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前许多许多的日子里
我都太毛草
太粗心
太不经意

每当上街时
我的肘弯总是拒绝你手臂缠绵的冲动
总是忽略你向商店橱窗投去的渴望的目光
每当你一穿上稍微艳丽的衣服
我便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年龄!
每当你做了一个新的发型
我便用嘲讽的目光冲去你脸颊上喜悦的潮红
每当你在外面受了委屈
我都不知道把你轻轻地拥揽在怀里
温柔地抚去你滚出的泪珠
每当你坐在镜子前望着眼角上的鱼尾纹叹气
我都不知道应该对你说些什么
每当你拉着我去跳舞时
我总是拒绝说:我宁可睡觉或是看电视里的动画片
每当我酒入愁肠后粗暴地对你
看着你咬着嘴唇
不让泪水溢出眼眶递给我一杯浓茶

那时我怎么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明白呢?
见了花榭了
已经作了落红
才知道
花已经开过
爬了二层楼梯便开始气短
才知道已经不再年轻
有时你停下手里的活
望着窗外发愣
有时你的眼睛里会闪现着隐隐的泪光
每当此时
我总是徒劳的手搓着手
无奈的摇着头
于是我总是埋怨你:
已经不再年轻了
还脱不了女学生气!
于是
我总是怀疑你的更年期怎么来得这么早
并且百思不得其解的说:
捉摸不透你
真拿你没辙
你有能干的丈夫
聪明美丽的女儿
你应该感到骄傲
你有宽敞的住房
殷实的家
你应该感到体面
你应该感到满足
该感到欣慰
你还奢求什么呢?
然而听我这么说
你眼里的泪水更多了
渲泄的涌出
都流成雨季的河水
那时我怎么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 不明白呢?
没留意
你的眼波里向我传递的某种信息
没留意
你的叹息中包容的特殊含义
没留意
你会莫名其妙的皱眉头、发脾气
没留意
你有时总是心不在焉总是把饭烧糊
这些我都没在意
没在意呀!

头发已经渐渐秃的时候
我才真正彻悟了什么是爱
我会公出时为你买几包你喜欢吃的梨干、杏肉
我会体味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我会猜摸出你说出的话的弦外之音
我会穿上西服和你上公园去重新体味初恋时的感觉
我会挤女性世界的柜台为你买一瓶抗皱美容霜
我会省下烟钱为你买一副你十分喜欢的烫发器

这时我什么都懂了
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你说我一点也不傻气，一点也不憨了
这时你说我是合格的丈夫
称职的父亲
够味的男人
这时你说当年在大学里
你力挫群芳嫁给我
眼力没有错
这时,你说我最了解女人的心
最懂女人的感情
这时你说要加倍爱我,疼我
来世还做我的女人
这时你已经显现衰老印迹的双颊会泛起少女般的潮红
这时你会避开儿女,
缩倒在我的怀里象初恋时那样吻我
这时你也流泪你说那是因为你感到太满足,太幸福
这时你会轻抚着我脱去四分之三的额头说——
你老了，这么快，就老了

我终于
在中年时才品味了爱情之酒的香醇
我终于
在中年时才学会了怎样去爱我的女人
我终于
在中年时才知道了怎样获得女人的爱
我终于
在中年时才彻悟了
——唇齿不能分离,必须相依
我终于在中年时才体会到
——为什么有人总是说:人生从四十岁开始

你说我是你的太阳
只属于你的太阳
我说你是我的月亮
只属于我的月亮
你说你是藤蔓
我是藜杖任你攀援
只任你攀援
我说你是港湾
我是船供我停泊
只供我停泊
我在你的深情的目光里陶醉
你在我宽阔的胸膛里痴迷

啊,
你知道吗?
我的挚爱与倦恋的玫瑰园
唯只座落于你的心之沃野
孕育的蓓蕾
是为了你
绽放的花蕊
是为了你
凋落的花瓣
也是为了你
啊,
我的已经不再年轻的妻哟
就让我们相依相偎着
走进渐近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