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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18年后,头号六四黑手 刘刚 打破沉默 [打印本页]

作者: webmaster    时间: 2008-6-2 13:47     标题: 18年后,头号六四黑手 刘刚 打破沉默

中共出于忽悠老百姓丑化学生之目的,胡乱指定了几个有点名气但实际和六四发生关系不大的人物为六四黑手,开足宣传机器拼命抹黑。历史的真象是不可能被永远掩盖的。这就是为啥中共一到六四就悄悄地无声无息。这里,请看看真正的英雄故事。刘刚的身份比较特殊,当时其实已经毕业工作了,但最后中共通缉21名学生头目时候,刘刚的名字也在其中,排在第3位。(由于刘刚当时实际已经不是学生,所以称之为头号六四黑手才是名副其实的。刘刚一直对六四保持缄默,直到2007年才陆续披露了些组建“高自联”等内幕。)




一九八九年“高自联”成立的前前后后


刘刚


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北京高校学生以哀悼纪念胡耀邦逝世为契机,
发起了全国范围的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民主运动,运动持续长达两
个月,直至中共政权动用机枪坦克进行血腥的暴力镇压。八九民主运
动虽然在中国被镇压了,但当年六四吹响的埋葬共产主义极权体制重
建民主自由的号角,却立即响遍了全世界。六四后不久,柏林墙倒塌,
前苏联解体,齐奥塞斯库被枪毙,前东欧共产主义专制国家全面土崩
瓦解。我相信,中国的六四事件与东欧共产主义专制的崩溃不仅仅是
前后接连发生的事件,而且是有必然联系的因果事件。可以说,一九
八九年发生在中国北京天安门广场的民主运动,敲响共产主义的丧钟,
改写了中国的历史,也改变了世界民主运动的进程。


在一九八九年的民主运动中,起核心作用的组织是"北京高校学生自
治联合会",简称"高自联"或"北高联"。中共政权在六四镇压后,首
次在全国范围内公开发布通辑令,所通辑的二十一名学生领袖几乎全
部是高自联成员。足可见该组织在那次民主运动中所起的关键作用。
高自联在其成立成长过程中倾注了许多人的心血,更有大批成员遭到
中共政权的长期关押和迫害。应子华为编撰《浴火重生》一书的屡次
催促,我草写本文简单地回忆高自联成立的前前后后。


自四月十五日胡耀邦逝世北京发生游行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到天安门
广场,密切观察运动的走向。更主要的是要发现在运动期间成长起来
的学运骨干和领袖。至四月二十二日胡耀邦追悼会那一天,已有许多
学生骨干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其中包括北师大的吾尔开希,政法大学
的浦志强、周勇军,北大的张志勇、郭海峰。


我是在四月十九日夜里中南海门前的示威人群中初识吾尔开希的。那
时的游行队伍中还鲜有人敢于站出来演讲或带头呼喊囗号示威,大多
数人都是站在后面看热闹。可那天在中南海门前吾尔开希就勇敢地站
了出来。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护卫中南海的武警和便衣要远远多于真
心支持他的学生。不时见到有身份不明的人频繁地找吾尔开希谈话,
或是威胁或是恳请他立即回学校。我相信,那天的吾尔开希是绝对有
胆有识的。我在那天午夜就找到了吾尔开希,并同他交换了联系办法。


四月二十二日,胡耀邦追悼会在人民大会堂内召开,北京各高校学生
数万人齐聚天安门广场进行声势浩大的示威。在此期间,有三名学生
代表在大会堂台阶上下跪请愿,我随后了解到他们是政法大学的周勇
军,北大的张志勇和郭海峰。同时,在示威队伍中,有一示威组织者
因对学生下跪不满,竟以头击石,血流如注。此人当日头缠绷带,手
持喇叭,嗓门如钟,人高马大。我认定他具有作领袖的潜质,随后便
了解到他是政法大学的浦志强。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每时每刻都在寻找这样的民运骨干人才。但所发
现之人大多集中在北大,例如王丹、邵江、熊焱等。而今在几天之内
就一下冒出这许多杰出人才,我当时就想到一定要尽快将这些人都组
织联合起来,这样才能将这场运动引向深入和成功。于是,我在四月
二十三日,就逐个去联系上面提到的几个人,及其它学校的学生骨干。
当天中午我到了吾尔开希在北师大的宿舍,向他简单介绍了我的尽快
成立学生组织的想法。吾尔开希立即表示赞同。我们约定当晚七点先
到圆明园南门外集合,然后再到我在那附近的宿舍召开会议。我建议
他先作些准备,并由他主持当晚的会议。随后,我们俩分头去联系我
们各自熟悉的各校骨干。


同吾尔开希分手后,我立即去了北大。我先找到王丹。当时王丹的宿
舍里正有十多名学运骨干在开会,还有几个港台记者正在采访王丹。
我同王丹简单介绍了关于成立联合学生组织的事,希望他能代表北大
参加。王丹立即提出他参加的条件是北大能够拥有绝对多数的常委名
额,比如说,如果总共有七个常委名额,北大至少占四名。我只是告
诉他一切应通过民主程序决定,北大应成为遵守民主程序的模范,而
不能到处搞大校沙文主义。见一时难以说服王丹,我便告别王丹,去
找我熟悉的其他人。我未能找到郭海峰和张志勇,因为时间紧,我便
委托我在北大的同学和好友黄海新去通知这些人当晚七点去我住处开
会。另外,我也委托黄海新及其他人去通知清华及中科院的同学。


接着我又去了人大,但也没有找到我熟悉的人。我试图找到王将,他
曾经在八七年学潮时同我一起被抓过。没找到王将,我就在他宿舍门
外找了几个学生,希望他们能帮我通知他们学校的学运骨干于当晚去
圆明园开会。


在中国政法大学,我先找到龚自忠。龚自忠是我主办北大民主沙龙时
的主讲者之一。我让龚自忠帮我联系浦志强和周勇军。很遗憾我当时
没有找到他们,但他们宿舍的同学答应我一定通知他们。我找到了王
治新,同王治新谈得很多。我感到王治新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我随后去找陈小平,我当时并不认为陈小平能出面参与我成立的学生
组织,但我希望能听取一下他的建议并希望他能推荐些人才。在陈小
平的住处,我不曾找到陈小平,却碰巧遇到了吴仁华。我知道,那会
儿吴仁华也是政法大学民运的幕后"高参"之一。我同吴仁华谈了成立
跨校联合组织的计划,希望他能前往助威。吴仁华却认为他作为教师
不便介入学生组织。我建议他以顾问身份参加会议,很遗憾,他最终
还是没去。如果他去了,再假如他当时更果敢一些,我那天晚上就会
把他推到高自联主席的位置上了。那么凭吴仁华的胆识和能力,我们
一定会将高自联组建得更成功、更成熟、更稳健,会少犯许多错误。


我吃过晚饭,就匆匆地赶往圆明园南门外。继在北大开辟了每周三的
"民主沙龙"后,我又在圆明园南门外每周五举办一次叫作"渊呜园"的
聚会,寄希望于那里会逐渐发展成为中国的海德公园。北京的公安们
对我们"渊呜园"聚会也是格外关照,有几次他们派来的坐在门里的便
衣人数比我们在外面参加会的人还多。


当我赶到圆明园时,有一些学校的代表已经提前到了。我立即将先到
的人领到我位于马路对面的宿舍。我当时除了在陈子明的北京社会经
济科学研究所供职,还同时在中科大研究生院的软科学研究所及国家
教委属下的北京高联材料公司兼职。特别由于我发现那一段时间不断
有公安便衣跟踪我,为了不给子明的研究所带来不必要的政治麻烦,
也为了能更方便地主办北大"民主沙龙"及"渊呜园"沙龙,我索性从子
明位于双泉堡的研究所宿舍搬出来,住到了在圆明园附近的北京高联
材料公司。北京高联材料公司在那里有一个独立小院,一排小平房,
我住其中一个房间,此外还有会议室和几间办公室。我就将各校代表
领到了会议室。我安排了两名学生代表看守住小院的大铁门,每个出
入的人一律检查学生证。当时有几个人自称是记者,被我拒之门外。
其中有一位声称是《世界经济导报》张伟国的同事,希望能放行,但
我要求两位纠察严格把门,不准放进任何不是我们通知的人。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批人,总共来了大约六七十人罢。到七点钟,我
让锁上大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我们在会议室准时开会。我让与会的
每个人登记,当时的那份登记名单很侥幸地被清华大学的宋立峰保存
了下来,在十多年后又归还给我。如果当时就落入员警手里,相信会
有更多的与会者被逮捕入狱。比如说我的同学黄海新及北大的张志勇
等人就参加了那次会,但除了我,并没有别人认识他们,所以他们也
一直未被逮捕。


七点钟刚过,我宣布开会,要求大家安静下来。这时坐在沙发上的清
华研究生大声质问:"喂喂,谁能说一下今天的会是怎么回事?"我后
来才知道那人叫宋立峰。"我来简单说一下",我接过宋立峰的话,
"我叫刘刚。我想大家大多都知道我,为了节省时间,我也就不更多
地自我介绍了。"我实在是不好作太详细的自我介绍,我担心那会把
很多人吓跑。"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保证大家在这里开会安全。"我
继续讲,"我们北京的学生爱国民主运动已持续了一个星期。根据我
的经验,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联系各个学校的骨干,尽快成立我们的跨
校联合组织,使得我们在运动期间能够协调运作,统一纲领,统一行
动。这就是召集大家来的目的,也是我们今天会议的主题。我就讲这
么多。下面我推荐由北师大的吾尔开希来主持会议。"大家随即都把
目光移向了吾尔开希。吾尔开希正与他的北师大校友们嘀嘀咕咕地讨
论着什么,听我说由他来主持会议,立即展开手里的纸片讲道:"我
们要开短会。今天的会要进行这样几个程式,1、讨论通过组织名称,
2、讨论通过组织章程,3、选举组织领导机构。大家对这几项会议程
式有意见吗?"他环顾周围,没有人发表不同意见。"那么我们进行会
议第一项,讨论通过组织名称。我建议的名称是'北京高校学生自治
临时联合会',我们学生组织要纯学生化,防止社会其他阶层介入和
利用学生运动。"


我一听吾尔开希建议的这名,就感到不够响亮。对于他的纯净学生组
织的观点,我更感到是过于单纯和幼稚。"我提议叫‘团结青年联合
会’。我认为学生运动的作用就是要像滚雪球一样将社会各阶层卷入
到民主运动中来。我们的长远目标是民主自由,而不是自治。"


"好,我们现在有两个候选名字",吾尔开希讲,"还有其他建议吗?
如果有,我们现在只提名字,不允许作任何解释。"稍等了片刻,没
有人建议其他的名称。"那么,我们就这两个名字进行举手表决。"表
决的结果是吾尔开希提出的"北京高校学生自治临时联合会"获得了过
半数通过。


通过了组织名称,吾尔开希又念了一下他预先准备的章程草案。大部
分内容都类似于中国共产党章程,例如组织原则是实行民主集中制,
少数服从多数,等等。我还记得有一项叫作囗号是:民主、自由、人
权。后来政法大学的同学提议增加一条法制。


吾尔开希宣布的组织领导结构是由五名常委组成,实行主席负责制,
主席由选举产生。对此,我提出几点修正意见:第一是常委应实行单
位常委制,即选出几所大学作为常任理事学校。第二是主席由常委学
校轮流担任,任期一周,不设个人主席;每个学校派到高自联的代表
最好频繁轮换;代表的责任是将各个学校高自联分会的决定和动议转
达给高自联,并代表其学校参与高自联的会议和表决,以及将高自联
的决定传达到本校。我的这些提议都是为了分散个人在政治运动中的
风险,也是为了防止中共当局采取擒贼先擒王各个击破的战术。这些
意见都被大家一致接受。


然后进行常委选举,先是选举了北大、清华、人大、北师大、政法大
学作为常委学校。又有人(大概是石翁和马少方)提出中央民族学院作
为少数民族院校代表、北京电影学院作为京郊八大艺术类院校代表进
入常委会。也都被大家接受。


最后进行主席选举。那天参加会议的大多是大学本科生,那时年龄稍
大些的都深知共产党整人的厉害,大多不敢公开介入这种有组织的反
抗运动。那天参加会议的人中我感觉黄海新和浦志强是比较稳健成熟
的。我知道黄海新不会冒这个头。所以在讨论章程时,我在私下里力
劝浦志强出面代表政法大学竞选。但浦志强真心实意地认为他本人经
验和能力都不足,不足以胜任主席一职。我转而求其次,让政法大学
出席会议的六七人中推举一位候选人来。最后他们推举出周勇军。


在推举候选人时,北师大推举吾尔开希,我推荐政法大学的周勇军。
我强调说我们在目前所选出的领导者要尽可能通晓法律,以便领导我
们进行有理有力的合法斗争。两位候选人都作了简短而又非常精彩的
竞选演说。最后举手表决结果是周勇军以微弱多数胜出。


其实,按照我当时的建议,由谁担任主席并不重要。同时,我也很敬
佩吾尔开希的胆识。但我更希望由吾尔开希以外的其他人当选,这样
就可以利用高自联主席职位培养造就更多的学生领袖。而对吾尔开希
来说,他早已是过了河的卒子,是只能进不能退的了,不论他是不是
当选主席,他都是公认的学生领袖了。而且我有一点担心,他一旦当
选主席,一周后可能不会实行自动轮换。


选完主席后,我提议,自次日起,高自联在政法大学全日办公,各高
校派代表到政法大学常驻高自联;四月二十四日在政法大学举办高自
联成立新闻发布会。同时我提议政法大学由周勇军、王治新着手准备
为我们的高自联履行申请注册登记手续。


最后,我提出由我联系法律界精英进一步完善章程草案,并联系其他
各界人士组成顾问委员会和后援会,借此发动学生以外的其他团体的
支持。吾尔开希还是坚决反对与非学生组织或个人合作,但同意由我
去进一步修改章程。会议结束时大约是夜里十一点左右。


四月二十三日夜里及二十四日上午,我带着那份章程草案,分别谘询
了方励之、陈子明、许良英、于浩成。记得方励之将"民主集中制"改
成了"民主制",许良英将"反对暴力"改成了"非暴力",于浩成改了两
个错别字,陈子明就只说了一句:如果需要资金就尽管说话。我那时
不忍心牵连到子明,担心自己万一被抓进去,会把子明提供活动经费
的事给供出来,所以就一分钱都没跟子明要。但我在那一天掏出了自
己的两千元存款,为高自联买了第一台油印机和扩音机等设备。后来
还了解到,于浩成为我们修改了两个错别字,竟被共产党关押审讯了
两百多天。但那实在是不怪我,我在监狱中不曾供出他半个字。怪只
怪他家住公安部部长楼,我出入时的登记都直接落到公安部手中了。


高自联成立后几乎每天都召开中外记者新闻发布会,更组织了声势浩
大的四二七大游行、五四大游行,并在随后的运动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关于高自联的其他有关活动,待以后有时间再慢慢交待罢。



作者:  刘刚     1. 保定府落难  


因为参与了一九八九年的六四民主运动,我曾系狱六年。经历了那漫长的改造岁月,令我吃惊的是,我居然被一些狱友冠以“秦城铁血汉”、“总舵主”等美名,就连一些警察也经常直呼我“大丈夫”、“好汉”、“大侠”,好像我从未低过头,也从未犯过熊似的。其实,蹲过牢的人都知道,谁个敢拍胸脯说他没写过“反思”、“检查”?哪个又敢说他牙口紧得从来没交代过亲朋好友?又有哪个敢说他从来没咬过同犯?我嘛,如同西哲所讲,也是血肉之躯,身上没一丁点儿特殊材料,所以也概末能外。但我敢说,在我所经历的整整两千个日日夜夜的铁窗岁月中,在那成百上千次的审讯中,我只写过五次思想汇报,只写了四份揭发检举材料,有三度咬过“同犯”,最难让我忘怀的是我曾两度揭发检举方励之。对此,我总觉得心中有愧。可细一想,这二、三、四、五,大概也能算是用手指头数得过来的少
数吧。这又多少会让我心安一些。


我在狱期间,我曾通过各种渠道让外界知道那些中共警察多次用一万二千伏的电警棍对我进行他们称之为“触及灵魂”的电疗,给我带镣带铐关小号一年多。我还多次写状子告他们,据说当年李淑娴还在日内瓦的世界人权大会上宣读过我控告中共警察及中共新华社的诉状,以至於共产党说我把影响给它造到联合国去了,还楞说我是“上通天,下通地,中间还通国际”。但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曾几度自卫反击,打倒过几个警察,以至於那些曾对我下过狠手的警察後来都不敢再靠近我。



每当想起那狱中往事,想起我那些狱中同窗们,就心情难以平静,不平静得会象江泽民、毛泽东那样的夜不能寐。我想还是快把我狱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写出来吧,算是我对我自己的又一次“反思”。我也真心希望我的那些狱中同窗们,包括熊焱,陈小平,冷万宝,萧彬(号称“两万”),张铁生(又号“白卷大学生”),王丹,李玉奇,陈明远,邵江,林鹏,刘哓波等等,等等,都能一道来对我进行“帮助”、“反思”、“学习”、“提高”,就象那“监管”五十八条所要求的那样,大可不必留情面。我的“反思”中也可能难免牵涉到各位,请诸位有点儿心理准备。但请相信我会实话实说。我更希望那些跟我交过手的中共警察们能将对我的审讯笔录及我写过的“狱中反思”、“揭发材料”都公之於众,以便我的回忆能更准确。我是不怕被揭发的。想想看,中共警察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值得遮遮掩掩的呢?跟警察都招了,还怕在此再招一回吗?


我准备先将我在狱中对警察所讲过的和所写过的一切都如实地写下来,暂且叫它“审讯笔录”吧。


记得我在秦城监狱时曾主编过一个叫“劲草”的地下刊物。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的审讯笔录积累多了能印发成书时,那书名就叫“疾风知劲草”好了。


1. 保定府落难


虽说後来的六年监狱有时关得我记不得年月日,但一九八九年六月十八日我却总是记得的,就象在美国我能记住我的社会安全号和进入美国的日期一样。在那六年中,初次见面的人总会问“哪天进来的?”那天就是我进去的那一天。


“六四”後,我在那个河北贫困老区独自住了有一个多星期,可约好了与我接头的那个“磨刀人”就是不出现,急得我把那类似於“桃木”“木梳”一类的密电码都快忘光了。那一带虽然是当年李向阳、高传宝们神出鬼没的地方,至今还有一些或是抗鬼子的或是备战备荒的地道可钻,可那土八路的玩艺儿怎么对付得了这当今鬼子的毒气弹哪。子明也真是开玩儿,这二线工作简直是糊弄假洋鬼子嘛。每听到山下警车叫,我就对子明老大不满。那军涛的救援工作也不到位,还跟我说什么这回跟共产党拼了也值了,这不,光顾自己逃命去了,把我一个人甩在这儿没人管了。但又一想,先前军涛带走的杨涛都在兰州落网了,想必军涛也是泥菩萨过河,没准象杨涛、周封锁、熊焱一样早就栽进去了。保不准进去了把我落脚的这个临时交通站早都给供了,要不山下怎么老是警车叫呢?看来我是不能在这傻等那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来的交通员了,敢紧独立行动吧。我立即着手整理行囊。


我首先将我身上带的秘密文件投入火炉,其中有我发起成立高自联时的会议记录,有我主持“联席会议”的记录,那里面到处都有杨涛、王丹、吾尔开希、周封锁、刘焕文等通辑要犯的大名,如果在我身上被搜去,暴露我第三号通辑要犯的身份事小,牵连其它同志乃至使我党地下组织遭受破坏可是事大。绝不能让它们落到敌人手里。烧!再宝贵的历史资料也都给我烧掉。还有几张王之虹给开的抬头是“中国人才评价与考试中心”的介绍信也统统烧了,杨涛身上也有那东西,十有八九敌人已经掌握了。但那个贴有我近照、取名张天来、同样是王之虹开的“中国人才评价与考试中心”的工作证我却不舍得烧,因为我的身份证在天安门广场丢失了,身上再没有其它证件了。我决定留下这个红皮证件,以防万一在过关卡时碰到敌人查验良民证也好蒙混过关。我在那个交通站,找到了一个红花棉被,一条麻绳,将那个工作证塞到棉花被中。我原本是将棉被的一角拆开,将工作证放里後又缝补好。但我发现这样虽然较保险,但不方便在我急用时迅速取出来。最後我是在红花被面的中央撕开一个小口,将工作证塞进去就没再缝合。没想到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改变,後来竟在狱中历经敌人的八次大搜查而未被搜走,最後还是被我嚼滥吃到肚里。我带上这个红被卷原准备万一我住旅馆有危险就跟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道去睡马路,或是在乘火车时钻到座位下面去,以减少被鬼子巡逻队认出来的机会,可後来竟有警察以为我是带行李去自首的。可这红被卷竟真的当晚就成了我的狱中行囊。


为了更象一个打工仔甚或是一个盲流,我换上了那套前一天跟山下一位过路的“突突突”司机换来的脏兮油污的劳动服,抓几把泥土、煤面在脸上、头发上抹了又抹。唯一让我感到难办的是我那长了有眉毛那么长又黑又粗的连鬓胡子,那通辑令上分明写明我浓眉大眼连鬓胡嘛。我出逃北京时仓促得就跟林副统帅叛逃时那般,连剃须刀都没带一个。可谁又能预想到那共产党会把我这大胡子也登到了他们的党报上啊,我当初还计划着以美髯公来改头换面哩。在我呆的那个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我翻箱倒柜,也还是只有那把滥菜刀可用。可那把菜刀,拿它去闹革命或是蒙面抢劫什么的,或许还管用,但若用它刮胡子,那非得跟杀猪一般。你一定能想象出我那时是多么地羡慕曹操,羡慕他在逃窜时,尚且能以剑削髯。但几小时之後的整整六年时间里,我都羡慕我自己在当初还能拥有一把滥菜刀,我都无限留恋那个在我失去自由前所呆过的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胡子索性就不刮了。这就是後来你们在电视上看到我落网时为什么会衣冠不整、胡子邋遢了,实在不是我有意自毁形像。


象编电影,还象演义,是吧?两点多了,太晚了,那就下回分解吧。


我背起行囊正准备出发,忽听得外面有人在摇我院墙的大门,摇得我房屋顶山粱上的灰尘哗哗直落。不好,鬼子进庄了,我被包围了。我立即走到窗前朝外窥视,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人还在那儿狠狠地摇那栅栏大门,看着装打扮肯定不是山里人。我再环顾四周,再无其他人。噢,原来只有一个密探,想来抓列宁,没门儿!瓦西里虽不在,那就看我怎样亲手收拾你的。我操起菜刀就冲出去。待我走到近前定睛一瞧,哇,是小毕!原来党派来的“磨刀师傅”就是小毕。“党啊,我带路的明灯”,举着菜刀就扑过去了。我一激动,把那句话哽在喉里了。因为认识,我免
去了那些暗号口令的繁琐,打开铁闩就放他进来。可他却楞在那里不敢进来,吃惊地问我:“你拿菜刀做什么?”


“我?”我这才意识到我还手举着菜刀。


“我磨刀。”我还想着磨刀师傅呢。


“这大白天磨什么刀啊?”


“我切菜下酒。”我极力掩饰住我尚未散去的惊慌。


“我还真以为你要剁了我呢。”


“哼,你若是当了伪军叛徒,剁了你,那算便宜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全怪我“早也盼,晚也盼,盼穿双眼”,险些把小毕都给当成暴徒给误伤了。我又感激军涛的救援工作还安排得挺到位,这倒不是说他如此及时地给我派来了交通员,而是感激他没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在这儿事先给我放一个二十响或猎枪通天炮什么的,不然的话,我这一梭子扫出去,不还真得撂倒他几个共军土匪伪军土八路啊。那现在我的脑袋也早搬家了,今儿也轮不到我在这网上饶舌写回忆录了。


长话短说,我同小毕喝完酒就决定了按我的既定方针办:不上井岗山,进西藏。那地方我熟儿,比沙家邦芦苇荡还容易坚壁。藏民热情得帐篷随便你睡,只要你敢;生羊肉、酥油茶、糌粑管你个够,只要你吃了别吐。到了那里让高原的强紫外线狠晒它仨月半载,保我们又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去再重整旧河山。唯一让我们俩略感担心的是,可千万不要让那里漂亮的文成公主们把我们抢去了当压寨大王,弄成个杨四郎似的,会恋栈王位、意志颓废,乃至於最後忘却国耻家恨,就不会再回来闹革命了。可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纵然是被抢了,也只好卧薪尝胆了。


我们先是步行十多里到了一个小县城,再由那里承汽车去保定。小毕的打扮象阔老板,而我则象个要饭的。小毕提议我装扮成是他雇来提包的马弁再同他结伴同行。我却坚决不肯。倒不是因为那样主仆颠倒降低了我的身份,而是担心那样会万一我被抓,他也难逃法网。於是,我们约好了一路上将装作陌路人一般互不相识,万不得已需要交流时也只用眼睛对话,或者象地下党栾平野狼嚎那样讲黑话。


我们俩待汽车开始启动时才冲上汽车,以防被鬼子关门打狗。到了车上自然是没座。我索性放下斯文就以被卷为座,坐在过道上。小毕先是站在车头司机附近,不时地东张西望。过一会儿,我见他往车尾挤,待挤到我身边时满脸鄙夷地朝我吼道:“你瞧你脏样,别坐这挡道,闪开点儿,让我过去。”哎哟,怎么着,想趁我走麦城时欺侮我?我故作愤怒地站起来又亮了亮拳头。他从我身边挤过时贴进我耳朵小声讲道:“你的眼睛象警察,不合你身份,收敛点儿。”噢,原来是在演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老九打个招呼?我相信肯定是他作贼心虚,疑神疑鬼。但我可绝对不是因为上了通辑令就惊慌失措,贼眉鼠眼,只是因为一想起那么多中华好儿女血染天安门广场,怎让我不怒目圆睁?


到了保定府火车站,我们发现那里的警车跟野猫叫春一样叫得渗人,想必那小平少佐给保定府也下了死命令,“要全城戒严,抓列宁”。一想到列宁,我就预感到坏了。想必我这小个子这一次是难逃此劫了。否则,我应该是想到李向阳,并且最终会象李向阳一样着上皇军军服趁乱混出城去,然後再杀它个回马枪,直捣鬼子扫荡戒严司令部,在小平少佐正准备自绝於人民的时候,掏出我那二十响,不,这儿回要用五子蹦,按上小石头在天安门临死前还紧握的那个炸子弹,照准那仍负隅顽抗的小平少佐,就在他又一次举起屠刀时,“轰,轰咣,轰轰,、、、”,直到我代天安门广场的所有死难者每人都放了一枪,再送他去见松井大佐马克思。哼,若不是当年阴差阳错地闪出了那么个列宁,这历史十有八九就会这么演义的,我怎么能眼看着他得个善终呢?


“喂,要饭的。”小毕的吼叫打断了我的白日复仇梦。只见他又是故伎重施,走到我身边先是象训要饭的一样侮辱我一顿,趁没人时一边眼观六路一边小声跟我嘀咕:“这里情况危险,我去买火车票,你在这儿等好别动”,大有那种“大敌当前,让列宁同志先走”的架式。当小毕买了两张到西宁的火车票时,我也拖人买了两张去西北方向的两张长途汽车票及两张火车站台票,以防万一届时检票口难於通过就改走陆路。我们要乘的是晚八点办的车,还得等三个多小时。我们俩决定先分头行动,晚八点在到车站接头。虽曾想,我们这一分手至今已近十年,我与小毕竟一直未能再会。小毕是大侠大义之人。“六四”大屠杀之後,他为营救我们,竟几度被捕入狱,最後一次被判刑四年,直到去年才刑满出狱。


与小毕分手後,我就近找了一家小餐馆,叫了几样饭菜,就在一个朝窗的桌边坐下,一边警惕地注视窗外,一边狼吞虎咽起来。那时的保定也同全国一样兵荒马乱的。那餐馆里冷清得就我一个食客。那老板娘时不时地盘问我几句,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是因为我职业习惯还是因为我神经太紧张,我总感觉她相是查户口的,也更象地下党线民。


“你叫什么名字?”


“宋得保。”


“你手里拿的什么?”


“歌曲集。”


“什么歌曲集?”


她都问了哪些问题,我现在实在是记不得了,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总是想到那“看不见的战线”,想到那宋得保落到共产党手里被审讯的镜头。那老板娘也一定会感到我有点儿象宋得保一样的可疑。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我们是地下游击队,是抗暴爱国的队伍,或许能感动得她象阿庆嫂一样,当鬼子宪兵进来搜查时,将我水缸底下把身藏?不,不行。那萧彬可就是在大连被两个女八路给出卖了,我可不再能再重蹈复辄。再看看窗外戒严部队宪兵鬼子象老鼠搬家一样地穿来梭往,我更感到此地不可久留。甭在这饭店里学什么诸戈亮稳坐城楼唱空城计了,趁那宪兵还未到,三十六计,我先溜吧。


这年头,怎么跟闹蝗灾闹鼠乱似地,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警车宪兵队。我该何处藏身呢?对,就去水里。想必那警车开不到水上。我何不找一个公园再租上一条小船去潇洒一把呢?



作者:  刘刚     反审花絮(1): 油滚肉球  


在中共统治下的中国,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标兵模范或积极分子,这大概是最有中国
特色的东东了。中国的监狱也不例外,监狱中的在押犯人也要评一大堆劳动改造积
极分子,而对劳改积极分子的奖赏通常就是五花肉外加有奖记分,并用一定的积分
获得减刑。在我呆过的凌源、长春等监狱,每个犯人平均每个月能得到8分,而累积
到300分通常就能获得减刑一年。我在凌源监狱期间,通常是每个月都得到最高的负
分,在我服满六年刑时,所累计的负分已足够给我加几年刑了。凌源监狱几次向上
级申请给我加刑,均不得逞。我服满六年刑期,能够按期获得自由,我真感到我有
些赚了。可以想见,我在系狱期间,自然是被公认的反改造积极分子啦。同样,我
在预审期间,更是出了名的反审讯标兵。还被熊焱等秦城好汉们册封为“秦城铁血
汉”。连警察们也给我授予“大丈夫”等雅号。近日又得空,不妨讲几段我在监狱
期间的反审花絮和反改造经验,供大家批判学习。


第一次审讯。保定市公安局


1989年6月19日,我不幸在保定落网。我被抓到后,立即被送到保定市公安局。将我
带到了一个大会议厅后,立即有二三十警察挤进会议厅想一睹当代谭嗣同的风采。


有一位老警察,看来是他们的头,摆出阵势开始主审。


“我们早就听说你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他一开口便开始奉承我。


“我也早就听说过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我三生有幸,今日算是领教
了”。我也毫不客气地恭维他。


坐在主审官身旁的书记官挺年轻,他自称也是北京名牌大学毕业,他借机向我讨教
理论问题。他问我共产主义到底能否实现,大有林副统帅红旗还能打多久的悲观情
绪。


见他如此悲观,我就鼓励他说:“共产主义是人类最美好的理想,它是如此理想,
以至于它只能在人类消亡之前的那一刻才能实现。共产主义是人类最高级的社会,它
是如此高级,以至于它也只能在人类社会消亡之后才能实现。我敢肯定你这一辈子
是见不到了,你的子子孙孙也是见不到了。但请你不要太悲观,我相信你有朝一日
到了极乐世界见了马克思之后或许有可能见到。”


随后又有一些警察向我询问戒严部队在天安门广场到底如何杀人,听到我向他们简
单介绍的一些情况,好些警察都将头垂下来,象是在自责,又象是在为死难者默哀。


我抓紧这一机会,向会议厅里的警察们大讲争民主争自由翻身求解放的革命大道理,
这时会议厅的门猛地被一脚踢开了,随后进来了一个象胡汉山胡传魁一样的土匪警
察。一见这胡司令进来,众警察们都立即敛起笑容,有的人还下意识地整了整风纪
扣。那胡司令敞着怀,背着手,走路跟滚肉球一样。他先朝屋内的警察们横瞪了一
圈,然后吼道:“这还叫审讯吗?是你们审他,还是他审你们?”他一路吼着,一
路就滚到了离我有两步远的沙发上。


“说,是谁跟你在一起?”胡司令又指了一下摊在茶几上的从我身上搜出来的几张
火车票,对我继续吼道:“快说,那几张火车票都是给谁的?”


我心里一震,不禁为接应我的小毕担心,心里祝愿他千万不要在我们约定接头的火
车站出现。幸亏那时他们的设备还比较落后,还没有仪器探测我的心理活动,不然,
小毕在当天一定会被抓了。


“看来保定府还真产狗腿子。我现在才开始见识正宗的保定府狗腿子。”我意识到
不能在心里再继续念叨小毕,以免一不留神将小毕两个字顺口说出来了。所以我立即
用这些话来掩盖我内心深处的心理活动。


胡肉球立即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落到了我身前。他飕地一下拔出了手枪,
哗啦哗啦,他又将子弹顶上膛。接着,将枪口狠狠地顶在我太阳穴上。“说,马上
说出你的同夥。不说,我立即毙了你。”


他一边吼,一边用枪用力顶我的头,将我的头都顶偏了。这时我感到全身渗出冷汗,
毛发倒立。经历了那一次被人用枪顶在头上,我敢说,我从此不敢想象我自己能敢
于用枪顶住自己的头,即便我明知那是空枪。


看见周围的警察们都被这场面吓傻了,我便说:“好,我说。”


一听到我这样说,周围的警察们更加傻眼了,我明显地看到刚才还对我无限崇拜的
警察们转眼之间就转变成无限的失望。


“好吧,算你有种。如果你真有种,你就开枪。”我一边说,一边用力一甩
头,将我那被枪顶歪了的头挺直了。“我给你七秒钟时间,我现在开始数数,我数
到七,如果我被你吓瘫了,我当众跪下来跟你们大家叫爹。如果你不开枪,就请你
承认你是我揍的,你要当众跪下来跟我叫爹。请在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来给我们作
裁判。”我讲完,便转过头,狠狠地盯着胡司令的眼睛,随即便开始数数。


“一,二,三,......”我慢慢地数着,屋里静极了。


“无产者,等闲看,惊涛奔涌,......”我数着数,心里却想起了我儿时学过的革
命歌曲。


我不记得我数到几,但我分明记得那胡司令被我盯得不敢再看我,我分明感到他手
里的枪在发抖,我也分明看见那肉球象泄了气一样在瘫下去。


“说,你是要开枪,还是要跪下来跟我叫爹?”听到我这么一吼,胡司令竟不知所
措,他转头看了一圈他的手下们。大家还都木木地站在原地呆呆地傻看。这时,那
书记官立即首先跑过来,抱住了胡司令,好象生怕那肉球瘫成一滩稀屎。同时又有
几个警察反应过来,跑过来抓住胡肉球握枪的手。五六个警察连抱带抬地将肉球给
弄出了会议厅。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我那不争气的肉球儿子。后来有人跟我说
肉球是他们的局长。


肉球被弄出去以后,有更多的警察陆陆续续地涌进来慰问我。有警察给我送来了夜
餐,也有人将肉球滚过的沙发打开,铺上被子,伺候我休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
发现我身边的茶几上竟然放了各种各样的早餐,我只是吃了豆浆油条。


吃过早茶,保定公安局就派了几辆警车,将我象押解钦犯一样地送往京城。还没出
保定城,开车的司机警察要求绕道回家去取些用品。车队停在他家门口,他去了一
会儿便提了一大包东西。回到车上,他当着众多警察的面,拉住我的手跟我说,
“这些都是给你路上吃的。我开车绕道我家来,就是让你记住我家。下次再来保定,
一定要到我家,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在我家抓你。你一路走好。在今后的路上,我
就是你的保镖。”



作者:  刘刚     反审花絮(2):清蒸王银山 -- 为陈冲,也为丛珊


我在以前的回忆中曾经提到过,我曾经在厕所中爆打狱政科副科长王银山,但我不曾
解释我为何要打王银山。这一回我想说的是我是为了陈冲才爆打王银山,是为了丛珊
才痛扁王银山。


1991年3月,我及来自吉林省的共十一名因六四而被判刑的政治犯,被从长春监狱转
到辽宁省凌源第二劳改支队。


1991年4月29日,我刚被转到辽宁省凌源第二劳改支队一个月,劳改队对我们全部政
治犯进行一次关于学习“监狱改造行为规范”的考试。我串联了来自吉林省的共十
一名因六四而被判刑的政治犯进行集体罢考,我将另外著文讲述那次罢考经过。那
次罢考之后,我们十一人悉数被砸上死镣带上背铐,然后被分别关进严管队或小号。



在监狱里,小号通常是用来关押死刑犯或是未决犯的。在凌源第二劳改队,好象只
有六七个小号。所以那一次我们的罢考,就使得监狱发生了小号危机。这是凌源监
狱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所以狱方将这次罢考称为429事件。由於小号不够用,就
只是将冷万宝,张铭,唐元隽,安福兴,李维等人关进了小号,将我和孔险峰关进
了严管队禁闭室,而其他的人则被关进教导大队矫正队。严管队禁闭室是比小号还
要让人恐怖的地方。在那里,每天从早晨5时至晚10时均被强制坐凳反省,坐得稍不
规范,便会遭到众多的刑事犯的拳打脚踢。一天下来便会腰酸背疼,双腿浮肿。


我在被严管的第一天,就被狱卒李杨抡着膀子抽了8个耳光。被他打过以后,我就口
鼻喷血,眼冒金星,几天都无法吃饭。这种扇耳光,通常叫作“单风灌耳”,在东
北一带也称之为“电炮”。李杨一贯向人们吹嘘,如果有谁能扛得住他的4记耳光,
他就从此佩服他,绝不再动那人一个手指头。他抽了我8记耳光,而且力度也是加倍
的。不过他还算是条汉子,说话算数,从此他的确未曾再动我一个手指头。


那天晚些时候,我看到孔险峰也被带了出去。待他再被带回来,我见他的两腮红肿
得向馒头一样。我知道,他也同我一样接受了严管队见面礼的洗礼。他似乎是我的
一面镜子,让我知道,我的脸肿得有多高,脸皮该有多厚。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领教严管队禁闭室,我对其中的规矩还不甚了解,还属于探索适
应阶段。所以,严管开头的几天里,他们让我坐登, 我便坐凳,而且是挺胸抬头,
目不斜视,大有武士道之风。


凡是进了严管队的人,通常都要被多次带出去电疗审讯,及触及皮肉的批判亮相。被
严管的人,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那一时刻。这一过程终于也轮到我了。那是1991年5月
2日,我被从严管队禁闭室提了出来,带到了一间与禁闭室相隔七八个房间的办公室。
在那门口,我分明看到门上挂的牌子上写明“朝阳地区检察院驻寨办公室”。我预
感到是检察院的人来提审我,这通常会是立案侦查才会发生的,那也就是意味着
我要被加刑了。按监狱的习惯,应该由我喊报告,方可进入人民政府办公室。中国
颁布的“罪犯改造行为规范”中也明文规定:“罪犯遇到人民政府,要在八米之外
保持立正姿势。有事找人民政府,要在三米之外喊报告,等到人民政府批准后方可
进入。”于是,带我去的那几位负责看管禁闭室的张文军等犯人打手,示意让我喊
报告。我从来就不向警察或其他人民政府喊报告,这一次也坚决不破我自己的规矩。
于是我们在那里僵持着。如此僵持了有10分钟,张文军冲着门大声喊:“报告,报
告人民政府!”听到里面回答了一声“进来”,张文军方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但
他并未让我进去,而是立正在门口,用奴才一样的语调向里面解释道:“报告人民
政府,我们让刘刚喊报告,他坚决不喊。报告人民政府,还让他进来吗?”听到这
话,王银山从屋里走出来,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也毫不温柔地回敬他。


王银山同我怒目相视有五分钟,见我毫不妥协,便大吼道:“你立即喊报告!”


我依然双目圆睁,直视他的双眼。


“你喊不喊?”王银山又吼。


“我不喊,你又能怎样?”


“为什么不喊报告?”


“我从来就不会喊报告,更不会跟你喊报告。”


“为什么不能跟我喊报告?”


“你还不够级。”我鄙夷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想让我进去?那么送我回禁闭室。”
我说完,便拖着脚镣,转身向回走。这时,张文军等五六个犯人打手立即将我团团
围住,挡住了我向其它方向的路,只留下一条进入“朝阳地区检察院驻寨办公室”
的通路。


“好吧,你先进来。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够级。”王银山说完,就让开路,
让我进入办公室。


我进到办公室,发现室内坐着的竟都是王银山的手下,有狱政科副科长杨宝玺和峦兆祥,狱
政科干事刘国东,王金,邹XX等五人,并无一人是检察院的。通常,正规或正式的
审讯,都会在进门处放一个加重的或是固定在地上的木凳石凳。这一次,我发现没
有给我留有凳子,我猜想这不是要对我审讯,而是要来刑讯了。


“这里是检察院驻寨办公室,是专门用来监督检察你们警察违法犯纪的地方。你们
无权对我进行刑讯,更无权在此对我刑讯。我要求检察院的人能出席这次刑讯。”
未等他们开口,我便先发制人。


“嘿,你倒是挺懂我们的法律。”王银山说着话,已经顺手捡起了放在桌上的电警
棍,并将电警棍弄得火花乱蹦,劈啪乱响。“今天,我们不用检察院的人在场,我
们也能让你知道什么叫联合办案。”他说完,就将电警棍放到我嘴上,电得我唇上
起泡,燎得我胡子作焦。


通常,犯人们被警察电疗时,要立即跪地求饶,或是大喊大叫,或是打滚躲避,这
样会让施暴的警察们感到些许满足,随后自然就会下手轻些。而我,任凭着王银山
将电警棍在我嘴上乱搓乱电,我只是咬紧牙关,绝不退缩;任凭那八千伏的高压放
电将我的胡须燎焦,我也只是闭紧双唇,绝不求饶;任凭那电火花在我眼前横飞乱
溅,我更加瞪圆了两眼,直视着他,绝不躲闪。


“我让你挺,我让你有刚。”王银山见我并不躲避,也不求饶,竟变得有些气急败
坏,歇斯底里了。他跳着脚,转着圈,在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对我全身施压放电。
杨宝玺等其他四人也都手持大大小小的电警棍在我身上乱电乱打。这样持续地电我
好一会儿,他们都有些累了,每个人都有些喘粗气,便都坐到桌旁喝茶歇气。


“你们必须告诉我,哪一条法律法规允许你们来对我刑讯逼供。”见他们累了,我
也终于能够说话了。“你们必须说明,你们为什么如此歹毒,为什么要电我,就因
为我在你们设定的考卷上答了白卷吗?”


“我让你跟我嘴硬。”王银山说着,就又操起了一根新充电的电警棍,更加疯狂地
对我电疗。


“请你提出一个电我的理由。”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就凭你的颠覆人民政府罪名,我就可以电废了你。”王银山语塞,竟一时找不到
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们的最高领袖邓小平,曾经是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罪名比我还大,
你应该先去把他电废了。”


“你们这些个卖国贼,还敢诬蔑小平同志,看我电废了你。”这时,刚刚喝足了茶,
喘过气来的长得凶神恶煞一样的杨宝玺也操起电警棍同王银山一道来对我左右电击。



“我如何卖国了?我又卖过哪一国?卖给你了吗?卖国就是你们电我的理由吗?”



“你没卖国吗?那么你说,党和国家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你,让你从小学上到名牌
大学,直到读完研究生,你为什么不为党努力工作,却偏要里通外国,作洋人的走
狗?”见我拒绝他们给我封的卖国贼荣誉,王银山立即抬出了他在大连警校学过的
革命理论对我进行批判。


“你没有提出任何证据证明我卖国了。”我继续狡辩。


“党和国家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你们,而你们一个一个地都跑到了国外,你们不是卖
国吗?”王银山勉强地为他的卖国贼理论提出一点点证据。


“难道辽宁省凌源劳改队不是中国吗?就算是外国,那也不是我主动跑来的,那是
你们绑架我来的。如果这里真的是外国,请你们立即将我遣送回中国。”我继续反
驳。


“没跑到国外,那是因为你腿短,”这时在我另一侧的杨宝玺一边对我放电,一边
为他们的卖国贼理论提供证词证据。“可是什么陈冲啊,丛珊啊,不是都跑到国外
了吗?而且一个一个地还都嫁给了洋人。”


“陈冲和丛珊跑到国外,又不是我卖的。她们嫁给洋人,也许是被人逼的,但绝对
不是我逼的。如何能证明是我卖国呢?”我进一步质疑他们的卖国贼歪论。


“党和国家培养她们这么多年,把她们培养成明星,她们为什么要嫁给洋人?不就
是冲着洋人下面的那个XX长得大,胸上的毛长得长吗?她们这不仅是卖国,而且是
在卖骚比,是丢我们中国人的脸,是比卖国还要可恶。”杨宝玺终于找到了我卖国
的证据,他为他能找到如此强有力的证据而沾沾自喜。这时他再电我时,我明显地
感到他犹如正在强奸陈冲或丛珊那样,流露出无限的淫荡和快感,将他多年的性变
态性压抑全部通过电火花释放了出来。看他的神态,我敢打赌,他不仅是一个迫害狂,
而且一定还是个性虐待狂。


“还有斯琴高娃,你看她那个虎妞模样,居然也嫁给了一个德国人。也不知道她那
小体格是不是受得了。”王银山听到了陈冲和丛珊的名字,也立即感到莫名的愤怒
和性亢奋,也更加凶狠地电我,好象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裸体的陈冲,或丛珊,或是
斯琴高娃,或者就是三人同时在他面前任他凌虐施暴。


“你妈没有嫁给你,”我怒视着杨宝玺,“你回家问问你妈,是不是她因为你下面
的那个XX长得太小?”


我又转向王银山:“你回家问问你姐,她不嫁给你,是因为你的胸毛长得太少,还
是因为你的体格太弱?”


“我操你妈!”王银山和杨宝玺竟同时对我吼出这句爱国的国骂。


“我让你还敢跟我嘴硬,我让你下面也象你的嘴一样硬。”王银山说着,就将电警
棍伸到我裤裆里去乱捅乱电。


“我不操你妈,你就不跟我叫爹。”杨宝玺操起了两根电棍,同时电我的嘴唇。
“我今天就让你永远记住是我掐着XX操了你妈才揍出了你。”


见到这些个恶棍如此变态,我也只好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任他们在我面前逞威施
暴。可我分明在感到我是在替陈冲或丛珊或是斯琴高娃被这伙流氓恶棍轮奸。我不
愿在此更多地重复或描述他们那种在犹如强奸他们的梦中情人和心中偶像时的丑恶
嘴脸和不堪入耳的下流脏话。我心里在为我们的国色国花们被这一夥下流胚们意淫
和羞辱而流泪。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为她们讨还公道。


被他们一番狂电以后,我感到我浑身上下都是火烧火燎的。见他们又累了,开始喝
茶,我便说:“你们有种就将我的手铐脚镣都打开了,再来电我。如果再有种,你
们一个一个地跳出来跟我一对一的单练。你们锁著我双手双脚才敢来电我,算什么
本事?你们五个大警察,打我一个手无寸铁的犯人,那还不跟踹寡妇门挖绝后坟一
样的缺德无能。不怕被人笑话吗?”尽管我一再激励他们,他们自始至终也不曾将
我的手铐脚镣打开,不然我当天就能让王银山或是杨宝玺从此再也不敢对陈冲或丛
珊进行意淫。也罢,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不信我永远都找不到机会
去替陈冲丛珊收拾这几个反革命口淫犯外加意淫犯。


在随后的三个月坐凳反省中,我依然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但我心中却一直在运
气,不断地加持我要为陈冲丛珊复仇的决心和誓言。


被解除严管后,我曾经有几次接触王银山和杨宝玺,但都不是单独场合,无法下手。
他们往往还给我拿出个笑脸,好象他们根本就不曾那样羞辱过我。我却总是对他们
横眉冷对,从来不给他们半个笑脸。就象拳击赛开始前对手们之间的怒目而视的心
理战一样。


直到1992年10月的一天,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天赐良机。那天,我见王银山一个人进
入了给严管队犯人专用的厕所,我立即尾随而入。


“王科长,我找你有点事儿。”


“啊,你找我什么事?”王银山对我笑着说。


“你是负责监督监狱警察违规违纪的科长。我要向你举报一个违纪的警察。”我一
边靠近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你举报谁?”


“我举报谁,你还不知道吗?你电我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这时我已经靠近了他,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


“啊,你尾随人民政府,到厕所里来,你想要干什么?”王银山明白了我是来找他
决斗的,所以也立即面露凶光,准备好迎战。


“你该知道我的罪名,我是颠覆人民政府,不是强奸犯。我今天就是来颠覆你这个
人民政府,不是来强奸你。”


王银山听我讲这话,不顾他尚未系好裤子,就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揪住我的衣领,
随即挑衅地对我连声喊:“你敢打我吗?你敢打我吗?你敢打我吗?”就跟那魏延在
阵前叫阵一般。


我立即也用左手揪住他的领带和衣领,“我今天让你领教领教我是怎样颠覆你这个


人民政府的。”


“啊,你敢打我?你敢打我?”王银山见我真的敢揪住他的衣领,真是吃惊不小。
他立即慌张的大声喊叫。这时我看到已有许多犯人和警察聚集在厕所门口观望,我
趁那些人尚未反应过来,立即开始动手收拾王银山。


我抽出右手向他的下巴抡了一记上钩拳,心里说,这一拳是替陈冲打的。


紧接着我又抡圆了胳膊照他脸上给了一记右摆拳,心说,这一拳是替丛珊打的。


随后我飞起右脚照他的裆中央踹去,心想,我这一下就让你永远不敢再意淫我们的
虎妞。可是我猛然感到我身后被几只虎爪揪住,我已经被拉得双腿离地,然后又被
掀翻在地。是那一群犯人打手和警察应声涌入厕所来救援王银山的。可惜我那最后
一脚踢空了,我为此终生都对虎妞斯琴高娃感到抱歉,只为我不曾象我发誓的那样,
为了虎妞的尊严去阉了那个意淫犯变态狂。


随后,就在厕所门口,我被众多的犯人打手按倒在地,被王银山和杨宝玺用一万二
千伏的电警棍一顿暴电。几根电警棍用没电了,就听他们喊,“再去拿几根最强的
电棍。”至于用了多少个电警棍,我实在是不清楚了。


三四个月后,王银山又特意来找我单独谈心。告诉我说他住了三个月医院。他的许
多警校同学都特意赶来大骂他,他的老婆要跟他离婚,他已无法在凌源第二劳改队
继续工作。他最后恳请我不要再给他造国际影响。我答应了他,只要他改过自新,
重新做人。这也是我一直不愿将这段往事发到网上来的原因之一。但读了他在北京
周报上的言论,我也就只好不留情面啦。


打那以后,我就放出话去,所有电过我的警察,我一个不饶。从此,那些知趣的警
察,只要见我不给他们笑脸,都跟我保持八米以上的距离,就象“罪犯改造行为规
范”中所明文规定的那样。监狱长张爱堵虽不曾亲手打过我,但我说过,这一切都
是他指使授意的结果,所以,他更是同我保持二十米以上的距离,只要见我出现在
监狱大院内,他便立即躲进重兵守卫的办公室内。人们更看见他每每都抱着一个砖
头一样大的对讲机,了解底细的犯人们都传说那是他专门为了应付王银山被打事件
所准备的呼救机。


我相信,陈冲或丛珊等国色国花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中共的恶棍警察们是对她们
何等的垂涎,又是如何地对她们意淫。她们更不会知道我曾经代她们受过,替她们
被意淫强暴。我希望她们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些肮脏下流龌龊的家伙。但一旦通过我
的文章了解了这些变态的丑恶灵魂,我真诚希望她们不要为我伤心落泪,能够让我
们的国色天香们不至于象林昭张志新那样沦落到恶棍警察手里去被蹂躏强暴,那是
我最大的心愿。如果她们能记得我并愿意给我一些回报,我只希望她们能发誓:
“好女不嫁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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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北京周报上发表的王银山、杨宝玺等人的照片,和采访片段。(报纸扫描,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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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刚     2. 秦城的“小萝卜头”  


我在保定落难那一段尚未交代完,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一睹我在狱中所写的
思想汇报及交代材料。刚巧,听说我在写回忆录,我在秦城时的同窗好友林鹏立即
给我传真一份我在狱中写的反思材料。我就索性倒叙一把,提前把它先贴出来。我
在狱中的许多朋友都想法设法帮我带出一些手稿。记得黄利锋在出监前曾将我的一
些手稿逢在三角裤内,然後紧贴在私处,想必他们总不至於连那地方也摸一遍吧?
但还是被他们给摸去了。周建也曾试图将我的辩护词塞在牙膏里,但出监时也还是
被他们给挤出去了。由此可以想见鬼子搜查得有多么严,同时也可想见林鹏给我带
出的两份“反思”该是多么的不易。


初进秦城监狱时,经常听到说要写反思。我起初还以为是要我们写些类似於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敢笑黄巢不丈夫”一类的反诗呢。时间久了,方
才明白,原来这“反思”不是那“反诗”。据说关共产党的监狱通常是“给狗爬出
的洞敞开着”,可共产党开的监狱却往往是给狗爬出的洞也要有特别通行证,那就
是所谓的“反思”。当年刘少奇、薄一波们写过的“自白书”、“悔过书”与这“
反思”相比就完全是小儿科了。若没有党校博士後的水准外加博导马恩列斯毛的指
导,是万难写出能通过狗洞答辩的“反思”的。


由於我在狱期间一向是“不认罪、不交代、不签字、不合作”,乃至北京市
公安局当时的林姓局长诬我是“死鱼不开口”,更有中共领袖陈希同氏曾恶狠狠地
说:“刘刚是坏透了”。由於顶头上司的如此关照,我在秦城监狱就难免会经常享
受一些特殊待遇,这包括不给纸笔,不准购货,不准洗澡,不准放风,倒是经常被
戴镣戴铐关小号。当时管理我们的警察头子是一孔姓所长。他的管理方法颇有点儿
象文革时的毛泽东思想小学校的校长,逢年过节会经常给我们留一些小学生作文一
样的家庭作业。记得是一九八九年的中秋节,他先是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块月饼,随
後就又给我们留了一个作文题,什么题目我记不得了,但他的要求还是老套数,什
么“翻身不忘 X X党”、“吃水不忘掘井人”、“每逢佳节倍思亲”一类。淠康?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不外乎是要你想家流泪,进而下跪求饶。这会儿,共产党是绝
对不要我们再学什么刘胡兰董存瑞了,而是恨不能立即将所有人都改造成为甫志高
王连举们。但即便是以这种有奖征文形式搞的反思,孔头也不许我参加,说我还不
具备反思的资格。我立即要求见我的预审员“秃顶沈醉”,那“沈怼币惶狄幌?是“何饶舌也”的大丈夫要写思想汇报,立即派人给我送来了纸和笔。我也不含糊
,当晚就交了作业。可以说,这是我在那六年里所写的第二份思想汇报。


记得当时与我同号的有陈明远、黄利锋及王和旭。我们这里且只先讲王和旭
。他当时只有十五岁,是北京的一个初二学生。那年“六四”期间,他因为同父母
吵架,就一赌气跑到了天安门广场。先是在“外高联”的帐篷里帮忙混饭,两天後
,居然让他混上个“外高联财政部长”。“六四”後不久就让人把他从家里直接给
绑到秦城监狱来了。那王和旭人小,长得帅得能令当时风靡港澳台的小虎队都个个
逊色,特别惹人喜爱,就连许多狱卒警察都对他格外关照。以下就是我在一九八九
年中秋节写的反思材料,文中所述完全是关於王和旭的真实故事。


一九八九年中秋节秦城监狱有奖征文:秦城的小萝卜头“小不点儿,把你手
里的字条给我。”


“不给!又不是写给你的。”


“给我!”


“就不给!你再唬我,往後我不跟你叫‘大个儿了’。”


“你不叫我大哥,我也得执行公务。快给我!”


“哨兵,怎么回事?”


“报告班长,小不点儿拿月饼捣鼓玩儿,还写了好多字条。”


“噢,知道了,你走吧,我来处理。” (蹲下,朝铁门内) “哎哟,小不点
儿,嘴噘得那么高哪,又哭鼻子了吧?”


“没哭,没哭!” (狠狠地擦把眼睛,甩把鼻涕,再一扬头) “你看,就是
不哭!”
“嘿哟,鼻子都哭歪了,还没哭哪?”


“就没哭。那是让‘大个儿’给气歪的。”


“喂,小不点儿,”


“不让叫小不点儿。”


“那叫你什么?”


“嗯,铁门里的叔叔们都叫我小萝卜头。”


“噢,你喜欢叫你小萝卜头?”


“嗯。”


“为什么?”


“小萝卜头好。”


“好吧。小萝卜头,我问你,月饼好吃吗?”


“我没吃,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


“怎么了?”


“都送人了。”


“噢,都送给谁了?”


“呶,这不,” (从地上拣起一小快月饼和一个小纸条)“看,这块是送给那
个大胡子‘许云峰’叔叔的,那块是送给二号总唱歌的疯子‘华子良’叔叔的。”



“噢,都是你们里面的人了?”


“不,不都是。你瞧,这一块就是给你们那个小兵嘎子哥的。还有医生伯伯
的,还有管教的。对了,还有你的哪。这不,你看看这个字条,”拣其一个纸条,
念道:“送--和--尚--大--哥。”


“那好啊,快给我,我可要吃了。”


“那怎么行!这可不是吃的。就是到饿死了,也要看着它放到发霉了、烂了
。”


“那你一整天都吃窝头,一点儿都没动这些月饼?”


“那当然了。要不怎么能说明心诚呢?”


“这么说,你认识的人都有一份了?”


“不能那么说,应该是我认识的好人都有一份。你们的那个大个儿,还有那
个老提审我的那个‘大头沈醉’就没份儿。”


“那是为什么呀?”


“他们对我老是唬着脸,吹胡子瞪眼,大吼大叫的。好像我是纸糊的、面捏
的,一吹,一震,一唬就倒了似地。”


“我们这些战士还有谁没有啊?”


“差不多都有了。”


“你为什么给我们呢?”


“你们也不都是坏人嘛,我跟你们的大多数人还都叫大哥呢。”


“啊,小萝卜头,你不光跟我叫大哥,跟别人也都叫大哥呀。”


“嗨,和尚哥,你别生气嘛。你看,他们都对我这么好,打饭的班长总给我
多一勺菜,嘎子哥还偷偷地给我巧克力吃,朱大夫总给我送馒头,差不多都像你一
样对我那么好。”
“是吗?会比我对你还好?”


“是啊。哎,和尚哥,你说,你们都对我像大哥哥一样,那为什么还把我关
在这铁门里面,不让我会家呀?”


“嗯,这可就不是我的事啦。”


“嗨,这就不对了,其他武警也都这么说,那到底是谁不让我走,是谁要你
们把我关在这儿呀?”


“这个,这个,你得问抓你来的人。”


“抓我来的人,也说不是他们的事,说他们是执行,执行什么来着?”


“是执行公务。”


“对,你们都是执行公务。管教、提审也都说是执行公务,说他们也没权放
我。和尚哥,你说,你若有权的话,你放不放我?”


“放,保准放!我敢用李鹏的话说,百分之九十九点儿九九九地,地--,放
。我还要把你送到家,再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我不要你那时再向我赔情。你现在就把铁门打开,让我出去,我只出去看
看月亮圆不圆。”


“那可不行。放你出去,我就得进去了。”


“啊,原来你就是不愿进来,才不放我出去的呀?那我就愿在这铁门里呆着
吗??人家小萝卜头还可以在外面放飞蝴蝶呢!”


“不是,是我没权。”


“都说没权!那怎么有权看着我,不让我走呢?如果,如果我能问遍十亿人
,肯定会有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万会像你一样地说要放我,用那句时髦话说,就是有
百分之九十九点儿九九九地,地--,要放我。可他们没有权!那是谁有权呢?谁是
那百分之○点○○一地人呢?是谁坚持前俜种鸬恪稹鹨坏夭辉履兀渴撬萌?把我抓来,又让你在这儿看着我呢?为什么百分之○点○○一地--人比百分之九十
九点儿九九九地--人还有权呢?为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点儿九九九地--人要服从那极
少数极少数地,地--百分之○点○○一地--人呢?为什么你就非得干你并不愿干的
事,而不能干你想干的事呢??
“这个,这个,、、、”


“你就知道摸你那和尚头。摸也没用,抹上点儿香波洗发精,你也摸不出泡
泡来。抹上点儿一○一,或□c能管点儿用。”


“别着急,等问题查清楚了,就会放你回去的。再说你还不到十六岁。”


“我知道,不到十六岁,可以减轻处理,没有死刑。那把你弟弟关进来,你
干吗?”
“那我也得看着呀。嗨,我是军人,又是党员,我必须服从,任什么我都得
服从。你的那些为什么,我不能想,也不准问,更不用说回答。我必须服从纪律,
坚持党性,还有那么多个原则,那么多个坚持。哎,小萝卜头,别去想那些我们这
些个小人物不该想的问题啦。把你手里的字条给我看看行吗?”


“这字条可没违反你的党性原则和那九条监规。给你看是行,不过你得答应
我一个条件。”


“唔,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你得替我保密。还有,你看完了,得把它给我送出去。”


“啊,送给谁?”


“唉,和尚哥,别瞪那么大眼睛嘛。这儿可没有阶级斗争。是送给我姥姥,
後天就是她六十岁生日。”


“那我可不能办。”


“不用你送到家,我只要你给我放到窗外就行,行吗?”


“行,给我吧。”


“给,小心点儿,可别把这个蟋蟀给捏死了,也别把这字条跟蟋蟀分开,她
比有些人还通人情呢。她一定会为我把信送到的。”


“写的什么呀?”和尚兵展开纸条念道:“姥姥,别哭!生--日--快--乐!


“和尚哥,你怎么了?和尚哥,和尚可不杀生答应我放了她就让她自由吧!
别杀生,啊?”


“好,好小萝卜头。我不杀生,我放了她,握给她自由!”


“好哥哥,和尚哥,不哭,啊,别想家,啊?”


“好,我不哭,不想家。”和尚兵转身大步走开。“我不杀生,我不杀生,
我不杀生,、、、、、、”



作者:  刘刚     3. 秀才遇到兵


话说我将我的有奖征文“秦城的小萝卜头”投到了主任评委小孔校长手上,
就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评奖结果。要知道,那可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投稿啊。随後
的几天里,各个号的有线广播里就陆续地听到一些大奖得主象中央台播音员一样动
情地朗诵他们的获奖作品,那些作品大多都象当今网上摇尾文人诸如陈必红之流所
写下三烂货,听得我们能把下午吃的窝头都翻出来弄成如同早晨吃的棒子面粥。但
听了前几篇赞美诗和悔过书,我愈加增强了获奖的信心。且耐心等待,大奖往往是
最後公布的。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领奖的时刻。


我跟随哨兵径直走到那个紧挨楼门口的广播室,哨兵打开门示意我进去,室
内空无一人,看来我还要在这儿等孔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势猛地关上门,把哨兵关在门外。我早就注意到播音室与牢房不同,门闩在房内
,在哨兵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我已将门从里面锁死。我迅速抓过麦克风。


“各号注意,各号注意,大家听我指挥。”我不必报名,我的弟兄们就应该
听出来我的声音。“老虎,你带领敢死队弟兄把小孔给我扣起来;海峰,你带领天
安门七勇士把武警都给我关进号里;王义、大尉迅速带人将各个通道堵死。我们现
在全面占领秦城监狱!”我要在三分钟内完成这一切动作。


啊,真是惊心动魄!可是,每当我想到这里时,我就感到这一计划注定要流
产:我没有办法去打开各个号的大铁门。我相信,郭海峰、‘老虎’刘兴州、‘乱
导’王义及‘大尉’陈卫等等与我一样的顽固分子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地每天都反反
复复地在脑海中策划着类似的暴狱。


“各号注意,各号注意,”广播里又传来了小孔头那千年不变的隍7d场白,
他随後公布了一二三等奖获奖作品并向获奖者颁发了午餐肉、奶粉、方便面等奖品
。“啊,就这么结束了?”我猛然醒悟过来,我方才意识到这“秦城的小萝卜头”
已经被枪毙了。这丫的秦城搞评奖怎么也跟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一个德性,莫非是
不塞红包不搞三陪就中不了奖?可也不对呀,我们这里可是清一色的和尚,不可能
有婊子啊,充其量有几个婊子养的。说有谁能塞红包,打死我我也不信,我们进来
时可都被鬼子严格搜查过的,绝对藏不得人民币的。这孔头的评奖肯定有猫腻儿,
我得找他理论。


“卫兵,给我过来!”喊报告可不是咱的习惯。站岗的哨兵一听到这嗓门,
就立即跑步到我门口报导,“嘿,大校,有什么指示?”


“去,把孔所长、袁管教给我叫来!”


“喳。”那些哨兵都知道拧不过我,时间久了,就真的把我当作老佛爷小平
同志来侍候了,临走,他还不忘了要象李连英一样地行了个奴才礼。


“哗叮啷”,随着这一声响,我牢房的大红漆木门打开了。只见孔头双手叉
腰满脸杀气地站在门外,好像我刚才真的把他绑起来当人质了似地。还好,这一次
他没给我拿电棍来。


“叮匡铛”,哨兵李连英把里面的铁门也打开了,孔头和袁管教都进到了我
牢房里,孔头又示意李连英将牢门关紧,以免其他号的弟兄们听见我的大嗓门。


“你又闹什么?皮又痒了是不是?这么快就忘了电棍的滋味了?”他步步逼
近我。


“嗳,孔所长,咱们这次可要文斗不要武斗。”


“你还没斗够,嗯?”


“我不跟你斗,我只是要跟你讨论文学问题。你说,你这次的中秋节有奖征
文的评奖标准是什么?凭什么‘秦城的小萝卜头’你连念都不让我念一念就给我枪
毙了?”


“我不评你,你心里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的‘秦城的小萝卜头’比你评的那些奖都强多了。


“你是不是拿我当文盲耍呢?你指桑骂槐地骂我们就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怎么指桑骂槐了?你给我指出来!”


“你说你是英雄许云峰小萝卜头,那我们不就成了坏蛋徐鹏举沈醉了吗?”
嘿,你别说,他真还不笨,比李大鸟强。


“如果你不是的话,就不要对号入坐嘛!那么你告诉我,你在这里扮演了什
么角色呢?”


“我可告诉你,你若再闹,我把你这次写的反动文章送到你的专案组,看加
你几条罪不。”


“你还真别唬我,我自己早抄送他们一份了。不信,你问袁管教。”


“啊,是,我给送过了。”袁管教点头证实了我的话。


“我倒是劳驾你多给我送几份。你要是敢给我送到中央电视台,我再写封信
请陈佩斯老茂来演我的小品,我敢肯定明年春节晚会的头等奖就是咱们的了。我就
不信,这神州大地就没一个伯乐。”


“好,好,你嘴硬,我说不过你。”他说着就要动武的。


“好,好,你的电棍厉害,我服你,不行吗?谁让我龙游浅水虎落荒丘呢?
哀哉,秀才遇到兵啊。”


“你是不是以为我年轻好欺负,啊?你别看我年轻,将来你有机会去问问,
你们北大清华的聂元梓蒯大富哪个我没关过?”他又吹起了他的光荣历史。


“‘四人帮’你也关过?”


“关过。”嘿,给他个杆他真就往上爬。瞧他得意的,都忘了严肃。


“打住!”见我作了个叫停手势,他竟楞得不知道他哪句说错了。“你往後
跟别人再吹的时候,别忘了在他们前面再加上一句,你还关过秦城好汉刘刚呢。再
怎么我也比你们的‘四人帮’强多了。”听我这么一讲,他竟噗哧地笑出声来,再
也没法恢复那假二横一样的一本正经了。


“我知道你是好汉,可你有能耐别跟我们斗啊,我们不过是管仓库的一样,
谁来了,我们都得看着,这点儿道理你还不懂吗?”看来他还是真看了“秦城的小
萝卜头”,而且还会活学活用。


“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就好,不至於一辈子都愚忠作,作党卫军。”我看他表
现还好,就没说他作走狗。“其实,我何尝又不识千里马呢?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一
介人才。将来有朝一日需要关李大鸟的时候,我一定举荐你来当秦城监狱长。那个
时候如果他不老实,你就告诉他,你第三代算个鸟,我还关过你爹的第二代呢。他
再不老实,你就告诉他你还关过秦城好汉刘刚呢,我保证他会吓得尿裤子。”


“走走,去我办公室。”这时站在一边看足了热闹的袁管教见我说话太出格
,急忙止住我的漫侃。其实,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最喜欢看我调教孔头,谁让
孔头象王洪文一样地作直升飞机呢?我立即跟着袁管教去他的办公室。住过秦城监
狱的人大概没有不愿去袁管教办公室的。到了那里,几近憋坏了的烟鬼们可以抓紧
时间过足了烟瘾;嘴馋了的,偶尔可以开个罐头开开荤;觉得自己冤枉的,可以诉
苦诉冤。我去那里,通常是吞云吐雾外加侃
大山。想起来惭愧,我那时还有小平同志那些坏习惯,虽然不是痰不离口,但总喜
欢烟不离手。


“你说你,跟他理论什么,不怕掉身份么?”袁管教说着,已经把香烟和火
机递给我了。


“你看他,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政治挂帅呢。不给我评奖不说,居然说我的
小品不符合政治标准。毛泽东还提倡政治和艺术两个标准呢,他却只讲政治,不讲
文学,比毛泽东还反动。”


“他?他能懂文学?那得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得,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不
奖给你,我来奖你。”袁管教说着就从抽屉里掏出一盒午餐肉和一饭勺。“吃,这
奖品比他的一等奖都要好。”


“袁管教,我这么长时间没开荤了,就这么干吃午餐肉,我吃完不还得象八
一那样大吐一场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八一那天,我就吃了五块红烧肉就让我头
晕呕吐了一个礼拜。


“噢,也是。那我就再给你下两袋方便面。”


“你说怎么就有那些糊涂蛋写出那种拍马屁文章呢?给扔到监狱里了,还要
感谢共产党,那不是跟阿Q 在临死之前还想着要把圈画圆一样么?剥夺了我们的自
由还感到不满足,难道非要把我们作人的尊严都剥夺光吗?书上说布哈林在被斯大
林枪毙前的一刻还在给斯大林写效忠信悔过书,还是共产党呢,怎么就被改造成这
样?大概也只有共产党才会无耻到让备受它凌辱迫害的阶下囚还要对它表示第三种
忠诚罢。达尔文发现生物进化论的准则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看这共产党
社会的淘汰进化法则却是‘劣存优汰,是狗生存’。看看这个监狱,它不就是要把
每个人都变成叛徒么?看看这个党,它不就是要把每个人都造就成走狗奴才么?再
看看这个国家,让共产党的长年逆向淘汰给搞的,现在象彭德怀那样有骨气有血性
有人格的好男儿还有几个?”


“是,是没多少了。要不说中国为什么会抗战八年呢,汉奸,汉奸太多!为
什么会出那么多汉奸呢?我在看守所里干这么多年,我才弄明白这个理儿,那就是
中国人里软骨头太多,熊包太多。”袁管教总是对这里有那么多的知识分子毫无贞
节感到愤怒。最近我才发现,王朔的小说里也常这么讲,我就想十有八九是王朔也
被袁管教关过。那分明是袁管教才能发明出来的嘛。


“不,不能完全归咎於软骨头,更应该说是共产党暴政太残暴。假设你们实
行的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实行‘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你就相信会
有那么多人不等用刑就全都招了吗?”我虽然对那些不争气的同胞狱友也感到恼恨
,但我还是极力为他们辩护。“我和共产党斗了这么多年,最终也明白了一个理儿
,中国为什么能让共产党统治四十年?狗,都是狗太多。”


“得了得了,别瞎侃了,吃面。”他把面已经煮好了给我端了过来。


“袁管教,你说这共产党里如果多几个向你这样开明的人,共产党也不至於
这样人心向背了。”我一边吃面一边继续神侃。


“那可不是么。”袁管教就爱听我说这话。“六四那会儿让我去抓人,我就
是在家泡病号,打死我也不干那丧天害理的事。缺德!怎么能用机枪坦克去对付老
百姓呢?照这么玩下去,这共产党的江山早早晚晚要败在邓小平李鹏手上。”作为
一个老共产党员,他还真不忍心让共产党落在败家子手里。


“袁管教,我看你真是管理监狱的好人才,”


“怎么,让我也去给你关李鹏?拿我开涮了是不是?”还没等我说完,袁管
教就知道我要讲什么。


“哪里哪里,怎么能让你去关李大鸟呢?那岂不是浪费人才么!再说了,让
你去关大鸟小平,我还不放心呢。对他们可不能给午餐肉方便面,一律电棍窝头地
侍候。那活还真只有小孔能胜任。不要急,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派你去改造党
!正如你所说,这个党再不改造就滥透了,五千万党员就要没救了。五千万人哪,
我们总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吧?相信你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完成一项艰巨任务。这
也符合你一贯坚持的革命人道主义立场。”我见他仍是沉思,面露难色,就继续鼓
动他,“其实嘛,这活说难也不难,就照着戈尔巴乔夫那么干就完活。”


“去去去,你面也吃完了,肉也吃光了,别吃饱了撑的在这儿没事跟我找事
。回去给我好好呆着,不许再闹。”


“嘿,袁管教,你以为你这一个午餐肉外加一碗方便面就能把我给招安了?
那我也太不值钱了!”


“那你还要什么?”见我得寸进尺,袁管教还真有些生气。


“我要两白五十万!两百万我都不干!”我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把我的要
价扔给了他。“谁都甭想吃皇军给我的回扣!”


後来,我看到陈佩斯老茂演的那个小品“争主角”,我发现怎么跟我这一段
就那么象呢!莫非陈佩斯因为六四时拦坦克被关K 字楼时就听说了我的故事?但我
想更有可能的是那个曾经关在我隔壁的作家编剧王培公出狱後又把我这段故事编成
小品混饭吃了。他既然能给陈佩斯编过“二子开店”、“老爷祖7d车”及一大堆在
春节晚会上演过的破烂小品,他们又同是六四囚徒,当然有可能再度合作上演秦城
监狱的故事啦。但无论如何,我料定陈佩斯那秃斯是凭空编不出来这么精彩的小品
的。




作者:  刘刚     谈一下我同柴玲关于5月30日撤出天安门广场的争论  


我对柴玲和封从德一向尊敬有加,对他们在89年期间的胆识和作为也格外钦佩。90年
在秦城监狱时,听到他们夫妇已经成功逃亡,曾经为他们高兴得一夜未眠。但是,
虽然我们同被列在六四的21人通辑令名单上,我也一向坚持道不同,不与为谋。我
更不用共产党的通辑令作为我划清敌我友的界限。


王军涛一向心慈手软,他身边的朋友几次出卖他,包括他最亲密的朋友向警方提供
他藏身的地方并领着警察抓住他,他说依然要原谅他们,还要继续作朋友。96年4月,
王军涛的另一位朋友也曾经带着警察去许良英等人家里去抓我,被许先生大骂了一
顿。我一听说此事后,便与此人不再来往。军涛劝我说依然要作朋友。也许是我缺
少军涛那种博大胸怀,但我选择朋友的原则一向是宁缺勿滥。


在96年我刚到美国时,小封还在法国巴黎,但几次追着我要谈一些历史问题,我都
闭门不见。在那一年的一次由军涛组织的新泽西会议上,小封并未受邀开会,但他
由白梦开车接送,特地赶到会场,说是专程与我见面谈话,被我婉拒。要求晚上到
旅馆同我面谈,也被我谢绝。


我不愿去争论谁主撤谁不主撤的历史旧账。我一向认为89年的运动自绝食开始便成
为布朗运动,是不可控热核反应。我那时的主要目标便是将学生撤回各学校,实行
校园割据。但我从来不坚持说这就是上上策,谁又知道,如果在广场上再割据几天,
就可能发生向作家郑义等人所期望的那样的庆典似的成功革命呢?后来的俄罗斯总
统叶利钦登上苏联红军坦克,罗马尼亚的独裁者齐澳塞斯库被自己的嫡系军队就地
正法,完全证明坚持广场也有更美好的结局,只是概率有如中路透彩一样,而且是
要以遭到敌人血腥镇压为代价。


大家都知道是我当时最坚决要求撤出天安门广场,并因此在联席会议上同郑义,郑棣,
陈明远,及香港的丘延亮发生冲突。他们几位坚持要永久占据天安门广场,每次因
为我提到撤字就联合起来禁止我发言。郑义在会上指责我说:“我真不明白你为什
么一再提出撤出天安门广场?现在广场的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而且越来越好”。
郑棣在会上说我是除了吃饭就是讲撤了。丘延亮则说,只要学生坚持广场,来自港
澳台的精神支持和物质援助就会源源不断。实际上郑义,丘延亮,和陈明远都是我
请去开会的。后来,我在会后逐一地说服甘阳,刘苏里,包遵信,张伦,老木,闽
奇等人,才使得我们主撤派在联席会议上渐渐占上风,也才使得我在5月27日能够再
一次提出于5月30日撤出广场,得到了上述人的响应和支持。但也有人提出要坚持到
6月20日,被我们否决。会后,不同的人都按照本人的意愿去解释执行不同的撤出计
划。


5月27日会后我立即到了广场落实撤出方案,发现柴玲又变卦不同意5月30日撤出广
场计划,并说是李录的意见。我立即将李录找来单独谈话,给他讲明5月30日撤出广
场实际上是战略转移,是由广场割据转为校园割据,那时会保障外地声援学生在北
京的衣食住行。李录戴着墨镜,不点头亦不摇头。我想我没有说服他。


随后我同刘苏里便着手安排在纪念碑上举行的关于五月三十日撤出天安门广场的动
员大会。我让刘苏里主持,让王丹念联席会议起草的十点声明,我让吾尔开希重点
强调一下这一个月来北京民主运动所取得的重大成功,强调我们们的民主运动会尽
快向全国各地延伸。在王丹和吾尔开希讲话时,我草拟了一个字条,主要写了这次
大会后将进行由天安门广场出发的民主大游行,目的地将是北京的各大学校园。我
同时将全国的八大地区与北京的八大学校对应,比如说华北地区同北大对应,要求
来自不同地区的学生都参与到对应的北京高校的游行队伍和以后的校园集会活动。
要求北京各高校保障外地来京学生的食宿。我将我草拟的这份撤出方案,交给柴玲,
让她照着念一遍就行。张伯立也要求讲了几句,他不过是又借机宣扬一通他自封的
天安门民主大学校长的身份,声称要坚持占领天安门广场。我让刘苏里安排柴玲讲
话。柴玲站起来,一手持话筒,另一手拿着我的字条。她并没有按着我的字条宣布
大游行路线和各地区进驻北京各高校的方案。而是说:“5月30日撤出天安门广场,
不是我们广场指挥部的决定,也不是我们坚持在广场的广大学生的意愿”,说到这
里,她用手指着我,又指指刘苏里和甘阳,继续说:“而是他们,那些所谓的精英
们的意见”。这时我听到广场上一片喧哗,她后面再讲什么,我就全然不知了。我当
时只是想,在纳闷,这丫头也真会煽动,也真够老辣的,想不到在这最后关头被这
丫头给耍了。我还想, 就是黄金荣杜润生再世,也没有这丫头这胆识这能量啊。我
让刘苏里尽快宣布大会结束。随后,甘阳似乎是担心我们被激怒了的外地学生围殴,
立即拉上我和刘苏里撤到政法大学的帐篷内,甘阳还是气得直哆嗦,他猛然站起来,
说了一句:“我去抽她丫的。”说完就向帐篷外冲,被我和苏里左右抱住才将他拦
下。并不住地劝他:咱们好爷们不同女斗。


我相信,有了这一段经历,刘苏里,甘阳,都会和我一样,再见了柴玲,都会有一
种吞了一颗苍蝇的感觉。


我敢说,如果六四的结局是象罗马尼亚那样的意外成功,封从德和柴玲将是名垂青史
的英雄。他们今天也一定会指责所有要求撤出天安门广场的人为右倾退却。不管怎
么说,我不认为我当时的撤就是唯一正确。而事实上我不曾将学生撤出天安门广场,
我一直都认为是我在89年的最大失败。



作者:  刘刚    我为什么力促学生撤出天安门广场


八九年的很多历史事实和细节确实应该好好弄清楚,这更依赖所有当事人平心静气地说出当时自己的所见所闻所为,就事论事。


=> 我后来支持子明和军涛更公开地介入,就是想借助他们的影响力将学生撤出广场。我
在联席会议从一开始的稽门饭店,到社科院,到天安门附近的一个大酒店,再到人
大,就一直强调要撤出天安门广场。从5月20日到27日的几次会议上,我都强调了下
述几点:


1。天安门广场管理混乱,难以长久维持。


2。从技术上讲,部队进城不可阻挡。


3。天安门广场浪费严重。以反腐败为口号的运动最后滋生了自身的腐败。我并且讲
了几个我亲眼所见的小故事。其中一个是一个老爷爷带着一个7、8岁的小孙女用大
板车到广场给大家送热粥和茶叶蛋。老爷爷一碗一碗地给大学生们送粥,小孙女给
大哥哥大姐姐们剥好了茶叶蛋,但是很多人喝完了粥,就将老爷爷带来的瓷碗摔倒
纪念碑基座上摔碎。老爷爷留着泪将碎碗片有拾起来放到车上的垃圾袋里。募捐的
管理更是混乱,有很多骗子打开一个旅行袋,再举一个大学生万岁的标语,就能成
袋成袋的募捐。我们无力制止这些腐败混乱现象,一旦任其泛滥成灾,届时北京的
市民就会将大学生打出去。那种结局将是比被军队打出去还要糟糕。


4。外地大学生及社会闲杂人员不断拥入北京,相当多的人的目的不过是借机来京作
免费旅游。如果有更多的人知道来北京可以不用买车票,免费在天安门广场吃住,每
天将会有上百万人涌入北京,就象文革时大串联一样,那将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局面。



5。北京目前交通瘫痪了一个月,给北京市民造成了极大的生活不便。北京市民还能
承受多久?


6。天安门广场山头林立,每天大大小小的政变绑架不断发生,长此下去,广场上的
武斗将难以避免。


以上任何一项都会导致北京市民倒向支持武力清场。与其被武力轰出去,不如在最
得民心的时候主动撤出去。


我在几天的会上都反复讲这些话。直到5月27日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和支持,我同军
涛商量,应该请当时的三大学生领袖王丹,吾尔开希,和柴玲都到会,争取说服他
们一致配合,我们就有可能将学生撤出广场。


在27日那天,我和张纶一道去请柴玲,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大小姐请到我们的面
包车上。等一到社科院的会议室,柴玲见到广场指挥部副总指挥连盛德也在那里,
就跟我说连盛德是公安特务,有连盛德在,她就不入会。我立即将连盛德请出来,
请他暂时回避这次会议,希望他表示理解。连盛德说身上没带钱坐地铁,我又给了
他几块钱坐地铁。




作者:  刘刚     记北大民主沙龙 (1)  北大民主沙龙


1988年5月4日,既是中国传统的青年节,又是北京大学90周年校庆日。北大和中共官方都准备在北大举行隆重的庆祝纪念活动。中共政治局委员李铁映铁定到北大捧场。北大甚至希望有更高层的领导人如总理李鹏到场庆贺。李铁映曾经多次到北大讲话,但每次都赢得了北大学生的嘘声。李铁映对北大的嘘声是耿耿于怀,恨之入骨。我听说李铁映这一次又要求北大校方确保在他讲话时不再发出满堂倒彩嘘声。对此,北大校领导向李铁映保证能让到场学生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发出热烈掌声,但不敢保证完全制止北大的嘘嘘声。我听说这些事后,真为北大校方用如此屈膝媚上的方式来纪念北大的五四和校庆而感到汗颜,我为北大校方彻底背叛蔡元培校长所开创的民主自由德先生赛先生的传统校风而愤怒。这激起了我要在北大发起我们自己的呼唤德先生赛先生的校庆活动。


自98年1月开始,我一直协助张永谦教授组办新启蒙沙龙。我认为那个新启蒙沙龙对推进中国的民主运动将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把新启蒙沙龙的经验在更广泛的范围推广,中国的团结工会也就呼之欲出了。所以,我计划以北大校庆为契机,在北大发起定期定点的飞行集会。明白人都看得出,我那时的许多想法和语言,大多是从中共党史课上学来的。


自5月1日起,我开始同我的一些好友策划我们的民间校庆活动。我分别找了张虎鹰,陈杰(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现居澳洲,我将另外著文讲述他的故事),以及我在物理系的一些同学黄海新,荀坤等人,跟他们详细介绍了我的想法,征询他们的意见。最后我形成了我们的行动方案:我们以物理系师生的名义,邀请北大物理系教师李淑娴,及北大物理系校友方励之来北大与我们一起纪念北大校庆。时间是5月4日下午3点,地点是北大三角地或是塞万提斯雕像前的草地。


北大的人都知道,三角地是北大的敏感地带,是北大的自由民主圣地,就如同北大是中国民主运动的圣地一样。但三角地地域狭隘,人员拥挤,如果我们在那里举办民间校庆,难免会失控,甚至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捣乱破坏。所以我又提出了北大蔡元培雕像前和塞万提斯雕像前的两处草地作为备用地点,待征求更多人的意见后再做定夺。我自进入北大那一天起,就对北大的蔡元培雕像和塞万提斯雕像情有独钟。对蔡元培校长能够多次为营救北大学子,不惜同军阀政府对抗而格外钦佩。至于塞万提斯雕像,我更加喜欢,虽然那个塞万提斯雕像的佩剑已经被人折断了,但那个雕像的行侠骑士风格依然依稀可见。每每我去那个雕像处,我都要折一根树枝,塞到他那丢了剑的手里,这样,我好像又看到了他再度持剑战风车。


5月3日,我同陈杰一道去方励之家,向方励之夫妇介绍了我们的校庆纪念计划。那时,方励之家一向比较敏感,我每次去他家通常要带上一两个小舰队成员,以便放哨望风,同时也可以顺便接受方先生的栽培。我的好朋友荀坤,刘心野,丁凡,黄海新,陈杰,龚自忠,饶小雷等人,都在先后的不同时期担任过这一角色。这一次也同以往的每次邀请方励之一样,我没有向他们详细介绍有关飞行集会草地沙龙的计划。我只是邀请方励之到北大同物理系师生聚会。地点可能是三角地或是勺园的塞万提斯雕像前的草地。如果我同他们讲述的太多,我担心那会为官方将方励之夫妇打成幕后黑手提供证据。方励之夫妇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我们的邀请,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一旦校方了解我们的集会,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挠方励之进入校园。我详细问了方励之那一天的活动安排和行动路线,我才了解到他们夫妇已经接到邀请,5月4日去参加物理系的校友会校庆活动,可是物理系当时并不在北大校园内,一旦学校关起门来,还是有可能将他们挡在校园外的,就象那次阻拦方励之参加美国大使馆组织的欢迎美国总统老布什的宴会一样。我还了解到,那天方励之夫妇会去参加物理系校友在勺园举办的餐会。针对这些轻情报,我又制定了另一套绑架方励之入会的预备方案。这一方案主要是召集一些彪形大汉,在五月四日一路紧随方励之,一旦方励之被阻拦在校外时,就强行将方励之拥入校门。这一招,还是我从杜鹃山的劫法场学来的。当然,我没有将这劫持计划告诉方励之,我担心他们夫妇知道了会临阵退却。


离开方励之家时,我几乎要兴奋地唱起来了,真想唱一句:“抢一个共产党,领路向前!”


从方励之家出来,我立即分头布置。我先通知张虎鹰吴蓓夫妇,让他们尽快去通知他们的朋友。


我然后去北大。那时我在北大各地的秘密联络点,虽说没有三百多处,但三十几处还是有的。我最主要的活动地点是南校门口的25楼,29楼,39楼,30楼, 41楼,46楼。25楼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北大的民主圣地,自由摇篮了。那座楼里住的博士生们,大多都认识我。在我住那里时,那座楼是北京公安局监视的重点,一层楼进口处有十几个房间都被警察们包下来作监视哨了。我本来去25楼找黄海新,但刚巧那几天他借着五一假期溜回太原老家了。我就随便敲了几个宿舍门,让他们相互转告我们集会的时间地点。这一办法,我承认我是从着薛德云马哲那里偷学来的。


88年那会儿,电话还很不普及。各个学校宿舍楼里的电话多半是坏掉了,没坏的,也要被一些男女学生抱住不放用来谈恋爱。我只好骑自行车往各个学校跑。我先去了清华大学,通知了冯卫,汪曦华等人,他们都是我在87年学潮时发展的民运干将。到了北师大,通知了刘佳田,他也算是我们小舰队成员。又分别去了人大,政法大学,北京钢铁学院等大学,让我在那里的朋友们广泛通知,并张贴海报。


我当晚又返回北大,先到29楼找到我的同学荀坤,谢永林,39楼找到张玉珂,让他们尽可能广泛通知联络。我后来知道荀坤联络了语言学院等学校。我随后又去41楼找到徐培,张毅生,和郑义,他们都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们曾同住25楼。在1987年推举李淑娴的选举活动中,他们就曾与我密切配合。郑义和张毅生获得北大硕士学位后就留校任教,徐培从北大英语系毕业后被发配到北京气象学院任教。徐培和张毅生对于我选定的地点不满意,他们认为三角地或塞万提斯草地过于开放,人多嘈杂,担心会有坏人搞破坏。他们建议要在教室或宿舍楼的活动室举行。我坚持要在开放地带作为我们的活动场地,这可能不便于我们控制会场秩序,但也不便于警方干扰破坏,更有利于我们发现培养更多的人才。他们继续同我争论。我没有告诉他们这一飞行集会将周期性举行的计划。我相信,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一长远想法,他们那一天或许不会同我争论那么长时间,我也就会有时间再通知几所其它学校。他们稍后作出了一些妥协,建议改在苹果园内进行。苹果园是位于北大经济系门口的一个有围墙的小院,其内有几棵苹果树,有一圈石蹬。他们俩说那样可以设人把门,由我们发门票,我们不认识的人不得入内。我坚决不接受他们的建议。我解释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通过开放性的论坛来联系更多的人,而那个苹果园也就能容得下几十人,人去多了必定给当局造成口实封杀我们。而且在那个封闭的场所,会让一些参加者感到有风险,并因此而感到恐惧。更重要的是当局可以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或者秋后算账。他们俩见无法说服我,就提议进行投票表决,并说他们已经有两票,我只有一票,应该接受他们的方案。我跟他们说这件事不是多数决定的问题,就象不能将我已买好的饭菜来通过投票来表决是否要由你们来吃一样。如果你们坚持在苹果园来举办,尽管去举办另一场,我愿意前往助威。但我主办的这一场,时间地点已广泛通知,无法改变,欢迎参加。他们俩又提出到荀坤处进行投票,并征求荀坤的意见。他们知道荀坤同我一向要好,或许能通过荀坤说服我改变主意。而我坚持认为,即便他们全部不参加,我们这次五四集会也要按既定方针办。到了荀坤处,荀坤也认为没有必要搞投票,同时建议他们不妨另外在苹果园再举办一次。他们俩还是不放弃,坚持要倒方励之家去说理。那时已经半夜了,我实在不愿在那么晚去打扰方励之一家,但我担心方励之会被他们说服得改变主意,就同意与他们一起去方励之家。


到了方励之家,方励之了解到我们的来意,就说这不是应该由他作决定的事,他只是被邀请者,至于在哪里开,全听主办者。说完方励之便去他设在另一房间的办公室继续他的学术研究了。我们也就不再争论,离开了方励之家。后来,徐培和张毅生一再地批评我,说我喜欢搞黑箱操作,不讲民主。我当然不接受这样的批评。我至今认为我们当时搞的这些活动,主要是由物理系组织发起的,只是需要更多的人参加和配合,并不是让他们来投票或决策的。另外,我们的活动也更是为了抛玉引砖,引导启发更多的人也发起组织类似的活动。


5月4日,我先后又通知了一些学校和一些新闻机构,并让各学校张贴海报。在这最后关头才广泛通知,是为了不给校方和警方留下更多的反应时间。下午3时,我准时来到北大塞万提斯像前,我通知的许多人都已聚在那里。我随后招呼他们在雕像前的草坪上围坐成一圈。我们便开始了讨论。我先讲了一下有关北大传统及五四精神。记得我主要讲我们北大倡导的德先生赛先生已经在共产党的统治期间被扼杀了。我们北大的校长是一代不如一代,共产党以前的北大校长都是支持民主,保护学生运动的。而49年以后的校长大多都是积极参与迫害进步学生的。49年以前的北大是历次民主运动的摇篮,而49年以后的北大却是文革的急先锋。这是我们新一代北大人的耻辱。所以我再次呼唤我们的德先生赛先生,呼唤我们的蔡元培校长。


徐培,张毅生,荀坤等人都先后发言。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我看到方励之夫妇向我们走来。我委托的几位物理系同学在后面象便衣一样地跟梢。还好,他们并未受到阻拦,我们的劫持计划也就不用实施了。我将方励之迎进我们围坐的人群中央,并让大家都席地而坐,这样也让后面的人们都能看见在中央的主讲者。这时我们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有人说有上千人,连周围的书上都爬上去许多人。记得我的好朋友于晓就上到了树上,还不时地听他喊:“我们要听方先生讲话。”于是我让方励之先讲。方先生一站起来,就有好多人送过来话筒,方先生讲话时手里捏了有五六支话筒。但我们并没有扩音设备,那些话筒都是一些外国记者送过来用来录音的,在方先生周围的草坪上也摆放了许多袖珍录音机。还有人不断地送过签名本让我转交方励之签名。方励之讲了些什么,我是在是记不得了,因为我那时一心在忙着维持会场秩序,让更多的人坐下,让那些想签名的人等到会后再签。随后,李淑娴也讲了几句。


后来要求发言的人太多,我只能要求大家举手,再由我指定一个发言者。


记得那天王丹也在场,他去晚了。他几次举手,我都没有让他发言。后来王丹跟我说他有事要走,要求先讲几句,我就让他讲了。他讲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讲完就走了。


那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来自金融所的几位研究生。我料定是张虎鹰通知的。记得其中的一位讲,中国的现代化和民主化必须得先有私有化,否则,中国的民主之路就象是在一条铁轨上跑的火车,如果民主自由和四个现代化并不在我们行进的铁轨上,我们的火车跑得再快,也不能将我们引向目的地。看来,他们还真不愧是张虎鹰的高徒,到北大来普及土匪经济学来啦。


待续。
2007年5月10日与纽约。


后来,又有许多人发表演讲。大概到五点半左右,我们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再继续下去,我担心难以维持秩序,于是我站起来宣布,我们的这次集会到此结束,我感谢方励之夫妇参加我们的集会,我并号召大家以掌声欢送方励之夫妇并表达我们对他们的感激和敬意,我还号召愿意参加我们活动的人可以留下来继续讨论。


我刚一讲完,立即有许多人围上来,继续向方励之提问题,有些人更把话筒伸到方励之面前,就像生怕漏掉每一句最高指示一样。还有更多的人将签名本塞到方励之手里,让方先生签名留言。


拿到方先生签名的人都兴高采烈,但还是不肯散去,而后面的人则拼命往前挤,以便近距离聆听方先生讲话。不一会儿,人们将我和方励之夫妇挤在中间,使得方励之已经没法写字签名了,我见他被挤得都有些呼吸困难了。于是,我立即招呼那几位被我安排用来劫持方励之的象暴徒一样的大汉们,让他们保护好方励之夫妇。听我这么一招呼,立即有四五个大汉同我一道前后左右架住方励之,才使得方励之减少些挤压之痛苦。但我们在那里左冲右突,还是无法突围出人群。我就又招呼了几位大力士,让他们在前方打开一条通路,我并向周围人群喊道:“请大家不要拥挤,让开一条路,我保证让方先生给每个人签名。”待大家稍微安静了一下,我让那几位匪徒保镖架着方励之跟随我向勺园方向突围。我们几乎是一路架着方励之走了有两百米,来到了勺园和北大西校门之间的一个凉亭里,我又让那几位匪徒将凉亭团团围住,保护好方励之夫妇。随后我让人们沿着凉亭的一条长廊排起长队,接受方先生签名留念。立刻,排队等待签名的队伍沿着长廊排起了大概有三四列纵队,从凉亭一直延伸到了西校门,有一百米长,真是壮观。这时,哪几位匪徒已经满头大汗,但丝毫不敢怠慢,依然手拉手守护着凉亭,就好像五虎上将护卫皇叔皇嫂和后主阿斗一样。我真想给他们每人到一杯酒。但我知道革命尚未成功,我依然感到有些紧张,更有些后怕,万一在这时有警察或校卫队借机介入平暴,我和方励之自然就是暴乱的罪魁祸首了。幸亏了我安排的劫持赤卫队,最终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我不时地向百米长队的队尾窥测,发现人们还不断地加入,而队首却是在漫漫地前进。我想,这种签名可得签到猴年马月啊。于是,我向凉亭内喊:“方先生,只签名,别留指示啦。”果然,队伍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但我们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百米长龙吃掉。


方励之签名的时候,我就不住地在内心责备自己。我今天在散会的时候真应该在最后再喊上一嗓子:“同志们不要乱,让列宁同志先走!”就少了这么一句,就离动乱只有一步之遥了。所以,我希望那些想在中国组织类似集会的人,一定要汲取我的经验教训。不光是要能够将列宁同志请来参加集会,更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好列宁同志。切不可虎头蛇尾。


在签名快要结束的时候,有几位我请来的外国记者不断地跟我打听内部秘密消息。记得安莎社驻京记者巴巴拉最感兴趣的是要找到那几位金融所研究生,以便更详细地了解报道他们的“土匪经济学”理论的历史渊源。我打发她去找“土匪经济学”的鼻祖张虎鹰了。


待到方励之打发了那个百米长龙,天已经黑了。我立即护送他们离开学校。这时,我看见塞万提斯像前的草坪上还有许多人在那里留连忘返,继续讨论着,争论着。


自那天起,就有人给我们的集会冠以各种各样的名称。方励之一直称其为“草坪沙龙”或“飞行集会”,另有人称其为“北大自由论坛”,还有人称其为“民主沙龙”。而我则称其为“百草园”。这倒不是因为这名称更文雅,主要是因为我的目标就是要在北大的这片自由的草地上要种上它一百只毒草,期待着有一天能结出一百朵自由之花。


我相信所有参加这次草地沙龙的人,都度过了最有意义的一个北大校庆,有许多人都会认为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更有一些人从此走上了为中国民主自由而奋斗的不归路,这其中就有陈杰,邓勇,邵江,荀坤,徐培,张毅生,武运学,王丹,肖旭,黄伟文,等等等等。我在今后的文章中,还会陆陆续续地讲到他们。我也希望所有那些信神经历过我们民主沙龙集会的人们,都能帮我指出我的回忆中的各种失实不妥之处,以便让更多的人同我们一道来分享我们曾经经历的欢乐时光,吸取我们的经验和教训。


2007年5月15日于纽约。



作者:  刘刚     记北大民主沙龙(2)  


1988年5月4日在北大举办的第一次民主沙龙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国内外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许多国外和港台的报刊都全面细致地报道了这次沙龙,我和方励之的照片还被一些刊物登在封面上。更有许多知名人士通过各种渠道联系我,要求到北大民主沙龙演讲。于是,我见好就上,开始着手准备第二次民主沙龙。我先找了徐良英,邀请他作为嘉宾去参加我们的第二次民主沙龙,时间是下一周的周三,也就是5月11日下午三时,地点依旧是北大塞万提斯像前的草坪。徐先生早已经了解到我们的五四沙龙的盛况,一听到我邀请,他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并对我在五四那天没有邀请他,颇有微词。


从许先生家出来后,我又去了相邻的范岱年家,也邀请范先生作为第二次民主沙龙的共同嘉宾。记得我是同黄海新一道去的。范先生也非常愿意前往助威。


我之所以要请两位知名学者作为我们第二次民主沙龙的共同嘉宾,是因为我感到许先生的方言太浓,我去他家时通常都得带上一个浙江人当翻译,或者是由许先生的爱人王来娣帮我翻译,不然,我很难听懂他的浙江方言。另外是我担心许先生的身体,他那时已经七十高龄了,又患有青光眼,届时万一生病去不了,那可就让我在北大人面前失去信用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当时想要到我们民主沙龙演讲的学界泰斗已经排了一大窜,我一旦不能将他们按顺序地都请来,那些没请到的或者是请晚了的,非得指责我水平低,低得不回端平一碗水。


后来,许先生知道我又同时邀请了范岱年,他颇有些生气,说我不重视他。想来也是,在许先生眼里,中国的自由化的头面人物里,他不算是主帅,至少也得是个副帅。可是在八七年初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里,邓小平连连点了四个人物,将方励之,王若望,刘滨雁,和王若水分别开除出党或劝退,居然也没有点到许良英老先生,这让许老先生非常不满,非常生气。刚刚被邓小平给忽略了一回,紧接着又让我给藐视了一回,那还不真得把老先生气出病来不可。也罢,为了让许先生高兴,我就答应他要大大地尊重他一回,让他一个人到我们的百草园来一花独秀。我不得不同范岱年先生作了一番解释,获得了范先生谅解。但我仍然希望范先生能随时做好准备,万一许先生因故不能前往北大沙龙时,范先生届时务必要去救场。


许良英先生在早年曾经是浙江省地下党头面人物,也曾坐过国民党的监狱,他的许多学生,部下,和牢友都已身居要职。中共的头面人物们都对许先生尊敬有加,给他的待遇据说是部长级科学家,逢年过节也会去拜访他。若不是这老先生一生追求真理,坚持正义,他早该弄个政协副主席人大副委员长了,至少也该弄个师长旅长干干了。解放后,许先生专心研究学术,专攻科学史,曾组织翻译了爱因斯坦文集,那是我上大学时放在枕边用来催眠的书。文革后,他又转行专攻民主理论,他把民主理论当成了方向盘和毛泽东思想,每每见到我,他都劝我要刻苦攻读民主理论,要用理论来指导实践。可我也从来没有按照他的教导去攻读那些大部头的理论,我倒是认为我的民主实践有助于他的民主理论探索。当然,我从来不同他争论,在他的理论和为人之间,我更愿效法他的为人,我也更欣赏他的耿直倔强的个性。


五月十一日下午,我和陈杰一道去接许先生。待我们一同来到北大时,塞万提斯像前的草地上已经有我的一些朋友聚在那里了,但地点却不是上周我们聚会的草地,而是离开那里有十几米远的另一片草地。后来我才了解到,我们在五四那天聚会的地方,已经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个喷水器,为了不成为落汤鸭,我们也只好转移一下阵地了。许先生年老体迈,为了不让许先生跟我们一样地坐在地上,我事先让我的北大物理系校友带来一个小凳,我请许先生坐在登上给我们讲演。可许先生坚决不肯,他说,平等就是民主的基石,他坚持要与我们平等。随后,他就双腿盘坐在地上,开始给我们讲起他潜心研究的民主理论。我们都不大听得懂他的浙江方言,我也不是很懂。我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些什么民主集中制不是民主,什么多数决定,有洛克,有亚里士多德,还有什么古希腊。


后来,外围的人渐渐地走了,剩下的多半都是我的同学和铁杆朋友,这些人即便听不懂,也不会走,因为他们就是我安排的托,是在用他们的身体来组成一个会场和舞台,是要在冷场的时候坚持捧场。有几个哲学系的学生在与许先生探讨那些象牙塔里的高深问题。


这时,张虎鹰见人们发言不是很踊跃,就又一次站起来开始传播推广他的“土匪经济学”。他除了大讲特讲私有制对保障人权和实现民主的重要性,他还说在中国更重要的是实践民主,而不是坐而论道,我们需要的是能够指导我们实践的经验和理论。在88年那会儿,在人们的意识中,私有化就如同资本主义洪水猛兽一样。一听到张虎鹰鼓吹私有化,许老先生立即勃然大怒。许先生大声呵斥张虎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讲私有化?”随即,他们两个唇枪舌剑地辩论起来。


许先生那会儿还不知道张虎鹰是我最信得过的幕后军师,他见张虎鹰不像学生,又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许老先生凭着他多年地下党的经验,就判定张虎鹰是共党奸细,是到我们这里捣乱破坏甚至是来搞国会纵火案的。幸亏那天在许先生面前没有桌子,如果有的话,那一定会被许老先生拍碎了不可。


那天,由于要求讲话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也就让大家随便发言,随便提问,我一直都只是听,并不讲话。但这时我看到沙老太跟阿庆嫂打起来了,我就急忙站起来劝架,我先制止张虎鹰继续讲下去,随即我感激许老先生给我们上了一堂精彩的民主理论课,我相信这会对我们的民主实践活动有指导意义。同时我说,我们的讨论本身就是很有意义的民主实践,并不是坐而论道。看看我们前一周集会的地方,正是由于有了我们的集会,那片几近干枯的草地又逢人工及时雨。这证明我们的活动至少能够推动中国的绿化建设。随后,我宣布今天的讨论到此结束,并希望大家在下一周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次聚会。


将许老先生送回家后,他还是让我去了解张虎鹰的背景。我告诉他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许先生才减少了对张虎鹰的疑虑,但还是告诫我要谨防坏人捣乱破坏。我一向乐于向许先生学习我党地下工作的所有成功经验,但对张虎鹰我一直都是倍加信任,我跟张虎鹰能商量的事和能讲的话,跟其他人大多都不能说,跟许先生也不说。可想而知,许先生有关要警惕张虎鹰的告诫,在我面前算是白讲了。当然,他那天讲的那些民主理论,我也多半没有听进去。如果我来美国后听从一些人的劝告,象王军涛那样弃理从政,转学政治学理论,或许许先生的那堂讲座对我会有些益处。我一向是重实践,轻理论的。我对人们到这个民主论坛来谈论设么话题并不太看重,我只管搭台,请人唱戏。甭管什么戏,只要能将更多的人吸引过来就成。就像当年的总设计师老佛爷指出的那样,人多就能办大事。坦白地说,我那时的根本目的就是要用集会的这种方式来争取集会的权利和自由。所以,我不介意集会的内容,我只要和平集会的这种形式。


2007年5月17日晨于纽约。



作者:  刘刚     记北大民主沙龙(3)


民主沙龙的消息已经在许多大学校园里传播开,每次的民主沙龙后,我得到了来自社会各阶层人士的反馈,甚至有人还给我转来了上海复旦大学的学生来信。来自体改所及赵紫阳智囊团的反馈尤为热烈,似乎是我们的沙龙也让他们已经触礁的经济改革看到了前途,希望和社会基础。借用一句名言:我们的活动造成的社会效果是好的。


召集了两次民主沙龙后,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这个民主沙龙要在每个周三的下午三时在北大的塞万提斯雕像前举行,很多参加过的人都将我们的集会当成最令人激动的事件,有更多的人都在期盼着翘首等待着下一个周三的到来。


总结了前两次的民主沙龙,我感到第二次的沙龙并不热烈,远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许先生的方言太重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许先生在草根阶层的知名度不够高。所以,我原打算省事请范岱年来北大圆他的民主梦的计划也就放弃了,而临时改变主意,要请一位有更大知名度的自由化头面人物来作为我们第三次民主沙龙的嘉宾,因此我决定请吴祖光或是刘宾雁。我给吴祖光打电话,还没等我说是什么事,他就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一准去”。看来,他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但是,吴祖光的娇妻新风霞接过电话,表示了她的些许担心,跟我说最近天气很热,让我多加小心。我告诉她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力保护吴祖光,保证不会让他中暑。



随后的几天,我就开始在各个学校广泛联络。这一次,我特别联系了各学校的作家班成员,我找了北大作家班的李发模等人。李发模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著名贵州诗人,那时的头衔是中国乡土诗人协会的会长,算命算得极准,我在1988年5月1日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说我有牢狱之灾,并且是到三十五岁。后来的实践证明,还真让他给说准了。我同时还约了作家班的其他一些成员,记得有山西文学的副总编,有鲁艺作家班的,有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作曲家,还有建筑学院的几位画家。


在北大,我依旧是先找黄海新,荀坤等物理系研究生和教师。然后是徐培,张毅生,武运学等人。当我去通知当时是北大国政系87级新生的王丹和季成时,季成跟我说他们班正好在那天举办团小组活动,他建议将他们班的团活动搬到草地上同我们的沙龙一道进行,我欣然同意。我也不能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共产党共青团跟我争夺下一代,也该让北大的新生娃娃们接受民主自由的洗礼了。


星期三终于又到了。我同陈杰叫了一辆出租车去接吴祖光,临离开吴祖光家时,新风霞还拄着双拐送到门口,就象送新郎出征那样,还不住地叮嘱:到北大说话要小心,不要再犯错误。吴祖光也象个离家出征的孩子一样,依依不舍,一一答应。


老天爷作美,那天同样是阳光灿烂,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可是在北大塞万提斯雕像前的草地,托我们民主沙龙的福气,我们前两次聚会的地方都在人工降雨,那两片地上从未经历过野火的枯草又遇到及时雨,真是春风催又生,蒸蒸日上,孕育着蓬勃生机,让其他各处久逢干旱的野草同类们好不嫉妒。


我们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在离塞万提斯像稍远一些的另一片草地上找到了我的同伴们。这一次是国政系87级的新生们围坐在中心,我的那些长胡子的同伴们坐在外围。开始时,王丹和季成的团活动还在继续,他们两个轮番站起来,争当今天的主持人。我让大家都坐下,并说,团活动应该结束了,我们这里是自由论坛,大家自由发言,没有主持人,讲话的人也不必站起来。随后,我请吴祖光先生讲一讲他的坎坷人生和心路历程,特别要详细介绍一下他被邓小平开除出党的过程。


吴祖光说,他被开除的过程很简单,也很草率。也就是邓小平在1987年元旦前,找了几位老人去家里喝茶,刚刚喝出味道时,就气愤地点出了几个人名,点了方励之,刘宾雁,吴祖光,还有王若,若,若,。。。,若了好半天,被茶渣给噎着了,所以也没有若出什么来。


吴祖光的故事,我早就听说过了,那天又一次听他讲了一遍。但给我印象深刻的,是人们根据吴祖光的介绍又加工整理过的新版本。后来有人说,老佛爷说到王若,若,若处时,小蜜张玉凤怕老佛爷一下噎得甩袖去见老祖宗马克思,就立即乖巧地送上一杯水,好一番捶背按摩人工呼吸,终于将老佛爷从阴曹地府给请回来了。老佛爷睁开眼就看到了水,就说:“对头,对头。是水,是水。年老了,望了,望了。”


在玉凤给老佛爷做人工呼吸时,胡朽木等八老们都识趣地回避了。朽木认得王若望,同王若望在上海瘫有过结,所以在老佛爷的偏房里跟大佬们说老佛爷要点的第四个反动分子是王若望。立群小邓则因为在辩论马克思主义有没有异化时,在人民日报副总编王若水面前败下阵来,也就一口咬定是王若水。其他大佬都说是单名单姓的王若,没有说忘了啊,更没有说水。等玉凤完事儿了一出来,朽木胡佬立即上前问老佛爷又讲什么了?说望了没?玉凤非常吃惊,说:“是说望了,望了,说了两次望了。对了,还说是死对头。唉,你怎么知道?怎么,你偷听了?你这个该死的老太监!”小邓一听说老佛爷点了王若望是死对头,没点王若水,更加着急了,随即也学着朽木想对玉凤搞诱供,便急着问:有没有听见老佛爷说水啊?玉凤听这么一问,立即羞得哭了起来,说你们都是些老流氓,老不要脸。


待续。




作者:  刘刚     疯狂小舰队(1):张虎鹰篇


那些了解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系列壮举的人们,往往会感到我有些疯狂,疯狂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正常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那么些疯狂的事业来的。其实,那时在我周围聚集了一批疯狂的人,有人说我们是疯狂小舰队。正是由于有了这支疯狂小舰队,才使得我们当年在北京曾叱诧风云,使得当年的中国公安部副部长俞雷等人多次表示他们难于保障北京的安定团结。可以称得上我们是小舰队成员的人,目前已有几位身居要职,我不便透露他们的详细情况。但也有几位后来真的住进了疯人院,我今天不妨介绍这样的几位。


每当我想起张虎鹰,我就不由得想起金正日。他的那头卷发,那副眼镜,太酷了,酷像金正日。张虎鹰是四川达县人,从北京金融所研究生毕业后,就分到北大经济学院当讲师,曾经和厉以宁是同僚。


我们初次见面,我并未同他多谈,可他就认定我是提着脑袋同共产党玩命的人。我们的头三次见面,他差不多都在劝我,劝我要忍,要韬光养晦。他说老佛爷已经八十多了,他还能活过一百吗?那些老红军老八路也都快死绝了。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我们就活不过他们吗?他虽然是是邓小平的老乡,但他总是羞于直接说出邓小平这三个字,而总是用老佛爷作代号,就像林立果的小舰队要用B-52来称呼老毛一样,似乎不那样做就会脏了他的嘴一样。而我总是告诉他,“一万年太久,要只争朝夕”。如果我能看着他们善终,那将是我的最大不幸。


我自从儿时知道了林立果的571小舰队后,我就一直崇尚林立果。我一直都认为是林立果的小舰队为我们中国男人赢得了一点尊严,让世人知道中国的男人们并没有被阉尽杀绝。


那时的张虎鹰正春风得意,不仅因为他新婚燕尔,又喜得千斤,更因为他属于赵紫阳智囊团外围成员。那时,赵紫阳的经济改革正在闯物价关,国务院体改所委托金融所和北大经济系起草经济改革方案,张虎鹰参与了两个方案的起草。他最得意的是他力促将改革方案中塞入了变相的私有化内容。他常常将那些改革草案拿给我看。我给他的意见往往就是简单的一句:“你这老虎还在与虎谋皮”。我知道他对我的反应有些不乐。但我还是告诉他,只要这个共产政权存在一天,我的责任就是要给它送终。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也要上。


没过几天,张虎鹰见到我,一扫以往的春风得意,却是满脸阴沉。久久才憋出了一句:“被枪毙了!”


“谁被枪毙了?”我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还有谁?我们的那两个私有化改革方案被政治局枪毙了。”这时,我才知道,他推动私有化的曲线救国之路被堵死了。我早就知道,他更倾向于金融所的方案,因为那一份方案中有更强的私有化成分。他本以为这两个方案会有一个被接纳,但却被双双枪毙了。这令他感到格外悲伤甚至有些绝望。


从那以后,他就完全站同我的走团结工会之路。他开始向我推荐许多有关布拉格之春,团结工会,海德公园的书籍和资料。在八十年代,这类书籍在国内很难借到,他往往就给我搞到复印件。其实,我在七十年代通过收听美国之音,就对团结工会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从那时起,每当我听到Solidarity Union, 华沙,瓦文萨的消息,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随后,他就全力支持我发起组织了北大的百草园沙龙和渊鸣园沙龙。


那时,张虎鹰一家住在圆明园内的小平房,而我住在玉泉路科大研究生院。为了组办我们的沙龙,我有时就再他家的沙发上过夜。


在参加了几次百草园沙龙后,张虎鹰开始在各种讲学班上讲课。这包括北京行政管理函授学院,国务院一些部委的井经济金融培训班。他在经济理论上似乎没有多大建树,但我们许多认识他的人都对他的“土匪经济学”都印象深刻。他在他的各种讲座上也如同他在北大讲的经济学课一样,大肆兜售他发明的“土匪经济学”。所谓 “土匪经济学”,用他的话概括起来说不外是“占山为王,不讲规则”。他就是这样在全国各地广泛发现培养人才,并不时地向我推荐。


正是张虎鹰向我推荐了陈子明。他说陈子明也是一个向我一样提着脑袋同共产党玩命的人,让我务必见他。他并介绍说陈子明是工人出身,以汽车修配厂为基地,开了几家全国性的函授学院,令我感到是黄金荣外加陈独秀再世,更激起了我要去面见陈子明的冲动。待我见了陈子明,我才知道张虎鹰给我提供的情报也是伪劣产品,或许就是我当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情报。其实陈子明是比我学问要高出一头,他的北京社会经济研究所是建在位于双泉堡的汽车修配厂内,那也不过是雀占鸠巢,刘皇叔暂借荆州而已。


那时张虎鹰经常给高干讲课。有几次他让我帮他买枪。我猜想他不会是要象汪精卫那样行刺太子党罢。我一方面答应帮他想办法,同时也告诉他不可莽撞,毕竟我们二十几岁人的命要比八十多的老佛爷更值。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他要枪也许是有朝一日能象周宇池于心野等小舰队成员那样死得更壮烈更辉煌一些罢。


1988年末,张虎鹰辞职单枪匹马闯荡海南。后来听说他在那里的生意很红火。据说是用军舰走私彩电汽车一类。六四期间他并未在北京。我相信这是他一生的心病。


1991 年我初到辽宁省凌园监狱,可以有机会同亲友接见了。我料定张虎鹰一定会设法来见到我。我为此还特地向狱方写了几份杀人犯杜丘似的悔过书。果不出我所料,张虎鹰冒充我堂兄与我弟弟刘勇一到来见我。我看得出他因为未能在六四期间助我一臂之力而痛苦万分。他告诉我说,来日方长。


自从张虎鹰来监狱见过我之后,我做梦都想着有人来监狱劫狱,哪怕他只要在监狱外接应我一下就行。我曾经设想过多种方案,包括使用孔明灯热气球。但这一切都需要有象张虎鹰那样的人与我密切配合才能成功。但自那以后,再没有我亲友以外的任何人能到监狱来见到我,尽管我知道我的一些朋友多次来到监狱,但都不被允许接见。而且我弟弟也因此不能再与我相见,我的真堂兄真表弟也被禁止接见。


张虎鹰当时的太太吴蓓也是我们沙龙俱乐部的活跃成员。她发挥的作用的要远比王丹重要。但张虎鹰多次告诫吴蓓要远离我们的活动。他说与我们接近的人不是早死,也得疯狂,女人最好不要介入太深。吴蓓后来为丁子霖六四死难者名单倾注了大量心血。在1996年我刚刚从刘晓波家脱险后,吴蓓也曾经保护过我,并因此而被关押过。


张虎鹰的话不幸被张虎鹰说中了。我后来听说张虎鹰以及另外几个小舰队成员都住进了精神病院。也许这一消息并不确实。可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但我还是感到心痛,即便听说他坐牢,我也不会这样感到心痛。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他不曾象于新野周宇池那样在自己发疯之前结束自己那疯狂的心跳。



作者:  刘刚     疯狂小舰队(2):法警刘沙河  


我刚刚贴出我的第一篇反审花絮“油滚肉球”后,有人就对我恶搞围剿,说我吹牛皮。也难怪人们不相信,应该说是不敢相信或不愿相信。其实,要证实我在保定“油滚肉球”的故事并不难。只要打个电话给保定公安局,问问他们当时审我的公安局长,或者是问问送我进京的那位司机,这事情不就清清楚楚了吗?实在不行,找到当时曾在场的任何一个警察,问问他们是否见到他们局长用枪顶住我的头,最后又是如何收场的,这事情不也就水落石出了吗?何必要浪费那许多精力来跟我叫板呢?


我敢打赌,所有那些继续在网上跟我叫板的人都不曾给我提到的那些警察们打过电话,否则,他们绝不会如此嚣张。这些人,大概还没有混到五毛的地位,即便是,也是不够品的。我料他们都是不敢给我提到的那些警察们打电话的,或是打过了,也根本不敢将了解到的结果放到网上。


也罢,既然有这么多人不信咱讲的故事,又不愿去核对,那咱今后就悠着点,专挑咱掉链子犯忪的丑事来说。为了便于让大家核实,咱也专讲那些有名有姓或是众所周知的警察和高官来讲。这一次不妨讲一讲北京的法警刘沙河的故事。


1991 年1月30日,那天是我生日,不然,我也就无法记住那天的具体日期。我突然被小孔所长及一队警察带出秦城监狱,上了警车一路开进北京城。记得最后是到了正义路。后来知道那里是北京中级法院所在地。下了车,小孔等人便将我交给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法警。那阵势我见过,就是我儿时常见的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阵势。心想,坏了,这么快就押我上刑场啦?这么草率就把我给镇压啦?我不禁有些紧张。心理琢磨着至少也该象AQ那样喊两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豪迈口号。我猛然想起小时候看行刑时都是由法警架着死刑犯上法场的,我临死前也该潇洒潇洒,也得让他们伺候我一回,我索性便不走了。见我腿有些发软,迈不动步,这时左手边架着我的法警用手掐了掐我,并小声跟我说:“别紧张,没大事。”随后他们几位就连拖带架地将我弄到了楼里,并带进一间小房间。


我在被关在北京K字楼时,就听那些老刑事犯们说,K字楼及法院都有秘密行刑室。我便紧张地问那位掐过我的法警:“怎么,就在这地方执行我?”


那个法警只是跟我眨眨眼。随后他对另几个法警说:“你们先出去歇会儿,这里有我。”


待那些人出去后,他将门关上,并拿出钥匙给我解除手铐。随后跟我说:“刘先生,久仰大名,您受委屈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大名,也请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刘沙河,沙滩的沙,黄河的河。将来你出来,一定来找我,你需要枪需要战士的时候,你一定来找我刘沙河。跟共产党玩文的不管用。”


他的声音虽小,但字字掷地有声。我那会儿正在一心准备英勇就义,对他的话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急忙试探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啦?你也是小舰队?”


我刚刚说到这里,就见房门被打开了,见到几个法警进来,然后见到我父亲也进来了。


“这一次是安排你们父子见面,有什么话尽管同你父亲讲。”刘沙河在他的同伴们面前就跟换了一副面具一样,这时他说话没有半点刚才那样的神秘和沉着,而是十足的官腔。


“你们都在这里,我如何能随便讲?”我指着那些法警说。


“你们都先出去一会,我在这里。”刘沙河对他的同伴们说。听他的口气,他应该是他们的头,他也最年长,看上去要比我大五六岁。


见他的同伴们都站在原地不动,刘沙河就又说:“走,都跟我一块出去。”说完,他就带头向外走,那几个法警也跟着他出去了。刘沙河临出门前又朝我说了一句:“好好跟老爷子谈谈,让老人家别太伤心。”随后,他将门关上,只留下了我和我父亲。


那是我自1989年被关押以来,第一次同家人见面。老父告诉我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不要太惦记家里。他还说我母亲身体很健康,他会照顾好我妈妈。其实,我那时早已知道,我母亲在我被抓到后不久就于1989年年底去世了。我没有告诉老爸我一切都知道了。


我那时还是在琢磨刘沙河的话。我隐约感觉他很有可能是张虎婴,或是陈杰,或是刘家田给我秘密发展的小舰队,或许是他们花钱收买的。如果是,那一定应该利用这次机会象雷刚劫法场那样将我给抢出去。不然,还准备枪干什么?我期望刘沙河能再进来。我也在犹豫是否应该让我父亲去联系刘沙河。但一想到我父亲那会儿也是警察,他知道了,没准会把我们的小舰队都透露给共军,那就损失太大了。我最后还是决定不跟父亲讲刘沙河或小舰队的任何事。


半小时的接见很快就过去了。我在那半小时里一直在期待着刘沙河能里应外合带领小舰队来劫法场。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小舰队出现。后来有一些法警进来结束了我与父亲的接见。我发现刘沙河并没有出现。是我们刚才的谈话被人偷听到了吗?还是他另有任务?这是我至今都没有解开的谜。


我1996 年我再次在北京遭到中共警方的围追堵劫时,我几次去正义路,试图在门口出入的法警中,堵到刘沙河,一方面是为了解开那个谜,另一方面也是期望他能真的如他所说的给我搞到枪。很遗憾,我没有碰到他。我也不愿冒着自投罗网的危险进到法院去找他。如果当时真的能找到他,并真的能给我搞到两只枪,我相信我们定会风风火火闯九洲,潇潇洒洒走一回。


刘沙河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一道无法解开的谜。鉴于在“油滚肉球”那一回中我不小心使用了无限崇拜这几个妄加猜测的字眼,遭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网友们的恶搞。这次咱就不再妄加猜测啦,但请网友们能够群策群力帮我解开这个谜。希望网友们能够用投票的方式帮我解开我对刘沙河的疑问:


1。他是因为对我们崇拜,所以才说出那番话。


2。他是潜伏的小舰队。


3。他是试图打进我们内部的五毛。


我还是倾向于选择1。但我的选择只算一票。如果有谁不同意的话,尽可以作出你独立的选择,可千万千万不要说我是自恋或吹牛皮哟。


我相信我的这篇回忆上网后,一定又会遭到责难,又该说我吹牛皮不上税,或者说我是为了出名,又将国内的朋友刘沙河出卖给中共。不管怎样,我都要被这些人恶搞恶骂的,除非我从此不再说话。我相信刘沙河本人是不在意我将我们当初的对话在此公之于众的,这至少可以向世人表明他不象当今的那些整高智盛的警察们那样狼心狗肺。同时,我这样讲出来,至少将来有一天共产党倒台后,他可以证明他曾经是潜伏的小舰队,不至于被送上历史的审判台。





作者:  刘刚     教你如何修理五毛 (少儿不宜, 五毛不宜)


上到这网上来,学会一个新名词叫“五毛”。起初还百思不得其解,近日才幡然悔悟,却原来就是“五花肉”哇。今天没事,就来扯扯我曾经是如何修理 “五毛”的。也让那些五毛们知道,不光是他们背后有大内高手,我们这边也不是吃醋的。


记得是九一年四月初,我同来自吉林省的因六四被判刑的十一名政治犯一道被同车转到辽宁省凌源第二劳改队。为了让那些好事儿叫真儿的“五毛”们能够求证落实我下面讲的故事,我不妨将十一名政治犯的名字和刑期列出来:


刘刚,六年
张明,三年,清华大学学生,名列二十一名六四通缉令李录之后。
孔险峰,三年,中国经贸大学学生
冷万宝,八年,长春一汽工人
唐元隽,二十年,长春一汽工人,现住纽约
李维,十三年,长春一汽工人
梁立维,三年,长春一汽工人
安福兴,四年,四平市院教师
李静鹅,三年,四平市院教师
李杰,四年,双辽某银行保安
司伟,四年,通化某工厂工人


我们一到凌源第二劳改队,便领受了一番电警棍和耳光的洗礼。据说这是那里给新来犯人的见面礼。在接受这番见面礼的同时,支队长刁小天还给我们进行毛式训话:


“孩儿们,你们到这里来算是享福来啦,我们这里顿顿有五花肉,天天吃包子,年年吃饺子,还有,我们的电疗冷浴技术国际一流,包治疥疮痔疮,外加心灵创伤。”


不懂监狱黑话的人,还真以为它是在美食呢。岂不知他讲的全部是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外加绞肉机。我们那时正在体验的就是他的所谓电疗外加包子。据说曾经有一次他去广东领回东北籍刑事犯时,也讲这套绞肉机会餐,有一毒品犯禁不住小声问了一句:“有酒吗?”更有一强奸犯当场高声喊了一句:“有女人吗?”结果一进凌源第二劳改队,就领教了刁小天所列的所有美餐。愣是把毒品犯的大小便都溢满了裤裆,再把屎尿都灌进他嘴里,让他回答天底下是否有比这更浓的酒。也愣是把强奸犯的小便都电疗得比电棍大,刁小天还在不住地唠叨,“现在你有能力找更多的女人了。”


其实,刁小天所讲的所有美餐,不光是指那里流行的铁拳,还有更深一层意义。比如说这“五花肉”,通常人理解的是五花大绑地“上绳”。今天, 我就介绍介绍这“五花肉”更深一层意思,其实也就是今天所谓的五毛。


接受了电疗见面礼,我们就由指定的犯人引领着进入监舍。这时有一奶油小生模样的男孩过来帮我搬行李。走到无人之处,他悄声问我,“你就是刘刚吧?”


“哎,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非常吃惊。


“谁不认得你呀?我在北京上学时就见过你。只是你不认得我。”他说起话来有些公鸭嗓,象个女孩。


“哇,原来你也是北大的学生啊。”我的疑虑顿时消去了一半。不由得想起我那时在北大该是多么风光。有谁不认得我,那也太没名了罢,


“不,我是北方交大的学生。我叫赵君路。是北方交大学生自治会的。今后让我们互相帮助,互相关照。”他的一番话,让我顿感亲切。“王丹来了吗?王丹关在哪里?”他非常关切地又问我。


“王丹没来。王丹还应该关在秦城罢。”说实话,我也很关心有关王丹的消息。自秦城一别,就再没有秦城弟兄们的消息了。“你有王丹的消息吗?你认识王丹吗?”我也只是顺便一问,想必他也只是跟其他人一样,仅仅是从报纸上知道了王丹的名字。


“岂止认识,我们是多年的铁子啦。”这回楼梯拐角处没人,我们俩索性在那停下聊了起来。


“真的嘛?你是怎样认识王丹的?”我开始感到好奇。


“民主沙龙那会儿,我就常常到北大,常见王丹。后来,又常去他宿舍参加高自联会议。”


REALLY? 搁在今天,我保不准会喊出这句洋泾浜英语来。“真的嘛?你还去过他宿舍?”我更加好奇了。接着,我又问他王丹宿舍的楼牌号码,他都回答得天衣无缝。


“那算什么呀,我还知道季成呢。你认得季成么?”看到我疑虑重重,他反守为功,开始审起我来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季成呢。这不由得使我想起八八年在北大初创“百草园”时,也就是后来众所周知的北大民主沙龙,王丹的同班同学季成曾经跟王丹一道争抢沙龙主持人的种种往事。只是由于我一再向他们阐明“不设国家主席”的重要意义,他们才相安无事。再后来,由于季成在有关机构的压力下,渐渐淡出我们的沙龙,也才使得王丹后来一名惊人。记得季成和王丹第一次参加民主活动是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九日召开全国人大期间,那天我在天安门广场临时召集了一些我熟识的朋友进行静坐示威,要求争民主并增加教育经费。第二天的北京日报及光明日报都统一口径报道说有十九名来自北京各高校的学生和教师参加了静坐。其实何止十九人。季成和王丹在那天都接受了驻京外国记者的采访。但有关季成同我和王丹的关系,只有为数不多的朋友们才知道。这赵君路也知道季成,想必他确实是我朋友的朋友了。我不禁感到格外高兴,也增加了几分对他的信任。原本还有些类似于“脸红什么,怎么又黄了”的密电码问题,也就无意间忽略了。


“怎么样?咱们有缘吧?放心吧,往后我们在一起,没人敢欺负咱。”他见我已经非常信任他,说起话来就更加亲密了。


“嘿,你还记得季成有多高吗?”我还是禁不住问了一个细节问题。我讲话的口气也大有感叹季成的高大似乎是令人难忘的。


“知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呢?”他抬眼打量着我,“季成是大高个吧?”他又看了看我,见我对他微笑,就更加肯定的说:“对,是大高个。有一米九零。还是学校篮球队的哪。”


“还有姚明那么高哪,好你个五毛!”我几乎失声喊了出来。这家伙的狐狸尾巴竟这么快地暴露了。要知道,季成不仅不是大高个,恰恰相反,个小得象个矬子,如果在矮五公分,就有资格给“五毛”们做总设计师啦。


不过我这里要声明,我是说我在2007年的今天回忆起那段谈话时,几乎要喊出“五毛”来。在那时,我还不知道何为“五毛”哩。我也坦白承认我没有认真数他到底有几根毛。请当代的五毛们别在这些直接数字上对我穷追不舍。我这样演义,仅仅是留个破绽,好让当今的五毛们能找到几处我瞎吹造谣的证据。不然的话,除了六楼四楼之类,他们似乎是实在没法跟我吹毛求疵啦。


“我说的不对吗?他不是大高个吗?”赵君路见我脸上晴转多云,又直直地盯着他,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哇,你说得全对,回答完全正确,加十分。这么说,你是许旅长的人啦?自己人,自己人。”我笑呵呵地对他说。


“哪里哪里,我真的认识季成。我了解季成比你了解得都多。”见我对他又变得友善,他也就恢复了镇静。


“好吧,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铁子啦。以后请小老弟多多关照。”我又笑着对他说。可我心里却想,这个小五毛,竟敢跟我耍花枪。我走南闯北,共产党的监狱差不多都让我趟遍了,斗倒的大小五毛不计其数,在我面前败下阵去的警察也有一个加强连了。现在他们竟然还给我派如此劣质的小五毛。也罢,那就让我再亲手收拾一个小五毛罢。当然,我可不会像小铁梅那么傻,发现了一个五毛,就猛骂一顿撵走了事。我修理五毛的最高境界,是让那些放出狗来咬人的恶徒亲手把“五毛”给整废了。让我去打五毛,我真怕脏了我的手。


既然这个五毛已经暴露了,我就不必打草惊蛇了。原先,他在暗处,我在明处。现在,战局发生变化,我在暗处,五毛及其背后主谋在明处,主动权不是就掌握在我手里了吗?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想何时修理他就何时修理他。我心想,我不治废了他,就算我这几年吃过的囚犯都喂猪了。


我敢打赌,我下面要讲的故事,保证会有五毛出来闹事,说我瞎吹。的确,好像我有些口无遮拦,信口胡吹。这里,我不妨先提供一些线索,都是些国内外知名报纸的照片或是文章。希望较真好事的人,能将这些资料先找到并贴到网上,然后我再将那些照片后的故事讲出来。


1. 纽约时报,1994年3月6日,12版,那上面有我和警察徐贵民的照片。徐贵民后来是严管队队长。那会儿,只要有五毛去告我刁状,徐贵民保证要用电警棍电得他跟芙蓉姐姐一样下面湿透了。


2. 1993年的英文版北京周报。我不记得是哪一期了。其中有管教支队长张爱笃,狱政科长王银山,齐国兴,杨宝玺,及几个于我同号的杀人犯,贪污犯。那王银山竟说是我先打了他,闭口不提他几次用一万二千伏的电警棍电疗我。据他后来对我讲,被我打过后,他住了三个月医院,所有的警察同事都跟他断交,老婆也要跟他离婚。那几位警察后来为了向我赔不是,也不断地暴打暴电赵君路等五毛。不过,我相信,他们若是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了今日在网上如此猖獗的五毛们,他们一定会很兴奋,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更好的向我赔礼道歉的机会了。


明日再续。






下面的这些资料是置身在国内北京李海收集的资料。
请大家记住这五百二十二名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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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二名因“六四”而被关押的北京市民和学生名单



   一九九四年五月十九日



  北京第二监狱


曹英远、常景强、常永杰、陈东象、陈秋龙、陈晏斌、陈子明、顾连仲、关建、韩罡、户力平、胡忠喜、姜亚群、李爱民、李宝琴、李国强、李金栋、李玉君、李玉生、李志欣粱振长、刘宝、刘子厚、卢金生、苗得顺、钱永冕、任畹町、尚子文、申卫明、沈立成、石学之、宋凯、孙传恒、孙宏、孙立勇、谭钓强、唐勇、王某、王宝玉、王长洪、王东峰、王建生王家祥、王润江、武春启、武文建、吴兆强、张宝生、张佩文、赵锁然、朱更生


  清河农场三分场


陈宝华、陈国强、陈景奎、董建军、杜新海、丰续银、高福兴、高扬、顾文寿、郭学明、国战强、郝风海、何永宏、霍岩枫、季立忠、金志刚、来文革、李宝华、李俊生、李立京李瑞军、李胜利、李佟、李兴江、李燕明、李义、李忠、粱爱忠、粱正、刘东全、刘舰、刘天利、刘文生、刘小伟、刘志强、吕京山、马建立、马宇鹏、孟凡民、牛金海、秦志玉、任英俊荣永男、孙红生、谭卫军、田德刚、田金宝、佟波、万宝林、王春生、王军、王乃革、王世继、王献辉、魏国庆、肖富革、徐动新、杨兵、杨宏伟、杨屹、于海铃、翟永猛、张进元张军、张守信、张振喜、赵朋利、赵万良、赵玉顺、朱童节、


  清河农场八分场


曹景洲、陈超、陈春生、陈晓东、崔成、邓元平、刁斌、丁柯、丁珏、董双锁、段成杰、高家荣、管龙鸣、呼杰、胡万春、黄玉顺、寇永杰、郎林、雷德琪、李近存、李宪忠李永生、石国辉、宋立军、孙革旗、孙伟、汤永平、田铭、王玉军、吴玉平、杨海泉、杨建、杨立国、姚继佩、张才林、张传友、张连福、张小蕾、张银军、赵立伟、赵永江、赵永林赵志勇、赵中友、钟放、朱文福、


  清河农场六分场


安连喜、陈伟、陈文忠、程红利、程红林、邓树森、杜军、方仲满、高玉文、侯永利、贾士旺、李兵、李仓、李东辉、李广田、李建军、李继民、李林怀、李武、刘长青、柳刚刘杰、刘金国、刘金华、刘晓东、庐春民、孟连旺、荣俊平、尚伟光、石忠、宋有林、孙连启、唐杰、王成起、王春友、王建搞、王征、魏鹏、魏振社、夏保和、夏秉清、萧春明、萧连喜谢朝阳、阎玉庆、杨利君、于长城、袁勋、张福生、张丽伟、张文增、张毅、赵建欣、赵军、赵文生、赵义智。



已出狱人士:


姜成斌、金橙、林敏辰、施伟才、王永裕、吴学灿、于淑珍、赵品军、李松明、赵峰、黄清修、罗连玺、王涣春、王永明、刘光利、刘彦斌、刘越忠、刘玉根、刘玉平、边玉海、陈仕军、陈书金、陈云健、陈战泉、邓长荣、邸文杰、董宝利、董亚军、窦林怀、冯烨、冯志平、高爱东、高连成、高万成、关宏志、郭维树、韩胜利、胡秋勇、贾云、姜华、孔令军李斌、李长茂、李宗清、李正平、刘世军、马宝国、马建军、马祥建、牛全利、任卫军、申美满、孙聚海、汤名陆、唐伟、王进元、王军、王文华、王政、王志、吴立军、徐宝生、许平立薛建明、易京瑶、尹承军、俞军波、于文、于志国、翟同贵、章斌、张立新、张巍、张宇、赵德全、赵永刚、陈、越、戴国强、郭向华、侯培芳、康长军、李爱民、李赤、刘君兴、罗继峰王伯达、王燕革、王有立、叶皓、于世民、周刚、王新建、白金泉、曹宝珠、常振华、车艳华、陈爱民、崔景春、党鹏、董会全、段宝恩、付强、高军、高士杰、龚树松、郭海维、果振韩亚军、韩忠良、何杰、胡志全、黄振、霍立军、姜保家、焦建成、金德林、李爱国、李枫、李惠成、李金祥、李立、李曼戎、栗汝生、李胜勇、李涛、李文东、李学军、李治国、李志坚林立明、刘宝柱、刘博文、刘朝辉、刘东明、刘文兴、刘振贤、吕涛、马小军、满连德、孟贤强、庞威、齐永革、石勇、宋玉川、苏燕军、孙庆、汤文志、田德庆、田双杰、田小宁王刚、王宏、王金跃、王汝和、王树、王双全、王亚雄、萧金亭、杨波、尤起江、尤自强、于波、于宇、曾卫兵、张晨辉、张连军、张秋生、张玉承、张仲福、赵盛强、赵勇、钟卫民周文东、朱孝忠、常文龙、范建国、范立文、付砚波、龚明、郭云飞、洪波、蒋辉、李兵交、李电、李金德、李金泉、李凯、梁建、刘洪峰、刘险峰、刘献军、刘泽国、潘根柱、王继军王清延、王毅、吴玉成、吴振如、熊伟、叶剑、张连祥、赵东辉、赵晋川、朱守政、季家润、姜京、金启祥、金亚民、李罡、李建军、李建新、李强、李升、李玉龙、梁卫东、刘驰刘东湘、刘桂华、刘汉民、刘金园、刘继深、刘琦、刘勤炼、刘其荣、刘新如、马宏宇、孟浩然、孟坚、孟庆祥、任建立、任文革、师宏亮、孙利亚、孙鹏、边云、蔡鸿岩、曹大增曹忠钢、陈亚辉、刁振浦、董毅、窦志辉、杜建华、方仲国、冯洪杰、高峰、龚建民、龚勇华、谷跃、郭峰、郭景华、韩宝增、韩卫东、胡伟、唐寿先、田禹、佟文利、王宝明、王冬利王贵全、王浩英、王建国、王建新、王平来、王文江、王亚森、王志刚、魏振庄、吴国庆、萧亮、邢德林、徐苏、徐伟、阎德山、阎剑、严伟、阎永利、杨长江、杨智、张国华、张金秋张凯、张力、张立、张松、张岩、张永顺、赵桂林、赵建欣、赵金光、赵利强、赵瑞祥、赵永静、郑江辉、周国林、周继辉



作者: leevan    时间: 2008-6-2 14:22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Deeper    时间: 2008-6-2 14:29

政治,权利,民主
作者: king222    时间: 2008-6-2 14:52

希望大家都明白这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作者: googlegirl    时间: 2008-6-2 15:08

学生是棋子
JYgcd都是棋手
既然本质差不多
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作者: 铁血首相    时间: 2008-6-2 15:25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zhuangzhuang200    时间: 2008-6-2 15:31

新故事会
作者: 兰莲花    时间: 2008-6-2 15:38

名单不全,茶淀的还没算上!
作者: oyeah8088    时间: 2008-6-2 15:46

胜者王候,败者贼。。。 说啥都没用,不成功都是有原因地。 应该多看看马列,毛选。
作者: 打倒小日本    时间: 2008-6-2 16:15

不谈论政治
作者: bob    时间: 2008-6-2 16:43

其实,这场运动对现今的中国人来说是件好事,因为现如今我们体制上的很多变化都是因为这场运动,让执政党认识到了执政权不是上天赋予的,只是可惜学生死得很多,而那是的大学生比现在的能力强很多,应该都是国家今后的栋梁吧;还有就是主要针对的目标官倒居然还能安稳的过到现在。
作者: 3637514    时间: 2008-6-2 16:45

用现在的话来总结——6 4就是一场失败了的颜色革命!如果成功了,起码从这次地震救灾来看,中国(如果还没有分裂,还能存在这样一个国家的话)在这次地震中的表现就会象美国飓风时美国政府的表现一样,因为都是民主自由国家嘛,对待灾害的态度肯定不会和独裁国家一样的!
作者: qiangjv    时间: 2008-6-2 19:16

好文采好文采。有别于报告文学这叫纪实文学。

“纪实文学是一种迅速反映客观真实的现实生活的新兴文学样式,亦称‘报告小说’,是报告文学化的小说,也是小说化的报告文学。它以真人真事为基础,可以有一定的虚构性。”
作者: zyj_cjj    时间: 2008-6-2 19:27

我只知五四,不知六四,但作为一名中国人,不论哪个政党掌权,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作者: eastsun70    时间: 2008-6-2 19:36

好长啊, 无论什么都可以参考.
作者: hnr    时间: 2008-6-2 19:38

反共等与反华吗?共=华吗?共伤害的中华文化够多了吧亲共才是真正的反华分子
作者: lyywsy    时间: 2008-6-2 19:46

作为一名中国人,不论哪个政党掌权,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说的好!!!!!!
作者: wangli2212    时间: 2008-6-2 19:48

这是谁 发的帖子啊 !wobuxiang我不想骂人了!真相不真相的 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的 有没有损害国家和人民的 利益!我 有个朋友经历了 那次运动  他说那次运动和 这次的 西藏 打砸抢 没什么区别 商店都给砸了 !学生们很有纪律!

我真不明白 你一个学生  去闹什么运动  白白 给人做枪用!

现在有好多的人什么都是 国外好  国外棒  共产党黑暗啦 反正说什么的 都有

可是 共产党损害了 你的 什么利益了!他在维护着我们的祖国!
是有一些不好的共产党员 贪污 涉黑  什么样的都有!
我不得不说说 那个赖。。。 鸡巴你说那是什么人啊!把自己祖国的 钱 弄到国外区去  让外国人去话咱们国人的血汗钱!


我真的希望 大家 能够明白 这是咱们的祖国  这是咱们的家  这是咱们 心灵的净土!  而 共产党是守护这个的!

我永远爱我的国家  因为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的血液里流的就是鲜红色的血
作者: xy0512    时间: 2008-6-2 20:06

我还以为是黄色小说呢?看了半天    无聊的基地头目
:L :L :L
作者: wsxsfh    时间: 2008-6-2 20:07     标题: 回复 #24 wangli2212 的帖子

你可能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所以你才有这样的言论 你知道那时候游行的学生是为什么那样热血沸腾,赵紫阳为何在大客车上泪流满面吗 最后的那天夜里有多少学生在帐篷里熟睡中给坦克压成了肉酱你知道  你要了解了你就不会这样大放厥词了
作者: jiangjunhe789    时间: 2008-6-2 20:08

哥们,你是孙悟空,他是如来佛。

看看,给压住了吧,

五百年呢,得好几辈子。

听我良言相劝,再蹦跶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死了这条心吧。

给你个建议,

如果你正有本事,

别欺负书呆子,

强烈建议去策反军队

共产党就怕这个。

你行吗??????????
作者: 峰顶的焰    时间: 2008-6-2 20:18

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作者: ajohnson    时间: 2008-6-2 20:25

操,哪来的六四,老子只知道六一。
作者: cobra2111    时间: 2008-6-2 21:00

西藏打砸抢事件,外国媒体也报道中国军队打死了多少人等等,说实话,我不信。同样六四死了多少人我也不信。并且即使有,那也是应该的。一群傻学生,“枪杆子里出政权”是句大实话,没有掌握武装却妄想推翻政权,不是摆明了上了黑船么?做人的替罪羊,收听国外反华电台,就是不爱国的表现。我不在乎谁执政,我只在乎谁带给我平静的生活,谁要想毁掉我的生活,我就和他拼了。
作者: xiaoxiny    时间: 2008-6-2 21:17

本人认为,从爱护论坛出发, 这么敏感度政治问题还是不应该发到论坛里的。
作者: ladenpark    时间: 2008-6-2 21:29

。。。。这样的论坛已经冒被封堵危险了还出这样的话题,大陆的色狼们快哉封签多下点东西吧!  本人不爱党,只爱国,至于某人维护共产党的言论偶不敢苟同!
作者: laylals    时间: 2008-6-2 21:30     标题: 俱往昔!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几多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浪涌滩头,千堆雪,退去铅华无痕迹!
作者: wuxiauto    时间: 2008-6-2 21:32

成王败寇,历史给他们的评价也可以了。
作者: guoguo132434    时间: 2008-6-2 21:47

看看现在的罗马尼亚,俄罗斯,南斯拉夫等被变色的国家吧!不要以为美国人就那么好心!
如果中国那年被演变了,不敢想象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子!
作者: 驴驴为天下    时间: 2008-6-2 21:53

可悲.可叹
作者: happyaaron86    时间: 2008-6-2 22:37

多难兴邦
作者: xnxn25260    时间: 2008-6-2 23:00

[你可能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所以你才有这样的言论 你知道那时候游行的学生是为什么那样热血沸腾,赵紫阳为何在大客车上泪流满面吗 最后的那天夜里有多少学生在帐篷里熟睡中给坦克压成了肉酱你知道  你要了解了你就不会这样大放厥词了]
    坦克开到面前拉还能熟睡??难道是静音坦克??还"多少学生在帐篷里熟睡中给坦克压成了肉酱"呢??妈的!吹牛B!!!!!!!!
    看完贴就一个感觉,那帮学生太可悲啦!都被那帮王八蛋当猴耍啦!!!!!!!!
作者: 木木刀    时间: 2008-6-2 23:03

小说!本来对你们还是有一点好感的,看了这篇小说后……,当年政府是做对了!


作者: cdbbs    时间: 2008-6-2 23:09

英雄?成为英雄败为寇,千古功过不是自说自话,你的英雄们没有成功,就只能是寇,而且是流寇。
神州中国数千年,英雄不少,流寇更多,头目兄,我们还是先做好下载这个很有前途的事情吧,如何?
作者: 令狐精    时间: 2008-6-2 23:19     标题: 回复 #43 木木刀 的帖子

该贴与主题无关,

直接删除!

如有异议,

莫找我联系,

我想起就来了就删,

想起来有可能也不删,呵呵,真有趣!
作者: bobo123    时间: 2008-6-2 23:57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白驴    时间: 2008-6-3 00:15

从这些回复中我看到了一群被洗了脑的小屁孩,正是有怎样的人民就有怎样的政府!
作者: Tarzan1007    时间: 2008-6-3 00:21

记忆犹新,惨不忍睹,不堪回首
作者: gangouyu    时间: 2008-6-3 01:49

我们只爱国,中华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中华民族万岁!!!!!!!!!!!!!!
作者: angianeng    时间: 2008-6-3 01:54

明天六四,都过去了
没必要再这样了
意义不大
作者: marcxie    时间: 2008-6-3 02:06

原帖由 kingbad 于 2008-6-2 08:24 PM 发表 有家畜思想的人还真挺多的哈哈哈老夫飘过... 真傻 B,我只知道现在老子买的起车,如果64成功了,估计和苏联一样没饭吃了。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已经被历史证明是成功了,中国人要记住的是搞死小日本,八国联军,大家抵制日货从我做起。
作者: LI173173    时间: 2008-6-3 02:07

64充其量只是借民主之名的集体嘉年华聚会罢了,把天安门搞的实在乌烟瘴气,后狂欢失控,被个别人煽动逐渐演变到无政府的打砸抢,心怀叵测的人将把他们上升到忧国忧民的民主斗士,屁。
作者: 迈克    时间: 2008-6-3 04:33

张玉凤什么时候当过邓的秘书了???
作者: qiangjv    时间: 2008-6-3 12:25

引用:
原帖由 wangli2212 于 2008-6-2 03:48 PM 发表
这是谁 发的帖子啊 !wobuxiang我不想骂人了!真相不真相的 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的 有没有损害国家和人民的 利益!我 有个朋友经历了 那次运动  他说那次运动和 这次的 西藏 打砸抢 没什么区别 商店都给砸了 ! ...


我赞同你,坚称学生被屠的,不是网特就是被西梅洗脑的。不是说中央多无私,但是可以肯定,党会在现在和将来长期和民众保持着共同的利益,这当然是敌对国家不愿意看到的。


作者: well530    时间: 2008-6-3 14:39

这就是一个没有真正的民主和法制的政党的所作所为


作者: yhb001    时间: 2008-6-3 16:03

引用:
原帖由 lyywsy 于 2008-6-2 03:46 PM 发表
作为一名中国人,不论哪个政党掌权,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说的好!!!!!!

说的好,如果认识不到这点,就是畜生!
作者: yao_917    时间: 2008-6-3 19:29

顶lz,多谢lz提供机会可以与lz共同纪念
作者: cyh731124    时间: 2008-6-4 13:41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cyh731124    时间: 2008-6-4 13:42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zhaohuhu    时间: 2008-6-4 22:21

这个土地上的人遭遇的一切人祸
完全是活该
我懒得说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去死吧
一起堕落吧
作者: wertherlee    时间: 2008-6-6 10:11

历史往往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作者: adfujie    时间: 2008-6-6 13:39

奴才是死不完的,有生之年看不到希望了 .
作者: 唯独黑白    时间: 2008-6-8 16:46

长编小说!
作者: queensberry    时间: 2008-6-9 01:43

看着真累。。。
两派都是政治精英,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些愚民说话。。。
作者: lwlanhai    时间: 2008-6-9 09:04

作为一名中国人,不论哪个政党掌权,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只要国家是完整的,人民生活会慢慢幸福的。
历史总要有个过渡的时间。

关于那个时候的,我只想问一个,为什么做为带头的说要绝食,却又进食了呢?
如果按现在的说法,他们都在作秀,拿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荣耀?
我不耻他们的行为。

至少现在大多数国人的生活是安定的,未来怎么样,都是要实践中才知道的。
作者: sorayama    时间: 2008-6-9 19:42

看到些封建残余居然也会用网络



[ 本帖最后由 sorayama 于 2008-6-9 03:44 PM 编辑 ]
作者: xiaoanbin    时间: 2008-6-10 08:55

我不爱某个政党,但是还是爱国!
作者: 庄小维    时间: 2008-6-10 13:24

作为一名中国人,不论哪个政党掌权,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64事件我認同前半段,后半段有反共和反华势力的影子。六四 推动了中国的改革,推动了中国的发展。沒有64就沒有現在的民主。
作者: zhishuai    时间: 2008-6-10 14:04

小说写得跟女人的裹脚布一样
作者: 大鸟一个    时间: 2008-6-10 16:58

顶顶顶顶顶一个
作者: gwg    时间: 2008-6-11 09:10

一切都过去了,只是想像吧了
作者: 逐风    时间: 2008-6-12 21:58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heiyi33    时间: 2008-6-14 05:25

政治的牺牲品
作者: listener10000    时间: 2008-6-15 19:22

对于六四的这段历史,我想在80后出生的人来说,真正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但是这毕竟是历史,我们必须面对的历史,共产党怕失去自己的政权,怕有中央集权后到民主后的失权。所以在学生闹事后的2个月,发动了那次大规模的行动,真的是吓人。但是对于手无寸铁的学生来说,真的是灾难,对于那些真正希望自己国家强大起来的人来说,真的是灾难。在那个年代,如果没有西方势力的支持,我想那些热血青年也不会那么冲动,那么大规模的闹事。但是这一切毕竟都过去了,希望国家真正的能为她的老百姓多做些事情。
作者: jackfly    时间: 2008-6-17 14:14

爱国不爱党 爱党不爱国

作者: jackfly    时间: 2008-6-17 14:15

爱国不爱党 爱党不爱国

作者: 风暖云寒    时间: 2008-6-24 03:33

呵呵,有意思。
现在都不知道陈冲,丛珊这些人是谁了。
作者: 北京琦琦    时间: 2008-7-20 23:41

快20年了,恍若昨日。现在的孩子,真让人悲哀!
作者: guns730412    时间: 2009-6-11 23:52

一个朋友轻蔑地说:你以为那帮人是英雄?他们就是一帮傻子。这样的态度让我痛苦了很久。但现在我想说,他们是英雄,但你可以骂他们是傻子。因为他们所要争取的那个社会,就是一个允许你把领袖叫成傻子的社会。他们从来都不需要我们膜拜英雄,他们只是告诉我们,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指责他们是傻子的人,恰恰成全了他们所代表的价值。

但在你把他们诊断为傻子之前,我希望更多人可以放下偏见,探究真相。不要轻易说tiananmen mothers是在无理取闹索取金钱,除非你认真观察过政府是如何拒绝她们要求的道歉;不要轻易认为流亡在外的人是被人豢养养尊处优,除非你自己体会过“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的那种沉痛;不要轻易评价如果当初不要那么激进就不会造成悲剧,除非你明白一个平民面对政府坦克时的不可置信;更不要轻易相信国家经济发展我们不要追究过去,除非你相信这个逻辑:有钱就可以杀人不偿命。
作者: 29312    时间: 2010-3-17 16:59

缅怀那些牺牲的,如果他们能活着,比我大几岁
作者: ZZ583519196    时间: 2010-3-19 04:48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canxin01    时间: 2010-3-27 19:35

历史会记住他们的!
作者: ColdPlay[AI]    时间: 2010-4-11 04:16

引用:
原帖由 峰顶的焰 于 2008-6-2 20:18 发表 首先我爱我的国家,我爱生我养我的土地


这个和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有关系吗


 


国家=政党吗     没有什么土地养你·····起先父母养你 后来你自己养自己


作者: qdpan    时间: 2010-8-13 17:17     标题: 回复 18# wangli2212 的帖子

引用:
原帖由 wangli2212 于 2008-6-2 19:48 发表 这是谁 发的帖子啊 !wobuxiang我不想骂人了!真相不真相的 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的 有没有损害国家和人民的 利益!我 有个朋友经历了 那次运动 他说那次运动和 这次的 西藏 打砸抢 没什么区别 商店都给砸了 !学生 ...


 恭喜你


您的名言已经被收入


【大开眼界】史上最强最热血“爱国者”手册——“五毛党”“美分党”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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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mule8.info/viewthread.php?tid=285861


欢迎前去莅临指导


作者: qweyxl    时间: 2010-12-7 00:33

远离政治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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