母亲淌着泪等了很久很久,仿佛世界已经把她抛弃。
我相信,母亲的心已死,而在她最失魂落魄的时候,正是邪灵入侵最佳的时刻。
寂静无人的午夜,母亲游魂般在街道游荡。
她沿着几个月前她也曾焦急走过的路线,手指敲打着墙壁,一张张有些褪色的寻人启示脱落下来。女儿微笑的脸,纯洁的蓝色连衣裙,都化成一团模糊的色彩,纠结在母亲的心里。
她空洞着眼神,沿着混沌的街道慢慢走着,她恍惚觉得那是一道神奇的路,女儿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她抗着一叠寻人启示在这里张贴着生活的希望,而现在,她又走在了这条街上,又会发生什么呢?
会的,那是她疯狂的直觉,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的。
最后一张寻人启示剥落在她的指尖,她止步,遥望着路的尽头。
昏沉沉的路灯下,是一个窈窕的人影。背对,长发,还有……母亲忽然热泪盈眶,是蓝色,那路灯下的女孩,一身蓝色的连衣裙。
女儿,是你回了来了吗?母亲沙哑着喃喃自语,我,这就来接你。
她向着尽头一路狂奔。
part2
她是一个补课晚归的女孩,蓝色是她的最爱。
那天晚上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急匆匆地往家中赶。
她一边抱怨着老师的留堂,一边拐了个弯,拐到了另一条街。
几个月前,这条街上有个少女失踪了,她是知道的。
她有些紧张,所以小跑得更快了。
到了路灯下她觉得有些喘,她停下了脚步,但急促的脚步声却没有停息。
她咽了口口水,不安地回头张望。
最后,她甚至还来不及大叫一声…………
她清醒过来时,躺在一间粉红的房间里,她摸着头上涨痛的伤口,抬眼打量着这间貌似是女孩的房间。
她看见墙上挂着张相片,很甜美的女孩,坐在青翠的草地上,穿着蓝色的连衣裙。
她还来不及多看一眼,门开了。
她看见一个暗色的阴影向她袭来,阴影似乎是张开了双臂。
那是温柔的母亲想要搂住自己的女儿,可在她看来那是饿狼扑食的动作,她尖叫着,顺手扯下墙上的相框,向她砸去…………
又是一个午夜,路的尽头,蓝衣的少女没有了心跳,空洞的双眼死死盯着把她抛弃在街头的中年妇女。
是那个母亲,她淌着眼泪,把少女的尸体狠狠抛在了地上。
她深深想念着蓝衣的女儿,想念着如小鸟般投入她怀抱的女儿。
而那个女孩不是我的女儿,母亲含泪喃喃道,捧着破碎的相框,“她不是,不是,她只是穿了我女儿的衣服!那我的女儿在哪里?”
在哪里呢?她念叨着,眼神迷离着……直到,看见另一个蓝色的背影。
故事还在继续,连锁反应渐渐在上演。
part3
我说每个人的心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在等待个机遇。
一个少女的失踪连锁着消失了一个善良的母亲,而现在,是另一个母亲,走进绝望的深渊。
那一天,她在噩梦中醒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女儿的房间依旧一片死静。
钟声敲过午夜2点,月光肃白,打在她死灰般的脸上。
她的手痉挛地握着电话,却已经不知道该打给谁。
她翻遍了女儿所有的同学录,她也曾报警,而电话那头是个冷淡的男人,他哼哼着,没满48小时,报什么警啊。
她无话可说,挂上电话,千万只蚂蚁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那是她生活的全部啊.
钟声敲过午夜3点,她披上外衣,走入夜色中。
午夜的城市不安分地律动着,依旧灯红酒绿的街道,浓浓的脂粉气和下流的调笑声,让她不寒而栗。
她转过一条街道,感觉身后仍旧是一双双油腻的眼睛。她想象着夜不归宿的女儿是否也在某处承受着这样的目光,不由地双手握拳,指甲深深抠进肉里。
不会的,不会的,她默念着。
她本本份份几十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这虽然是句俗气而空泛的话,但此刻的她实在找不出任何华丽的语句来向上天表现她的无辜和清白。
她从来就相信好人好报。所以她抬头,却是一片混沌的天。
女儿,你出事了,妈妈也不过了。她流着泪,继续向前走。
再拐过一条街道,长长的看不到尽头。
她看了看路牌,心中不禁一凉。
几个月前,这条街上有个少女失踪了,她是知道的。
她咽了口口水,可怕的知觉涌了上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呢喃着,继续前行。
不会的,不会的。她望着尽头的一盏路灯。
不,不要,不要。路灯下,她望见一个匍匐的人影。
不,不要,不要……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路灯的光包裹着蓝衣少女的尸体,母亲心里的灯却灭了。
没有灯的世界,漆黑一片。
她久久看着少女惨淡的面容,那因惊恐而突出的眼球,因大声喊叫而干裂的嘴唇,血污纠结在头皮,侧脸是几道爪子般的抓痕。
她楞了好久,眼前开始模糊。
她是我的女儿吗,母亲忽然狐疑起来。
她用手戳戳少女早已僵硬的脸颊,手指沾染上点点干涸的血迹。
不是啊,良久,母亲忽然放声大笑,她不是我女儿,不是啊,我的女儿会哭爱笑,软软的脸颊一笑就是一个酒窝,美丽得宛如天使一样。
母亲沉浸在女儿昔日的容颜中,脸上绽开了笑容。
她的表情是幸福,她的眼神却是空洞。
她踏过少女的尸体,继续着遥遥无际的路途。
她笑得痴醉,却又是几分幽怨。
她不是我的女儿,只是穿了我女儿的衣服!那我的女儿在哪里?在哪里?
女儿,你等着我。
她忽然奔跑了起来。身影隐没在夜色中,路灯一盏盏熄灭。
这个城市越发地不安分了。
天下起雨来,蓝色的雨水。街角的少女连忙打起了伞,她拍掉身上的雨水,好在没有弄湿新买的蓝色连衣裙。
她站在街角,长长的街仿佛消失了尽头,她咽了口口水一路小跑起来。
临近午夜的时分,她希望能快点到家。
而她却不知道,恐怖的连锁反应,正在上演……
part4
他是一个吊儿郎当的警察,最大的期盼就是3个月后的退休。
在几十年的警察生涯中,他见过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见过阴险狡诈的变态。
每天徘徊在一张张伪善的嘴脸,其实他早已麻木。
城市的天空是数不尽的乌云,他正直的火早已经熄灭。
他中年得女,期待着退休后和女儿老婆共享天伦,但天不遂人愿,偏偏在这短短的3个月里,发生了大事件。
他记得事情的一开始,是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报的警。
他很不耐烦,他不希望在临近退休时还要牢心劳神的。
他晃着笔杆问着笔录,而那女人的结结巴巴更是让她恼火。
“我的女儿,她,她很乖啊,她,她不是离家出走,肯定不是的。她失踪时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是,对,蓝色的,是蓝色的…………”
女人死命拽着他的衣袖,眼神带着疯狂的光,他觉得厌恶,其实这个城市,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他心里冷笑着,扯回自己的袖子。
警车扬长而去,他听见身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之后的事情越发古怪,仿佛冥冥之中互相的牵绊。
他又记起他接到的第2个报警电话,又是那种绝望而疯狂的声音。
又是少女失踪事件,他皱眉,觉得这真是上天给他的退休礼物啊。
“还没满48小时,报什么警啊?”
他吼完这句,挂上了电话。
靠回沙发,他忽然隐隐觉得不安,又是一个少女,少女,蓝色连衣裙,蓝色。
他想起第一个女人结巴的陈述,忽然不寒而栗。
几个月里,城市失踪了大量的少女。
每天在夜间巡逻的同僚都会在蜿蜒无人的街道上,找到一具具少女的尸体。
惨白的面容,鲜红的血,以及蓝色的连衣裙。
每天每天,城市的颜色让人鲜艳地想吐。
城市的街头忽然出现了一群莫名的人,他们或者她们。
那些胡子拉查头发纠结面容肮脏的人,一般人都把他们当成了乞丐。
而这位从警几十年的警察则心知肚明,他们眼中射出的骇人的光彩是某种人特有的标记。
每当有人好心扔钱给他们,他们也总是置之不理,他们的目光散漫甚至是痴呆,但偶尔也会有让他们为之振奋的东西。
于是老警察顺着他们兴奋的目光望过去,街的那一头,站着一个少女,背对,一身蓝色的连衣裙。
很明显了是吗,他笑了笑,佩服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
凶案依旧陆续发生着,但他并不打算揭发。
他的理由充分,他没有证据啊。
所以他翘起脚陷进了沙发里,掰着手指微笑着,3天,还有3天,他就退休了。
所以,他何必趟这混水。
PART5
他穿起新的西装,几十年来又一次有了工作的干劲。
他看着挂历上他打上的红圈圈,今天,是他警察生涯的最后一天,他决定,起码今天的工作要好好的完成。
今天的天色依旧阴霾,他出门时看天,乌云翻卷成朵朵旋涡的样子,他不是很喜欢。
他摇摇头,抛开一切烦恼。
女儿追上他,“爸爸,不如晚上我去买个蛋糕庆祝吧!”
他笑了笑,女儿是他一辈子的幸福。
part6
这一天他果然充满了干劲,他认真地处理完所有警局里的琐碎杂务,连些婆妈的案子都跑得勤快。
他爬上树,把卡在树上的猫抱了下来,还给了眼泪汪汪的女孩,微笑着。
平时他是不屑做这种工作的,但今天不同,他看着含笑挂泪的女孩,心中涌起了父爱。
“谢谢你警察叔叔,你要走了吗?”女孩天真地问。
他拍拍女孩的头,忽然很想见自己的女儿,“是啊,今天是我工职的最后一天了。以后,我可以多陪陪我的女儿了,她比你大一点,但和你一样乖呢。”
“是啊是啊,”女孩开心地笑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那,谢谢叔叔今天的帮忙,这块糖送给姐姐吧。”
他决定提早一点下班,同事们自然是不介意的。
他骑着自行车哼着欢快的小调,天很暗很晚了,他的心是亮堂堂的。
他骑地更快了,转个弯弯进了一条街道。
他张望了一下,昏暗不见尽头的地方。
这里曾经失踪过许多少女,他是知道的。
他一向不喜欢这条路,厌恶着游离在街道上的种种目光,疯狂的,罪恶的,杀欲。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他已经不再去想,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正穿越僵尸的黎明,仿佛这个世界,是谁都帮不了谁。
他的心凉了下,路灯摇曳,他的头晕乎起来。
光影在他眼前炸成千千万万,重重叠叠。
他的眼睛似乎在玩弄着他,他好奇那是不是幻觉。
象是电影,在面前立体放映着。
他看见一个少女从路的那头狂奔而来,她被撕扯得碎烂的蓝色连衣裙随着风而狂舞,血从额头淌下,染得脸上看不见了容颜,黑色的长发被风拉扯在黑夜中,象是一张无形的网,贴身跟踪着惊声尖叫的少女。
“救我,救我!”
少女看见了他,大声呼救了起来。
“救我,救我!”
少女快步跑了过来,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对眸子闪着摄人的光。
她的身后是呼啸的风,狂风中忽然窜出无数个黑影,紧紧跟上了她。
黑影伸出手,抓住了少女散落在风中的发网,一用力,少女吃痛跌倒在了地上。
千重万重瞬间欺压到女孩的身上,宛如被包入了漆黑的茧,一层一层,被慢慢淹没。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电影。
他聆听着少女的惨叫,黑影互相摩擦挤压的声音,还有些,似乎是牙齿,刀具,和骨骼合奏的,令人发指的交响曲。
这些声音蜂拥进他的耳膜,流窜进他的大脑,渐渐地化为无声。
而他的耳边渐渐是另一种声音,支呀支呀,好象是电影胶片转动的声响,又象是命运齿轮的转动。
他慢慢后退着脚步,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女儿的笑容。
他不再是警察了,他告戒着自己,前方实在太危险了。
绕道转几个路口,他就可以回到那个温馨的家。打开门,是小鸟般女儿扑进他的怀里。
他心心念念盼着这个日子,女儿是他一辈子的幸福。
而别人的女儿,他默念着,又后退了一步。
只当那是电影,无可奈何得播放着。
城市每天都在播放着这样的电影,他也无可奈何,那就是命运。
他终于不再犹豫地转身,身后是少女撕心裂肺的叫声。
“回来,回来啊……我……”她似乎努力地在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被湮没在阵阵的嚼骨声中。
他跨上自行车,脚踩上了踏板。
“不,不……”
他闭上眼,猛地一踩踏板。
身后忽然是一下撞击,似乎是女孩情急之下拿什么扔了他。
撞得无关痛痒,他知道女孩已经没了力气。他的心里泛起了罪恶感,但他还是义无返顾地离开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他有深爱的女儿。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不知不觉已经是午夜了。
他疲惫地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屋的冷冷清清。
他疑惑着,披头散发的妻子从里屋跑了出来,哭倒在他的怀里。
“怎么了?”他赶忙问到,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公,这可怎么办啊,女儿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什么,怎么回事情?”他狠狠按住妻子的肩膀。
“女儿说,要去买蛋糕庆祝,她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
“那,快出去找啊,不对,现在应该先报警!”他开始慌乱。
“我报警了啊,可,可,”妻子瘫软在地上,“对方说,不满48小时报什么警啊!”
他的灵魂被一阵风抽走了。
他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他对着镜子,镜子里是自己如纸的脸。
忽然他看见自己的背上沾到了什么,他反手剥落下一些。
是些蛋糕,牵连着一些红色的奶油。
蛋糕,他的心猛得抽紧了。
他看着染血的奶油,“老婆,女儿她穿什么颜色衣服上街的?”
“是,蓝的。”
在那条长长的街道又死了一个少女。她被发现时,血肉模糊的脸,一双眼眸愤恨地死盯着前方,双手紧紧拽着,掰开,一双被握地糊烂的东西,隐隐散发着蛋糕的香气。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一个面如死灰的男人,他呆呆地看着尸体,一动不动。
那天午夜,他依旧不肯回家。
他游荡在街头,女儿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飘飘荡荡着,忽然眼前出现个蓝色的身影。
他一震,小小的身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那个抱猫的女孩,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叔叔,”女孩气喘吁吁,“是你啊,帮我找猫的叔叔。”
他好奇,“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最近不太平,所以姐姐接我放学,可姐姐不小心出了点小事故要住院,我要赶紧回去告诉妈妈。”
“真是个乖孩子啊。”他笑了,脸上浮现出父亲般的慈祥。
“哪里啊,叔叔上次已经这样夸过我了。”女孩的脸红了。
“有吗?”他回想着,想起那时的女孩,那和自己女儿一样乖巧可爱的脸。
女儿已经不在了,但这女孩还是一样的乖巧可爱,可爱地仿佛女儿化身在她的身上了。他痴呆地笑起来,眼中射出骇人的光。
“怎么没有,我还送了块糖给大姐姐呢,怎么,大姐姐说好吃吗?”
他伸手进口袋,触到了那块没有来得及送给女儿的糖。
糖贴着身放,温温热热的,一直暖到了他的心里。
他裂嘴笑笑,“小姑娘,这么晚不安全,不如你跟着我,我送你吧。”
“真的,谢谢叔叔,叔叔是警察,我可放心了。”
女孩伸出手,啊,比糖还要暖,暖得好象,女儿尚在人间。
他心满意足,紧紧握着,“走吧,女儿,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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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按我说,每个人的心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正是因为这些相同才产生了连锁的反应,不可避免的。
也不必害怕,因为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我偶尔也会好奇,今天的你,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4:39 标题: 藏
她曾经很爱他,爱得几乎要耗尽自己的灵魂。
骨头被铭刻上了他的名字,心脏被紧紧抓在他的手心,就连皮肤的每一寸肌理都在灼灼思念着他指纹的抚摸。
她曾经就是如此羞耻地深爱着他,拼尽所有一切只为和他共度一个个凄冷的日月。但当某个下雨的夜晚,她提着仅有的行李向他飞奔而去时,她惊呆了。飞溅的泥水凝固在她的雨靴上,她颤抖的手甚至握不住伞柄,雨水顺着脸颊一直凉透了她的心。
啊,她看见了什么?
她甚至怀疑是她的眼睛欺骗了自己。她看见他躲在伞下,凝神亲吻着另一个女子。
她失恋了,恨得几乎要燃烧了自己的灵魂。
为了从骨头中剔除他的名字,为了把心脏装回自己的胸口,她狰狞着让他付出了玩弄她感情的代价。
瞧呀,他惊恐万状的眼神是对她最高的奖赏,他求饶的话语更是她暴行的催化剂。刀锋见血,封印了原本如镜的明亮。他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或者说是消失在了整个世界里。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她隐隐地微笑,就好像,是她把他从世人的眼皮底下藏了起来。
藏。
她忽然觉得这个词语亲昵无比,带着旁人所无法窥视的甜蜜滋味,私密得仿佛是他们从前的爱情。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骄傲的爱情魔术师,从此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可以从她的帷幕下抢走她心爱的男人。
警察来问话,用种种刁钻的问题质疑她,她只笑着统统说不知道。神情安详得好似画中的玛利亚。
但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眼里透露着明显的不信任。他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在纸上涂写着无用的笔录,目光躲躲闪闪,似是妄想从她每一个言语的缝隙中寻找着证言的破绽。
他的怀疑表现得太过露骨了,从眉梢眼角纷纷地泄露着,令她不禁轻轻皱眉。
她想了想,终于说道,
“其实,他并没有消失不见呢,只是被藏起来了哟……”
她说着,拖着意味深长的尾音。眼睛稍稍眯起,她轻易地挑起一抹诱惑的笑。似是被她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思维,小警察唐突地停下了笔尖,一时竟显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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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后,正是月光最魅惑的时分。
小警察终于偷偷地站在了女人的屋前,仰头看着高高的大屋被黑暗侵蚀得斑斑斑驳驳。
他深深地调整呼吸,努力让胸腔里紊乱的声音渐渐归于隐秘,随即轻盈地翻进一扇半开的窗户。运动鞋着陆在走廊的木地板上,古旧的木料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心头一颤,神经质地四下张望了许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到处都是模糊的灰色轮廓。所幸并没有察觉有威胁的迹象,他这才松下一口气,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他初出茅庐,急功近利,太想趁着年轻干出一番大事业了。以至于他丝毫藏不住自己灼灼炙热的目光,以至于他根本看不见女人冷笑背后的种种意味。
他甚至不曾考虑过这夜半开得大大的窗户,难道不正似一道刻意恭候着他的幽深大门吗?
“不管那女人把他藏在哪里,我都会找到的!”他悄声地为自己加油,然后鼓起勇气在昏暗的走廊里静静穿梭着。焦躁的心跳声震荡着静谧的空气,窗外的月光竟是奇异的褐红色,透过几片稀疏的枝叶忽然照了进来。疏影横斜,照得他身后微笑的女子也成了一身斑斓的红色。
女人的手上提着一根铁棍,鬼魅地紧紧相随,在寂静中划过淋漓的弧度。小警察被从身后击打,突如其来,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凶手的脸,就不甘心地昏死过去了。
等他终于清醒了以后,头部的剧痛依旧令他晕眩不已,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昏暗里。他的面部也疼痛难当,当他意识到竟是自己的嘴巴被针线细心地缝了起来,他惊骇得无以复加。疯狂地想要挪动身子,却又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粗重的绳子栓住,以诡异的姿态被牢牢固定在墙壁上。
这一切都毫不留情地指向了死亡,绝无逃生的可能性。
他动弹不得,除了一双恐惧万状的眼睛。他发不出声音,嘴唇每动一分都是钻心腕骨的痛,只得让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球在昏暗中不断地摸索。借着一丝不知从哪里透进的亮光,他忽然看见了另一双同样充满了绝望无助的眼睛。那双眼睛也似乎是个没了嘴巴的孤客,正幽幽地注视着他,竭力用眼神表达着它的痛苦。
四目相对,小警察被看得头皮发麻。
他突地注意到那丝透进来的光线正好照亮了钉在墙壁上的一张纸条,他赶紧定睛看了,纸上是一行娟秀的字体,
“恭喜你,警察先生!如此一来,你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被我藏起来的男人了吧!不用感谢我,是你的坚忍不拔感动了我!……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你找到了他,却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们了哟……”
他疯狂了,仿佛能听见那女人丧心病狂的笑声。
他竭力地扭动着身体,恐惧的眼泪和汗水渗进嘴巴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他会怎么样呢……他会怎么样呢……
他的眼睛里渐渐地有了和那男人一样的绝望。因为遥遥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段对话,
“我发誓我没有再见过昨天和你一起来的警察,他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他失踪了吗?……但兴许,只是被谁藏起来了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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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4:45 标题: 丢垃圾
自从学校里开展了公共卫生教育课程后,小明的心里就一直跃跃欲试。他倒不是真心地喜欢这门课,整整四十分钟的上课时间,他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老师手里的那朵小红花。丝缎似的质地,精心地折出层层爹爹的瓣,每一瓣都是娇艳欲滴的,象征着被夸耀的荣誉。小明看得痴迷,但老师只是微笑着拈在手里稍作展示后,就把红艳艳的花朵收进了口袋里。
“好了,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大家都记得课上老师所教授的内容吗?作为新时代的小学生,我们要懂文明,讲礼貌,绝对不可以乱扔垃圾破坏环境。保护我们的生活环境,人人有责!老师希望大家都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谁若是做得最出色,我就把这朵小红花送给谁……好,现在放学吧!”
放学的铃声也适时响起,小朋友们瞬间就一哄而散了。只剩下小明还恋恋不舍地磨蹭在教室的门口,他的眼睛又往老师的口袋瞧上几眼,好一会儿才背起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黄昏的时候,小明拖着几个沉重的黑色塑胶垃圾袋地往社区门前的垃圾桶走去。他的步履艰难,嘴上却哼着咿咿呀呀的轻快歌曲。被夕阳映照的脸也红彤彤得甚为可爱。
回想方才,小明刚一到家就甩下书包,拉着爸爸切切地说,
“爸爸,老师说了,要懂礼貌讲文明!我要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我想要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家里有没有垃圾可以给我去丢的?”
但是爸爸喝醉了酒,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倒是红得跟朵花儿似的。他迷醉地晃了晃身子,蓦地笔直倒在了床上,双手一摊,酒瓶子都砸在地上。这下,无论小明却怎么喊他摇他都没有回应了。小明几乎要失望了,他想到别的小朋友可能今天就立了功,明天就可能问老师索要小红花,不禁急得泪眼婆娑。但转念一想,他随即又破涕为笑了。
自己的酒鬼爸爸这么邋遢,怎么会没有生活垃圾呢?他灵光乍现,赶紧四下翻箱倒柜地找,毫不费力地就在床底下找到了几大袋子垃圾,兴冲冲地提了就往社区外跑。
但一溜儿欢蹦乱跳地跑到垃圾桶前,小明却顿时傻了眼,犯了难。他愣愣地瞧着眼前两个相连的垃圾桶,一个上面写着“可回收垃圾”,另一个上面写着“不可回收垃圾”。
“这……”
小明立刻没了主意。想起上课时倒是依稀听见老师讲解垃圾分类了,可惜自己只顾着羡慕小红花,老师的讲课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下可怎么办?他满是汗水的手心紧了紧提着的几大袋子垃圾,该把它们往哪里丢呢?
小明左思右想,急得眼泪几乎又要不争气地落下来。他正拼命地吸着通红的鼻子呢,忽然,只见社区的保安叔叔微笑着向他走了过来。他弯腰拍了拍小明的脑袋,慈祥道,
“小明,在这里干嘛呢?怎么哭了呀?”
小明委屈地抬头说,“老师上课说了,要懂礼貌讲文明,我想要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想要得到老师的小红花。所以拿了家里的垃圾想要扔掉。可是……可是……什么是可回收垃圾,什么是不可回收垃圾……我上课没听,不知道该扔哪里?”说到最后一句,又心虚地垂下头。
保安叔叔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解释道,
“可回收垃圾主要包括废纸、塑料、玻璃、金属和布料等5大类。不可回收垃圾常见的主要有果皮、菜叶、剩菜剩饭、花草树枝树叶等。当然,详细的也要看具体情况,小明要丢的是什么垃圾呢?我帮你出出主意!”
“恩!”小明认真地点了点头,变戏法似地猛然打开了黑色垃圾袋,“是被爸爸废弃了的妈妈!”
他说着,炫耀似地把其中一个袋子凑到保安叔叔的面前。
那一团团腐烂生虫的肉块,淌满黄红不辨的脓水,彼此堆积积压在狭小的塑胶袋里。保安震惊无比地看着,瞬间强烈的气味让他几乎窒息!也断然无法把眼前的一堆烂肉和昔日小明美丽可人的母亲相联系在一起……
“小明……”保安叔叔捏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学到了新知识的小明雀跃不已,“保安叔叔,你说,我妈妈是属于可回收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啊!我觉得是不可回收吧,连我爸爸都不要她了,回收了还能有什么用呀?你说对不对!……家里还有好多呢!可爸爸总是偷偷地丢一点丢一点,一点都不爱护环境!但是,我要做一个爱护环境的好孩子,我要拿到老师的小红花……”
“笨蛋!”小明绮丽的幻想却忽然被保安叔叔愤怒的一声喊给打断了。
保安叔叔厌恶地退后了三步,捏着鼻子不停地摇着头,“怎么这样……你……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保安叔叔,你怎么了?”小明不明所以,委屈地又追上一步。但又被对方生生喝止住。
“别再靠近我了!”保安叔叔狰狞道,“臭死了……你个笨蛋孩子……你上课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听,还小红花呢,哼……”
“保安叔叔?”小明疑惑极了。
保安叔叔摇了摇头,随即严厉地教训道,
“你回家先好好翻翻课本!垃圾分类条例的最新制度,尸体是属于第三类特别垃圾!弃尸有专门的弃尸场所,要按规定时间带到规定地点进行规范的弃尸工作!这么臭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丢在社区的垃圾桶里?你知道腐尸肉块里含有多少细菌病毒吗?会滋生多少蚊蝇臭虫吗?你有没有为收垃圾的阿婆着想过?有没有为社区居民的身体健康着想过?……你这哪里还算是爱护环境?”
小明听了,羞愧地低下了头。他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番茄,不安地垂着脑袋说,“我……我知道错了,我上课不听,是我不对。我以后不敢了……那……那我该怎么办呢?……弃尸的专门场所在哪里呢?”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保安叔叔紧绷的神色稍稍缓解了。他似是觉得方才的指责对一个小学生而言太过严重了,于是他赶紧调整了微笑,指了指社区的后门方向,
“我们社区的弃尸定点在那里!你快去吧,就快到那里的下班时间了……啊对了,我刚才看见小红,小兰,小可,小齐他们几个孩子都去了,匆匆忙忙的,他们各自都提着个大袋子在排队呢……”
“啊呀呀!”小明惊恐地一声大叫,“他们几个,果然是想和我争老师的小红花呢!……保安叔叔谢谢你!那我先过去了!”
小明说着,礼貌地鞠躬致谢后,拖着塑胶袋跌跌撞撞地往社区的后门跑去。沉重的塑胶袋被拖曳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酸臭的水迹。
小明愉悦地边跑边喊道,“小红花……小红花……老师给我的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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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5:02 标题: 马戏团
这是琳儿第一次去马戏团看表演。
她和姐姐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临舞台很近,琳儿心花怒放。
琳儿喜欢空中飞人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度,喜欢小丑把帽子上的花朵递到她的面前,也喜欢驯兽师站在雄狮的背脊上骄傲地挺着胸。
最后的压抽节目是魔术师的表演。黑色燕尾服的魔术师领着一位窈窕美女上场。美女躺在了琳儿面前的长长桌子上,闭了眼,从空中悬下一把电锯,瞬间就把美女的身体一切为二了。美女甚至来不及哀叫叫声,她的血已经飞溅到了琳儿的脸上。
“姐姐……”琳儿用手绢擦干了脸,恐惧地拽紧姐姐的手。
但姐姐垂头微笑,“没关系的。”
姐姐的话音刚落,就只见魔术师做了个漂亮的手势,从空中垂下一块黑色的布,把美女的残肢和桌子统统包裹了起来。又是一个漂亮的手势,琳儿惊讶,黑布揭开,那活生生的美女立刻从一片鲜血中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完好,她殷勤地向观众招呼。
琳儿松下一口气。随即疯狂地鼓掌起来。她知道这是马戏团的招牌节目,但她从不知竟是如此精彩。她问姐姐,
“姐姐,你知道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吗?”
姐姐冷冷地笑了,“魔术吗……呵呵……我知道当马戏团去下一个地方巡演时,他们又要偷偷地招募双胞胎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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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5:08 标题: 吐
阿贵吃素已经有三年了。
按理说,他一个乡野村夫哪有不爱大鱼大肉的道理?更何况三年前山里头闹饥荒,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着毫无用武之地的锅子,饿极了就背着箩筐进林子里挖野菜刨树根,粗粝得嘴巴里都磨出了泡,一开口全是泥巴气。
长辈们都觉得奇怪,连三年前的饥荒都挺了过来,现在情况好转了,有鱼有肉,阿贵倒开始食素了?有人报以理解,说阿贵孝心,他哥哥阿福三年前瘸了腿,现在日子好转了,阿贵有好吃的也都让给了残废的哥哥。可也有人报以狐疑,说曾经见过阿贵面对案板上的生猪肉,满面欲泣的表情。
谁都知道,三年前的某个夜晚,阿贵和阿福进林挖树皮,途中出了意外,兄弟俩坠山,阿福的腿瘸了。
谁又都不知道,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们兄弟俩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幸三年之后的现在,村里的日子好转了。三年前的悲惨就像是场噩梦,只有阿福残疾的腿还在提醒着大家过往的岁月。而如今,连阿福都要说上媳妇了。是阿贵竭尽了积蓄为哥哥寻来了姑娘,大家都说阿贵人真好!
新姑娘进门,并不嫌弃丈夫是残疾。但是房屋简陋,新姑娘总是羞红着脸抱怨他们屋和阿贵的屋离太近,隔音不好。阿贵无奈,也深有体会。新婚夜里,他就听见新姑娘为哥哥换衣,
“阿呀,你的腿……”
“老伤罢了。”
“这肉,怎么长得歪歪扭扭的?你到底是怎么瘸的?”
“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
阿贵听了,一阵心酸。
又过几天,新姑娘还来问阿贵,阿贵支支吾吾,说是当年从山上摔下去的。新姑娘嘴巴一翘,
“我不信,那肉长得层次不齐,就像被啃了。”她说罢,居然就看见阿贵蓦地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新姑娘吃了一惊,还以为是阿贵身体不好,因为之前听阿福说起过阿贵有呕吐的坏毛病。她惊慌失措,但见阿贵勉强笑了笑,对着担忧的新姑娘摇了摇头。扶着墙壁回到屋子里,阿贵这才放声地大哭起来。
阿贵对阿福说,“连媳妇都有了,这下子我也能放心不少了。家里虽然好转,但钱还是紧巴巴的……饿肚子的事情,再也不要有了,太可怕……我决定去城里打工,嫂子会照顾好你的。”
阿福哭了,明白了弟弟竭尽积蓄为自己娶媳妇的用意。他努力地看着阿贵的脸,凑近了想要拥抱一下弟弟,却是双脚刚试着用力就无力地摔倒在地。阿贵连忙扶他,手指无意地触到哥哥的腿,蓦地一僵。
就像新姑娘说的一样,肉是层次不齐的。阿贵一阵晕眩,又不可抑止地吐了起来。
阿贵时常会吐,就好像胃里有什么东西堵塞着。但他执意不去看医生,说不想浪费钱。而如今他要独自出去闯荡了,阿福最担心他的这个病,说,
“你最近吐的次数又增多了,要好好休息。我媳妇说,你要走之前,我们三个一起吃顿好的,算给你践行。”
阿贵摇了摇头,“我刚才看见嫂子在厨房里张罗了,都是肉……我,我吃不了油腻的,更吐。”
阿福张了张口,不再说什么。
践行的那晚,阿贵果真只敷衍地喝了几口酒水。新姑娘见他一口都不吃那些荤食,不由有些不满。但阿福私下握了握她的手,她也不好发作,心想是不是因为阿贵的吐病?这哥儿俩还都是怪人。
阿贵在隔天的凌晨就准备出门了。他借着蒙蒙亮的晨光起了床,不想渲染离别的伤感,他希望赶在哥哥嫂子还睡着时就悄悄出发。但他忘记了,他和哥哥的屋子离得太近了。阿贵已经尽可能地轻手轻脚,但还是吵醒了邻屋的阿福。又或者说,是担忧弟弟的阿福一夜没合眼。
总之,当阿贵推开院门,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他应声回头,看见哥哥阿福正拄着拐杖急切地向他挪来,清冷的凌晨,他还穿着睡觉时的薄衣服。
阿贵鼻头一酸,但目光随即落在了阿福的腿上。三年了,他从未有勇气去正视那条残缺的腿,而现在却硬生生又唐突地被摆到了他的面前。他经不住,蹲下身撕心裂肺地哭了,牵连着又不可抑止地吐了起来。
阿福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腿。他担心地挪到阿贵身边,见阿贵昏天黑地地吐着,却因为昨晚和今晨都没吃东西而只吐了些发酸的液体出来。但他看上去却异常痛苦,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合在了一起。阿贵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打着肚子又干吐了许久,额角满满都是汗。
好不容易,宛若怀胎十月终产下了果实。阿贵终于骨碌一声,竭尽全力地吐出了个细小的物件。
白白的,又泛着灰色。阿贵一吐出这玩意儿就觉得身子缓和了不少,但随后他和阿福紧紧盯着地上指甲盖大小的物件,顿时都失去了表情。倒是新姑娘披着衣服寻声出来,他顺着兄弟俩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小物件,狐疑地问了句,
“这是什么?”
阿福的面色陡然一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
而阿贵,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什么呢……
三年之前,阿贵记得自己尚还年幼,正在发育的身体怎么经得起饥荒的折磨?连山里的鸟都被打光了,地里的虫都被捉没了,许多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城里走,却传来城里每天都饿死好多人的消息。阿贵兄弟决定留下,因为阿福说,进了城里,兴许连树皮都没了。
那一日,他们俩进了林里,每棵树都是被脱了衣服的女子,露出白花花的内里。阿贵饿得头晕眼花,脚步飘忽,连视线都变得浑浊。他摇摇晃晃,忽然嘻嘻笑着随手摘了个鲜艳的蘑菇就往嘴巴里塞。
阿福瞪眼,及时阻止了他,“这有毒,不能吃!”
“那还有什么能吃的?”阿贵咆哮着,虽然声音有气无力,“横竖都是个死,起码让我吃个饱再死!”
“不行……”阿福竭力地阻止阿贵把毒蘑菇往嘴里塞。眼见着固执的阿贵已狠狠地咬下了一口,他情急之下竟抱住了弟弟,脚下一失足,两个人一起双双摔下山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耳朵里满满都是风的声音。
阿贵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他记得自己从山上摔下去,却不觉得疼,一点都不觉得疼。反倒是一种无比畅快的刺激感,一下一下,从舌尖齿缝里蔓延进大脑神经,他觉得舒服极了。若这就是死,那就死了吧!
只是饿着肚子死,总觉得是个遗憾,于是他不甘心地又睁开眼,蓦地发现自己的身边竟堆满了食物。大鱼大肉,香喷喷的,取之不尽……阿贵幸福地张开了嘴……
但等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口唇间猛烈的腥味令他自己都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伸手往嘴巴摸去,竟都是血,还有奇怪的肉末挂在牙齿上。阿贵惊诧而厌恶地吐掉了,随即他想起自己是和哥哥一起失足摔下来的。他连忙惊慌地抬头,竟立刻就看见了阿福。
阿福原来就在他的面前,面白如纸,胳膊和脸上都有擦伤。但更严重的是,阿福伸长了一条腿,一条血肉模糊的腿,打着哆嗦,皮肉翻起,层次不齐,就像是被啃过了……
阿福哭了。他看着阿贵惊诧得难以忍受的表情,阿福哭着说,
“……你饿了……你是真饿了……你说哪怕死也要吃饱了再死……所以我看着你吃东西时幸福的表情,不知怎么,就是没办法阻止你……”
阿福的腿从此瘸了。不仅因为摔下山时的擦伤,更是因为某些无法修复的原因。他从此只好拖着一条残疾的腿微笑着过日子,而阿贵也永远都会记得那一日嘴里的血腥气,他再也吃不下肉了。
太阳已经金灿灿了。新姑娘见兄弟两人还彼此愣在那里,不由生气地问,
“你们倒是回答我,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骨头……”阿贵浑浑噩噩地呢喃了一句。他当然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哥哥阿福的骨头。是当年他吃了毒蘑菇后,丧心病狂地从阿福的腿上啃下的骨头。筋和肉都已经被消化掉了,只剩下这一小片东西顽固地留在了他的胃里,让他每每良心不安时,就会吐得不成人形。这是他罪孽的证明。
天色更亮了。阿福勉强地站起身,他的脸向着阳光,说道,“不早了,你该走了。”
阿贵点了点头,他佯装平静地提了行李走到门口,笑着向满面狐疑的新姑娘道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哥,等我,一定赚了钱回来的。”
“行,等你。”阿福笑了笑,被新姑娘搀扶着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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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5:21 标题: 十分之一
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实验呢?
冗长的解说我已经懒得再听下去了,索性就闭了眼,任由那个大腹便便的大人物握着话筒唾沫横飞。
我们所有人,大约有五百多个,穿着各色高中校服的衬衫和格子裙,被墨绿色的军队包围在空阔的十字路口,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和青春截然不符的死灰色。
其实,规则说到底很简单,这是一场互相角逐的游戏。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可以活着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
“十分之一阿……”我绝望地喃喃,和朋友琳儿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掌心的冷汗象胶水一般粘住彼此的双手。余光扫过身边惊悚到鸦雀无声的人群,以及几米开外严阵以待的持枪士兵。清冷的夜风削过我疯狂发烫的太阳穴,令一度短路的大脑渐渐恢复了过来。
他们,会用怎样的手段抽出那幸运的十分之一呢?
我一时想不到。只稍稍抬了抬眼皮就对上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一阵心慌,只得低眉顺眼地别过头。手装作不经意地碰向口袋,里面有一把私藏的小刀,那是我唯一的武器。隔着裙子也能感觉到金属的冰冷,我这才稍稍安心,把自己融化在缄默的众人之间。
那大腹便便的大人物终于激情地演说完他的开场白,把这场杀戮粉饰成圣洁的牺牲。他说完就上了一辆豪华轿车,在车子发动前,又摇下车窗,对着乌泱泱的人群做了一个漂亮的手势。人群随即蓦地骚动起来,因为那群枪口们忽然迅速瞄准了所有人的脑袋,他们象赶着牲口一般,要把我们齐齐赶向附近的大剧院。
因为恐惧而彼此推推嚷嚷,众人的脚步显得急促而紊乱。我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声浅浅稚嫩的呻吟,回过头,竟瞧见有几个瘦弱的穿着幼稚园制服的孩子也被挤在队伍中,尚还蹒跚的步子在前进的大部队中显得格格不入。
“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琳儿红了眼眶,似乎一时忘记了自己也是这可怜游戏中的可怜参与者。
“别看了,快走吧!”我不忍地别过头,绝难以想象那些弱小的娃娃们该怎么争取到仅仅十分之一的生存几率。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兴许并没有多久吧!因为在枪口下被驱赶的牲口又怎么敢慢下自己的速度?当大部队终于到达大剧院门前时,富丽堂皇的大门敞开着,里头灯火通明,柔柔的一圈圈光晕,让我痴痴地以为自己是到达了天堂。
其实,那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屠宰场罢了。
大部队在剧院门前硬生生地止步了,因为又有几十只枪口黑压压地抵住了我们的前路。众人手足无措,只隐隐瞧见剧院里的高台上,那之前先走一步的大人物又粉墨登场,取了话筒开始演讲。声音尖利而销魂,是勾销了众人的魂魄,他说,
“剧院里只有三百个位子,而你们却有五百人。该怎么做呢……呵呵,请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就开始了哟……”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却宛若在众人之间投下了炸弹。拦在门前的枪口们迅速挪到了我们的后方,截断我们的退路。我们,别无选择……
也不知是谁先吼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原本紧紧团在一起的众人蓦地就土崩瓦解。
谁都知道这不是个玩笑,不是一场只需拍拍胸口的噩梦。
谁都知道这几乎是搏命的一刻,六亲不认,也在所不辞。
人群迅速散开,形成一股四散的巨大冲力,前赴后继地往剧院里冲。我和琳儿反应得迟钝了些,相握的双手被撕来扯去。我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在叫着我,
“你,你还好吧……”
“我还好……”我低声回答,随即毫不犹豫地猛然撒开她的手,顺势狠狠把毫无防备的她甩在了人群之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虽只有十分之一,但谁又能保证,我不在其中呢?
我冷下脸,铁了神色拼命地往里冲着。但这世间没心没肺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甩掉了朋友,同时也被无数人狠狠甩在身后。他们用撞,用拽,用踩,我在人群里渐渐落后。
在发疯似地彼此推嚷中,我的手无意中竟打到一张软绵绵的面皮。我惊讶地低头,是一个身高只到我胸口的小小娃娃,穿着被蹭得脏兮兮的幼儿园制服,在疯子一般的人群中被各股力量蹂躏着。
犹然挂着鼻涕的小脸在哭着,他无助地仰头,恰巧就看见我。视线对上他清澈无比的眼神,那孩子就猛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臂,颤抖着说,
“救救我……救救我……”
手臂上传来人体特有的温度,那绵软的触感让我一时动容得几乎落泪。他见我不动,索性就把整个身体急切地贴了上来,象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拼命地,稚嫩地说,
“好疼阿……大姐姐,救救我……”
我犹豫了。但疯狂的人群依旧在蠕动,激烈的竞争奇妙地牵制住众人冲刺的脚步,道路一度堵塞,直到哄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喧闹!
我愕然抬头,是前方一个疯狂的少女夺下了一个士兵的抢,枪口还冒着淡青色的烟。少女的脚边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
不,现在应该是尸体才对。那身幼儿园的制服被血污浊,但少女却似乎很欣赏地笑了起来,
“他好烦,干嘛拉住我不放!”她尖声一声,在众人尚未回神时丢下了枪,径直冲进了剧院。
仿佛以那声枪响为分界,蓦然惊醒后的众人以更加疯狂的速度彼此角逐着最后仅有的座位。我不由烧红了眼,知道此刻再无犹豫的时间!但在急忙想往前跑时又被生生地牵绊住,那只绵软的小手,此刻居然还拉着我的手臂不松。
“好怕……带我一起进去……好怕阿……”是那孩子无辜地看着我。
这下,我是真的落泪了。
我轻轻掰开他颤抖的小手,迎着他渴求的眼神,从口袋里取出那把小刀,一下子扎进他的脖子!鲜血烟花一般地炸开,他的瞳孔也蓦地放大了,于是变显得不再那么无辜,反而变得迷离而骇人。
是阿,无辜本来就只是那些孩子的伪装罢了!
我轻轻笑着,摆脱了他,终于顺利地冲进了剧院,占了一个座位。
大门关闭之前,最后一个冲进来的竟是琳儿,她的腿上还拖着一个小娃娃半残的身体。琳儿显然惊吓过度,她哭得梨花带雨,瞅准最后一个座位,狠狠蹬掉了死死抱着她的小娃娃,气急败坏地坐了过去。
大门随即关上了,门外是一片朦胧的红。而剧院之内,放眼望去,只剩下了一张张漠然而肃杀的脸。
惊魂未定,幸存的人们没有一个觉得庆幸。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第一关的折磨罢了,是暂停,而不是完结。
在静默了几分钟以后,那大腹便便的大人物居然又从侧门走上了高台。他微微笑着,扫视着台下幸存的三百人,随即愉悦地说,
“恭喜你们过了第一关。你们的脸色都不好,甚至带血,是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吗?那可不好!人性的光辉阿,即便是在这种紧要关头都是弥足珍贵的……你们不懂吗?看来是真的不懂得呢!……阿,你们可都是我的实验品,最宝贵的孩子们。不过似乎幸存的都是大孩子们阿,那些我特意安排的可爱的小天使们呢?”
众人目无表情地听着。弱肉强食难道不是应该吗?却听那大人物继续说道,
“阿……似乎,那些小娃娃们有的中了枪,有的中了刀,都在门外躺着呢!你们也真是的,尽仗着自己力气大,难道带着他们一起进来真有那么困难吗?”他轻描淡写地笑着,“即使是面对枪口,你们也是可以选择反抗,牺牲,和保护的!但你们统统选择了屈服和自相残杀……这可不好……无论如何,只有自己自私地活着可不好……那好吧!既然你们所有人都那么努力地想进来,那我现在,就破例也放那些小娃娃们进来吧!”
“什么?”我震惊。
只见侧门又徐徐地开启了,那些个方才还惊恐万状的小娃娃们,此刻却一个接一个,排着整齐的队伍,蹦蹦跳跳地窜了进来。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带了伤,那个被枪击的居然完好地站着,尽管胸口的洞还涌着血。而我也一眼就瞧见了抓住我手臂不放的那个娃娃。他立得笔挺,正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象捂着一个天大的密秘。
他们每一个都带着伤,有些几乎是致死的重伤!但诡异的是,他们却满不在乎,一个个都微笑着,甚至手舞足蹈,象在参加春游,用一双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含笑扫视着台下的我们。
那大人物温柔地摸了摸其中几个小娃娃的头,擦去他们幼儿园制服上的血。他随即说,
“我说过了,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实验品,珍贵的孩子们!所以,既然我刚才给了台下的各位抹杀这些小娃娃生命的机会,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倒一倒才足够公平呢?”
顿时,我只觉得冷汗淋漓,只有之前被狠抓过的手臂蓦地发烫起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这次实验的最后一关了!依我看,就由这些天使一般的裁判官们,自由选出他们不喜欢的人,一一抹杀,直至十分之一吧!”大人物说完,怜爱地看着小娃娃们。
谁又会知道,结局竟是这样的……
台下的众人错愕地瞪着眼,但四周立刻举起了无数枪口。我们无处可逃,只得一个个惊恐而绝望地垂了头,等待那群弱质娃娃的审判。却听见那群孩子们兴奋地咯咯笑起,他们纷纷跳下高台,去寻找他们熟悉的大哥哥大姐姐。
坐在我身边的少女被抓住了,一个小娃娃天真地说,
“就是你,刚才踩着我的胸口进了剧院吧!”
坐在我前面的男孩子也被抓住了,一个小娃娃天真地说,
“就是你,刚才用我的身体去撞开了人墙吧!”
身边的人,一个个被陆续带走了。
我成了空落落的一个人,耳边隐隐听见琳儿挣扎的尖叫。
拼命垂着头,按着几乎停跳的心脏,但命运的脚步声还是不急不缓地向着我而来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他,那捂着脖子象捂着个密秘似的小娃娃。蓦地,他把脸俏生生地探到我的面前,脖子渗出的血落在我的膝盖上,无辜的大眼睛里映照着我垂死的脸。他说,
“大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我想,最终我还是没有进入那幸运的十分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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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选进了一次大逃杀 当我好不容易冲进了剧院 抢占了一个位子 发现坐在我身边的一个个全是幼儿园左右的小孩子我开始同情他们甚至为他们哭泣 因为我觉得连我都不一定能逃出去更何况是这些孩子~~~ 那时候我是以从上而下的角度去看待他们,可怜他们的!可是十分钟后局势变化了 那些孩子原来就是掌握所有人生死大权的判官,由他们选出不喜欢的人加以抹杀……我于是害怕了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因为从那一刻起 是他们从上而下地看我,可怜我或者不可怜我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6:49 标题: 脸谱
一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他素来最喜欢这一句台词。唱到情深处,勾了脸,舞着剑,斜斜地向着他的霸王送上最后的秋波。一曲作罢,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雷鸣的掌声。
他和师兄行了礼,下了台。他殷勤地为师兄擦脸,师兄便笑着夸他,说他唱到那一句时,真算是演到了巅峰了,好似整个人真的成了戏中的虞姬一般。
他听了,便笑一笑,落下手中的剑。
背过身,他悄然地说,师兄,我并不是在演戏阿……
二
戏园子落了幕,那些老看客们犹然沉浸在自我的情愫中,嘴里咿咿呀呀地哼唱着散场,好似喝醉了酒一般。光线暗淡的场子里,只有几个老妈子在扫着瓜子壳,偌大的舞台只垂着几束歪歪的灯光,显得有些寂寞。
师兄早就换好了衣服,急着要离开。见他犹然还是虞姬的扮相,摇曳的衣裙,妖艳的脸谱,不由催促了几句,
“怎么还不换掉?我帮你打热水洗脸吧!”
他摇了摇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师兄,我们入行几年了?”
师兄一愣,“还真没数过!”
他笑了笑,早就知道师兄会这么答。却也没告诉师兄答案,虽然他自己记得清清楚楚。他只说,“外头下雪了阿,这个地方多少年没下过雪了……上一次还是十年前了呢!我们第一次搭档演出,外头却忽然下起雪来。雪越下越大,师傅叹息着说真不吉利,我也紧张得差点要哭了。”
师兄听了,也被牵连起一丝感怀,于是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妖娆的侧脸,“这我倒记得,你哭得厉害,勾好的脸谱都被你哭花了。师傅气得要打你,我赶紧给拦下了。”
“原来师兄也记得阿……”他涩涩地扭过头,继续说,“那一次,我们第一次登台,最后还是你帮着哭哭啼啼的我重新勾好了脸。还说演得好了,夜里带着我偷偷溜出戏班子去吃夜排档。”
“当然记得!”师兄哈哈笑了,“师傅还奇怪呢,你怎么忽然就不哭了?他老人家可不知道,你是被夜排档勾引得破涕为笑的啊!”
“才不是呢!”他听了,却莫名地生气了,回过头狠狠看着他,“师兄,我为谁哭又为谁笑,你是真不明白吗?”
师兄愣了片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两人之间顿时冷了下来,就好似外头越来越大的雪一般。倒是一只素手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一张如花的女儿家的脸盈盈笑着,
“我在门口等半天了,敢情儿是师兄弟俩在聊天呢!”
师兄见了,立刻起了身,“师弟,别想太多了。那我先走一步!”说完,便跟着那女人离开了。
三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了,他没带伞,索性在戏园子里多留片刻。
桌上摆着他和师兄的物件,零零碎碎摆了满桌,大都是扮相时的用具。
他瞧着那女人走时没把门帘放好,斜斜地被夹在门框里,那一团子皱巴巴的布看着就像一张正在哭泣的脸。他笑了,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戏园子里哭,想起师兄帮他拦下师傅的责骂,想起师兄第一次为他勾脸。
一笔一划,勾勒得无比认真。近乎哄孩子似地说着,要带他去吃夜排档。
于是,他便不再哭了。
小的时候,师傅让他练习旦角的营生,他本是隐隐排斥的。
为何自己堂堂一个男儿,要勾了女人的脸谱站在台上莺莺燕燕?他觉得无比委屈。
可是那一刻,当师兄厚实的大手细心地为他勾勒着脸谱,虞姬的脸谱,他便认命了。
从那一刻起,这张妖艳的女儿家的脸谱就深深地镶嵌在他的皮肤之下,植根在他的灵魂之中了。
在台上,师兄是他的霸王,他是师兄忠贞不渝的虞姬。
他最爱吟唱那句‘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脸上是师兄为他勾的脸谱,他斜斜地向着他的霸王送上最后的秋波。
而下了台,他依旧是师兄的虞姬。可洗去了满面的油彩,他却再也没有触碰师兄的资格,不能,不可以,绝不可以用舞台上那种令人销魂的亲昵。
他越发觉得痛苦。
冬天来了又去,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下过一场雪了。
没有下雪的冬天,却诡异地更冷更冷。
他记得去年的冬天,他的手脚都被冻出了小小的冻疮,这么不小心,免不了又被年迈的师傅骂了一通。幸而,又是师兄帮他挡下了。心疼他出了冻疮的手,师兄又一次地帮他勾脸。
他心满意足,半睁着眼看着师兄凝神的脸,却忽然听见他说,
“师弟,赶明儿引见个人给你瞧瞧,女的,特贤惠。师兄这次是中招了啊!”
他听了,苦苦地笑了。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四
他从来都是师兄的虞姬,可他知道师兄并不是自己永远的霸王。
他满心是说不出的口,满眼是流不尽的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熬过了那个冬天。
春天的时候,他见到了师兄的未婚妻。很美,很贤惠,不用勾着脸谱也是个漂亮的女子。
他们紧紧搂着彼此,曲线相合,告诉他,他们择了吉日,冬天的时候就结婚。
他于是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头彻尾,输给最天然的,性别。
此刻郁郁地对着镜子,师兄为自己勾的脸谱已经有些花掉了。
但那层深嵌在皮肤里的脸谱却依旧鲜艳着,那是他摆脱不了的魔咒。发狠了,用手指狠狠地朝着脸上抠,却还是触不到。那层脸谱正藏在皮肤之下,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不停地抠不停地挠,油彩渗进指甲,脸上隐隐出了血。
“哟!您还在呢!”
他听了,猛然一惊。回头,是扫完地的阿婆拿了把伞走进屋里,“是被雪困住了?我正好有把多余的!”
他赶紧垂了脸。好在脸谱本就斑斓,阿婆的眼睛也不好,也没注意到他的狼狈。他接了伞,轻声谢过。草草地卸了妆,顶着风雪出去了。
外头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方才躲在昏暗的小屋里,此刻顿时觉得张不开眼睛。
又被雪片飞进了眼里,他勉强支着伞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扶到了一堵墙。
用力地揉着眼,却忽然听见从哪儿传来一阵对话,一男一女,声音熟悉。
女人娇俏着说,“你刚才和你师弟在房间里干什么?靠那么近!”
男人忙澄清着,“你想多了,两大男人都干嘛!”
“他是男人吗?在台上扮女人,比女人还女人!”
“这不是勾了脸谱还穿着裙子吗!哪有你货真价实阿。”
“我不管,他就是奇怪,看你的眼神都不正常!”
“……你也别计较。师弟他……他……”
“他什么?你说啊!”
“……他从小就扮女人,所以不太正常。你也别放心上。”
“好啊!原来你都知道,你装傻!”
“能不知道吗?他娘娘腔得那么明显,台上也就算了,下了台还含情脉脉。我真受不了,可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又一起搭戏,我能怎么样?不就是装傻吗!”
“你真坏!那你还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
“让他死了心,也好……他一直这么下去,我也很烦恼……”
风雪渐渐大了,他却蓦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师兄搂着那个女人在墙角拥吻,他觉得自己脸上的什么东西碎了,碎成千片万片。
五
师兄婚礼的那天,本是请了他做伴郎的,虽然这决定曾经被他的未婚妻隐隐耻笑。
但婚礼那天,师兄左等右等,他就是没有来。眼见着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地到了,新娘子开始哭哭啼啼,
“你师弟算什么意思?存心要我们出丑?”
师兄心里也很急,却隐隐见了个餐馆的工人一路小跑而来。那工人寻了寻,径直走到了新郎官的身边,把手里捧着的大盒子递给他。盒子沉重,新郎官一接,竟觉得好似触电一般。盒盖上写着师弟的名字,分明是他托人送的贺礼,新郎官忙问道,
“人呢?”
“那人说他不进来了,刚走呢。特奇怪的一个人,带着面具……他还……还托我转告你……他以后就不再唱戏了,希望你能好好过,好好对待新娘子……”
“不唱戏了?”新郎官心头一惊,赶紧推开了工人往饭店门口跑去。却是手里一松,盒子落在地上,盖子跌落一边……
全场的宾客都尖叫了,新娘子直接昏倒在喜堂前。
那是一张脸皮,一张被硬生生剥落的,完完整整的人的脸皮,边缘处还沾染着点点新鲜的血迹。虽然脸皮上清晰地勾着虞姬的脸谱,但是师兄知道他是谁。他在台上看了这张脸十多年,第一次觉得如此毛骨悚然……
他丢下新娘子,丢下满堂惊恐的宾客,径直奔出了饭店。
他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深深懊恼,却早已无法挽回。
这天,又施施然地下起了大雪。
一片混天昏地的白茫茫中,他穿着一身殷红在街头焦急地奔走,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
~~~~~~~~
完
霸王别姬的小说里最后师兄弟两人多年重逢在澡堂子洗浴
千帆过境,沧海桑田都早已过去了 师兄这才坦然地说“你——不要怪我——” 师弟这才明白这么多年的情愫 师兄竟全是知道的~~这个场景是我印象最深刻的~~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6:56 标题: 掩盖
一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正值阳光烂漫的五月。
她穿着一袭白得肃杀的病号服,背对着我斜斜靠在满是铁栏杆的窗边,背影单薄得宛若一张皮影。一头长及膝盖的黑头乱糟糟地晃在脑后,似是很多年都没有好好打理过的模样。却是一转身,露出一张苍白却精致的脸孔。她看见我,略带疑惑地笑起,漫不经心地展示着两只酒窝,竟是一深一浅,右边的那只就好像曾经用笔尖狠狠戳过一般深刻。
“你是新来照顾我的医生?”
她歪着头打量我,却依旧站在窗边,站得离我远远的。还戒备地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好似要把整张脸蛋都埋起来。
于是在我看来,就好像是一个精美的头颅被包裹在一团黑黢黢的乱麻里。
我点了点头,回答那只美丽的头颅,“是的……但确定地说,是药剂师。我并不负责你精神上的治疗。”
她听了,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们都说我是精神病人,可他们又统统都拿我没办法。这真是矛盾,所以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既然他们谁都拿我没辙,那不就意味着我根本没病?我根本不是一个精神病人,我只是比较孤单罢了。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曾体会到孤单的滋味?从来不曾孤单过的人,才是病态的人。”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也说个道理给你听,从来没有精神病人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人。那些自称是精神病人的,往往只是些处心积虑的正常蠢货罢了。”
她听了,笑得更欢,终于肯走得离我近了些,“我还挺喜欢你的,比起之前的那些都有趣。那些护士没有警告你别和我说话吗?”
“有。”
“那你还说?”
我沉默了片刻,凝神看着她身后的窗户,“……今天的太阳很刺眼,我大概有些被晒晕了吧……”
说实话,的确如此。
至今回忆起来,那一天的记忆就是白得刺目的阳光,和架空在黑色乱麻上那颗白得刺目的脑袋。那一日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就好似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
二
有时候甚至觉得,拿起照相机向着她拍一张,背景如果是一堵白墙的话,那我得到的就是一张纯粹的黑白照片了。黑的乱发,白的病号服,白的四肢,白的脑袋,甚至连嘴唇都是惨白色的。整张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大概就只有那两只酒窝,一深一浅,打出分明的阴影吧。
稍稍熟稔了些,我和她的话也越发多了。我常常在为她测量血压时与她闲聊,她会把冰冷的手伸出铁栅栏,伸到我的面前,手指上留着十分修长而尖锐的乳白色指甲。
阿,忘记提了。我与她之间始终隔着这么一道铁栅栏。这个东西的存在往往能在我茫然失神时猛地提醒我,对方,她,是一个被世人确认的精神病人。
“药剂师先生,从你的表情看得出,你似乎又在想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了。”她斜眼看着我。
“……阿,抱歉……”我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回避着方才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只是在想,你的酒窝很漂亮,只可惜,一深一浅,显得很古怪。”
“很古怪吗?人的左右脚也会有大小,一双眼睛也会有差异,相比之下,酒窝就不算什么了。”
“左右脚的差异有鞋子可以掩盖,一双眼睛也可以考眼镜或者化妆术轻易弥补。酒窝似乎就麻烦了些。”我为她测完血压和其他一些指数,一切正常,就如常地为她调配药剂。
“那你的意思是,哪怕是再不堪再丑陋的东西,只要能想方设法地掩盖住,就不成问题了?”她饶有兴趣地问我。
“虽然听着很刺耳。但很可惜,现实就是如此。”
“药剂师先生,没想到你的想法居然如此阴损。”她嘻嘻笑着,好似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而她的态度多少让我感到不满,我于是冷漠地看着她,
“其实不单单是脚的大小,甚至是你……整个你……不也正是一个企图掩盖的例证吗?”
“我?整个我?”她蓦地瞪大了眼,讥讽且不服输地瞪着我。
“是的。”我克制不住地笑了,把调配好的药剂装进瓶子里。这是一种特制的镇定剂,为她而专门调制,也是我时不时来这里的目的,“长期需要服用特殊镇定剂的女人,不正是企图用药物掩盖自己的疯狂吗?”
“我说过,我不是精神病人!”她咬牙切齿道。
“瞧,你又在企图掩盖了。”我耸了耸肩,提着包离开了。
三
自从那次,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之后,我隔了很久才再一次去病房为她配药。
那一日,恰好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只见她一如既往地站在满是铁栏杆的窗边凝神向外眺望,似是听见脚步声才姗姗地回过身子。白色的脑袋深陷在长长的黑发里,那一日她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笑容也不可思议地有些妩媚。
“你来啦……你终于来了阿……自从那一日之后,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等你……从清晨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清晨……可是护士小姐说,说你上次配给我足够的镇定剂,所以暂时不会来了。我听了,心就像是破了一块似的……你说,这是不是心痛呢?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呢?……还是原谅我吧,我总是很孤单,所以不习惯有人肯陪我说话。”
她逆光站着,轮廓显得有些模糊。而那般梦呓似的喋喋不休的她是我所不熟悉的,而确实,那时的她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似她又不似她。我被自己的感知所迷惑了,索性先答道,
“我没有生气。只是纯粹地因为没有必要才没有过来。而事实上,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所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没有必要生气。”
她听了,却施施然地笑起。欠了欠身子,从背光处缓缓地走到我面前,猛地紧紧贴上铁栅栏,呼吸凉凉地喷在我的脸上。她深深地,张扬地笑着,
“药剂师先生,你还记得上一次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掩盖……你说我整个人就是掩盖的例证……可是今天的你还不是一样?你方才的那番话,不也正是一个掩盖的例证吗?”
“我?掩盖?”我紧紧拧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你说过,精神病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精神病人。那么我是否可以以此类推,认定真正关心我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正在关心我,而是会说一些,例如‘我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之类的话咯?”
“你的推理漏洞百出。”我不高兴地反驳。
“无所谓,我高兴就好。”
她说完,又笑了。更加肆意地笑,故意凑近了笑给我看。这一次,我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我面前的她,脸颊两边的酒窝竟然变成一样深浅的了。
虽然讶异,但为了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我努力强装着镇静,低头准备起医药器材。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着,
“先测量下血压。以我上次留给你的镇静剂量而言,你消耗得太快了。我担心你的身体会有损伤。把手伸出来……”
她依言,乖巧地把左手伸给我。依旧是白皙得看不见血管的手,但这一次,原本修长而尖锐的食指指甲却破损了一大块,边缘坑洼。我不禁皱眉,
“指甲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我的酒窝……不过,也没差别罢了。”她呵呵笑着说。
“你!”当我反应过来,背脊顿时凉了一片。
下意识地想要抽身,却被她的左手猛地拉住我的衣袖。她的目光紧紧锁着我的脸,继续说着,
“没错,酒窝,我用指甲挖深了,挖得左右一样深了。努力地挖,狠狠地挖,掏心掏肺地挖,为了你而挖。撕开了皮,拨开了肉。恢复了好长一段时间呢,不过幸好,那段日子你也没来看我,不然我的模样会让你失望的。”
“……不疼吗?”我瞠目结舌地问。
“有一点。所以我歇斯底里地逼着护士给了我双倍分量的镇定剂,这样,疼就变成了痒痒的。整个人都飘飘然得好舒服。”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她。
“为什么呢?……左右脚可以靠鞋子掩盖,眼睛可以靠化妆和眼镜,我只是想证明,酒窝的畸形也是可以掩盖的。而且很简单。你说过,哪怕是再不堪再丑陋的东西,只要能想方设法掩盖住,就不成问题了……在你面前,我希望自己起码可以通过掩盖而变得完美……”她说到最后一句,素来苍白的脸居然浮出一抹蔷薇的色彩。
“但可惜,你不可能完美。”我却摇了摇头,冷漠地反驳她。
“为什么?”她脸蛋上的蔷薇凋谢了。
“因为,我永远不会接受一个精神病人。”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再也没有理睬她。甩开她狠狠扯着我袖子的手,刻意地转过身子。也顾不得为她检查身体,我草率地开始调配药剂。
四
对于我来说,那个架空在黑色乱麻上的精致脑袋已渐渐变成一种压迫。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起,这种压迫就开始滋生了吧。那张记忆中被曝光过度的照片,兴许代表的是一种本能的被吸引。她的确很吸引我,就像是海中的美人鱼诱惑路过的水手。
所以如果放任这样的我不顾,我迟早会死在她的手里。
我想得很清楚了。好不容易得到平静的人生,绝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我暗自为自己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坚定的手在装镇定剂的瓶子里灌满了毫无意义的维生素溶剂。作为她的药剂师,我再了解不过。精神病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异常,她只能靠药物来掩盖她的疯狂,维持她表象的正常。
一旦失控,后果连我也难以预料。她的话,兴许会在牢笼里疯狂地用指甲扣烂自己的全身吧!
光是这么想象,我就兴奋得不寒而栗了。
那一日我把配好的药剂交给护士,借口查看病例,偷偷烧毁了所有与她相关的药物调配资料。一页一页烧得干干净净,那些纸张化成焦黑色的蝴蝶在空中蜉蝣着,手一抓,就成了一把灰。没有了这些记录,一时半会儿就配不出能稳定她的特种镇定剂吧。随后我怀着期待,提着箱子匆匆去了海外旅行,关掉手机,不开邮箱,与世隔绝地想象着牢笼中她慢慢发疯的模样。在浪漫的异国星空下,一边沉醉,一边灌给自己大杯大杯的红酒,直到把嘴唇都喝得殷红。
一个多月的云游之后,我终于踏上回家的路。在向前来探望我的同事们阐述自己早就编得烂熟的借口后,我难掩兴奋地问道,
“对了,在我出国之前照料的那个女病人,那个女精神病人,她现在还好吗?”
那些人听了,竟蓦地都沉默了。他们互相难言地望了几眼,其中一个才终于开口道,
“你不知道吗?她阿……那个女人发疯了啊……原本听说就是一个靠特制镇定剂维持生活的怪物,后来听说病情忽然恶化,发作,发疯了。”
“然后呢?”我想那时我的眼神一定很狰狞吧,因为朋友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犹豫地继续说,“那个女人跑了哟……她疯疯癫癫,却力大无穷。趁着护士一个大意,夺了钥匙开了牢门,跑了……逃跑的时候,遇人杀人,竟都是用指甲!留得长长的指甲,瞬间插入咽喉!血流成河哟,她就那么窃窃笑着走出了医院……不可思议吧……”
“她,跑了?”我顿时愕然了。
我的预料中完全没有包含她的逃跑,那个对我而言危险的定时炸弹,那个诱惑我失去冷静的海中人鱼,她竟没有自我发疯而死,她居然跑去了外面的世界!
此刻,兴许正和我一起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吧。
我猛地一阵恶心,背脊顿时被冷汗湿透,无数冲动的原始因子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想要冲破理智和肉体的束缚。
“她居然没死……没死阿……她居然还跑了……跑了阿……她现在正和我处在同一个世界里……”
我难以克制地喃喃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紧紧拽着自己的拳头,直到青筋暴立,从指缝之间缓缓渗出了血珠。
朋友看见了,慌忙担心地问我,“你怎么了?出血了!你的手受伤了吗?”
我听了,这才茫然地松开拳头,是指甲深深卡在了肉里,一片红红的模糊。不知不觉中,我竟如此用力。
指甲就这么被折断了,变得层次不齐,就好像是那日的她一般。于是在耳边又幽幽回荡起她苍白的声线,
“你说过,哪怕是再不堪再丑陋的东西,只要能想方设法掩盖住,就不成问题了……在你面前,我希望自己起码可以通过掩盖而变得完美……”
“完美……”
“完美……”
“完美……”
可她为何就是不明白?
既然是掩盖而得,又怎么可能是完美的呢?
在掩盖而成的正常表象下,往往是漏洞百出的自我阿。
思维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
当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回过神志,看见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错愕的脸,放大的瞳孔,抽搐着慢慢归于死寂的身体。那些曾经被我称呼为‘同事’的东西们,他们统统死于咽喉处的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
那是因为作为药剂师的我并没有留长指甲,所以更多地运用了手指罢了。
血带着一股热气咕噜噜地向外冒着,慢慢以我为中心化作一条刺鼻的红色地毯。
六
走出被血腥气所充斥的空间,灿烂的阳光直直地刺进眼底,令我顿时有些恍惚。
浑浑噩噩之际,我竟蓦地这么问自己,
“那你呢?那你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精神病人呢?”
她,直到最后都坚定着自己并不是。
而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可既然精神病人从不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人,这么说来,我就只是一个正常的蠢货咯?
我按着空洞的胸口,为自己突然的发现而觉得无比可笑。
也许正如她所言,只不过是孤单罢了。因为孤单而变得疯狂,因为疯狂而被扣上了名为精神病人的枷锁。
在世人眼里,精神病人即是疯狂。
可事实上,又有谁的心底不曾埋藏着疯狂的种子?
她说,从不曾孤单过的人,才是病态的人。
而我说,从不曾疯狂过的人,才是病态的人。
如此说来,竟是她的出现令我由一个社会中机械运作的零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念及于此,我不禁笑意更浓,且忽然无比期待着与她的重逢!
她说过她很孤单,她的病症起源于无可救药的孤单,所以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
我,兴奋得不寒而栗。
那张记忆中被曝光过度的照片,在我无与伦比的思念下,她的脸颊被染上了蔷薇的色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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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11 标题: 天桥上
一月份的天气,很冷很冷。
坐在家中捧着暖茶犹然还会觉得丝丝凉意,更何况,她们是坐在一座天桥上。
娟子抬头望着天空,云层压得低低的,一圈圈绵密地团在一起,好似伸长了手就能够到。但,去摸它干嘛呢?云团灰蒙蒙,阴冷冷的。看着就好似垫在自己屁股下的这方旧毯子一般,脏兮兮,湿漉漉的。
一阵冷风拂过,娟子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道,“这天,看着要下雨了。要不还是早一些收摊回去吧。”
她刚说完,从怀里就伸出一只小小的手,轻轻挠着她的胸口。娟子于是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小娃娃。才是五六岁左右的模样,但到底是五岁还是六岁?娟子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孩子叫贝贝,一年多前不知是老大从哪里拐来的。也曾联系过一次买家,但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老大虎口脱险,却也逃得狼狈。于是盛怒之下,把气都撒在了贝贝身上……
正暇暇地回想着,因为看着贝贝的脸蛋,娟子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时的那一幕。于是不由地,娟子对怀中的贝贝轻声道,
“好好好,今天早点收工。但等生意都上门了再回去,行不?”说完,娟子看着天桥入口处上来几个人,她赶紧撩了撩贝贝的短发,向着路人屈身鞠躬。
贝贝的短发是老大亲自剪的。因为一壶盛怒之下的开水,贝贝的半张脸都模糊了。贝贝再也卖不出价钱了,倒不如成天让他裸露着这张骇人的脸,倒也能成为一桩生意呢。
娟子抱着贝贝在天桥上蹲了好几天了。到处都有人管,小摊小贩也会上来为地盘斤斤计较,还是天桥上自在一些,路过的人也多。
有个穿紫色羽绒服的,每天九点多会路过。刚开始看着贝贝的脸,还会同情地给几个铜板,最近就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有个穿灰色长毛衣的,每天九点半左右会路过。第一次娟子匍匐着向她鞠躬,她就惊叫着跳开,“啊呀呀叫花子,别碰我。”
有个穿黑色外套的,还煞有介事地给娟子和贝贝拍过照。扬言要传到网上,扬言要报警,可他刚走下天桥,娟子就看见老大跟上了他。后来,娟子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而每次都会给钱的,是一个穿着褐色大衣的女人。
第一次娟子抱着贝贝,匍匐着向她鞠躬讨钱,她有些厌恶地走远了些,随即看见了贝贝脸上的烫伤。她的老公说,
“别看了别看了,小心回去做噩梦。”
但女人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放进娟子的破碗里。
娟子有些吃惊,她看着女人和她的丈夫离去,丈夫边走边责备她给得太多了。娟子心想,这女人心地真好,就是有点傻。
收起那五十块钱,娟子意犹未尽地向着天桥下张望几眼。还逗弄着怀里的贝贝,说瞧你真争气,一下子挣了五十块呢。
这兴许,是贝贝被毁容后,第一次被人夸奖吧。纵然如此不幸,但孩子的天性是依旧的。娟子明显发觉,每天,当褐色大衣的女人走过他们身边,贝贝被挤在伤疤下的眼睛就会定定地瞧着那女人,粗糙的小手会抓挠着娟子的胸口。而那女人,也每一天都准时经过天桥,每一次都会迎着娟子的鞠躬,往破碗里丢上几十块钱。
有一次,女人丢了五十块钱,还有一颗巧克力。
等女人走远了些,娟子把巧克力拨开,咬下一半,把另一半塞进贝贝嘴里。贝贝的半边嘴巴有些扭曲,塞起来不容易。但他含着这半颗巧克力,久久地含在嘴里,舌头连动也不敢动。娟子笑了,
“再怎么含着,巧克力也是会融化的啊。”
她说完,贝贝就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兴许,是巧克力真的融化了吧。
自从那次以后,每次褐色大衣的女人路过,贝贝的视线总是越发固执地锁着她。兴许是期待着新的巧克力吧。而女人又给过几次水果糖,牛奶糖,娟子也不跟孩子抢了,统统交给贝贝。贝贝也不舍得吃,一颗颗藏在破衣兜里,每天睡觉前都拿出来数一数。
娟子常常看得不忍。
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娟子和老大他们都要回家过年,也不知道老大会怎么处理贝贝。娟子挥之不去的,总有不祥的预感。
最后一天了,天色阴沉沉的,好似快要下雨了。
几个路人经过,破碗里多了几个硬币。娟子的腿都跪得麻了,想起身收拾收拾,早些收摊吧。
但怀里那只小小的手,贝贝的手,却忽然无比固执地抓挠着娟子的胸口,一双眼睛愣愣地盯着天桥的入口。
贝贝是在等那个给他吃糖的女人?娟子的心顿时软了。她的手顺着贝贝坑洼不平的脸蛋摸了摸,说,
“好。我们再等等。”
贝贝缩在娟子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等着,等着。天越来越冷。
幸而,那女人终于来了。
娟子赶快抱紧了贝贝,匍匐着往前鞠躬。这一次,稍稍把贝贝往前举了一些,她想让孩子最后看清女人的脸。
但这次,女人却没有往娟子的破碗里丢钱和糖果。她甚至刻意绕开了一些。兴许是因为,这一次,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模样,粉雕玉砌,穿着厚厚的鸭绒衫,圆圆的好似一个球球,甚是可爱。小小的孩子,被妈妈牢牢牵着,走路还一蹦一跳。当娟子抱着贝贝匍匐着靠近了他,那孩子似是被吓到了,愣了一下,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女人赶紧蹲下身子哄孩子。却听见孩子稚嫩的声音咿咿呀呀,
“妈妈,女叫花子和小叫花子。”
女人的脸色白了,她问孩子,“谁和你这么说的?”
“爸爸!爸爸说,妈妈是笨蛋,每天给女叫花子和小叫花子钱。还把我的糖给小叫花子吃。那些是我的糖!我的糖!都是我的!凭什么给他!”
孩子哭得凶了,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说不清楚。她甚至不再多看一眼娟子和贝贝,仓皇地想要抱起自己的孩子赶紧离开。
但,这时,娟子的怀里竟也响起了悲凉的哭泣声。
是贝贝,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哭了起来。还挣扎着要从娟子的身上爬起身,艰难地爬了好几次,拖着被老大打断的腿,他离开娟子的怀抱,趴在地上,瞪着眼睛向女人的孩子爬去。嘴里还咬牙切齿着,
“不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娟子觉得狼狈。贝贝哭得太突然,哭得太凶猛,那眼神活活好似要吃了女人的孩子一般。她愣了一会儿,这才赶紧把贝贝拽了回来。天桥下的老大似乎注意到了,正往天桥上赶。娟子叹息,这孩子今晚怕是逃不掉一顿毒打了,只不过为了几颗糖。
女人垂了头,趁机抱着哇哇乱哭的孩子跑开了。娟子有些歉意地望着他们受惊的背影,被她死死箍在怀里的贝贝依旧悲切地哭着,哭着,
“都是我的!我的!巧克力是我!糖是我的!妈妈也是我的!是我的……可妈妈不要我了,妈妈有新爸爸了,妈妈有新的贝贝了……妈妈不认我,不要我了……”
娟子愣住了,她的视线本能地望下天桥寻找仓皇逃走了的女人,却,只看见穷凶极恶的老大正从天桥的入口赶来……
~~~~~~~
完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19 标题: 深吻
灯红酒绿。酒吧一条街是这个城市的夜场精髓所在,特别是周末,香车美人如同从地底钻出来一般,把整个区域填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脂粉混合酒香,也许还有因快感而雀跃的荷尔蒙。
罗恩在把Q7的钥匙扔给门童之后,一头扎进了这家新开的“sin pub”。听老钱几个哥们说,这家新场子的妞都是些生面孔,质量还不错。对于夜场小王子罗恩来说,新鲜比什么都重要。这条街里混得久了,场子里那几个小蜜蜂也都见识够了。是时候来点新鲜货色。
pub不算大,但是生意却异常火爆,大约是老板面子大,竟然能把旁边一向人满为患的“苏荷”、“芭比”的熟客都拉过来而不起纷争。入口处玻璃地板下的光带好像一根欲望的导火线,牵引着红男绿女走向释放的彼端。
进到pub里面,罗恩要了杯“冷焰”,红白相间共7层,入口冰咧回味辛辣还夹杂着玫瑰的芬芳。
味道不错,正好可以保持清醒看看有没有什么顺眼的货色。罗恩抿着酒目光游离在场子里一个个妖娆的身影。有几个看上眼 ,可惜身边都围了一堆男人;有几个女人眼神涣散地在舞池中扭动着蛇腰,一看就是磕了药;还有几个穿着一步裙,细带背心的女人烟视媚行于吧台和酒桌之间,那是在找金主的职业女性……这些都不是罗恩感兴趣的。
扫视几圈下来,他的目光锁定在靠近舞台右侧的卡座里一个默默啜饮的女孩子。大波浪长发,嘴唇如同釉彩般闪耀着诱惑的光泽,不时扫视人群的眼光透露了她内心的纠结。
就是她了。
罗恩大咧咧的走到那女孩面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扑朔得如同夜空繁星都坠在了这一双眸子里。犹豫了一会:“坐吧,我朋友都跳舞去了。”
罗恩知道,对这种犹豫的女孩就得大男子主义一点,你越主动,对方越容易被动地接受。
“你怎么不去跳舞啊,没有舞伴吗?要不要我陪你。”
女孩撇撇嘴,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姐妹都喜欢跳舞,但我确实不习惯在舞池里挤来挤去。而且……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那我请你喝酒成吗?”
“嗯”
……
这个女孩确实很单纯,好像真的还是“第一次”,所以当罗恩顺理成章把嘴凑上去的时候,她有些闪躲。不过,人都在罗恩怀里了,能闪躲到哪里去呢?于是女孩任由朱唇被一条滑腻的肉舌抵开,长驱直入。
罗恩极尽缠绵之能事,愉悦的享用着这长达5分钟的热吻。女孩也慢慢放松了警惕,香舌暗吐,慢慢地将一条香滑软肉伸进罗恩嘴里翻动。突然,罗恩觉得女孩舌头伸得似乎有点长了,似乎抵到了他的喉咙。只是一下。
他赶紧停止动作。女孩笑靥如花,目含春风,竟有几分妖媚。比先前少了些许纯真。
女孩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罗恩有些不妥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不一会儿,女孩子回来了。看起来是去卫生间补了妆。嘴唇更加嫣红,淡烟熏承托得眼睛迷离而深邃。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短了,一双玉腿在pub的灯光下无限诱惑。
十足一只妖蛾子。
女孩直接坐在他的腿上,主动把嘴唇贴了上去。
意乱情迷。
等罗恩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径自离开了。
还好,东西都在。罗恩生怕女孩是那种贪财的皮肉女郎。回想起昨夜销魂,他忍不住又浮想联翩。
该死,忘了问她要电话。
罗恩第一次觉得喉咙不舒服那是在午餐的时候,他明显感觉食物难以下咽。还好,喝了几口汤便顺了。
第二次,是在午夜,他被一阵奇痒惊醒。双手在脖子上胸口一阵挠动,却无济于事,因为——那痒是从气管、食道透出来的。再怎么挠也如同隔靴搔痒。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过敏。
忐忑不安的他吃了颗开瑞坦便倒头睡了。
等到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到了医院,医生粗粗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开了些抗生素让他挂水。
第三天医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这个病人瘦了。整个人的肌体明显凹陷进去。看来抗生素给不了他太多帮助。
罗恩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但在医生询问他病发前吃过或接触过什么的时候,他还是挣扎着在纸上写了:sin pub 。然后便再没知觉。
高医生决定用内窥镜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当他看清屏幕上的东西之后,忍不住胃酸翻涌。旁边的护士捂着嘴就跑去卫生间了。
原来,内窥镜所到之处,从罗恩的喉管开始,腔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个个凸起的白色小疱。乍一看像一粒粒小米,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原来是成片的虫卵,有些许已经挣扎着露出了头部。这种状况布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乃至肛门。
没有任何悬念,罗恩死了。
在家属的要求下,院方对其尸体进行了解剖,希望找出死因。
解剖之前,高医生彻头彻尾地把罗恩的身体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侵入性伤口。但当他第一刀划开这具男尸的时候,便后悔了。
此时的罗恩就像一个装米的袋子被人划了一条口子,皮囊下像白色米粒在重力的拉扯下嘶啦啦的涌了出来,晶莹剔透洒满一地。罗恩的内脏全没了,只剩一副干净的雪白的骨架,和一张沾满虫卵的皮。那虫卵就像与生俱来,完美的与人皮结合在一起,一眼看去仿佛珊瑚上面的凸状物,但是仔细一看,其实是想成千上万的白色小水蛭牢牢吸附在皮肉之上。
正在众人诧异不已的时候,地上的虫卵竟似有生命般,闻风而长,见光则发。不消片刻已有部分膨胀开来,顿时手术室腾起一片绿莹莹的蛾子。
高医生仿佛也被吓到了,身子一个踉跄,幸好撑住手术台稳住身形。
手术室的护士们哪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往大门冲去。他大喝一声:“不准开门!”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挡住护士们。
“如果这群蛾子放出去,也许会害死更多的人!”
众护士慢慢冷静下来。幸亏有口罩护住了口鼻,绿蛾子倒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多威胁。大多数只是围绕着无影灯转悠。偶尔几只会飞舞到人群中引起一阵尖叫。
高医生抓起手术盘里的脱脂棉分发给大家,让众人把耳朵堵住,防止虫子钻进去。
到底是什么让蛾子突然破茧?温度,一定是温度,以及适宜的湿度。
于是,他让护士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然后用无水酒精泼洒地上的虫卵,并用干冰灭火器对它们狂喷。不一会就见到虫卵结冰,再没虫子破茧。依法炮制对着罗恩的尸体也处理了一番。空中的绿蛾子似乎破茧之后就如同常规的昆虫一样,再无特别之处,几罐干冰灭火器喷洒下来纷纷坠地被众人乱脚踩个稀烂。有几只爬上护士肩头的绿蛾子也被高医生眼疾手快地拍死。
在确定没有活动的蛾子之后,众人才走出手术室,让清洁人员对手术室进行彻底消毒灭菌处理。
家属对这样的尸检结果很难过,院方对高医生处理紧急事件的冷静很满意。
高医生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脸色冷漠的像干冰灭火器喷出的零下70摄氏度的气体,哪怕是在刚才院领导暗示要给他升职之后。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兄弟姐妹们,别怨我……妈妈说过,每一批只能活一个。”
一只绿莹莹的蛾子空壳从他的耳道滑落出来,他轻轻地,轻轻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啪——!盖子盖上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22 标题: 牙齿
我的姐姐很美。
长发飘飘,五官精致,肤色均净。从小到大,她都是周围男生热议的话题。
尤其是她的笑容,天真得不像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像个天使。
我还有个小弟,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比当下很多影视红星之流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
小弟一直很怕大姐,虽然大姐从来没有打过他,更没有欺负过他。但是当小弟还在襁褓之内的时候,一看到大姐就会哭。见一次哭一次。也许真的有宿命一说吧,虽然相差不过六岁,但小弟和大姐的关系就没有亲近过。
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我说大姐很美。确实很美,从我女性的角度来说,模样能让另一个女人嫉妒的自然是美人。
但是大姐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父亲知道,母亲也知道。至于小弟,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有人说,最美的笑容应该露出八颗牙齿。大姐恰好有最美的笑容。她的牙齿洁白闪耀,令人惊艳。但是如果你有幸看到她张开嘴一定会被吓倒迷走神经短路。因为——大姐的磨牙几乎都分崩离析,龟裂残缺。
这便是大姐需要定期补牙的原因。好在父母共同经营一家牙科诊所,补牙倒也方便。
姐姐的磨牙耗损得这么厉害,完全是父母一个难言的苦衷。因为,从小姐姐就喜欢吃骨头(不是啃),不论什么动物的骨头,她一定要细细咀嚼,用牙齿把他们磨成粉捣成浆。然后心满意足的咽下。早些年,父母没太在意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邪恶的端倪渐渐浮出水面。
那晚,父亲想起有一份病例需要连夜传给同行,就返回诊所去取。没想到,诊所里面灯亮着。他进去之后,发现手术室的储物柜开着,大姐背对着他在办公室里鼓捣着什么东西。待他走进一看,才发现大姐手里拿的是——储藏病人牙齿的罐子。大姐正用她如葱白拌细嫩修长的手指,抓起罐子里黑、黄、白相间的牙齿,一颗一颗塞进那早已激荡着唾液的嘴里。然后用力的合拢咬合肌,力道之大,只听骨头与骨头之间尖利的磨砺之声。咯啦,咯啦……每一声都伴随着父亲浑身肌肉的一阵颤抖,同时,父亲感到牙龈一阵酸痛。
“你……”
大姐听到父亲的声音,没有马上回过头来,而是加快了咀嚼。等到她顺利地把那满口的碎牙咽了下去,才回头对父亲尴尬的一笑。这是怎样的一个笑容?洁白的门牙和切牙上渗透着殷红的血丝,舌头早已被受伤的牙龈喷出的鲜血染的红彤彤湿滑无比。姐姐的磨牙已经支离破碎,如同一根被硬生生掰断的小腿胫骨那锯齿状的截面。
学医的毕竟胆子大。父亲并没有被吓瘫。倒是护士出身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踉跄。
他们夫妇二人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最近大姐牙齿磨损特别厉害。
从此,便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定期为大姐补牙的不归之路。
补过牙的人应该都知道,假牙价格并不便宜,虽说父亲只需成本价,但面对大姐十几颗需要定期修补的牙齿也会觉得吃力。所以,补牙的时间适时延长。而大姐,也尽力克制住吃牙齿的欲望。
但对于她来说,那就像毒瘾。
戒不掉的。
没错,我的姐姐是异食癖患者。但我父母从来没有想过带姐姐去就医治疗。每当他们任何一方有了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另一方一定会强硬的把它抹杀掉。这并不是为了保持姐姐的名誉。如果出于这个考虑,大可以去外地治疗。真正的原因在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父母倒说不上是重男轻女,但是他们确实很爱小弟。更胜于大姐。
在姐姐4岁那年,父母怀上了第二胎——我。那时候正是计划生育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国营单位的职工尤其是着重抓查的典范。如果被捉住,是要强行堕胎的。但父母想法设法把我保住了。
直到出生前一个月。
父亲想要个男孩。母亲也是。为了保证第二胎一定是个男孩,于是他们悄悄利用职务之便做了一个B超检查。很遗憾。我是女孩。更遗憾的是,父亲和母亲一合计,觉得如果第二胎生下来,要怀第三胎风险就更大了,于是决定把我打掉。
没错。母亲本是妇产科护士,在她指导下,父亲把我从母亲体内拿了出来。
当看到我胯下没有传宗接代的那根条状物时,父母忘记了手术的艰辛与疼痛,松了一口气:希望下一胎能怀上一个男孩。
我的尸体成了他们头痛的源泉。毕竟不是专业杀人犯,完全没有想好怎么处理。
“不如,扔给院子里那条大狼狗吧。反正它吃东西吃的干净,没有人回去查它……”
父亲想了想:“那得把血处理干净。我把他煮熟了,半夜扔到狗窝里。看着它吃完!”
“对!煮烂点。我怕狗吐出的骨头渣子败事儿。”
就这样,我由死胎变成了熟胎,盛在盘子里,端放在饭桌上。
母亲刚堕胎,不能随意走动,于是父亲忙里忙外处理一些应该消失掉的东西,比如——煮过我的锅子。
等到他们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我已经被4岁半的姐姐吃得只剩两只小脚了。
然后,在父母瞠目结舌中,姐姐把我的两只小脚丫子塞进了嘴里。
咯啦,咯啦……
从此,姐姐就酷爱上了吃骨头。至今。
另外,我也有我自己的秘密。其实我不恨我的姐姐,至少她让我俩融为一体,透过姐姐的眼睛,我也能看到世界感受生活。于是我常常坐在姐姐的肩头。
就连姐姐去探望襁褓中的小弟的时候,我也正坐在姐姐的肩头。
凝望着小弟。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25 标题: 婴灵
“唔……嗯……嗯嗯……”
快了,就快出来了……加把劲!
这一刻,我觉得我的灵魂就快随着额头的汗水与胯下的鲜血离我而去。
是个儿子!
好歹,我熬过来了。总算把孩子生……也许是挤了出来。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19岁就经历生产之痛。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没有男人陪伴的情况下生孩子。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学校的卫生间把孩子生在地板上,用美工刀割断脐带,用马桶的水洗净血污。
但,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没想过组成的。
Whatever。
接下来,我看着这个沾满黏液,丑陋的像个核桃的小崽子。心里打起了鼓。
我该怎么办?把你抱到郑俊的课堂上,一把扔在他的讲桌上?还是把你放在垫着丝绒铺满花瓣的篮子里送给他老婆当作惊喜?也许,能用你换一笔生活费呢……
我不会这样做。孩子,如果你了解我,这个在厕所用双腿把你挤出来的女人,你该知道我可不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小女生。如果把你带出去,虽然能毁了那个不负责任的色鬼老师,但老娘还要名声呢!
对不起了,宝贝,下次投胎看准了再投。
当我把一张张浸湿了的面巾纸盖在婴儿脸上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有点难过。幸好事先用纸团堵住了他的嘴,不然他稚嫩的哭喊大概会让我放弃这种有点点残忍的举动。
第十张面巾纸盖在他脸上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身体变得通体透紫,小胳膊小腿不再挣扎。
解决了第一步。很好。
我用塑料袋把他装起来,一层,两层……五层。这样应该不会破了吧。
我拖着一个孕妇孱弱的身子站起来,用平底皮鞋瞄准那袋子,用吃奶的力气踩了下去。
小小的隔间里回荡着细小、脆弱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渐渐变得朴实、浑厚。好像用木棒槌敲打云吞的肉馅。
噗哒,吧嗒……
每一次踩下去,我都会很痛。那是下体撕裂的疼痛。
但愿,应噶踩成了肉泥了吧。大概,看不出来是个人了吧。
我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虐猫贴。那个穿高跟鞋踩死小猫的女护士,是不是沉浸在那种践踏生命的快感之中呢?我无从知道。我可没有那么变态,我只是一个想尽快解决麻烦同时忍着剧痛的普通女大学生而已。
哎,真想让那个护士帮我踩几脚。
不好,下体又开始流血了。我赶紧掏出一把脱脂棉,胡乱的塞进去,双腿夹紧,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
我看了看袋子里的那团东西。虽然够烂,但是估计马桶冲不下去呢。
真恼火!
这一刹那,我突然很想念家里的食品搅拌机。
没办法了,我只能把孩子装进我的背包。
处理干净血迹,我又补涂了一下唇彩和睫毛膏才离开。真是的,还号称不脱色防水的玩意儿,一出汗,都花了。
今天不想去上课了。走出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我租的房子。
下车时候我才发现,又有些许血迹渗透出来,在白色的坐垫上烙上了点点梅花。
我接过司机找的钱赶紧往家里走。不然该被师傅骂了。
正要走进小区我突然想起旁边小树林的那几条野狗。平时嫌它们吠的烦,今天也许它们能帮得上忙呢。
于是我临时调整方向,走进树林深处。现在是上班时间,来的人应该不多。
远远的,我就看到那几条瘦弱而肮脏的流浪犬。
乖乖们,姑奶奶给你们带吃的来了。我心里觉得好笑。
奇怪的是,那几只狗看到我竟然全都俯下前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妈的,别是一群疯狗。要是被咬了可就麻烦大了。
我赶紧扔下碎肉就跑。
走进楼道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破居民楼,大白天也这么暗。似乎还有点冷。
你知道一个下半身刚刚被撕裂的女人要爬上三楼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么。我几乎是扶着栏杆倒退着走上去,这样可以避免大腿分开的程度太大。
都是那个贱男人不肯戴套!我心里默默地骂着。今晚再去找你拿精神损失费!不然要你好看。
开门的时候,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楼道也太暗了,通风窗外面明明阳光灿烂,可是光线照到窗口似乎就像拐了个弯不肯进来。这时候,我感觉有什么在拉我的裤脚。
我低头一看,一个满身血污的孩子。正咧着嘴对我笑。
啊~~~~我几乎是在发出尖叫的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儿啊,你可别怪娘,你可别害娘。
我默默念着。
他对我咿咿呀呀地叫着,鬼知道想表达什么。不过他张开的双手大概是需要个抱抱吧。
我打心底怕他把我给吃了,只好随他愿将他抱在怀里。
他还和刚出生的时候一样脏,像个小猴子。他在我怀里乖巧的很,并没有像我预想地那样扑到我脖子上咬开我的血管。
对了,还只是个小婴儿呢,哪来的牙齿。
咯咯咯……估计是被抱的很舒服吧,他开心地笑了,然后把右手拇指放进嘴里吮吸。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涌向我的眼睛,鼻尖顿时一酸。他是这么的可爱,为什么……我下得了手。
所谓母子连心,他仿佛有了感应,用小手挠了挠我的下巴。
母性,真的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种本能。此刻我已经全然不去想他只是一个鬼魂,我轻轻的把吻,最真却又满怀歉意的吻,印在他的额头。
他又笑了。
进到家里,我用水把他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真丝围巾把他包裹起来。我担心棉布或者毛料会刺激到他稚嫩的肌肤。不知道为什么,无数的关爱如泛滥的洪水激荡在我胸间。
“宝贝,晚上我带你去见你爹地。”我意识到,这种幸福我应该与人共享。
晚上,我觉得下体没有那么痛的时候便抱着孩子去了学校。
校园里停着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和我擦身而过。
哪个倒霉鬼又出事了。幸好,我没把孩子尸体扔厕所里。不然,这警车就是冲我来的。我对着怀里的宝贝吐了吐舌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笑。
我穿过那群围观的大学生们,该不会是有人跳楼了吧。我看了看地上并无痕迹。
管他呢!
电梯很空,也很迅速。
很快我就到了22楼,郑俊的办公室所在之处。
奇怪,怎么有警察在向他问话。还有萧主任也在,面色凝重。
我躲在拐角处等了好久,那群警察才走。
又过了一会儿,萧主任也走了。
我看到郑俊一脸苦恼的坐在办公桌上,脚踏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
“郑老师……”我本来想阴阳怪气讽刺他一番,不过看情况似乎有大事发生了,我也是识时务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郑俊听到我的问话,先是有气无力的说:“没事,你快回宿舍去……”
话说一半,他似乎辨识出来是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布满血丝,瞳孔屯满疑惑。
“啊!你……是你……你要干什么!”他害怕得有些异常,反应如此过激,竟然站到了办公桌上。哪里像为人师长的。
我顿时有些不屑。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如此害怕。大概是看到了我怀里的孩子。
“瞧你那怂样!害怕吗……这是你的孩子,我给你生下来了。一个人,就在16楼的女厕所。我把他…生…下…来…了……一个人!”我故意拖长语音,加重语气。
“啊……不……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别过来!”
哼,只不过是个孩子,把你吓成这样。咬我告诉你这是个鬼婴,我猜你会当场飚尿吧。啊哈!我心里暗自得意。
我慢慢地朝他走去:“你不要看看自己的骨肉是什么样子吗……就看一眼吧。”
怀里的孩子似乎也意识到面前的男子是他的父亲,把头扭了过去。
只是,头扭的太过了点……180°。然后露出诡谲的笑容,我分明看到,他嘴里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
这下把我也吓了一跳。差点抱不稳他。
郑俊看到这一幕,彻底崩溃,站在办公桌上倒退两步……正好踩到茶杯的盖子,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从窗户倒了下去。
我的本能反应就是去拉他。
可是……我的手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我去势太猛,撞向窗台,继而直接冲出了屋子。
怎么回事,我穿过了墙体。
而且……浮在半空中。
郑俊的尸体正好落在警车上,那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的所在。
我从这个位置望下去,正好看到16楼女厕里,医生护士正把一具面色苍白腹部肿大的女尸搬上担架。
咯咯咯……
一个童声在我怀里响起。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28 标题: 邻居
运气不错!这么快就能找到新房子。价格便宜,小区绿化也不错。最关键的是:房东提供一个冰箱和一个雪柜,这下不用总是跑超市了。吕菲一边拖着黑黑的大行李箱爬着楼梯,一边想着。
就是楼层高了点,6楼,又没电梯。嗐……想那么多,就这个价钱,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3楼。现在是周二下午3点,大家都去上班了吧。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旧式开放型的楼梯阳光通透,很像孩提时厂里生活小区的红砖楼房,弥漫着一种让人特有归属感的气息。
累了。小菲放下箱子伸了个拦腰。
刚把胳膊放下来,就看到身边站着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目光浑浊,胡渣稀拉拉的爬满下巴。
着实把小菲吓了一跳。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小姐你是刚搬来的吧,我住6楼27号,姓周。”中年男子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削弱了突然出现的不适感。“要我帮忙提箱子吗?”
小菲看他没什么恶意,出于礼貌报以微笑道:“这么巧,我住6楼28号,刚好在你隔壁呢。”
“我听房东说了,隔壁房租出去。那天你来看房子的时候我看到你了。”周先生眯着眼睛,牵强的把嘴角拉向两边,感觉像是在微笑,但明明就只是牵动了那张老朽的脸皮。笑得让吕菲很不自在。
“你是直接通过房东租的房子?那应该比我租的便宜。我是通过中介找的。对了,我姓吕,名菲。刚到这边工作,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关照。”吕菲伸出右手与周先生礼貌地握了一下,被一手老茧摩挲的怪难受。
“我叫周军,你叫我老周也可以。”周军也不容小菲推辞,直接拎起她的箱子上了楼。
这是吕菲第一次见到周军,也是印象最好的一次。
后来吕菲一直很困惑的是:为什么那天完全没有听到周军的脚步声?
住了一个多月。小菲开始觉得这栋楼有些怪怪的。比如,很少看到人在楼里走动,偶尔看到几个大妈大婶在半掩着门做家务,一看到小菲走过,也赶紧把门关上。又比如,楼道里时常会飘动着纸灰,仔细辨认一下竟然是给死人烧的冥币。这个发现让吕菲浑身不舒服。又不是清明、鬼节,谁平时烧这个玩意儿。还有几户人家终日不见开门,但是经过的时候总会闻到烧蜂窝煤的一氧化碳味道,刺激得呼吸道很不舒服。时间久了,连最开始觉得舒服的阳光也变得白生生刺眼的锥子。
哎……这是因为心境变了。
至于6楼的邻居,吕菲自从搬来之后就只见过周军一个人。偶尔会听到隔壁传来砰砰的声音,至少说明周军不是一个人住,但他的另一半始终没有露过脸。而另外三户人家,则从来不见踪迹。除了门口报箱奶箱空了满,满了空说明有人在这里生活之外实在没有什么人居的痕迹。
这天,小菲上夜班,快12点才到家。上了5楼才发现6楼的路灯坏了。她也没在意,便往上赶。走了两步才注意到,楼梯尽头有一双脚——一双光着的脚站在那里。借助5楼的路灯只能看到那人的脚和脚踝,看上去是个女人。但不确定。
吕菲不禁放慢了脚步,轻轻地,慢慢地夹杂着犹豫。
那双脚一动不动,似乎静静地等待小菲一步一步靠近。像是挑衅,又像是邀请。
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长时间感受不到声音的声控灯,灭了。
整个楼道沉浸在夜的潮涌中。
强反差造成吕菲暂时的失明。一惊之下她尖叫一声。
路灯应声而亮。
那双赤裸的脚,不见了。
这时,6楼有光线透了出来。是周军家的门开了。
只见周军从楼梯扶手上探了个头出来:“吕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啊,有什么事吗?”
“周先生你好,还没睡啊。”虽然接触不多,但就像溺水时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在这种时候看到认识的人总是让人比较安心。
“睡下了,刚去厕所突然听到你尖叫,这不出来看看你啥事儿么。”
“谢谢!”吕菲上了楼,借助着周家的灯光开了自家门,“这路灯什么时候坏的,明天我买个灯泡劳烦周先生你给换上好吗?”
“没问题!明儿见。”
就在周军掩上门的一瞬间,小菲觉得周军背后有黑影闪过。但来不及看真切,周军家的光就被门缝吞没了。
惊魂未定的小菲坐下来,直觉告诉她刚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想不明白。
直到躺到床上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在她尖叫之后,周军家的灯光是乍得一下亮起来,而不是藉由门缝的开合,像扇面一样慢慢打开。那说明什么?周军家的门原本就是开着的,只是在刚才突然点亮了灯?
想到这里,吕菲感到一股寒气从凉席弥漫开来,把她层层笼罩,疑似躺进冰棺。
为什么……大半夜开着门,难道在等我?但那双脚又不像是男人的……
他到底开着门做什么呢?
也许太累了。虽然受了惊吓,吕菲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夜班,不过下班回家的时候,六楼的过道灯已经修好了。这让小菲多少觉得宽心一些。
就在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正低下头找钥匙孔,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被拖得长长的。
小菲连忙回头,却不见人影,眼睛余光扫视到一个黑影往楼顶窜去。那动作不紧不慢,竟像是在飘。
不会是贼吧。吕菲也不是胆小的小女生,随手操起一根木条悄悄地跟了上去。
管它是什么,总得探个究竟。不然晚上睡下了也不踏实。如果真是贼,就去把通往天台的门锁好。
通往天台的这截楼梯是没有路灯的。晚风吹着天台木门吱呀呀得撞击着墙体,砰,砰……
走进黑暗之后,眼睛渐渐适应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门的一旁堆放着废弃的鸡笼和一些纸箱,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臭鸡屎的味道。穿过门框,小菲看到天台上有一条浅色连衣裙在风中飘动。连衣裙的主人是个白肌胜雪的女人。裙摆下方是赤裸的双脚,莫非就是昨天见到的那双?奇怪的是,这个女人是个秃子。没有头发的头颅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大概是因为没有头发所以才在夜间活动吧。还是不要打搅别人才好,免得徒增尴尬。
于是吕菲转身想下楼。风逐渐大起来。
突然她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回头一看,那个光头女人摔倒在地。半晌没有爬起来。不会是摔伤了吧。
小菲赶紧上去扶她。
走近一看,才看真切那个女人的模样,吓得她倒退几步。
定了定神才又走上前去。
这哪里是一个女人?分明是个塑料模特。
谁这么恶作剧,大半夜放这东西出来吓人。
吕菲恼怒地踹了模特一脚。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模特是假人,那刚才上楼的那个人是谁?
不管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她猛然转身就要往家里跑。
却看见,通往天台的门框浮现出一个老女人的脸,肩膀赤裸,似乎身体也是赤裸。长发掩面,却掩饰不住她“桀桀桀”的干瘪笑声。
“啊——!”吕菲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明晃晃的手电筒。
随后听到周军的声音。
“吕小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鬼!有鬼!”吕菲猛地扑进周军的怀里抽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坐正身子。
幸好周军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小菲才发现天台上除了她和周军,就只剩呼呼掠过耳畔的风。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模特,没有连衣裙,也没有赤裸老妇人。
在周军的搀扶下吕菲摸索着回了家。惊魂未定。
接下来的一周,怪事越来越多。例如,半夜会听到墙壁砰砰作响。沉闷但清晰。仔细聆听声音来源,却又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刚一放下悬着的心,那怪声又转变成指甲抓墙那销魂蚀骨的刺耳声,令人发狂!有时候会听到天台上有人走路的声音,咯噔咯噔,像是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在溜达,但有时候声音又会突然变得急促而连续,好像什么硬物在地板上被拖行。不知怎的,小菲脑海中浮现起那具塑料模特在月光下,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跳舞。
彻底让吕菲崩溃的是,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屋子里转悠。
比如一块巧克力,吃了一半放在桌子上。第二天就怎么也找不到了。开始她还以为家里有老鼠。可是,难道老鼠连包装袋也吃?茶几上的水果似乎也莫名其妙在变少。虽然记不得确切数目,但是就是感觉食品的消耗速度明显比自己以往更快。还有一次,她回到家里摁电灯开关的时候,发现手上沾了什么东西,黑黑的。扭头一看,墙上竟然清清楚楚印着几个黑手印!
这着实吓坏了她。
她请了几天假,决定把事情弄个明白。
好容易碰到四楼一个大婶买菜回来,在过道里跟吕菲打了个照面。小菲对大婶微笑了一下,大婶大概也知道她是楼上的住户,也不像以前那样冷漠。回报了一个浅笑。
“大婶,我想问点事儿可以吗?”
大婶停了下来,大概早就知道小菲想问点什么。但有些犹豫:“你想问什么?”
“我就想问一下,我租那个房子是不是……有点不干净?”
大婶脸色渐渐苍白,嘴角抽动几下。然后左顾右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小声对她说:“你那套房子倒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
突然大婶什么也不说了,眼神充满惶恐,丢下一头雾水的吕菲转身进了屋。
小菲扭头一看,周军正站在楼道另一端,冰冷的眼神能冻住外面不住下坠的雨滴。
“周先生,没去上班啊?”吕菲觉得有些尴尬,便搭讪到。
周军嘴里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冷漠地与她擦身而过,下楼去了。
这天,她敲开了周军家的门。在这里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拜访周军。她总觉得那天大婶没说完的话跟周家有关系。如果旁敲侧击不能得到答案,不如直接面对来得痛快。
周军竟然在家。看到吕菲,也没觉得惊讶。
“吕小姐,找我有事吗?”
“嗯。周先生,我可以进来说话吗?我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周军短暂犹豫了一会儿,侧身让她进了屋。
走进房间,吕菲才发现周家简朴至极,虽然是白天,但是两间卧室门关的严严实实,阳光只能从阳台的窗帘缝隙溜进来。没开灯,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就一个破旧的真皮沙发,一个木茶几,一张木桌三张凳子。甚至连家电也没有。不过在饭桌旁边,竟然摆放着一个灵位。一对电子红烛幽怨得像一双摄魂的眼睛。而灵位上的遗诏是一个中年妇人,眼角眉梢让吕菲觉得似曾相识。
“这位是……”
“是我夫人。三年前想不开,上吊死了。”周军平静的声音饱含无尽沧桑。也许多次向人陈述这样的事实已经变得麻木。
“真抱歉。”吕菲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周军递给她的一杯水。“周先生一个人住吗?”
“我和我女儿一起住。不过现在她不在家。”
“哦。对了,周先生,我想问一下您最近有没有在半夜里听到什么响动?”
“响动?比如呢?”
“我最近睡不好,总是听见天台上有人走路,而且墙壁还有砰砰的击打声,又或者是指甲抠墙的声音。”吕菲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我觉得,好像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真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墙壁的击打声是我女儿造成的,三年了,她每次做恶梦梦到妈妈死去都会吓醒。然后发狂。所以……实在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至于天台上的脚步声,我确实也没听到。要不,晚上我问问小薇,看她有没有听到吧。”
“除此之外,我还在我房间的墙壁上发现了黑手印!”
“是像这种形状的吗?”周军指了指自己的天花板。上面赫然也有几个“黑手印”。
小菲不禁一怔:“怎么你家也有。”
“这是老房子,有时候墙上就会长出一些霉斑。大概是渗水的缘故吧。不是什么手印。吕小姐你想多了。”
“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吕菲暗想,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吧,把一些小问题全部累积起来,自己吓自己。
……
告辞了周军,吕菲回到了自己家。但她回忆在周军家的事儿还是有一丝疑惑。她先是听到卧室里好像有什么响动。就像是有东西在床板上挣扎造成的一种不明朗却又很有力道的声音。就在她想仔细分辨的时候,周军突然起身,用腿抵着凳子在地板上发出更大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注意。而且灵位上的照片为什么这么眼熟?再比如,为什么周军关门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脸上浮现着诡谲的笑?
不对,那个照片我好像真的见过……等等,那不是那晚在天台我看到的老妇人嘛?莫非是我眼花?
唉……怎么这么困。算了,不想去想了。还是睡会儿吧。
吕菲头脑发沉,大概是这段时间精神紧绷,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于是她钻进卧室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她觉得有人摇她的肩膀。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布满皱纹,头发花白的女人的脸。但是……好困。是梦吧……她又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一阵响动惊醒,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赤裸的老女人在房间里游荡。再次昏睡。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我睡了多久了。是半夜了吗。
她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半。
奇怪,我去周军家之前不就是三点半吗?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是三点半……不对!下午三点半为什么天还是黑的。我窗帘明明开着。
吕菲再确认了一下时间,确实是三点半,墙上的挂钟也是三点半。她第三次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日期不一样了,已经是第二天。
她满怀疑惑的推开窗户,原来窗外阳光灿烂。只是窗户玻璃……被人漆成了黑色!
是谁干的!
吕菲彻底怒了,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疯狂的往地板甩去。
砰!一声炸响。
让她的情绪得以发泄。
咚咚咚……有人敲门。
是周军。
“吕小姐,你发生什么事了吗?”周军一脸紧张关切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吕菲觉得恶心。她讨厌这种表面上嘘寒问暖实际上是看热闹的态度。
“没事。”吕菲的冷漠让周军有点自讨没趣。她正要关门,却被周军的话牵制住了动作。
“我昨晚问过小薇了,她说:‘她也有听到天台的脚步声……她觉得那是她……妈妈。’”
小菲愣住了。原来不止她自己,还有别人也感应到了。
周军推开门,平静地对小菲说:“其实,你这房子之前就有好几户人住过,不过都没有住太久,就匆忙搬走了。我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你给我说了那些奇怪的事情,我才意识到——也许真的有问题。”
吕菲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是还是问道:“什么问题……难道,真的有鬼?”
周军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我一直对自己说,她已经走了。没想到,她还是放不下。都说自尽的人难入轮回,会一直在往生之地徘徊是吗?我好想她。可是……总也见不到她。为什么,她会见你,见我女儿,就是不见我?”
周军沧桑的脸上涌现出无比的落寞与哀伤。
“周先生,你要节哀。毕竟都那么久了。如果……如果真的是你太太的鬼魂,我该怎么办?”
“给你这个。”周军拿出一把藏刀上面布满密宗的符文。“我早年去Tibet旅行一个僧侣送我的。如果……真的危害到吕小姐的生命,就请你结果她吧。”他渐渐低下头去,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吕菲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放心,我如果遇到她再不会慌乱了。我会跟她好好谈谈。万不得已……我才会用这个。”
送走周军,吕菲坐在床边摩挲着藏刀。眼中,一缕恨意。
为什么缠上我!我什么都没做。
到厨房里随便做了点东西吃,喝了点水,已经是晚上了。
奇怪的是这两天真的太累了,困得厉害。
吕菲把刀藏在枕头底下便昏昏睡去。
半夜的时候,她被一阵喧闹吵醒。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赤裸女人蹲在她客厅里啃着什么东西——是苹果。
听到吕菲的响动,那女人回过头来,果不其然,就是上次在天台看到的老妇人,也正是周军的妻子。
没有人可以愚弄我,就算是鬼也不行!
顷刻间,吕菲把对周军的承诺抛在脑后,拔刀冲上去,对准老女人的脖子砍去。
力道之猛,以至于那女人的头颅离开脖子之后飞撞到墙上,又在地板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血……
为什么有血……
温热的血!喷射四方。
她不是鬼吗?
吕菲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咯哒。
她家的房门被打开了。
透过月光,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周军。
“很好,正如我料想。你还是把她杀了。”周军面带微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释然、轻松的笑。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诉我你太太是鬼?!还有,为什么你有我家的钥匙?”
“我说你就信,哈哈!真是愚蠢。”周军咧开嘴笑了,把常年烟熏得黑黄的牙齿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第一,我是房东,所以我当然有钥匙……”
“什么?你是房东,你不是说……”吕菲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家里总是被人动过,但又不像来过贼。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不想害你!只是这个疯婆娘折磨的我实在受不了了。自从三年前我女儿上吊之后,她就疯了。整整三年,我既要承受着丧女之痛还要忍受她的疯癫撒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啊。我实在受不了了。幸好你单纯,相信世界上有鬼。不然我还真不好借你的手……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向警察证明是这个疯婆子要伤害你,你是自卫杀人。你会没事的。但如果你把我的事情暴露出去我会随时更改口供,说你威胁我。你仔细想想吧,杀了一个神经病解脱了我,你也不会有麻烦事。作为回报,我可以免你一年房租……”
吕菲已经无心听他絮絮叨叨。
原来,那个灵位是她女儿的,但那照片……看来是他故意换的。
原来,我这两天昏睡不醒是他在我饮食里下了药……
原来,我早就步入他精心设置的圈套……
突然间,吕菲好像看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大,呼吸急促。目光越过周军,说道:“你……你背后……周太太在你背后……不,不要过来……”
周军一怔。慌忙回头过去。
什么也没有。看来这女人也疯了。也好!
周军还没来得及高兴,顿时觉得自己脖子被一股力道揽进屋里。随即房门被关上了。
然后脖子一凉,紧接着是温热的液体喷涌出来。进了他的嘴,上了他的脸,钻进他的肺。带着泡沫的粘液从嘴里不断涌现,带走了他所有的体温。
“你……”周军用手按住脖子,挤出一个字。
“我也不想害你,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提招惹警察来,我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吕菲的脸比月光更冰冷。“知道我为什么相信有鬼吗?因为,我做过亏心事啊……”
月光照进厨房,落在那个雪白的雪柜上,雪柜里静静地冰冻着一个蜡黄的挂满霜的男人头颅和两条没肢解完的大腿。
头颅冰冷的脸浮现着僵硬的微笑。
终于,有伴儿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30 标题: 幽洞
右手胳膊好疼!
不过我感觉应该没有断掉,只是被石壁卡住,血液循环不畅。
如果我要问我现在在干什么,或是为什么被石壁卡住。
说起来我真是后悔死了……
下午一点四十分,我和旅游团一起走进这个位于青城后山的水晶溶洞。碧寒之气让燥热的身心顿时镇定。大家交口称赞大自然造物之奇。感受岩顶低落的水滴,欣赏石钟乳千奇百怪的造型。我们一路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知不觉走入溶洞深处。
在经过一个拐弯处时候,我们发现有一片未开放区域被铁锁围了起来。那是一个岔洞,洞口不大,黑黢黢的没有安装照明设备。只有块“危险,请勿穿越”的告示牌。
通常,告示牌只会激发大家好奇心。大家蠢蠢欲动想看个究竟。
趁着导游和溶洞管理人员拐弯之际,我和另一个女生,外加三位男士悄悄离开队伍越过铁锁,拖着细碎的步子向前探索。
在手机幽幽的光线下我看清前方是一个天然岩壁,石壁与我们所站之处间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岩缝。洞穴不知有多深,我们也不敢贸然前行。
我们几个把脸伸出去,只看到岩缝里更深更浓的黑暗。不知道多深,实在看不真切。我相信就算我们有强光手电筒也照不到它的底儿。
一阵阵彻骨的寒气不断从岩缝腾起,喷打在我们身上。好冷!
下面直通地心?还是暗河?又或者是碧落黄泉……
我有些退缩了。
“算了,还是出去吧。没有照明设备,小心掉下去了!”那个叫晓兰的女孩子最先打退堂鼓。
我一向自命胆大,但也绝不胡来:“我也觉得还是出去吧。知道是个岩缝就行了。在山西的矿场附近经常有这种岩缝。吃人不吐骨头!石壁两侧就像有倒刺一般,人掉下去就很难拉上来……”
“两位女士都发话了,那我们就出去吧。”队伍里一胖子一马当先就往回赶。
我心里暗自好笑,我看最害怕的就是你这个胖子,居然走在女生前面。
本来离岔洞口只有几步之遥,但是事实告诉我们:哪怕只有一步,跨不过就是跨不过!
突然,大地震动。所有人都站不稳脚步。
“地震了!”队伍里叫黄朗的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边喊,一边冲上来拉着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的手。“快把手拉在一起!蹲下,蹲下!”
强烈的摇晃让我们如同失去小脑一般,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重心所在。好容易把五个人牵在一起了,还没来得及蹲下,就听晓兰一声惨叫——她滚进岩缝了。
这下可好,本来就站不稳,加上被人这么一拉,我们几个顿时倒在地上。然后像簸豆子一样,全部被抖进了岩缝。
地震持续了至少2分钟才停止。
溶洞里回荡着大地的轰鸣声,游客的尖叫声,也许是惨叫声。主洞里的路灯在一分钟前就灭了。黑暗像沾过水的长发一般紧紧将我们裹住。
惊吓之间,我昏过去了。
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被挤压得难受,右手胳膊被凸起的岩石卡得死死的。我试了试抽动手臂,除了感觉到皮肤被摩擦的疼还觉得手臂桡骨似乎被挤压变形了,痛的很麻木。全身就头部与左手可以活动。屁股也被死死得卡住,小腿和脚能稍稍挪动一下。我试着动了动小腿,踩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把身体向上挺了挺,这下胸腔得到些许放松,臀部也没有哪么挤了。
“喂……喂!你们都还好吗?”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了视觉,没有了距离感。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自己坠落到多深的地方。
黑暗中的恐惧感和不适感是压迫性的。只有在完全不着光线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原来光明是如同羽绒般轻柔,而黑暗却浓稠的像巧克力酱。我觉得气息越来越慌乱,脚下不断喷涌的寒气似乎要把我冰封起来。我总觉得有人在我面颊上吹气,嘴里含着冰块吹气。每一口气都要吹进我的骨头里。
“江小姐,是你吗……你受伤没?”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有人答话了。我听出这是胖子的声音,他在我上方。
“我还好。就是被卡住,动弹不得。”我本来想问胖子是不是也被卡住了,但又觉得似乎是明知故问。“你也掉下来了吗?其他人呢?”
“是啊。我也卡得严实,不过还好没有受伤。就是头昏……”
听胖子声音,他现在状况似乎也不太好,说话有些气虚。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离我明明很近,但是我左手挥了挥却没有碰到他的身体。而且,感觉他好像就在我正上方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江……小姐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下面的寒气灌上来冷得我难受。对了,其他人还好吗?”
“最先掉下去的是晓兰吧……我听到她的叫声了。但是她自从叫了那一声之后,我就再没听到她别的响动。大概……大概掉到深处去了。也许是摔晕了……”胖子尽可能往好的方面说。
听他这么说了,我开始觉得由下而上的冷风里似乎夹杂着女人气若游丝的呻吟声,但又听不真切。冷冷的,幽幽的从我的脚钻进我的身体。
我想起了另外两兄弟:“那黄朗和黄强两兄弟怎么样了?怎么没听到他们的动静?”
“黄强好像折断了腿,跟我聊了一会儿就没力气说话了。刚才还听见他在‘呜呜’地哼哼……已经有一阵子没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应该在你的左边。黄朗……要么没有掉下来,要么就掉到更下面去了。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一阵难过,这两兄弟一直是团里的开心果。性格开朗大方,又照顾女同胞。想到这里我不禁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胖哥,我们掉下来多久了?”
“唔……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浑身被岩石夹住,只有脑袋能稍微转动一下……头好胀……”
他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成一条线飘到我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但我用手搓了搓,不像是血。既然不是血那应该还好,至少他没受伤。
也不知道掉下来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多久才会被搜救人员发现呢?
时间……对了,我手机应该在左边裤兜里。我试着用手一摸,果然在。
我掏出来,按亮屏幕:2008-5-12,15:53。距离我们掉下来约摸有1个小时了。
如同我料想的一样,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我赶紧把手机设置成离线状态,避免频繁搜索信号造成电量浪费。
接着我举着手机往上照。这才弄清楚为什么胖子说话离我那么近我却摸不到他的身体。
原来他是倒着掉进来的。脑袋对着我,眼睛、面颊浮肿得厉害。嘴巴也合不上,有口水滴落下来在空气中拉成亮晶晶的丝。
他看到光亮似乎欣慰了许多:“江小姐,看到你真好。”
“我也是。”我总算知道活在黑暗中的人是多么可怜,是多么应该得到关爱。“胖哥,你还好吧。我看你的脸好像很难受,确定没受伤吗?”
“应该没有,我没感觉到有出血。就是倒吊着难受……”
是啊,倒挂一小时了,头部血管恐怕胀到极限了。
我突然想起了黄家两兄弟。便动了动手机。
这时我看到就在离胖子大概三米多的斜上方,有一双脚。一只鞋子已经脱落,另外一只挂在脚上。我认得那鞋,那是黄朗。而脚的上方,岩壁已经合拢……
我当时眼泪就情不自禁的飚出来,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惜无能为力。
“呜呜……呜呜呜……黄朗他……呜呜……”
胖子大概猜到我看到了什么,连忙安慰我:“别哭……千万别哭……这种时候哭起来会消耗大量的体力。江小姐你一定要坚强,活着等到救援队伍!”
我好容易止住哭声,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这跟听到晓兰掉进深渊的消息不一样,我们总会用好的状况来安慰自己。看不到确切结果,就有希望。
哪知道我刚把手机晃了晃,我就看到胖子脸色大变。我赶紧把手机照回刚才的位置,顺着光线看过去。黄强果然在我的左边,也就两三米的位置。眼睛闭得紧紧地,脖子歪向一边,好像在安睡。眼镜滑落到一边,也没用手去扶。看上去是如此安详,没有任何外伤。直到我把手机照到他的下身……他的腹部被尖利的岩石刺穿、抵开、割裂、磨烂。肠子、大便、血浆沿着石壁淌了不知道多远。两条腿已经断了,流出来的肠子被风吹着轻轻的晃动。因为风一直是从地底往上吹,所以我和胖子一直没有嗅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哇……啊……呜呜呜……”胖子终于崩溃了,止不住放声大哭。“呜呜……哇……”
一听他哭,我也忍不住了放开喉咙就嘶声痛哭。
胖子的眼泪、鼻涕、口水全都往我脸上招呼,我也管不得那么多,好像哭得越用力,这一切就会消失不见;好像哭得越用力,时光就会倒流;好像哭得越用力,人死就能复生……
殊不知,越是悲恸的哭喊,越是惊扰到那些不愿离世的幽魂。
这次痛哭是以另一起悲剧结尾——我在拿手抹去脸上的胖子的口水的时候,手机掉了。
正当我觉得手里一空,暗叫不好,已经晚了。
眼光追着手机往下望去,只看手机在岩壁上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噗……一声不见了。
世界再次一片黑暗。寒风似乎刺骨起来。
恐惧战胜了悲痛。
胖子渐渐平息下来,努力吞着口水:“刚才看手机掉下去似乎这个岩缝并不深……而且它落地的撞击声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正在为自己的鲁莽懊恼不已,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我也立即把思维放到分析我们所处的环境上:“对,我也发现了,似乎……对了,那个声音应该是水声!难怪这里的空气这么冷,下面应该是有条暗河!”
我突然灵光乍现。而我的想法也得到了胖子的认可。
“难怪空气中有隐隐的呜咽声,之前我还以为是谁在呻吟。而且据我观察,这个岩缝好像是喇叭状的。越到下面越开阔。”胖子沉思了一下。“我觉得,如果要求生估计只能往下走了。我的身体被卡住,而小腿卡得特别紧,我猜岩壁上方已经合拢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说:“是的……上面已经合拢了,刚才我看到的是黄朗的腿被夹在合拢处。”
胖子一声叹息。
“江小姐,要不你往下动动试试看吧……虽然不一定是条活路,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在这个岔洞里要被人发现,还要等到他们凿开石壁救我们……希望太……太渺茫了”
胖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胖哥,你还好吗?你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了……”
“我没事……只是头昏脑胀,想睡觉……困了……”
我知道想睡觉在这种时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如果他一旦睡着了我就绝无可能把他唤醒!
“胖哥,你可不能睡!你睡了哪个陪小妹我爬下去呢?你不是要我一个女孩子只身涉险吧!”
“嘿嘿……我李胖子不是那么怕事儿的人,我不会让女人去开路!只是……只是我确实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我最怕他丧失信心!
“对了,胖哥你们湖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等我们出去了,你要带小妹去吃喝玩乐啊……之前老听你说湖南好,美食丰盛。我没吃过可不会相信的!”
“一定一定,如果出去了,江小姐到我那里费用我全包!嘿嘿!”
“胖哥,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嗐!我这把岁数了……不瞒你说,我刚离婚……出来旅游散心就是为了忘记那段不幸的婚姻。”
“这么说,现在是感情空窗期。李大哥,不瞒你说,小妹现在也是刚分手。如果出去了,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我知道,现在胖子生死一线,得下点重药才行,决不能让他睡着。“别说我脸皮厚,我觉得胖哥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一路上总是偷偷在瞄我……就连进这个山洞,你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进来的。是不是?”
“嘿嘿……”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语气里透着激动。“想不到江小姐对我还有这种想法……”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陷入沉默。好像四周的黑暗蜂拥而至,把我们的眼耳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胖哥?!”
“嗯,我还好。谢谢你……我知道你刚才那些话是为了鼓励我……”
被他揭穿了,我一时语塞。
就在我们沉默的时候,大地却不愿意沉默。
轰鸣,震动。
我感觉上面的岩壁又靠拢了一些。
“胖哥!胖哥!”我急急地叫喊!
但很快我闭上了嘴。
因为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是浓浓的血流动的声音,似乎还有脑浆。当这黏糊的液体浇得我劈头盖脸的时候,我已经叫不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说善恶有报,难道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要遭此报应!
我紧紧的闭着嘴,任由胖子的血漫过我的身体。眼泪如关不严实的水龙头,涓涓流出。
大概过了1分钟。轰鸣停止。
胖子没了。
晓兰没了,黄朗没了,黄强没了,现在胖子也没了。
剩我一个,做什么呢?
不行!我不认命!我不要这样死去。我想起胖子走之前对我说的话。
生路在下方。
这次的地震似乎让下面的空间更开阔。我明显感觉臀部的挤压力度小了很多。
于是我试着左右摆动自己的身体。右手终于解放了。一个多小时的挤压让它麻木不仁。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右手勉强恢复知觉。然后我试着移动自己的胸腔。没有刚才那么紧,但还是略有点吃力。于是我先用脚一前一后踩稳岩石,然后把手伸进领口抓住泡沫文胸,用力把它摘掉。
我做到了!
总算能在石缝中活动。
我用文胸擦了擦脸上的血浆脑浆,然后把滑腻的双手在石壁上磨干擦净。手脚并用,缓缓向下挪动。
一米,两米……十米……三十米……
攀岩的人都知道,下比上难太多了。
因为很难找准落脚点!当两手一松,如果脚下没能踩稳,就铁定跌落;有时候即使找准了落脚点,由于双手放开,下坠速度太快,脚下也很容易踩滑!
我感觉自己至少用了两个小时才下移这段距离。体力渐渐开始吃不消了。加上中途脚滑了两次,全身磕碰擦伤不计其数。
于是我靠着岩壁,稍作歇息。我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但是根据水流的声音和空气的寒冷程度,应该不会太远了。都说暗河速度很急,我不知道我下到里面会被冲往何方,会不会在中途撞击岩石死去,会不会因为无法换气窒息……但我没有选择。因为,这是生的希望。
又来了!该死的余震。
我不知道这次山壁会怎么合拢,只得赶紧向下摸索着继续爬行。
谁知,我脚下踩稳,双手放开之际,地震烈度突然加剧。
咚……是我身体撞击岩石的声音。
啪……噗……是我顺利落水的声音。
冰彻刺骨的河水让我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了点劲儿。随后便是在河水中拉扯,翻转。
幸亏我是长江边上长大的,水性可不马虎。
在有洞穴的地方赶紧深呼吸换气,然后往下潜,顺着水流加速游走。
这时候,怪石嶙峋的岩洞是最大的杀手。我丝毫不敢在水面停留太久。因为水面和空气交界处很容易突然撞到锋利的尖石。还是在水里面稍微安全点。
身上被擦刮好几次,我已无心在意。
有好几次流过狭长的甬道我憋气憋到极限,只差一点。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游泳,只好以仰泳的姿势尽量保持身体在水面漂动。
一片黑暗,我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睁着眼。
只是偶尔有水灌进我的鼻孔我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状态。
暗河,流逝;时间,流逝。
我恍恍惚惚,浮浮沉沉,感觉有无数双冰冷的手要把我拖进水底。我又感觉头顶的岩壁是一张张死人的脸孔,对着我狞笑……我甚至感觉到手指、手臂上缠满了长长的毛发。越收越紧。
是了,大概我快要死了吧。
就在这时,水流似乎变快了。我被漩涡紧紧地缠住猛的冲过一个狭长的涵道,冰凉的河水涌进我的鼻腔刺的我生疼。我想叫喊,想大哭,可是每一次张开嘴都会被水封得死死地。
就让我死了吧。我受够了!
光!我开始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我感觉前面有光。
那是一个洞口。是地下河的出口!
老天!真的是出口。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划水,也没有力气拥抱着喜悦。我只希望,当我冲出这洞口,能有人……把我救出去。
我很幸运。刚冲出洞口就被一帮村名发现!
随后赶来的还有武警、战士。大家齐力在最短时间把我拖上岸。
“又是个女的。”
为什么他们要说“又”,难道……难道晓兰也得救了。
我懒得动弹,河水抽干了我的体力和体温。我就这样躺着,仰望着蓝天白云,仰望着围观的人群。真舒服啊!重见天日了。
我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我要大吃一顿,我还要……还要给胖哥烧一点纸钱……我的眼角湿湿的,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
我还没来得及把要做的事情理顺,我就听到身边的一名战士对旁边人说的话。
“这具女尸在水里泡了不少时间,应该是前天地震的时候就遇难了……”
一张白布盖上我的脸。
世界,又黑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38 标题: 甜甜
我小时候经常做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人埋到土里。腥骚的泥土慢慢填满我的口耳眼鼻,钻进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长发,玷污了我最爱的红粉公主裙……还不止,我感觉身体痒痒的,是蛇虫鼠蚁在舔舐我的肌肤。一口一口,咬下去,咽下去。我感觉自己像海绵一样千疮百孔。还没来得及腐烂就变成了他们的粪便化作新的泥土。
每一次我都在尖叫中醒来。记不清父母带我看了多少次心理医生,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地不再被这个古怪的梦困扰。
直到上个星期,我接到白戈的死讯。
我从出生到工作,一直没有远离这个江南小城。除了大学四年基本上都在这个城市生活着。这里有我眷恋的亲人和朋友。我舍不得离去。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个在街上乞讨了十几年的疯婆子。每一次,她被路人唾弃追撵我都会觉得一阵心痛。她的故事我不甚了解,只是依稀记得她一个寡妇,早些年丢了孩子,便疯了。也没人愿意要她做工,只得沦落街头乞讨为生。每次我看到她,总会施舍一些钱物。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由衷地怜悯她。朋友们都笑我傻,但我觉得做了善事后会舒心。
在追悼会上,白戈的母亲哭得快断气,他父亲这个部队退下来的坚强汉子也哭得老泪纵横。这是我没想到的。
后来我听到薛辉的描述我才知道白叔叔为什么也那么难过。
因为,白戈的死并不简单。
白戈身体一直很好。但是最近不知什么事情总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有时候,朋友或同事冷不丁拍他一下肩膀,他会神经质哇哇大叫跳开老远。也就是近半个月的事。在他死前一个星期,父母总是听到他半夜在房间里哀号“不要过来!呜呜……”“甜甜……”之类的话语。但是等父母细问,他却含糊其辞,只是说做了噩梦。
就在前几天,他不吃不喝,只是说胃疼没胃口。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检查,人就走了。光天化日,就在饭桌上两眼一翻倒下去就再没起来。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就在父母眼前烟消云散,试问谁能接受这样突兀的告别?
白戈的父亲坚持让儿子做了尸检。检查结果对他们老两口无疑又是一次打击。
白戈的胃里面塞满了东西。但不是食物,是满满一包头发。
那头发不知在什么力量的驱动下,钻出了他的胃,导致胃部大量出血致死。而且,那乌黑的头发似乎有生命力上至食道,下至肠道。
法医用剪子层层剥开那团乌发,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块连皮碎肉。所有的毛发都是从这块肉皮上长出来的。
难道白戈吃了人?!这个古怪的念头吓了我一跳。
白戈、薛辉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至于白戈口里的“甜甜”那是我们的“女儿”——小时候办家家酒的一个洋娃娃。但是时代久远,我已经想不起那个洋娃娃,我曾今的最爱,遗落在什么地方去了。
莫非,白戈叫的是另外一个叫“甜甜”的女人?
“辉,你说白戈喊的‘甜甜’会是谁呢?”我以为薛辉会比较了解白戈的红颜圈子,“总不会是我们小时候那个洋娃娃吧?”
看薛辉的表情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你认识白戈的朋友圈子里有个叫‘甜甜’的女人么?”
“没有。我也奇怪,确实没有……除非是昵称。”
“这样看来,难道真的是我们小时候那个‘女儿’?”我随口说说。
没想到薛辉脸色变的死灰:“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有事,先走了。”
“诶!”
我没想到他真的生气了。但我没说错什么啊,郁闷!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一回头,看见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似曾相识,但确实不认识。
“徐乐乐?!”
“你是……”
“你什么记性,居然把我忘了。我冯理啊!”
我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库,确实想不起有这么号人物。
看到我一脸茫然,冯理似乎有些尴尬,没趣地慢慢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
我讪讪地说:“唉……真不好意思。能给点提示吗?”
“你忘了啊,小时候我们一起游泳,捉知了,我们还一起在学校后山办家家酒。你还有个从香港带回来的洋娃娃呢。叫什么……甜甜!对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隐隐约约想起好像那时候确实经常去学校后山玩。有白戈,有薛辉,还有……他吗?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你看我……过了十几年了。好像还真记得有跟你一起玩儿呢!”我为自己的失礼感到好笑,但也为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遇而兴奋。
冯理见我想起来了,也微笑起来,露出皓白的牙齿:“主要是我小学没毕业就没在这里读书了。你忘记我也很正常。这次回来就听说了白戈的惨事……真是,哎!小时候的兄弟居然遭此不测。”
冯理唏嘘不已。
“节哀吧。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我安慰冯理也安慰自己。
“对了,留个电话吧。这次回来我会在家里待比较长一段时间。有空约你吃饭!”
“好的!”
我和他交换了电话便回家了。
回到家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仔细一想,今天追悼会上我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白戈是我死党,但是今天我就是难过不起来。好像心里被什么别的情愫干扰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即将大爆发,以致于其他的一切,万籁俱静。
追悼会回来,我又开始做那个被活埋的梦。我知道这是内心不安,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但就不能遏制。
有时候半夜惊醒我似乎还能听到老鼠悉悉索索啃我耳朵脆骨的声音,还有蚂蚁在我汗湿的后背、脖子、面颊上来回爬行的痒感……而且最近脱发变严重了,早晨起床总能看到枕头上一缕缕的长发。
莫非是——鬼剃头?
我总是担心头发,这次总算出事了。
大概是半夜两点的时候,我没有做噩梦却突然醒来。莫名其妙没有睡意。我没有开灯,摸黑进了厨房倒一杯水喝。
今晚月色很好,明亮亮雪白白。以致于不开灯我也能看清房间里的一切。
厨房门口,一个黑色的轮廓正向我走来。我以为是老爸,正要打招呼。没想到他做了一个“嘘——”噤声的手势。走到亮出我才看清这是白戈。
白戈容貌还是那样安详优雅。他对我笑着,笑得那样甜。我心里一阵荡漾,只想迎上前去拥抱他,告诉他我想念他。
还没等我走过去他已经有所动作。
只见他双手伸进自己怀里,撕开肚子,掏出一团黑黑的,张牙舞爪的毛发呈现给我……那哪里是一团毛发,更像是美杜莎的头!
嘴里一直咕哝着:“甜甜……甜甜……”
我这才想起,他已经死了。
“啊……!!!”
我尖叫着醒来。父母闻声而至,打开灯。
我才发现我起床倒水喝,却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我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找不到合理解释。
这几天我打薛辉手机,一直打不通。要不然关机,要不然在通话中。
莫非还在生我气?也太小气了吧。
我恼怒的发了几条短信过去,大意就是“你再不理我我就跟你绝交”之类的。
但也没回应。要不是我这几天项目忙,我就直接杀他单位去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
薛辉没有理我,冯理倒是跟我联系了好几次,嘘寒问暖。让我觉得备受关心。
没想到这天傍晚,薛辉给我来电话了。约我8点到龙岗路18号的“听雨”咖啡馆喝咖啡,顺便聊聊。
龙岗路18号?那不是在盘山路那一段么。再往上走就是市立人民医院。
怎么找个这种地方喝咖啡。那家伙说要去医院看一个朋友,于是采取就近原则,让我8点在咖啡馆等他,他从医院开车出来陪我喝了咖啡正好送我回家。
现在已经六点半,我时间也不充裕。于是急急地梳洗一番,化了妆就出门了。为了不失约我还特意打车过去。
到了才发现一件让我一肚子鬼火的事儿——“听雨”咖啡倒闭了!而且看这模样,至少关门两三个月了,都有蜘蛛网了。
这家伙,也不调查清楚就约我过来!
我打电话过去质问他,结果关机。我有些恼了。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知道怎的,我站在咖啡馆门口远眺,发现正好看到学校后山那片草地。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冷噤。
我想了想,还是往山上走。他不是说在医院么,我上去联系上他正好坐他的车下山。就算没找到他,医院打车也比较方便。
本来走上山的路就累,好死不死我还穿了双细跟高跟鞋。快八点的时候我才走到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我电话响了。
“小乐,你到咖啡馆了吗?”
“你个死猪头,那咖啡馆都关门了!”我正好把脚痛的火发泄到他身上,“我现在到医院了。你朋友在哪个病房?我来找你,我现在在门口买点水果……”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
“喂!薛辉,你在听吗?你到底在不在医院?”
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在,你来吧。我……”
嘟,嘟,嘟……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挂了。
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电话又响了。竟然是高中的班长张炜打来的。
“喂!徐乐乐吗?我张炜……给你说个事儿……嗯……你在哪儿?什么……人民医院……那你到住院部9-27来……嗯,我也在……等你……”
听他口气,很着急,但是欲言又止。
我抬起头,看到九楼窗户上有人对我招手,就是张炜。
我拎着水果上了电梯。
走进病房,水果撒了一地。
薛辉死了。
他的父母眼泪涟涟,呼天抢地。张炜也是含着眼泪向我走来,另外还有两个不熟识的女生抓着盖薛辉的白布泣不成声,一边还在安慰他父母。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他刚刚还给我打电话……”
张炜似乎没听清我说什么:“中午的时候他跟我一起喝酒突然喊肚子痛,就给送医院来了。医生一检查,直接进了ICU重症监护室。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医生怀疑是肠粘连,但是切开肚子一看,肠道并没有粘连。但是里面有一个异物。手术了出来,没撑多久,就断气了。也就十几分钟前的事儿,走之前一句话也没留下。”
然后,张炜贴在我耳边用小的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他肚子里的异物是一截洋娃娃的手臂……医生说他的肠道就是被这截手臂戳穿才致命的。”
那小小的耳语如同晴天霹雳,劈得我一个踉跄,靠在门框上。
如果他中午就已经昏迷了,那给我打两个电话的人是谁?
我强忍着悲痛,决心解开疑惑。于是用手机拨打了薛辉的电话。
病房里并没有听到手机响。但,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我再熟悉不过却不敢相信的声音:“小乐,小心甜甜和……”
嘟……
电话又被强行挂断。
我惊恐不已,却没有心思细细分析。
麻木的走到薛辉床边。这时我才发现,薛辉的手机就在他床头柜上。根本没有人接过电话!
我又惊又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医生和护士连忙把我扶起来带出病房,让我坐在过道凳子上休息。
这时,来医院的人渐渐多起来。有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多同学跟我打个招呼就直接进了病房安慰薛辉的二老。只有一个人坐在我身旁,给我些许问候。
是冯理。
他依旧笑着闪耀着皓白的牙齿。我不知道这不合时宜的笑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让我宽心、放松。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睡去。
记不得过了多久,他摇醒我:“乐乐,我送你回家吧。我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冯理开的奥迪A6说明他混得还不错,在我们这种小城市。
下山路上,我先是浑身冷汗,随后心烧火燎得燥热难耐。盯着窗外,远远的有什么红光闪烁。
仿佛是学校后山。
说也奇怪,薛辉走了半个月,我一次噩梦也没有做。
这段时间都是冯理来接我,陪我。也许是因为心有了依靠,所以不再胡思乱想吧。
这天下午,冯理神秘地对我说一会去拜祭一下两位好友。
我想了想,也是。白戈和薛辉说走就走了,我一直没能跟他们好好倾述一下。做个告别。
冯理来接我的时候,我看到后座放了些香烛纸钱。
“我们去哪儿?”
冯理说公墓不是一个倾述的好地方,人死后,总喜欢去生前留恋的地方游荡。
“我们去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吧,他们一定能听到……”
看着冯理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也没有争辩什么。
反正逝者已矣,生者也就图个心安。
只是,我没想到冯理带我来的地方是学校后山。
他在荒芜的山坡上一下子就找准一个地儿:“就这儿了。以前我们经常玩儿的就是这里!”
我跟过去一看,地上竟然有烧过东西的痕迹。似乎是香烛纸钱纸车之类的。
莫非冯理已经来过一次?
“乐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什么游戏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们四人就喜欢在这里玩家长孩子的游戏。你当妈妈,甜甜是女儿,薛辉是儿子。白戈和我经常为争爸爸的角色而争执……”
他仰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
我蹲下身去把香烛摆放好,点燃纸钱。
眼泪随着冉冉升起的火苗徐徐下落。
“还记得那次,本来轮到我当爸爸。但是白戈耍无赖,拿着甜甜不肯交出来。我一急,就跟他争。他揪着甜甜的头发,就把脑袋拧下来了。你当时只会哭……”
他说的,我都没太多印象了。
“然后那时候薛辉不是和白戈是铁哥们儿么,他也上来抢甜甜,一下子就把甜甜的胳膊拧掉了。我那个心痛啊。甜甜可是我和你的女儿!于是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渐渐地,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一层层剥开,记忆似乎雀跃地想要钻出来。
“再后来,我被他俩摁在地上打……哪知,白戈把我推倒的时候我脑袋就撞在这块尖尖的石头上……就这块!”他一边说一边用脚指了指石头给我看。
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慢慢站起身来望着他。他没有理我,继续说。
“当时我头那个疼啊,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的脑袋就被凿开了。白戈还使劲抽我,薛辉用脚踹我肚子。你就在旁边一个劲的哭。我断气的时候手里还拽着甜甜呢……”
我的脑子如同一个闷雷砰的炸开……
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小时候一直做噩梦,以致于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下尘封了一段记忆。没错,小时候我的玩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是白戈和薛辉把他打死的。就埋在后山。还有我最爱的玩偶——甜甜。但那个人的名字似乎不叫冯理……对了,叫李峰!
冯理,倒过来就是李峰……原来他是……
我惊恐的指着他:“你是李峰!”
“你总算想起来了啊,我的小公主……”冯理,应该是李峰扭过头看着我,他的皮肤急剧萎缩发黄变黑,眼窝钻出老鼠和蜈蚣。嘴巴开合间,牙齿伴随着蟑螂和蛆虫不断掉落。
“桀桀桀……你可算想起我这个老朋友了。”
我转身想逃,谁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跌倒在地上。
土里伸出来一只洋娃娃的手,正四处摸索着。然后一个断头没左胳膊的洋娃娃穿着黑黑的脏裙子从土里爬出来半截身子。不一会,她从土里摸索出一枚脑袋和一截手臂,自顾自安插上去。
甜甜!正是我那失踪了十几年的甜甜。
车,我要赶紧回到车里。
可是当我望向车子所在之处时,又一次被骇到了。那辆奥迪在我眼前幻化成灰烬,只剩下一个纸车燃烧后的残骸。
李峰身体逐渐缩小,变成十几年前的样子,声音也变得稚嫩:“乐乐,我和甜甜都等你太久了。”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不是我伤害你的!白戈和薛辉都是你杀的,还不够吗?”我声嘶力竭。
“对,他俩都该死。薛辉在白戈死后来我这里烧了一些香烛指望我原谅他。他倒是聪明,马上怀疑到我身上。不过,既然老天给了我复仇的力量,就说明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逃不掉的。”
“那我呢?你为什么揪住我不放!”
“你确实没有杀我,但是你眼睁睁看着我被杀。而且十几年,知情不报!”
原来小孩子的声音也可以如此凶恶,甚至比成人凶狠起来更可怕。
我确实无言以对。
李峰接着说:“你还记得街头那个讨饭的疯婆子吗?那是我妈!”
这句话如同一把锥子,刺痛我的耳膜。原来……原来我的内心一直不安是因为这个。我早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却一直没有告诉她,她的儿子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在了。也没有尽更多的努力帮助她。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包含着悲伤、恐惧与懊悔。
甜甜的身子战栗着,又徐徐向上爬升。等到她完全出土,我才看到一只化作白骨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双腿。
不用说,我知道这是李峰的遗骸。
那白骨突然放开甜甜,任由甜甜一步步向我走来。
就在甜甜扑向我的一瞬间。我昏厥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仰望着天。看到有警察,有我的父母、同学,还有医护人员。
我听到医生说:“伤者已经深度昏迷。需要送回医院做进一步观察治疗。”
随后,他们把我……不对!是另外一个我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如果那是我,那我是什么。
我努力扭了扭头,很不适应。但只是余光一瞥,我已经看清自己的手臂——那是洋娃娃的手臂。
我已经被困在甜甜的身体里。
而且我感觉自己身下,一只手正在以看不见的速度把我一点一点……拉近土里。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7:42 标题: 糖婆婆
我七岁那年,小镇上搬来一户人家。确切的说,是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婆婆和一个照顾她起居饮食的大婶——许妈。
没有人知道她们是从什么地方搬来。只是听说那老太婆姓冯,文革里死了男人,饥荒中又没了孩子。据说她们买的那户人家搬去了城里,所以急急地把老屋卖了。几乎是一夜易主。
我当时很是羡慕那户搬走的人家,很是想看看城里人吃的什么,穿的啥样。但这个愿望,还没来得及变成渴望,我的注意力就完完全全地被这个老太婆吸引住了。
因为她每天就倚在窗户边儿上,旁边放着个稻草棒子,上面插满了各色各样的棒棒糖。
她和许妈就靠卖糖维持着生活。
那个时候,正是零食奇缺的年代,更何况在我们那种偏远小镇,一个卖棒棒糖的理所当然吸引了整个镇子的孩童。加之这冯老太做的棒棒糖味道奇佳,不似那街头的糖人永远甜腻腻只有一股焦糖味儿。这棒棒糖一个颜色一个口味,有的是樱桃,有的是橘子,还有的是桂花……
三年下来,大家都不叫她本姓,反而叫她糖婆婆。
糖婆婆为人随和,有的孩子想吃糖又没有钱,只需帮她打几桶井水或是帮那许妈浇浇菜园子便能换的一个糖棒儿。
即便是这样,镇上还是有少数几个孩子没吃过她的糖棒儿。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父亲被城里一家钢铁车间招去做了工人,母亲也跟着过去找了些散活儿做。于是只剩我和年迈的奶奶在镇上生活。奶奶是个神婆,早年就靠给附近居民做做法事挣钱糊口。但是现在年纪大了也患了白内障,看什么都糊糊的,家里生活费靠父母寄钱过来也够了,她便安心在家给我做做饭照顾我生活。只是偶尔会应邀去收惊,起个乩什么的。
因为家里有个神婆奶奶,所以从小我就被灌输一些这样那样的禁忌。比如看到路上丢的钱不要去捡,捡到的是人家的霉运;比如夜里看到河边洗头的女人不要去打招呼,那是水鬼作祟;又比如若是夜里听到有脚步声跟着你,你走他也走你停他也停,千万不要回头。要捡起脚边的石子吐上口水,自头顶向后抛去。然后脱下鞋子赤脚离开。
诸如此类。
以前吓得我半死,后来进了小学受了正规教育,慢慢也就对奶奶的话半信半疑了。
但近两年来,镇上死了好几个小孩搞得人心惶惶。一时间鬼魅之说又盛行起来。
死的孩子里面有两个还是我熟识的。其中有个头一天还在跟我一起玩,第二天中午,有人看见他爬上河边的大榕树飞身跳进水中。说也奇怪,入水没影。救援的人在河里摸索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人,只好沿着河去下游打捞。
三天,一无所获。
第四天的时候,那孩子的尸体竟然在落水处原地浮了起来。浑身煞白,手脚和身体像吹了气一样鼓胀着,一条腿被鱼吃得只剩骨架,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个人。
他的爹妈自然哭得个半死。但让众人觉得蹊跷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天尸体都没被冲走,而且尸体的眼耳口鼻里流出了黑色的泥浆。
办法事的时候我奶奶也去了。奶奶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面色越发凝重。但什么也没说。
那孩子的叔叔是镇上公安局的,听闻尸体五官流出泥浆,心生疑惑。于是让法医做了个解剖。
没想到,开颅一看,尸体头部并无外伤,但是脑子却没有了。颅腔内,只有些黑色的泥土。
而孩子体内,没有一滴血液。
打那之后,镇上隔几个月便会离奇的死一个孩子。大多是跳水,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尽身亡。
好一段时间,镇上都没人赶去河里打鱼吃。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每天倚在窗口的糖婆婆有些古怪。比如,从来没看见她买白糖进屋,也从来没见她买水果,她怎么做出来那么多果味棒棒糖?所以我一次也没有去买过。
有一次陪小宝去买糖棒儿的时候,我看到她那盖着被子的双腿。就一双小小的脚露在被子外面,也不知道瘫痪了多少年了。看她找钱给小宝的动作让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回到家上了床我才想明白。她身子扭动的角度,怎么不像个双腿失力的人。
打那以后,我连她的店子也避得远远的。
直到有一天,班里有个叫钟凯的不知道从哪个亲戚那里得到一笔零花钱,便买了好多糖婆婆的糖棒儿拿到班上分。每个同学都分了一个。我拿到一个草莓味儿的,红红的,用糯米纸包着,很是诱人。
我拿着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还是没舍得吃。我决定带回家让奶奶尝尝。
“呸……!这是什么东西?!”奶奶还没下口就狠狠地把它甩在地上。砸了个稀烂。
我完全没想到奶奶只是嗅了嗅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奶奶一把抓住我的手,用灰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这就是西街那个残废老太婆卖的东西?”
“是啊。怎么……”
奶奶在手上加了劲儿:“记住,不要吃她家的糖。不干净!还有,千万别去跟她打交道。”
我虽然不知道所以然,但是奶奶的话我多少还是听的。
这天,公社派人来放了一场露天电影。镇上的人基本上都去了。就连看不清的奶奶也破天荒跑去凑了个热闹。
但是,我那晚偏偏坐不住,电影放了不到一半就告诉奶奶想先回家。
由于大家都看电影去了,镇上街道冷冷清清,只有月光挤满了巷道。走到钟凯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他门口,悉悉索索摇着什么。细细一听,竟然是铃铛的声音。
我直觉告诉我有古怪,于是躲在一旁悄悄看着。
不一会,钟凯就出来了,跟着摇铃铛那个黑影,亦步亦趋地在街上走着。
待他们走到明处我才发觉,摇铃铛的那个人是——许妈。
好奇心越发旺盛。我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还特意脱了鞋子赤脚走着。
不出我所料,钟凯跟着许妈走进了糖婆婆的屋子。
我透过窗缝偷偷往里看。只觉得钟凯像离魂了一样,迷迷糊糊的听令行事。让他站就站,让他定就定。
难道是铃铛的原因,但为什么我不受影响?
接下来的事,如果不是我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恐怕早就叫出声来。
我看到糖婆婆一把掀开被子,接着挪开假腿——没错,被子下那双假腿。然后从床板下抽出她的下半身,一条蟒蛇的下半身。
原来,她是蛇妖!
只是看她行动不便的样子,我才注意到在她的蛇体上有一块溃烂的伤疤。伤疤似乎没有结痂,上面有一层黏糊糊像浆糊一样的不明物体。只见那许妈用竹签在伤疤上滚了滚,竟然就做成一个糖棒儿,插在稻草棒子上。不消片刻,那层黏液全都做成了糖棒儿。糖婆婆的伤疤露出了绿莹莹的肉。
这时候,许妈一把抓住钟凯的脚踝,倒提起来,悬在糖婆婆伤口的上方。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只看她拿出一把镰刀在钟凯脖子上快速一抹。钟凯的血就像瀑布一样喷洒在糖婆婆的伤口上。钟凯的脸色越来越白,不一会就像电视里抹了钛白粉的僵尸一样。再看那血,竟然一滴不剩被伤口全部吸收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那伤口竟然较先前变小了些许。
我整个人完全僵在那里,欣赏着惨剧的下半出。
那妖婆吸了血似乎还不够,张开嘴,吐出长长的猩红的蛇信子从钟凯的耳朵眼儿里钻进去,似乎在脑子里捣鼓什么。
我突然明白过来,她在吃钟凯的脑子!
我已经被吓得两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想逃但是脚软,想呼救但是喉咙里像塞满了水草。
这时候,许妈把钟凯的尸体放在地板上,那妖婆抓起一把黑色的泥土糊在钟凯脖子的断口以及他的眼耳口鼻处。妖婆嘴里咕哝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却见那泥土仿似有了生命往钟凯体内钻去。不一会钟凯脖子上的伤口竟然愈合了,五官上的泥土也全都消失不见。
“起来吧,回家睡觉去。”糖婆婆笑吟吟的对那尸体说。
钟凯的尸体竟然像个活人一样,自行爬了起来慢慢向门口走去。
不好,我得赶紧离开,他们出门就会发现我。
哪知我刚一转身,就看到许妈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放……放……开我!”
我是被许妈卡着脖子提进屋里的。这时候糖婆婆已经又坐回她的床上,安置好假腿盖上了被子。但没有来得及变回去的是她若隐若现猩红的蛇芯子和开裂到耳根的嘴角。
许妈把我拎到窗前:“主人,要把这个也吃了吗?”
糖婆婆把蛇信子在我脸上扫了一会儿,笑道:“蛇年2月29日出生的?很好,这是最好的一个,吃了你我就能完全恢复了。但还没到吃的时候……”
糖婆婆朝许妈点点头。许妈突然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丸子到我嘴里,然后猛地一拍。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没印象。只记得看电影,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至于怎么进的门我一点也想不起。
午饭的时候,听说钟凯跳河了,我也提不起兴趣出门,昏昏地躺在床上。
奶奶倒是不嫌麻烦,亲自去了河边。听说她烧了道符,把一把米、三枚铜钱撒进钟凯落水的地方,又捉了只公鸡在岸边啼叫。不消一刻钟,那孩子便浮起来。只不过,是尸体。
这都是郭小强来找我的时候给我讲的。
但我头昏得厉害,拒绝了他要我一起去爬山的事儿。
奶奶回到家就来床边看我。我跟她没说几句话,就看见她脸色一变,让我张开嘴。我照做了,她就把鼻子伸到我嘴边嗅了一阵。我发现她面色有异,灰白的眼眸矍铄着一种愤怒的光芒。
“竟敢对我孙子下手!”
奶奶去神案上抓了一把香灰拌了符水让我喝下去。我很是抗拒,她却一改往常的温柔,用干枯的手捏住我鼻子强行给我灌了下去。
“哇——!”不到半分钟,我连隔夜饭一起吐了出来。只是,隔夜饭里竟然有两条像蛔虫一样的虫子。奶奶跺了跺她的桃木拐杖,那虫子瞬时化作一滩绿水。
昨晚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哭着跟奶奶讲完钟凯的遇害过程和我的遭遇。
“你说的是西街那个卖糖的老婆子?想不到她竟然……”奶奶仰天长叹,“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些孩子都是在她来之后才出的事。只是奶奶年纪也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奶奶告诉我,死掉的几个孩子都是2月29日出生的。在某支秘术流派中将这一天称为“缺日”,这一天出生的孩子的血液里有着不一样的力量。所以经常成为妖物,特别是阴寒之物猎取的对象。
奶奶抚摸了我头发良久,才说:“既然你已经被那妖怪盯上了,奶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我不知道奶奶要做什么,但我从来没看她这么严肃过。
奶奶用硫磺和香灰把她的桃木拐杖擦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给了我一封信、一袋硫磺和几道符,吩咐我在家呆着,如果入夜之前她还没归家,就让我去镇上公安局找一个叫杨学明的人。给他看了这封信他就会收留我。
语罢,奶奶带着她的桃木杖和法器出门了。
我在屋子里左思右想,怎么也不放心。但又怕跟过去会让奶奶分心。
等到太阳快下山,奶奶还没回来。
我再也坐不住了,抓起背包便向西街走去。
离得远远的我就发现糖婆婆家里门窗紧闭。这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街上也没什么人。我走上前去用手一推,门没有锁。进到屋里,我就闻到一股令人作恶的腥臭味儿。只看那许妈扑倒在地上,脑袋似乎被敲了一棒子,已经瘪了。但是没有血。借着夕阳的余光细细一看,那许妈哪里是人,在她后颈往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针线痕迹。分明是一张人皮里面塞满的泥土。
走到妖婆的房间,我看见奶奶的桃木杖插在地板上,地上一滩腥臭的污血。看来奶奶成功了!
“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墙角一个虚弱的声音。是奶奶!
奶奶仿佛苍老了五岁,全然无力地瘫坐在床边角落。
我扶起奶奶,幸好没什么大碍。
后来,奶奶吩咐我去找了那个叫杨学明的警察,他带人把糖婆婆这里秘密处理了。
……
时隔两年,我十二岁了。我的第一个本命年。
奶奶和我搬到城里也有一年了。
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父亲母亲都要加班,只能由奶奶陪我过生日了。
贴心的奶奶还买了一个两层的大蛋糕,把我乐的不可开支。
本来我想早点切蛋糕,但是奶奶坚持要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再切。
“乖孙子,时间到了,许个愿吧!”奶奶关掉灯,整个屋子因为那烛光而温暖。
我双手合十,默默许下心愿。
奶奶站在我身后,双手放在我肩膀上。
“许好了吗?”
“嗯!”我点点头,“是时候吹蜡烛吃蛋糕了吗?”
啪——!
一块人皮自我的肩头掉在桌子上——是奶奶的脸。
然后我感到冷冰冰滑腻腻的蛇信子在我耳根、耳廓上慢慢舔过,一股腥臊之气自后传来:“是啊,是……时……候……吃……了。”
噗……蜡烛灭了。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8:05 标题: 皮肤
第一章——肖红
老公外出采风已经三个月有余了,肖红虽然寂寞却也习惯。毕竟,当初就是爱上这个男人的才华才不顾对方是二婚的身份委身下嫁。
都说艺术家是疯子。但是肖红很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一个“世俗”的疯画家。赵世斌在家的时候,对肖红从来是千依百顺照顾周到。做饭洗衣等家务活基本是一手包办的。更何况他烧的一手好菜,甚是合妻子的胃口。肖红一直觉得自己没嫁错人,一个成熟的男人更懂得体贴。虽然有年龄的差距,但是似乎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什么年龄的代沟。平时有什么话都是打开天窗亮敞着说。
只不过一个月前,她独自去了医院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对老公只字未提。
这天,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赵世斌木讷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老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提前回来也不通知我……”肖红来不及放下包就走过去抱住他。
赵世斌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提前完成了作品,所以就先回来了。”
语罢,挣开肖红的拥抱去厨房做饭去了。
一连几天,赵世斌都对肖红抱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这让肖红觉得很意外。按理说“小别胜新婚”,以往这么长时间没见,老公都对自己如胶似漆,可是这次……莫非,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肖红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赵世斌应该怎样生活。毕竟,即使生活在一个离婚相当于家常便饭的年代,也没有必要就真的把离婚当家常菜吃。更何况,她是真的爱自己的丈夫,还预计在未来一年实行“造人计划”呢。
看丈夫冷漠的态度,肖红打算用热情去融化他。
于是,她这天请假早早地回家,她知道平时这时候老公都还在画室忙乎。趁老公不在的时候,她做了赵世斌最爱吃的菜式,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性感的日式家居服。
赵世斌回家的时候,显然没有料到肖红已经做了这些准备,有些吃惊。但,态度仍没有太大的转变。这让肖红有些憋屈。
吃过饭,肖红在卧室上网,赵世斌则默默地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啊——!”
听到肖红的尖叫,赵世斌赶紧冲到卧室。原来肖红看帖子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莲蓬乳”的照片。吓得她抱着赵世斌老半天还在瑟瑟发抖。最后还是赵世斌帮她把网页关掉。
这时候如果肖红抬起头,会发现她老公眼里流动着轻蔑的笑意。
一闪而过。
怪事,就蛰伏在这个冷战的家庭门口,趁虚而入。
不久后的一个夜里,肖红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种冰凉湿腻的感觉惊醒。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睁不开。只感觉……有人在舔自己的脚。
一片漆黑中,湿滑柔软的舌头滑过自己的脚底板,凉凉的,痒痒的。
她想叫老公,但是嘴巴只是无力地在空气中翕张,吞吐了几口气,又昏昏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只以为是自己做了怪梦。看看脚底,也无异样。
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又一次被凉凉的滑腻触感惊醒。
这次她没有头昏,而是清晰地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或者是什么正在舔自己的脚。
一阵战栗感麻木了她整个背部。
她伸手去抓老公,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晚饭时候赵世斌说要去画室加班,这时怕还没有回来。
肖红醒了,可是脚底传来的触感仍未停止。她赶紧把腿一缩。
那物什似乎意识到肖红醒了,慢慢从蹲着的状态站起身来。
肖红猛地打开床头灯,想要看看是谁。
但她一开灯就后悔了,因为站在她床尾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但这样的形容并不恰当。这名“男子”头发杂乱而灰白,额头布满皱纹,眼眶死黑面颊凹陷耳朵尖尖面色死灰。它浑身皮肤都是深灰色,但是灰色的的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黑色的小窟窿。就像被硫酸腐蚀出的一个又一个小洞,比莲蓬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发现肖红醒过来,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露出长长的舌头,狞笑着朝她走来。口水在空气中拉成长长的丝。肖红这才看见它的舌头上竟然也是千疮百孔,全是黑色的窟窿。
眼看这怪物越靠越近,肖红浑身如同筛子般颤抖随后一口气没缓过来,昏死过去。
昏迷之前,她眼帘最后的映像是那怪物用那满是窟窿的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赵世斌安详地熟睡在她身边。
第二天她给赵世斌讲这事的时候,赵世斌只道她胡思乱想做恶梦了。
没过几天,肖红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首先是她洗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底板莫名其妙出现了很多小洞洞。
不痛不痒,就是表皮破掉了。密密麻麻,好像很多大大小小的圈。
有圆的、扁的、椭圆的……还有的一环套一环。
她忍着恶心,往脚底上涂了一些抗真菌的药膏。
可是几天过去了,仍然不见好转。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她夜里再没有被惊醒过,但好景不长,没多久身上就开始痒痒的,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红斑。
赵世斌说她是皮肤过敏,给她买了点开瑞坦。
吃了药,果然不痒了。她放心地请了假在家养病。
没想到第二天,那些红色的瘢痕竟然凹陷进去,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窟窿。星罗棋布爬满全身。
当肖红洗澡的时候从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全身密密麻麻的肉色窟窿时候,几乎昏厥。
她歇斯底里地叫,疯狂的搓洗。但是很可惜,那些窟窿就像烙印,一旦印上了就洗不掉刷不清了。指甲在曾经完美的肌肤上留下无数红色抓痕,皮肉翻卷。
赵世斌听到浴室的惨叫就冲了进去,他似乎全然不害怕妻子的病变,伸手就把妻子搂在怀里。只是,肖红明显感觉他在搂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赵世斌看的心疼,抱着老婆就要去医院。
肖红拒绝了,作为冶钢二厂最年轻的车间主任,她丢不起这个脸。
难道是性病?不!自己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而且赵世斌并没有任何症状,也不可能是他传染的。难道……是鬼!
对,那晚见到的一定是九幽厉鬼!
肖红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胡思乱想。
……
赵世斌再次看到她老婆——确切的说,是遗骸——的时候,已经是翌日黄昏。警察通知他的。
他没想到性格一向柔弱的肖红会跳进厂里硫酸池。
那池子里浑浊的肉汁和岸边映着夕阳余晖的骨架都告诉他,这是事实!
他们之间那不能言说的秘密,从此阴阳两隔再无言期。
只是,他想象不出,一个人,一个女人在硫酸池里该有怎样的挣扎。灼热的腐蚀感刺痛全身每一个神经末梢;窒息感让她不得已张嘴呼吸时,酸液扑涌进她的口腔、气管、食道、肺泡……耳朵没有了,眼珠融化了。
生前的美丽,此刻凝结。
第二章——赵世斌
没想到这次采风如此顺利,赵世斌带着满满的灵感与素材还有厚厚一叠手稿踏上返程的列车。
比预定计划提前了一周,他想给老婆一个惊喜。
哪知道,在火车站碰到的一个男人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这个男人是他的老同学杨凯,市医院妇科的高级医师。
“老赵,你怎么现在还不想要孩子呢?”
原本只是打算寒暄几句,没想到杨凯突然对赵世斌说起这样一个深刻的话题。
赵世斌尴尬地笑着说:“谁说我不想要。也要看老天爷的安排嘛。”
杨凯一脸吃惊的样子:“那上个月你太太来医院堕胎做什么?”
赵世斌如同被雷击一般,脑子里顿时被捣成浆糊。后来是怎么跟杨凯分别的他也记不清了。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自己,愿意在家等自己的妻子会做出这种苟且之事!难道女人都这般下贱,水性杨花?她跟谁好上了?
带着一串疑问,赵世斌回到家里。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男一女。
那女的说:“老头子快回来了,以后不能来我这里了。”
接着是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含糊回答:“没事,大……大不了……去我宿舍……唔……”
不堪入耳!
赵世斌很想一脚踹开门捉住这对奸夫淫妇,上个月才堕胎现在就心急火燎带男人回来鬼混。简直是混账!
但他忍了忍,没有动手。转身离开了家门。
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怎么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我究竟做了什么孽。
算了,我还是离婚吧……但是,离婚岂不是成全了那对狗男女?外带附送上一半家产?不行!没那么便宜。
看着大概要到下班时间了,他才悠转着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空无一人。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开门声。是肖红回来了。
哼!还假装刚下班回家。
面对肖红那故作惊喜又激动的脸,赵世斌觉得恶心。
一连几天,他都提不起半点与肖红说话的念头。
“啊——!”
听到肖红的尖叫,赵世斌出于本能反应冲过去看妻子到底怎么了。结果是被网上的图片吓到了。
就在那时,赵世斌想到一个绝妙的报复计划。
他知道,妻子的反应是一种心理障碍。一般人普遍存在点状密集物体恐惧症,就是人们会对密集物体发生本能的恐惧心理,比如看到密集的苍蝇、密集的蜜蜂甚至密集的人群会出现后背发凉、身上发痒、全身哆嗦等症状。
只不过,妻子似乎属于重度心理障碍人群……
这天,他在妻子喝的果汁里面放了几片安眠药。趁妻子熟睡的时候,用刷子蘸浓石灰水在她脚底上刷了几遍。
他知道,等石灰干了,几乎看不出来。白天妻子上班穿鞋走路,汗水又会融化石灰,这样一来过不了两天,妻子的脚底皮肤就会被腐蚀出小窟窿。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经过他仔细观察,发现石灰已经发生效用。于是提前告诉妻子自己要去画室加班,让妻子一个人先睡。走之前,他没忘往饮水机里参杂适量的安眠药粉末。
等肖红睡熟了,赵世斌悄悄摸回家,用事先准备好的面具把自己乔装一番,然后充分发挥画家的天赋,用颜料在自己身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具有立体透视感的“窟窿”。舌头上用食用色素也染上色。
准备完毕,他来到卧室用刷子蘸石灰水来回刷妻子的脚底板。他知道这次的安眠药分量不重,妻子一定会醒过来。
果不其然,那个骚女人被他的扮相吓得昏死过去。想想都好笑!
接下来几天,他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听肖红讲自己夜里的恐怖噩梦,然后冷冷地看着她浑身颤抖地用药膏涂脚底。
是时候进一步行动了。
赵世斌每天晚上都给肖红喝拌有安眠药的水,然后用稀释的大蒜汁涂满她全身。
他清楚地记得肖红说过自己对大蒜汁接触性过敏。但他又不敢把分量放得太重,怕被嗅出了味道。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第三天开始肖红的皮肤就开始有反应了。红斑,挠痒……全都是过敏的症状。
接下来的就更好操作了。
赵世斌按照那晚给自己化妆的方式,在肖红赤裸的身体上用油漆画上了一个个逼真的立体小“窟窿”……
但是奇怪的是,那晚在浴室,他抱着肖红的时候,分明感觉……那些窟窿不但看起来像是凹进去的,摸起来的手感完全跟真的一样。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赵世斌知道以肖红爱面子的性格定然不会去当众出丑,更何况她已经深信自己是鬼魅缠身,药石无灵。于是假意献殷勤说要带她去医院。
结果跟他预测的一样,不管怎么劝说,肖红就是不同意。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为什么肖红身上的窟窿会弄假成真?他还来不及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得知肖红跳硫酸池自尽的事。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肖红的后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赵世斌还有些许遗憾——那个奸夫到底是谁呢?
这时候,他接到保险公司的电话,让他去办理一些手续。赵世斌这才想起妻子是投了保的,在保单资料里面,清楚地记录了妻子每一次医疗赔付款项。
上个月……卵巢囊肿剔除术!
赵世斌翻来覆去看了几次,确定没看错,是卵巢囊肿的手术,不是堕胎!
这是怎么回事?!杨凯骗我?
赵世斌带着疑惑和愤怒去医院找杨凯说个明白,到了医院才知道。杨凯作为市医院的骨干,已经作为技术交换人员去欧洲列国学术交流有两个多月了。至今未归。
如果杨凯出国了,那我在火车站遇到的人是谁……
赵世斌突然觉得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对了,还有件事情——他回家那天明明听到家里有人说话。现在回想起来,那声音既像是肖红又好像不是……为了搞清楚,他来到肖红的厂里想办法调出了肖红的考勤记录。记录显示,那天肖红根本没有中途离职。
错了……原来一开始就错了……
妻子根本没有堕胎!也没有偷人。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搞得他家破人亡?!
直到他走进回家上楼的电梯,耳边回响起一个熟悉却又遥远的女人的笑声他才把这一切理清楚。这声音……好像是他死掉的前妻——杨梅!对了,仔细想想,那天在门外听到的男女对话声……不正是三年前他把杨梅捉奸在床的时候听到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女声如同一把锥子从他的耳道直刺大脑。
赵世斌惊恐地捂住耳朵,但无济于事。
这时他看到电梯间的镜面钢板上,一只女人的手正放在他的肩头。而他的脸上,慢慢地,慢慢地绽放出无数黑色的小窟窿……
一个,两个,三个……就像黑色的罂粟弥漫开来。
电梯剧烈震动了一下,丝毫不犹豫地从十九楼直坠下去。
嘭。
第三章——杨梅
杨梅不是赵世斌最好的学生,却是他最爱的女人。
杨梅凭借她雪白的大腿和饱满的肉球顺利得到这位知名画家的青睐从而晋级为众多师姐师兄的师母。
赵世斌没想到四十一岁的他居然能娶到一个二十三岁的可人儿。也没想到原本打算单身一辈子的他竟然终结在这个小女生手里。
婚后,他对杨梅照顾得不可以说不是无微不至。杨梅也承认,除了她爸,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能比赵世斌更宠她。
但是,这种对成熟的迷恋终究不能代替爱情。结婚不到两个月,杨梅就感觉自己像是找了个后爸,而非老公。
全无婚姻的激情。
杨梅得到了预期的名利与学位,自然再没有了装作很爱慕赵世斌的动力。心境决定行为。一天天的,日子索然无味。
直到杨梅勾搭上她的师兄吕超。
如果不是赵世斌像给杨梅一个惊喜,故意在电话里说自己过几天才回来,恐怕他们的婚姻不会这么快夭折。
杨梅跪着哭着求着向赵世斌求饶,承认错误的举止其实丝毫没有打动赵世斌的心。
他只是没想好要怎么惩罚这个浪荡形骸的女人更合适。
嘴上倒是原谅杨梅了,把整件事压了下去。毕竟他在美术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果结婚半年不到就离婚,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有句话说的好,“机会常常出现,关键要善于把握”。
杨梅摁开电梯门心不在焉踏进去才发现……电梯厢根本没上来,电梯故障了。
幸好她眼明手快,双手死死抓住电梯的钢缆,整个人悬吊在二十四楼的电梯井道中。
“啊——!”
她的尖叫把老公引来了。
赵世斌一看这阵仗也慌了神,赶紧打电话叫物管派人来。
接着他试着伸手去救杨梅。无奈重心很难把控,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冷静下来的赵世斌突然想到应该怎么惩罚这出轨的妻子了。
“来,宝贝,用脚缠住钢缆……然后把你的左手伸给我……”
“我……我不敢,老公快救我!”
“梅梅,钢缆上有太多润滑油,还有倒刺,你这样撑不了多久的。听老公的话,把手伸过来,你一定可以!”
杨梅因为紧张,半天没把手从钢缆上拿下来。赵世斌有些着急,他怕物管人员很快就上来了。于是一只手抓着电梯门,努力把身子探过去尽量靠拢杨梅。杨梅这才把左手递过去。
在赵世斌要她把右手也伸过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但是钢缆上的倒刺扎得她血流如注,她知道自己这样子也撑不了太久。于是把心一横,两只手分别握住了赵世斌的双手,而双腿也渐渐松开了钢缆。整个人全靠赵世斌把她拉住悬在空中。赵世斌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将身体完全趴在地板上,两手用力握住杨梅的手腕。
“老公,快拉我上去,我的手好痛……”
赵世斌把头低下去,笑着对杨梅说:“老婆,你现在知道需要我了是吗?但是你之前做的事,深深的伤害了我。老公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老公,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快拉我上去吧,求你了!”杨梅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比刚才吊住电缆更危险,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梅梅,你也是成年人了,老公觉得你应该接收点惩罚,让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赵世斌猛的松开一只手,杨梅尖叫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在空中晃荡,一只手在空中乱抓。
黑黢黢的电梯井道不断有风涌上来,呼啦啦的吹得人毛骨悚然。
“老公,我错了,你快救我……老公……”杨梅几乎是声嘶力竭。
赵世斌看她表情煞白得像一张纸,心想折磨到这份儿上也差不多了。便伸手去拉她另外一只手。谁知道刚刚握住,杨梅就急着往上爬。她用脚蹬着井道的壁沿,双手使力把身子往上送。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赵世斌猝不及防,加上从缆绳上沾了不少油脂,杨梅就在这一瞬间从他的时候里滑落下去……
保险公司赔了赵世斌一大笔钱,物业公司也赔了一大笔钱。
但这些赔偿都不足以消除赵世斌耳朵里回响的,从长长的电梯井道传来的临死前的呐喊。
“赵世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在杨梅“嘭——”的坠地声之后才传来的。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8:13 标题: 邻居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
果子在这个异常的冬季毅然决然地投身房+奴大军。在市三环买了一套二手房,价格低廉。按照城市发展速度,三环的房子要不了两年也会变得抢手。
所以果子很满意,果子妈也很满意。她觉得儿子有了房子,有了稳定的工作,媳妇也会随之而来……至少儿子在这个城市算是站稳了脚跟。
妈妈走后只剩果子一个人呆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二居室中。有些落寞。
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果子跟他老娘想的一样。农村出身的他比寻常人更为敏感,他怕这个大城市的女孩会嫌弃他,当然他骨子里也认为没有房子的男人不配给女人幸福。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等某个女孩向他迈进一步。
这是个老式小区,居民保守而八卦。
看起来邻里和睦,但那只是对十几年的老邻居才有的优待,对于果子这样的新住户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这让果子觉得很不爽。但他也无心过问。
乔迁新居的兴奋仅仅维持了一个月不到,果子开始寂寞了。寂寞到夜里难以入睡。
为什么当我向梅芳暗示到自己刚买了房子她一点也不表现的兴奋呢?我都买房子了,她还看不上我?
“唉……”
躺在床上的果子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叹息,似乎就在耳边。如此真切。
在这个十一月份就飘雪的夜里,冷空气把所有的动作、磕碰、言语都凝固住的夜晚,叹息声来的如此突兀又如此清晰。
接着,果子听到防盗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于是他披衣抹黑走到门前,趴在猫眼上一看。
看到一个短发齐脖的女孩子背对着他正在开对面的防盗门。原来是邻家小妹。这么晚才回家,只怕是……小姐吧。果子的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这样的念头。
偷窥的欲望压制住了瞌睡虫的荷尔蒙,果子紧张又兴奋地趴在猫眼继续看。
那女人很快打开了门,没开屋里的灯就走了进去。转身,关门。
女人的脸突然绽放出娇媚的笑容,眼神直勾勾盯着果子。让果子不寒而慄,当然,这样的夜晚是很寒的。
难道她发现我了?
果子的想法没延伸多久,那女人的笑颜就隐没在黑暗中。防盗门洞开……
这是,楼道的声控灯灭了。
咚……果子一紧张就撞在了门上。
楼道灯应声而亮!
他才发现,对面的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悄无声息。
接连几天,果子都会听到邻家女孩回家开门的声音。当然,他也会听到那奇怪的叹息声,似远忽近,不真切,但挥之不去。
第五天的时候,果子总算发现了些端倪: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过女孩上楼的声音?为什么她从来进屋不开灯?为什么她都这么晚回来?为什么她在这样的天气居然只穿衬衫?……为什么她总对我的房门笑?
这些问题一只没有答案,果子心如猫抓。
这天夜里,果子算好时间耐心地等在防盗门前,他要看这个女孩是怎么回来的。
然而,就在路灯明灭之间,那女孩就出现了。毫无征兆,就从楼梯拐角走了过来。
这时果子才注意到,女孩不但身上穿的单薄,脚上……根本没穿鞋。
今晚女孩没有直接打开房门,而是背对着果子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子等得心都快炸了。
“唉……”
突然女孩一声叹息。
果子很难得地把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却让他有了新的发现。
对面的防盗门是深棕色,跟自己家颜色一样。
多看了几眼他突然想起:不对!白天我看到的对面的防盗门是米白色的!而且……为什么对面的门牌号也是17号?!跟我家一样!
女孩突然侧过脸来,咧开嘴笑了。像是嘲讽,又像是鼓励。
难道……这个女人每天进入的是我家?!
一阵比寒夜更冷的风从果子耳边吹过。
“唉……”
……
警+察撬开果子的家门的时候,果子已经断气四天了。
青灰色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死前受了很大的惊吓。大概是因为他突鼓的双眼和难以闭合的嘴巴。
一名警+察在拉动防盗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这扇门很重。
正好撬开的门有缝隙,鼻子凑过去竟然有股香味。
肉香。
在场的人为之一惊,赶紧把门板拆下来。
这才发现,中空的防盗门板之间,填满了大大小小的肉干、肉脯和骨碎……
经过法医鉴定,这是一名女孩的遗骸。凶手杀了她之后,耐心的把她烘焙成肉干,填入防盗门板之间,掩人耳目。
当然,果子的嫌疑很快被排除,他与凶杀案的时间完全对不上号。
接下来,没费多大周章,前房主被跨省缉捕归案……
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的是:
第一、太便宜的东西总是要你付出其他代价弥补它价值缺失的那部分,原主急于脱手总是有原因的。
第二、夜深了还是早点睡,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在等着你,也许就在门外,或门里。
=END=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18 18:20 标题: 二手房
方晴从大学开始就决定在这个省会城市买房,然后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扎根在这里。
刚毕业那会儿她决定绝对不能做令人唾弃的啃老族,于是一心打算自己挣钱买房。谁知道正好赶上畸形的房产泡沫孕育期,原本均价3000出头的房子直接飚上7000还抢破头。
她一个月3000的工资根本是杯水车薪。
没法子,还是家里主动打电话给她,说父母可以把首付给了,自己月供。
方晴算了算,也还过得去。
租银行的房子至少不用一年半载搬一次家。
于是她开始了漫长而疲惫的选房筹备。
想来想去,二手房拥有成熟的生活配套,更便利的交通。除了房龄老一点,至少生活上会便利许多。
自己住当然是便利最重要。
何况新房还需要投入一笔装修费用,装修完毕还要敞放一段时间……经过再三思量,家里也同意她先买一套二手房作为过渡。
“就是这栋,三楼。你看采光多好,朝东南方,正对中庭,不遮光。小区绿化又好,鸟语花香的。”这个叫邓超的中介一边把方晴带上楼一边介绍,“房子房东刚装修了一遍,虽然是九十年代的房子,但是房子质量是没有问题的。你看去年的地震,墙面一点裂缝都没有。要不是房东手头紧,他肯定不会在这么好的地段以这个价格卖房子……”
方晴进屋一看,确实感觉不错。
全新的装修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二手房的破败气息,那闪闪发亮的地砖和透亮的窗户,洁白的墙面和典雅的吊灯,仿佛都在迎接她这个新主人。
这房子小区里面都是些老居民,看上去很有安全感,而且老房子比新房子好的地方是可以用保险窗全封闭。这样一来,她一个女生自己住也不会有安全隐患。
这些是方晴的妈妈在看了房子之后说的。
方晴在这个属于她自己的第一套房子里睡的第一觉踏实而安稳。
总算搞定了。
住的时间久了,方晴渐渐发现一些说不出来的异样。
没有明显的征兆,但是她夜里会突然被流动的空气惊醒。
屋里好像有人在走动。
她急忙起床开灯,检查了一下,门窗完好,没有别的人。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但是接连几次她都在睡梦中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像被一根棍子搅动了,吹过她脸上的寒毛。
再过一段时间,她回家会发现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被打开了放在床上。或者,洗脸毛巾被扔在地上。而且,一只洗面奶用不到一个月就见底……
方晴吓得赶紧找锁匠换了锁。
有些事情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有人进过她的家。
直到她开始在房间里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臭味。
那个味道虽然不浓郁,但是非常刺鼻。
是蛋白质腐败的臭味。
但是方晴分辨不出来这味道从何而来,好像是来自床下,有或者来自衣柜,也许……是墙壁?
她猜想是因为最近年底了,工作太忙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个独居的女孩是敏感的,但是又很脆弱。很多事不敢去想,因为越想越害怕。不如就假装它不存在。
何况这套房子花光了她家所有的积蓄,硬着头皮也要住下去。
不过,这种想法对于幻觉也许有效,如果事情真实地存在着,避而不见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当同事来到方晴家玩儿提出空气中有异味的时候,方晴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幻嗅。
“也许是死耗子吧,我们帮你找找。”梅琳在公司跟方晴的关系最铁,她发动几个男同事把房间里几个死角都看了一遍,连衣柜都挪开了。
却没看到那只“耗子”的身影。
梅琳觉得那味道好像就是从墙壁传出来的,但她没敢说,怕吓到方晴。
徒劳无功的同事们悻悻地吃了饭,散去了。
走之前梅琳建议方晴多把房间门和窗户打开,通通风。
也许是老房子的霉味儿。
这话,梅琳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
方晴开始想到,为什么房东以这么合算的价格把房子卖给我?难道是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比如凶杀……想到这里,方晴越发觉得那尸体就在墙壁里面。
臭味,好像越来越浓了。
报警吗?警察会相信吗?
砸墙?会被邻居当成神经病吧。
方晴仔细看了看墙根,完全没有重砌的痕迹,再说,这样的老房子如果砸了承重墙藏尸体进去也不现实啊。
她就在这样的猜疑与开释中度过了一段日子。
很快,连这种平衡状态也被打破了。
这天夜里,方晴刚睡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难道是收水电费的,怎么这么晚……
方晴从猫眼里看了一下,是几个大妈大叔模样的人。
应该不是坏人吧。
她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个骚狐狸,就是你吗?勾引我侄女婿,害死了我的侄女!”
方晴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一干人推到一边,那群人直接冲进了房间。
带头的大妈指着方晴的鼻子问道:“张韬在哪儿!杀人凶手!快把他交出来!”
“杀人偿命!”人群里有人附和道。
方晴顿时懵了,一脸委屈:“阿姨你们找错了吧,我这里没有叫张韬的。这是我自己的房子。”
这时一个大叔伸手推搡了方晴一把:“少废话。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到张韬进来的,我能搞错吗?快把卧室门打开,把那个畜牲交出来!”
眼泪一下子就从委屈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方晴想大叫救命,但是被一群人慑住了。她只能打开卧室门证明自己的清白。
哪知道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站在床边,身上全是干涸的血。
方晴一声尖叫就往后退。但身后的人群一把把她推进房间摔倒在床上。
“张韬!你还芳芳的命来!”
一群人立马冲上去打那男子。
卧室本来就不大,哪些不长眼睛的拳头偶尔会跑到方晴身上,脸上。
混乱中,方晴又惊又怕。竟然昏了过去。
昏迷前,她好像看到那个男子拎起一个桶泼了什么液体……
恍惚中好像有火光,然后是一阵热浪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晴在床上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她紧张地跳下床四下检查,但是房门关的好好的,房间里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房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烟火味儿……
方晴心里老不踏实了。而且感觉身上隐隐作痛。
昨晚是梦吗?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一如既往的规矩,怎么看都不像发生过惨烈的打斗。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做这样的噩梦。
一连几天,方晴都睡不安稳,不安地觉得房间里那股臭臭的味道好像有变浓的迹象。
有时候半夜会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惊醒,有时候又是一阵男人的叹息。
方晴忍无可忍只好拨打了110。
警察很负责的帮她把屋里外检查了一遍,包括她怀疑的墙壁,床下……
“小姐,我想是这个东西给你造成了困扰……”一名警官从衣柜后面拎出来一只毛发凌乱的死耗子,“把门窗多敞敞,买点消毒液清洗一下,相信很快就没有味道了!”
满怀感激地送走警察,方晴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但她又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没想起来。
等躺到了床上,她才想起,上次同事也帮忙找过屋子,并没有死老鼠也有臭味啊?
这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方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二楼拐角处盯着她。
她回头一看,是个老太婆。
老太婆见她注意到自己,赶紧把目光移开,走到自己家门打开走了进去。
砰——门关的仓促而干脆。
从这以后,方晴每次走二楼都会有一种被目光逼视的感觉。
但是那个老太婆再也没有现过身。
没过两天,方晴感觉房间里似乎又开始有异味了,买的粘鼠板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我。
突然,她想起上次的经历。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咚咚咚!
敲门的人似乎也不急,有条不紊的敲着,也不说话。
“找谁?”方晴看时间也才九点过,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又是那群人我就冲出去求救!
方晴战战兢兢地挪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刚才回家的时候路灯还是好好的。敲门声这么大不可能不触发声控开关……
难道是有人堵住了猫眼?谁这么恶作剧!
歹徒?抢劫?
但是,变化总是猝不及防。方晴还没分析透彻,却见猫眼的那端腾起一小团火焰。
是火柴。火柴点燃了一根白蜡烛。
蜡烛燃起照亮的是一张满是沟壑而干枯的脸。
一个老头咧着没牙的嘴对她笑着。
瞳仁很大,几乎看不到什么眼白。令人感觉一张脸上除了鼻孔就是三个黑漆漆的洞。
方晴吓得想尖叫,但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时她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那老头为什么只有一颗头。刚才点蜡烛的过程完全没有看到他的手和身体?
啊!啊!!啊——!
她终于忍不住了,尖叫着冲进卧室,扑在被子上放声大哭。
颤巍巍地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一个隐藏号码的给她来电了。
方晴几乎是带着哭腔:“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锡箔纸,听起来很不清楚。
“快搬出你那套房子,不干净!”
“你说什么?”
“楼下李婆婆知道些事。我不能多说,他们会找上我……”
没等方晴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挂了。
这一惊一乍把方晴弄懵了。
说也奇怪,门外敲门声停了,再也没有动静。
她咬咬牙,壮着胆子再次来到防盗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过道里还是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路灯应声而亮,过道一片明亮。
她不敢相信地打开门。确实,路灯好好的。
刚才……为什么路灯没亮?
方晴前思后想,换了鞋,往二楼走。
她没注意到自己门口的地上,几滴蜡痕被她的鞋底踩散。
虽然她不知道李婆婆是哪位,但是直觉告诉她那天盯着她看的老太婆应该就是。
她敲开了208的门。
老太婆警觉的探了个脑袋出来:“你找谁?”
“请问你是不是李婆婆?”
李婆婆没好气地说:“你都不认识我找我干嘛?!”
方晴不知如何开口:“李婆婆,我住在你楼上那套房子,313号的。有人跟我说我的房子发生过些不好的事,就是有些……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老太婆脸色由冷漠变得有些激动,随后有些慌张和害怕。
“你问来做什么?你是租的还是买的?”
“我买的,才住进来不久。所以你可能没见过我几次……”
“进来说吧。”
……
原来,313真的发生过一件惨案。当时一名叫张韬的男人在他老婆怀孕的时候,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包养了个小女生。没想到被张韬的老婆舒芳知道了。舒芳一怒之下就在家里上吊自尽,一尸两命。而张韬的二奶正好就住在313房。
不知怎么,舒芳的亲戚都知道了张韬出轨的事。七大姑八大姨冲到313的时候,张韬正好和二奶在谈论分手的事。具体情况不知道怎样,当时吵得很大声,然后就看到313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时整个楼道都弥漫着浓浓的烤肉味儿,
那个屋子里所有人都烧死了。当时警察从屋里抬出了整整八具尸体。
那焦黑的皮肉一碰就掉,还有几具烧的跟炭人似的。
后来,这栋楼的住户陆陆续续都搬走了,隔了快两年了吧,现在的住户基本都是新房客。
就李老太没钱搬,硬着头皮在这里住下了,倒也没遇到什么事。
方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要走,李老太诡谲地靠近她,小声说:“其实啊,当时门卫说舒芳的亲戚一共来了7个人,加上张韬和那个女人,应该是九具尸体……但是,当时谁敢多事儿啊!都没提。”
方晴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回自己家的。
为什么?花了这么多经历和钱居然买到一处凶宅!难怪当初房产经纪人那么高兴,难怪这么好的地段能拿到这样实在的价格……
为什么当初不多比较一下!
方晴欲哭无泪。
听了李婆婆的话,方晴越来越觉得房间的墙壁上都是烟熏火燎的影子,也许当年那九个人的灵魂还困在这房间里,烙在这墙壁、地板上。不得解脱……
对了,少了那具尸体是谁?
在哪儿?!
越想越恐怖,方晴把被子裹得紧紧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突然醒来,一看床头灯还开着呢。伸手摁了开关接着睡。
就在灯灭了之后,方晴才注意到,天花板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啊——!”
她一声尖叫,慌忙打开灯。
定睛一看,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幻觉,一定是老太婆的故事把我吓到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方晴不敢关灯了,亮着灯在惊吓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方晴站在床上踮着脚去检查天花板,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方晴故意不开灯,径直走进卧室查看,天花板上并没有所谓的眼睛。
果然是幻觉!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她渐渐觉得上下眼皮越来越粘。
于是关灯睡下。
就在一刹那,她突然撇到天花板上的绿眼睛,不是一双……是四双!
“啊——!”
她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开灯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把房间里能开的灯全部打开,端了根凳子放在床垫上然后站上去仔细观察天花板。
天花板还是那么白净,就像她刚搬进来时一样。
只不过,好像不那么平整了。那些凸起来的是什么东西呢?
方晴把脸凑过去看了好一阵子。
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踉跄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头在床头磕了一下顿时昏了过去。
那是几张人脸。
天花板上凸起的四块是人的脸孔!
方晴是被电话铃声唤醒的。
她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后脑肿胀,迷迷糊糊什么也想不起。下意识接起电话:“喂……”
“小晴啊,你怎么还没来公司。不舒服吗?黎经理等着你作报告,都快抓狂了。”
电话那头是梅琳的声音。
“梅姐啊,我……”方晴不知道从何说起,脑子像浆糊一样,“我大概睡昏了,马上就起来……”
“要是病了我就帮你请假,然后我过来取你的报告书。”
“不,没事……”方晴一边说一遍挣扎着坐起来。
突然她感到一股阻力,好像有什么在拉扯她的头皮。
她慢慢把头扭过去,看到床边墙壁上一张凹凸有致的苍白脸孔。自己的头发,被那张脸衔了一缕在嘴唇里。
死死地。
方晴尖叫着猛地一扯,那嘴唇咬得如此紧实,以至于把她头发从头皮上扯了下来。
她连滚带爬摸下床,哭得喘不过气来。
“小晴,怎么了??”电话那边传来梅琳焦急的声音。
……
过了半小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梅琳来了。一见面她就被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方晴抱住。
“别哭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方晴用沙哑的嗓子说:“这屋子……闹鬼!”
“不会吧!”梅琳半信半疑,甚至怀疑方晴是不是吃药了。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梅琳一阵心疼,这小姑娘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当梅琳看到方晴卧室那几张从墙壁浮现出来的人脸时,她也惊呆了。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结局1================
坐在梅琳家的沙发上喝着热茶,方晴的情绪总算镇静了一点。
“梅姐,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梅琳若有所思:“先别急着报警。让我想想……”
就在这时,方晴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是方小姐嘛?我是老实人中介公司的邓超。”
方晴这下可算找到怨主了:“邓超?你……你卖给我的到底是什么房子?”
“怎么了?那房子不是挺好的吗?您之前看过也说符合您的心意。住的不满意嘛?”
“满意?你怎么好意思提这个词?你卖给我的是……凶宅!”
邓超语气变得有些焦虑:“什么凶宅……方小姐你听街坊乱说了吧。我这次打电话就是做个客户满意度回访……干我们这行的,服务最重要。如果房子真有什么质量问题,我们可以按照合约约定进行调解。但如果是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恐怕没有说服力啊……”
方晴气的语无伦次:“你说没有根据……好哇……你个奸商。你……你有本事跟我一起去我家看一下!”
电话那头犹豫了好一阵子:“好吧,我下班了来一趟。7点到你家。”
还是梅琳陪着方晴去的。
到家的时候,邓超已经站在门口了。
走进屋,方晴急着小声说:“先别开灯,卧室里的天花板上有眼睛!”
三人走到内间,却什么也没看到。
方晴只好摁亮吊灯。
令她咋舌的事,非但屋子里的眼睛不见了,就连墙上的人脸也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方晴无言以对。
邓超和蔼地安慰她:“是不是因为一个人住,太过紧张害怕产生幻觉了。没事啦!女孩子胆小是很正常的。”
倒是梅琳一直没有做声。她仔细在白天发现人脸那块墙面看了看,摸了摸。心中有些许疑惑,但什么也没说。
方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住梅琳,要她作证。
但梅琳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临走前,邓超给她俩一人一张名片:“如果方小姐真的对这套房子实在不满意,我可以帮您卖掉。”
方晴听她这么一说,如同发现了新的出路:“真的吗?可是我贷款买的房子,还能卖掉么?能卖多少钱?”
“当然能,到时候我们公司可以帮您先垫付一笔资金让你把房屋按揭付清,然后再卖。至于房价嘛,我回去跟上级商讨一下,然后给你答复。”
方晴还是不敢一个人在家住,梅琳只好带她回自己家。
俩人一起送邓超下楼。经过二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婆婆。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梅琳分明觉得邓超和那个老太婆刻意地避开对方的眼光。就在方晴跟她打招呼的时候,老太婆也是很生硬地把脸对着方晴。
疑虑像滴进玻璃杯的墨水滴一样在梅琳脑海中弥漫开来。
过了两天,方晴接到邓超的电话,房屋的卖价比几个月前买的时候低了整整三万。再加上一些借款操作的手续费,她还要倒贴5000左右。
“怎么会呢?才三四个月时间。现在房价不是都在涨么?我也不图赚钱,要是能把房子按原价出掉就行……”
“方小姐,你也是知道的,你的房屋买卖交易时间这么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到时候别人一打听,恐怕这个价钱你也卖不掉。如果你想赶快出手,就尽快做决定吧。”
“什么有问题?你上次不是给我保证说房屋没问题么?”
邓超一时语噎:“我是指,你不是说有街坊造谣说那是凶宅么。别人买的时候如果也听到那样的传闻就不太好了。所以要速战速决!”
挂了电话,梅琳也觉得这个价格不能接受。几个月前买房子的中介费、税收之类就花掉了接近一万。现在房子还要亏本卖掉。
于是,梅琳和方晴又找了他们小区附近几家中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咨询。
没想到,一家比一家报价低。好像大家都知道那房子是凶宅,很难脱手。何况还要垫资先从银行赎回房子,过程繁琐。
在梅琳家住了半个多月,梅琳让方晴回家去住。
“放心,你的事情梅姐一定会帮你解决。但是你不能长期有家不回。你先回去,我托朋友帮你想想办法。”
方晴自己也知道打搅梅琳那么久于情于理都不太好。于是搬回了家。
没想到,回家的第一晚上就出事了。
她又开始闻到屋子里漂浮着的腐臭味,挥之不去。
睡到半夜,她听到房间里传来男人叹气的声音……方晴紧紧地裹住被子,露出两只眼睛悄悄打量天花板。什么也没看到。
大概是……风声吧。
她觉得有点想尿尿,但是又不敢起床,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可是不敢想的念头会长大,越不去想越是挥之不去,越憋越想尿。
她只好坐起身来,伸手去开灯。
就在那一刹那,她清楚地看到地板上一行单向脚印,绿莹莹的发着光。那脚印从阳台凭空出现,然后走到她的床边。
没有离开。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才没有尖叫出来。
躲进被子她就开始给梅琳打电话,对方关机。
就在她打算报警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掀开她的被子。让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夜色之中。
是个男人,脸上闪着荧光的男人。
绿色的獠牙肆无忌惮的从双唇间显山露水,双手指甲长长地也发着绿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方晴吓懵了,她甚至忘记了呼救。
那男人从床下掏出一个球形的物体扔到方晴旁边,从手感、气味和微弱的光线判断,那是一颗烧焦的人头。
“啊——!!!!!”方晴彻底崩溃了。
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那男人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抱起人头,就往阳台走去。
他知道,阳台保险窗靠右边的位置,有一片被切割的区域,其中有一根铁棍被换成了一根转轴。转轴和保险窗的切割处隐秘的非常好,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这样一来,保险窗的上相当于开了一扇“门”。平时,只要把下方的螺丝拧紧,这门是打不开的。现在,他只要推开这扇门,翻回二楼自己的家,然后再把螺丝拧紧就好了。
就在他胸有成竹地去推“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门上多了一把铁链锁。
怎么回事!
这时,方晴家的大门被打开了,灯火通明。
几名警察快速冲进来没等那男人做出任何反应,一个擒拿把他按翻在地。
在警察的帮助和梅琳的呼唤下,方晴终于醒来了。
“鬼!梅姐,有鬼!”
“小晴,不要怕。没有鬼!鬼已经被抓住了。”
为了安定方晴的情绪,梅琳带她看了看门外戴着手铐的三个人。一个是李婆婆,一个是邓超,还有一个是装神弄鬼的男人。
方晴一眼就认出,那是那个所谓叫“张韬”的男人。也是第一次凭空出现在她卧室的男人。
原来,那个“张韬”真名叫邓辉是李婆婆的大儿子,邓超是李婆婆的小儿子。他们母子三人就用“凶宅”这个把戏把这套房子卖了4次。每次都能吓得房主以很低的价格把房子二度卖回给他们。而且据邓超交代,如果是男人或者两口子来看房子,他就会报高价,如果是像方晴这样的单身女子来询问,他就会把价格报的非常诱人。请君入瓮。
至于第一次来闹事的那帮老头老太太不过是他们请来的群众演员。所谓的故事,也是瞎编的。
至于方晴在夜里看到的眼睛、脚印都是他们用荧光涂料的杰作。
“那人脸是怎么回事?”
“是石膏!”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走了过来,替梅琳回答了这个问题。
梅琳莞尔一笑对方晴说:“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们赵侦探。他是我同学兼好友,以前当警察的,后来自己开了家侦探公司。你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我就拜托老赵进行调查。果然他查出中介和老太婆密谋着非法勾当。不愧是名侦探!”
老赵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梅琳也提供了很多疑点我才能这么快摸清线索。我在你家对面租了房子蹲点。发现了保险窗的秘密。然后我走访了这个房子前几任买主,把他们的遭遇串联起来我就料想到有人装神弄鬼。说起来,石膏鬼脸还是梅琳发现的。”
“梅姐,你怎么那么聪明?”方晴顿时释然多了。
“那天其实我也很害怕,但是黏在人脸上的头发露出了破绽。如果你的头发真的是衔在人脸嘴里我可能不会起疑心。关键是你的头发是粘在唇边的。而且用的胶水有一种强烈的气味。是502快干胶。你想,如果真的是鬼为什么要借助胶水?而且我用小刀刮了一些样本去找老赵化验,他肯定的告诉我那是石膏。这说明有人提前做好石膏人脸,趁你熟睡把它贴在墙壁上。”
方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是……但是我还接到过不知名的警告电话,还在门外看到只有一个脑袋的老头!也是他们装神弄鬼吗?”
这时一名警官发话了:“李老太和邓超都交代了,电话是邓超打的。那个老头是他们先把路灯拧松,然后用黑布隐藏身体搞的视觉把戏。就是为了让你相信有鬼!”
“不过有件事我还没想明白,那臭味哪里来的?”梅琳也有自己的疑惑。
老赵笑了笑:“这个说出来恐怕有点恶心了,是他们用泡死耗子的水来涂抹方晴家的墙壁地板……”
方晴和梅琳一阵干呕。
事情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
谁能想得到,李老太在警官们押解她下楼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直接在楼梯上摔破了头,一命呜呼。
事发突然,警官们身手再快也没能阻止。也许这就是报应!
但是新的问题来了,每天要经过这摔死人的的楼梯,这房子是住还是不住?
方晴又郁闷了。
=============part 1 end=============
作者: 后来 时间: 2011-4-25 20:59
看了几篇,累了明天接着看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4-26 13:47 标题: 严重警告;千万别坐末班车-一个真实故事!
有一个女孩子到乡下去拜访朋友,但是逗留太久,最后只好赶搭晚上末班十点的公共汽车回家。当这个女孩子到达候车亭时,大约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她想,公车因该还没过才是,所以女孩就开始等呀等。
可是,等到了十点,公车怎么还不来?是误点了吗?
乡下的车子少,在漆黑的晚上,四周静悄悄,只有这个女孩一人在微弱的灯光的候车亭中等待公车,女孩心里开始有些害怕----怎么公车还不来?到了十点十五分,奇怪,公车怎么会误点这么厉害?或是公车已经在九点四十五分之前就提前开走了?女孩越想越害怕,但也只是告诉自己:“别害怕,或许公车开慢些,再等一会儿,一定会来!”
这女孩鼓起勇气,一个人在候车亭里继续的等!等!等!到了十点三十五分----
终于----终于----公车的灯光亮出现了!最后一班公车终于来了!可是----怎么公车开得那么慢?开的慢吞吞的?女孩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详与不安!
“管它呢!反正公车来了就好了!”女孩再次镇定的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了,有公车坐回家就好了!”此时,公车慢慢地开到候车亭之前。咦?公车门怎么是开的?而公车也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缓缓地前进。女孩就壮起胆子,跳上公车去!女孩跳上公车后,左看、右看,奇怪,怎么连一个乘客也没有?再仔细一看:咦?
怎么会也没有司机和售票员?可是----车子明明还一直往前开呀!这下子,女孩全吓的全身发毛,脸色铁青,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决定----赶紧跳下车去!!!这女孩跳下公车、惊魂未定时,看到车子居然还缓缓地往前走;当车子做过女孩的视线时,女孩突然发现....(往下看)
----司机和售票员,两人汗流浃背,正使尽吃奶的力量,一起在车子后面用力地推抛锚的公车!
作者: 怕什么 时间: 2011-6-2 19:20 标题: 标题
都看完了~嘿嘿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4 标题: 前生
她从小就喜欢洗澡,
自从家里买了那个超大的浴缸之后,
她就更喜欢泡澡了,
每天都要在里面泡上几个钟头。
丈夫有点不太高兴,
偶尔叫她不要泡太久,
她就一脸憧憬地说:“亲爱的,我觉得,我前生一定是一条美人鱼。”
丈夫笑着问她:“你前生是美人鱼,那我前生是什么?”
她在浴缸里打着水花:“你前生一定是个王子。”
她没有骗他,她真的经常梦见,自己是条美人鱼,在海洋里畅游,
有时游上沙滩,看看那英俊的王子。
虽然王子和丈夫长得不太像,但她还是坚信王子就是丈夫的前生。
她的人鱼梦越做越多,泡在浴缸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丈夫则越来越不耐烦,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烦躁,
有几次甚至把她生生从浴缸里拖了出来。
可是她还是觉得前生是条美人鱼,
也许今生也是,
她终于辞去了工作,成天泡在了浴缸里,在里面吃饭,也在里面睡觉。
丈夫已经有几天没有回家了,
她有点担心,却不愿走出浴缸,只是在里面泡着。
忽然,丈夫猛然冲进了浴室,
用一把钢叉,狠狠刺进了她的腹部,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无力的扭动着,血水迅速地染红了浴缸。
丈夫同样痛苦地看着她:
“前生前生!你就知道自己前生是鱼,
你知道吗?我有多少次梦见,自己前生是一个渔夫?”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挑出浴缸,扔进了背后的鱼篓里。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5 标题: 做菜
下了班,她急急忙忙地往家赶。
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说好了她要给他做一桌菜。
做菜是她最大的爱好,
虽然她的手艺有点可怕,
他总是捏着鼻子塞个两口就再也不肯吃了。
不过,今天是特殊的一天,
她有把握他不会不给面子的。
蒜泥白肉、芹菜炒肉丝、水煮鱼……
都是些简简单单的菜,倒也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
她看着这些菜,满意地笑了,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这是母亲的教导,她一直记在心里的。
从卧室里推出了丈夫,他的脸上稍微有点不高兴,
她温柔地剥开他嘴上的透明胶带,灌了满满一勺排骨藕节汤下去,
他在轮椅上拼命挣扎着,可能汤有点太烫了,
但是她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口鼻,
于是他也只有流出眼泪的本事了。
她温柔地喂他自己亲手做的菜,而他在那里感动的流泪,
这真是她梦想中的情景!
母亲的话,果然一点都没有错呢,她愉快地回忆着。
“妈妈,要是我抓不住他的胃呢?”
“那就打断他的腿,捆住他的胳膊,药哑了他的嗓子,再去抓住他的胃。”
母亲抚摸着还是小女孩的她,在父亲的灵位前温柔地说。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5 标题: 姐姐
今天是姐姐的忌日,他为姐姐点上了一支线香,
看着姐姐美丽的容颜,他感觉到了阵阵悲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越来越怀念姐姐了。
小的时候,姐姐给了他多少关爱和温馨啊!
他是那么霸道,总是喜欢抢姐姐的零食、玩具甚至衣服,
而姐姐从来都不和他争,无论他要什么,都会宽容地让给他。
十五岁那年,他和姐姐在雪山上迷了路,
他冻得瑟瑟发抖,神志不清,
姐姐把他抱进了怀里,紧紧捂了一夜。
那温暖柔和的怀抱,
他至今不能忘怀。
人们发现他时,姐姐已经死了……
不知不觉,他已是泪流满面,
镜子前的线香也已燃尽,
姐夫就快回家了,他不能让姐夫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他走进浴室,准备好好洗个澡,
看着自己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双腿,高耸的胸膛,
他感到一丝欣慰,
“姐姐,你的身体,我保养的很好,请你放心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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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6 标题: 榆木疙瘩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现在也该开窍了!”
年轻的女老师,
用她尖细的、涂着好看红指甲的手指,
用力戳了一下他的头,
一丝细细的血流了下来,他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仍是那副木然的表情。
她厌恶地看着这个拖了全班后腿的蠢笨学生,
他蠢到不懂得如何掩饰看她时那炽热的爱慕之情。
轻笑一声,她冷冷地说:“你死去的妈妈,不是个巫 婆吗?
难道就你就没学到什么法 术,能让你这榆木脑袋开窍吗?”
他全身都抖了一下,终于哭了。
这之后很多天,她想到这个男孩痛哭流涕的表情,还是觉得有点同情,
但她却一点都不后悔,因为自从那次谈话之后,
这块榆木疙瘩似乎突然开了窍,
不但各科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成了所有高三学生中最出色的,
而且性格都变得外向开朗,整天谈笑风生,身边总是聚着一堆朋友,
还有……他居然懂得了向她调 情,用那些撩动人心的话语,挑的她心里乱乱的。
当他们相拥着缠绵时,
她浑然忘了她比他大八岁,
也忘了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块货真价实的榆木疙瘩。
只有一件事还让她担心,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也逐渐变得枯黄,
虽然他的精神还是那么高亢,但是走起路来像是随时都会摔倒。
好在,他还是撑到了高考,
看到步履蹒跚走出考场的他,她不顾一切地当众抱住了他,
他的脸上、身上,忽然出现了无数黑色的小洞,
成百上千只白蚁从那些小洞里飞了出来,像一股白色的旋风,片刻就不见了。
他站在那里,千疮百孔,玲珑剔透。
“老师,你看我现在开窍了吗?”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6 标题: 沙发
这次环球旅行,不但花去了她全部的积蓄,还让她背上了很大一笔债务。
不过她觉得值得,
她是个极爱旅游的人,
家里的电视成天播放着几个旅游频道的节目,
她往往就看着这些节目睡去,
而现在,她终于逛遍了那些节目里推荐的地方,心里满足极了。
回到家里,她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
“哎呦喂,疼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
沙发呻吟着。
她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惊惧地看着沙发。
“别愣着了,快换回来吧!我都快闷死了!”
她愣愣地看着沙发,忽然想起来了,
原来自己才是沙发,而这个沙发是自己那个喜欢看旅游节目的主人。
由于电视天天放着旅游节目,沙发成天耳濡目染,对这些美景产生了极大的向往,
这种向往感动了神灵,让它和她互换了身体,
使得沙发能够去环球旅游,满足夙愿。
“她”忙不迭地对着“它”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我几乎都忘了。
马上就换回来!”
“她”的脸上忽然有点羞涩:“在这之前,我想有件事应该告诉你,我,我在外国遭遇了一,夜,情……”
沙发发出一声重重的呻吟:“天哪!”
几个月之后,她的客厅多了两个意大利风格的小沙发,乖巧而漂亮,
而她的电视除了播放旅游节目,偶尔也会放一些家具节目,特别是意大利的。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7 标题: 排斥
他总是无法融入公司里。
这个小小的公司,上至经理,下至清洁工,
人际关系好像都很融洽,
大家都能打成一片。
只有他,虽然已经来到公司五年来,却还是像一个外人,
人人都对他很客气,也都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总有被排斥的感觉。
象这一次,
整个公司都出去郊游,唯独忘了通知他。
他愤愤不平的在家里看电视时,
却在新闻上看到公司包的大巴翻下山崖,所有人全部殉难的消息。
他去给同事们扫墓,一边上香,一边难过,
“你们还是这么排斥我,连去死都不肯拉上我!”
忽然听到有很多人在喊他的名字,
抬头看时,公司的同仁们满身鲜血满面微笑的冲他招手,
他被生生吓死了。
由于这片墓地已满,他被葬在了另一处山头,
每晚,他都能听见同事们谈笑风生,却无法加入其中。
有的人,是注定要被排斥的,无论生死。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8 标题: 钓鱼
真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春暖花开,适合钓鱼。
他扛着鱼竿,很快就找到了一块垂钓的风水宝地。
这里是一处河湾,
风景优美,人迹罕至,
河水清澈,流速缓慢,形成了一湾小小深潭,
深潭里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河边的景物,简直就是一面镜子,纤毫毕现。
这是个钓鱼的好地方,他不敢相信这里居然还没有被钓鱼者们发现。
扔下钓钩,打碎了一湾春水。
很快就有东西咬钩了,
他试了一下,
挺有劲的,似乎是个大东西。
他用力拉竿,
高纤维碳素鱼竿被拉得弯成一个很大的弧形,
他站稳了身形,狠狠地拉着竿,一点也不放松,
从竿上传来的力量,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和自己对峙,这一定是条大鱼!
忽然,钓竿上传来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
他被一下子拖进了水里。
没有意料中的呛水,只是微微的清凉了一下,
他就忽然被甩向空中,
然后摔落在草地上,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周围的风景,熟悉又陌生,好像是河湾里那些倒影,
他张大了嘴,却发觉自己呼吸不到空气,
随后他惊恐地发现,一个鱼头人慢慢走过来,提起自己,扔进了桶里。
桶里有很多人,都在大张着嘴,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作者: qdpan 时间: 2011-6-17 19:59 标题: 独行
人们告诉他,
那是一块邪地,
不知有多少人,在那块邪地遇到种种诡异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大家都绕道而行,
不去打扰邪地里的那些“生物”。
他不信邪,
非要去邪地里走一遭,
而且要挑个雨夜去走走,
看看邪地到底有多邪。
小雨微微,
黑夜沉沉,
他独行在邪地里,
大声唱着歌,
没有一丝的畏惧。
邪地其实不大,
他很快就走完了,对着众人愉快地宣布:
“邪地一点都不邪!”
众人却指着他的身后,
回头看去,
邪地里,他的来处,两双脚印紧紧相随,一路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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