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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也谈文学:摘去道德的鬼脸 [打印本页]

作者: 拾荒叟    时间: 2008-10-5 10:45     标题: 也谈文学:摘去道德的鬼脸

作者:黄丝白绢


 


什麽叫做文学?就是说文学的定义是什麽?这个问题困扰文学概论上百年了,各位理论家都会从自己所执持的那个侧面给文学下定义,革命家说文学是社会革命的“晴雨表”,哲学家说文学是形象思维的产物,历史学家说杜甫的文学是“诗史”,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至今还没有一个为多数人接受的完整而正确的文学的定义。



在我国,从唐朝韩愈发明了“文以载道”的理论后,文学作为政治和道德的奴婢的“工具论”便占了上风。到了二十世纪中叶,由于阶级斗争的需要,文学是阶级斗争的工具,就成了占统治地位的论断。



非文学家谈文学,都从有利于自己事业的功利出发,看好的是文学对革命、道德、社会舆论的影响,他们可以因目标、功利不同从而给文学下定不同的定义和任务,其结果,关于文学的定义就会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是,他们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无不把文学当成自己的“工具”,至于文学本身的特征他们是不管的,对我有利就是文学,对我不利就是毒草。



其实,文学就是文学,它有自己的发展的内在规律和创作规律,当它成为赚钱和斗争的工具的时候,文学已经失去了自我,哪里还会有真正的文学存在呢?
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早就预料到这个不利于文学自身发展的结果。因此,当革命作家哈克奈斯将自己的小说《城市姑娘》寄给恩格斯的时候,恩格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作品“标语口号”式的弊病。恩格斯说:“作者的见解愈隐蔽,对艺术作品来说就愈好。我所指的现实主义甚至可以违背作者的见解而表露出来。”正因为如此,恩格斯才把“资产阶级作家”巴尔扎克的作品,称作“在当时唯一能找到未来的真正的人的地方看到了这样的人――这一切,我认为是现实主义的最伟大胜利之一,是老巴尔扎克最重大的特点之一。”



试想,如果曹雪芹拿起笔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按照皇帝的旨意去巩固满清的统治和专政,是如何换去金钱而肥马轻裘,还会有不朽的《红楼梦》吗?



但是,“文以载道”的影响,确实贯穿了中国的文学史,连许多伟大的作家如白居易、欧阳修者,在举起文学改革的旗号时,也无不打着“文以载道”的旗子。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瞧不起的那些自己所谓“文不载道”的诗词,因为抒写了一时一地的心灵的真实感受,成了流传千古的真的文学名篇。



白居易在《与元微之论作文大旨书》中集中反映了他这种创作思想,认为作诗作文,意在讽喻,就是为了“兼济”;而那些闲适诗,也是为了“独善”。总而言之,那个封建的“道”是摆在第一位的,是一切创作的指导思想。



当白居易谈到李白时,“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你看看,用他的“文以载道”的理论去评价李白,李白就不值一提了,因为李白最能冲破樊笼抒写性灵的,不受那个“风雅比兴”的约束,是“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他就不明白,如果李白写诗填词,主题先行,先要考虑怎样体现那个“道”,然后一一来个风雅比兴,还会有李白,还会有李白那些光照千古的名诗吗?



对于自己的《长恨歌》、《秦中吟》等等在当时即风靡全国的好诗,白居易是不以为然的,“其余杂律诗,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者。”呵呵,与他的愿望相反,后来流传于“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的那些不朽之作,正是他自己看不起的《长恨歌》之类“率然成章”的作品呢!



再看韩愈、欧阳修等道学家的作品,因为同一个道理,他们的真正的传世佳作,也就是那些抒写性灵的不经意的“率然成章”的好诗好词。他们硬着脑袋主题先行的道学文章,也得后世道学者逼着学童硬着头皮去背诵,能怪学生们昏昏欲睡吗?



文学诗词之类,并不是不能“载道”,问题是要作家通过创作过程去自然流露,而不能强行先弄个框框,然后往里填东西。



文革时所谓“集体创作”,你一段,我一段,最后拼起来的创作方法,就是载道的典型例子。大家分开来,按照上头的载道要求,一块块去编造,最后由总负责的“焊接”起来,这样的统一意志下编织出来的作品,除了造假外,还能叫做文学作品吗?



个人以为,现代伟大的人民作家老舍关于文学的三个要素的理论就比较符合实际。他说:“感情,美,想象(结构、处置、表现)是文学的三个特质。”何必非要追求用一句或两句话概括出“文学的定义”呢?知道它的基本特质就够了。(老舍:《文学概论讲义》,1930-1934年作于齐鲁大学。)



我非常赞同老舍那句关于文学创作的名言:摘去道德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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