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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级领导人的晋升机制和中央布局】转载

【省级领导人的晋升机制和中央布局】转载

本文尝试剖析中国党政官员的晋升机制,尤其是在省级一二把手层面上的升迁,平调,以及退休机制。自05年以来,中国学者周黎安提出的“晋升锦标赛”就获得了广泛关注。这个理论认为,省委书记和省长的政治前途主要取决于其任内辖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同时,这是一场胜利者表攫取巨大权力,而落败者退无可退的锦标赛,每位官员的目标都十分明确,用经济发展程度作为评判标准也简单易行。这也导致了地方官员对GDP,外商投资等促发展手段的强烈追求,甚至有学者用此高效的经济行政效率来解释中国的发展奇迹。

       不可否认的是,注重经济发展的官员对中国的发展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其主动寻找投资,疏通银行借贷,修建基础设施等举措对地区的发展都至关重要。但这是否意味着经济进步是衡量官员的主要标准?我们能否定量地衡量GDP对官员升迁的重要性?本文同时展示了两位作者用线性回归来分析官员晋升条件的研究——尽管他们所采用的方法相近,数据类似,却因为标准不一而得出了迥异的结论。

       而本文试图推出的论点则是:

       1)省长比省委书记更加受到经济标准的评判。

       2)在省委书记的晋升上,从1990年至今,地区之间的差异巨大,可大致分为三大梯队。基本上,分到第三大梯队地区意味着省委书记职业生涯的终结。

       3)第一梯队的省委书记本身掌握着巨大的资源,成为了地方一大诸侯,而他们的更上一层楼必然是政治局或者政治局常委。这导致了中央必须对战略,政治,经济大省的省委书记人选万分谨慎。基本上,一旦他们坐上了这个位子,就等于他们已经获得了晋升的门票,而并不是坐上了这个位子之后中央才对他们进行考核,决定是否晋升。这和传统的理论观点有较大差别。原因很简单,因为要移除任何一个第一梯队的省委书记,中央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例子包括希伯来,陈希T等。

       4)承接上点,因为获得了战略要职意味着升迁几率的大大提升,这将使得在县,市一路上来的重要地区(如首府,经济开发区)任职的官员都比其平级官员有更大的优势。这种优势可以不断积累。数据显示,在最终升到高位的官员中,都有着类似的“早发迹”累积优势(cumulative advantage). 这在中共中央出台了干部年龄限制的措施后更加明显。本文的个案研究则包括了胡,汪洋等政治明星。

       5)现行体制下,在省级乃至国家级别的官员任命上,任人唯亲和派系实际上受到了很大制约,主要因为对官员资历的要求上已经形成了体制化的共识(institutionalization),并且受到轮岗制度的制约。但因为4)中所述的跨级别快速提升以及年龄限制,使得强权政治人物依然能够在体系内培养对自己忠实的下属,比如邓对胡,胡对共青团系统人士的扶持。这是一个精巧的博弈游戏。通常使用拖延策略可以使一个超过年龄限制的政敌自动出局。

       我个人整理的数据库包括了1988年至2012年6月,31个省级行政区,共181人次的省委书记。其余数据采用不同作者的研究成果。

       中国怎么选人,安排人?

       毫无疑问,中国对人事的控制之紧,管理之严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少见的。中国从苏联继承下的这套体制称为Nomenklatura. 简单来说,就是每个党政职位都有明确的规定,由哪个上级党组织来决定其人事任免。从中央,省,县,到乡,1000余万的干部都在这个体制下,由组织部管理运行。从毛泽东时代起,就有专门的干部档案制度由组织部门管理,记载了对干部的评价,政治背景,工作资料。这个体系即使在文革时代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事实上,文革时期北京的集权达到了巅峰,对干部的管理干预甚至深入到了乡的级别。

       而今天,这个体制基本上遵循着“向下两级”的体制。也就是说,一个级别的党组织直接管理下两级组织的人事任免权。比如中央会对省级书记,省长直接任命,同时会对市长人选做决定。但通常,除了重要城市的市长会由中央直接考量,大部分的管辖只向下延伸一级以增加效率。

       组织部只是一个执行单位。真正做决定是地区党委的常委,又因为民主集中制,往往由书记,党政主要人员做决策。比如党的中央委员会名义上为权力来源,但政局常委的九人团才是最高决策机构,直接管辖省委书记,省长。

       这个体制的好处在于——明确,高效。谁来决定升迁是组织定下的刚性原则,每个官员都知道自己的前途系于何处。和选举制不同,官员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取悦选民,揣度民众需求。当然这也是最大的弊端之一,使得暗中交易,包庇,乃至派系都可能泛滥。

       锦标赛?

       周黎安将官员的晋升描述成一个锦标赛。人人争先恐后,力求更上一层楼。官员往往不进则退,因为每个级别的岗位都有最高年龄限制,爬不上去就只能原地踏步。官员这个职业更没有通常意义上的退路,辞职下海在近年来逐渐绝迹,不只是因为风险的考量,也因为中央对前官员经商的诸多限制,以及一旦退出政界往往人走茶凉。与其自己出来干,不如在职期间掌握有权力,通过各种关系以谋得利益。

       当然,要使得锦标赛成立,必须要符合几个条件:

       1)获胜的名额一定。很明显,升迁的官职数量有限,条件满足。

       2)每个官员要能对自己的成绩负责。如果官员无法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那上级也就无从评判他的优劣,从而决定提拔与否。一把手负责制在体系内部是成立的,首先是因为权力的高度集中。其次,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原因是地区权力的增强和中央权力的下放,使得地区首脑对当地的经济发展,政治稳定有直接权力和责任。大量学者的研究显示,地区的官员正扮演着一个中层经理的角色,既执行上层命令,又同时自主管理。随着改革开放,地区更是承担了不少创新的职能,比如建立经济开发区,制定招商政策。90年代曾被学者卡地亚描述为一个开发区狂热的年代,各地大规模兴建经济开发区,侵占农地,迫使中央政府于99年回收土地用途转换的审批权,并誓死守卫耕地红线。而92年的分税制实际上弱化了中央对地方财政的控制力,使得至今土地财政依然是地方的重要经济来源。这些政策都使得地方首脑有更强的自主权。

       3)有明确的裁判。裁判是谁必须清楚,政令不出于二,才能让候选人们知道去讨好谁。而在中国的体制内,上级党委是明确而唯一的人事决策机构,并且随着向下一级管辖逐渐取代两级管辖或者越级任命,使得裁判的身份越来越清晰。

       4)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是否有一个明确,简单,可行的标准来衡量官员的表现。这也是本文着重探讨之处。首先,在干部选拔制度正规化层面上这似乎是成立的。1980年,邓小平公开提出了干部制度的改革,并在第二年就大量提拔年轻,高学历的干部.1982年中央委员会有近20%的席位被砍掉,同时新一届当选的委员有一半都是新上任的。1983年,在邓的强力主导下,接近1/3的省委书记和省长退休到人大或政协,尤其是超过65岁的。之后,干部不断朝着年轻化,专业化,高教育水平的趋势发展。随着干部管理文件的定型,这个体制也愈加制度化。

       然而,如果真有一个简单通行的标准来决定谁上谁下,最有可能的就是经济发展。这不但因为中央决策所强调的以经济建设为纲,更是因为官员自身利益考量,以及社会推动的结果。于是,周教授和Opper,以及另外三名国内学者都做同一件事情——用计量经济学的研究方法来实证检验这个假设。但他们的结果却大大不同。

       不同结果的实证检验

       这一部分比较technical,所以只是简略摘取原论文。简单说,就是三次研究中,作者都将省长和省委书记的升迁几率作为因变量。比如一个书记在任五年,第五年升迁了,这个结果是一个变量。而当地在这几年中的经济发展水平(取绝对值或GDP与上一届之差的移动平均值),任期长短,65岁与否(binomial ),教育程度,滞后省平均GDP等关键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同时,他们控制了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乃至第五年作为自变量。一个样本就是一个年头的数据,比如说,X书记在2010年,没有升迁,年龄59,大学教育,经济比去年增长4%等。所有的观察构成了一个unbalanced panel data.

       先说他们得出相同结论的地方。

       任期越长,升职几率越小。所以,别在一个地方为官太长。中央似乎不大喜欢深耕,能升迁的人一般都是快速爬梯子的。能像新疆之王那样待个那么久的,到最后依然是要退下来。大概因为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要想在一个利益盘根错节的地方存活很久,必须要被卷入漩涡中。所以,快速轮岗和上升实际上是最大的保护。

       65岁以上升迁几率小(1%显著)。这几乎是一个硬性标准了,超过65岁的基本丧失了进政治局的希望。要升官要早出头。

       教育程度越高走的越高,但不是非常显著。

       最主要的是,对于所有省长(不包括书记)来说,这三次研究得出了一致结论:经济发展是一个重要的正面决定标准,在95%的置信区间内有效。这几乎是三个作者一致同意的地方。

       他们所分歧的地方:

       对于省委书记来说,周的研究显示经济发展是重要的。但Opper却发现,在控制了地区效应后经济表现不再重要。控制地区效应,也就是说经济进步的指标只和上一届省委书记相关,而不是甘肃的书记需要和广东的书记相比拼。这明显是一个进步,毕竟,中央在做决定的同时也不会这样不公平地做横向评比。而最新的一次研究(由王,徐和张进行的)则做了进一步优化。这一次,他们重新定义了“升迁”——省委书记的升迁不再包括进入中央部委。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虽然中央部委属于中央,其级别和省委书记相同,而且进入中央常常意味着丧失巨大的处事权力,这也常被中央用来约束地方权力过大的书记,充其量只能算是平调,甚至是明升暗降。这样的处理,使得很大升迁被列入了平调范围。经济发展的影响力再一次被显示为不重要。

       我的分析

       省委书记为什么重要?

       首先,强人政治的时代已经过去,政治局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一言九鼎,贯行的是集体决策制度。因此,要想政令通行,来自中央的政治家必须要拉拢地方大员作为自己的政治同盟。省委书记是地方的第一把手,直接负责政令执行。即使他们表面上维护中央,依然可以动用权力阻碍,抗拒中央的命令,比如良玉和宝宝在政治局会议上的公开叫板。即使只是暗中动手脚,依然可以让中央无话可说,而把过错推给大环境乃至下人。

       更重要的是省委书记是国家领导人的晋身台阶。自90年以来,原则上政治局委员都要有地方行政的经历才能服人,数据上,在过去两届常委中,只有温和曾没有当过省委书记。所以,在决定31个省委书记的人选时,政治局实际上是在决定未来国家主宰者的候选人,必须慎重。不然甚至可能面临着失权后被清算的局面。

       因此可以看出,和省长不同,书记更加接近权力的巅峰,责任也不仅仅在于经济发展。地方的政治稳定,国家未来的政治方向,都是书记要考虑的事情,也是中央在人事决策时要思考的。

       Opper在分析中引入过一个变量——和中央的关系。这个变量包括是否在团中央担任过职责,是否有和现任国家领导人在同一个部门共事,甚至是否是校友,再将“关系”量化评分。结果显示,这个变量对升迁的影响力是显著的(当然这个评分是一个主观的标准)。这也说明,信任是险恶官场上领导人不得不倚重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秘书等职位会有很大的升迁机会,为什么会有任人唯亲现象,为什么官员会抱团共进退。

       我的数据

       我的数据包括了从90年至12年的所有省委书记,并记载了他们任期起始时的年龄,任职省份,出路,以及最终位置。升迁只包括了进入政治局。同时,我记载了一个省委书记在任期内是否已经身处政治局之中。这被称为Cross-listing.以2008年为例,26名政治局委员中只有6个同时是省委书记。这意味着这些省委书记的权力非同一般。严格来讲,他们的升迁是必然的,因为政治局委员身份本身就已经高出书记一个级别。

       下表中显示了按照省份排列的升迁几率(不含Cross-listing)。从中可以看出,上海位列第一,60%的省委书记在任后立即升到了政治局,其次是北京和浙江,比率在50%上下。但要注意的是,在31个省份中,有18个省从来没有书记升上中央。考虑到省委书记的任期一般为一任,升不上则岌岌可危,这些省可以说是地道的没有希望的省份。

        一个更加宽泛的标准把升迁和政治局列席同时进行统计。从中可以看出,北京,上海的书记百分之百进入政治局,不是升上去,就是就任时已经在政治局中。唯一能解释为什么上一个标准中不是百分百的原因只有一个——升不上去的人全部非正常出局。否则没有任何方法将两市领导人驱逐出升迁通道。

        广东,天津,重庆紧随其后,分别为0.8,0.8,0.4。四大直辖市加广东经济大省几乎垄断了上升空间。

       接下来包括了山东,新疆,四川。联想到之前数据显示省级以上官员的籍贯以山东最多,和新疆的战略重要性,这些比率似乎都可以获得一定的解释。

       从以上的数据可以看出,经济绝对不是衡量升迁的几率的第一标准。从79到08的复合增长率来看,前几名的是广东,浙江,福建,内蒙古,山东,江苏,河南。而北京,上海并不在列。固然这因为上海等本身资质雄厚,增长速度有限,但很明显,经济增长率不是重要因素,政治和战略考虑才是,经济只是其中的一个侧面。

       所以,我们能说31个省级首脑在竞争中央政治局席位的时候,处于同一个起跑线吗?绝对不行。地方的差异是巨大的鸿沟。一旦被分配到甘肃,黑龙江等等地,从历史数据来看就已经没有升迁的机会了。

       其次,这些书记在换届时有很大的年龄梯度差异,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统计年龄的原因。

       我把每个省委书记任期开始时的年龄分成三个组:59-65,54-58,46-53。这样分的原因在于省级领导人的一般年龄是55上下,国家领导人上任时不超过65,十六届政治局时平均年龄是60。这是邓,江年代延续下来的传统,使得干部队伍越来越年轻化。因此,第一组书记基本不会再上升,因为任期结束时已经过老。第二组是有利竞争者,应该说恰到好处,如果任期结束不升则基本出局。而第三组则欣欣向荣,其中包括了我数据中最年轻记录的保持者们,46岁的省委书记小胡胡春Hua。

       结果显示,第三组,也就是年龄最小的一组升迁几率高达22%,比中间组的18%还高,更不用说最老那组的8%。最老的那组有70%的几率会退休,基本属于养老组。

       和传统的观点不一样,并不是越有资历越可能升迁。事实上越年轻出头往往意味着越大的升迁机会。我统计了那些最终进入到政治局的省委书记。他们的平均年龄为54.75,低于样本平均年龄57.2。

       这意味着什么?

       以上数据表明,省与省之间的差距十分巨大。能不能升迁常常决定于你去了哪个省,而且这些省的重要性在于政治而非经济。这是事先决定的,而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因此,这必然导致争夺升迁机会的竞赛在决定书记人选之前就已经开始,而不是在任期间中央再来考察。

       四大直辖市加上广东等战略大省的控制权是每个政治局委员必争的,他们将尽力将自己所信任的人安排至这些位子上。这些省本身就享有巨大的中央支持。上海接受的中央转移支付七倍于河南,尽管其本身比后者更富裕。政治不稳定的省份,比如西藏,则名列接受中央援助的第一位。这些省份要求更高超的政治技巧,也使得其首脑更有可能成为国家领导人。

       这些省份的首脑职位争夺必将白热化。真正能竞争中央职位的也就30来个省级领导人,去除没希望的省份,太老的书记,也就十来人。而今天的人事决策越来越集体化,集体化意味着一个常委要想说服其他人接受自己的亲信,必须要让亲信的资历有说服力。没有担当过一级大省重任的候选人何来此说服力?因此,任何一个派系必须抢先控制这些制高点,让自己信赖的下属担任省级要职,今后才好在决定继任者的会议上为他们说话。

       在干部选拔制度化后,每个上升到顶层的领导人都必须在20多年的官场经历中存活,要有基层经历,有教育背景,有人支持。仅仅有关系是不够的,这些关系必须要转换成资历。

       关键的大省的位置毫无疑问更加容易出成绩。比如胡在xz省的发迹,汪洋在广东。

       更重要的是,一旦抢占了这些要职,基本难以被驱逐。任何驱逐都会引起政坛的动荡。比如对北京陈,上海陈,以及重庆希伯来的清洗。因此,这些位子就像易守难攻的堡垒,难以撼动。他们手头上也有更多的资源去和中央谈判,去显示自己。因此,这就是典型的马太效应,多者越多,败者恒败。

       政治场上的老手都深知此道。也因此造成了官场上特殊的累积优势。能够越早占据关键职位,意味着越大的升迁几率。能够越早升迁,则能够越快到达顶峰,突破年龄限制的封锁。从县级到省级都是如此,因此,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年龄段年轻的反而有优势。这无疑是对年老资历的逆袭,却不无其内在道理。

        邓所看重的胡就是如此,他在43岁就成为了贵州的省委书记,是有史以来的记录第一。依照本文提出的累计优势理论,他成为总书记也并不让人意外。今天热门的政治明星汪洋也在当年被邓称为“娃娃书记”,习于37就成为福州市委书记,克强38就成为团中央大佬。

       这也是为什么下一届全会的看点不只在于政治局,更在于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的省级调任。这些都是长线的布局。有时候宁可用短期的中央职位去交易省级职位,也就是因为省级职位构成了长期的接班队伍,只要肯潜伏,终将能发挥作用,用资历说话。但当然也不排除政敌在将来用年龄锁死对方阵营的生力军。所以,越是年轻,越能留有战略纵深,越有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主席这一职位在集体决策中有一定优势。他能提出人事任免,其他人又不好干涉地方官员的任命,因为一干涉就意味着在中央上拼杀需要做出让步。所以,主席大可从周边入手,建立起后续队伍,进行围攻打长期战斗。因此你今天可以看到干部年轻化的现象。这不只是制度理性,也是战略理性。主席的优势也被称为procedural advantage,曾经在美国的议会中被政治家精巧利用。

       所以,和美国版本的论文结词不同,这篇中文的结词就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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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有个PDF版本吧,好像还有图表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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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间单了吧?咋没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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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国外的论文,不错哈
原来台风君你这么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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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楼主分享 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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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得很不错。虽然有些不是完全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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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得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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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绩效和省级领导人的政治升迁

薄智跃


主持人(盛):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的请到薄智越教授。薄教授在芝加哥大学获得了政治学博士学位,在许多国内外著名刊物上发表了很多论文。他现任教于圣约翰·菲舍大学。他今天学术演讲的题目很有意思,在国内研究得还比较少。天则所今天请到薄教授来作这个演讲,表明我国现代研究领域已经推进到这个层次,即在对政治学及政府研究方面能不断的突破各种禁区,不断的往前推进。下面欢迎薄教授作演讲。时间为一到一个半钟头,然后是评议和讨论。


薄教授的发言

1966年上小学,1976年高中毕业,是浪费的一代(笑)。在部队干了四年,80年从部队出来后,81年上北大国政系。我在北大呆的时间比较长,85年本科毕业后又上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留校教书教了两年。90年去美国留学,最初是在美国大学(American University),呆了一年后转到芝加哥大学政治系,95年获博士学位。其后是在各个大学教书,比如罗斯福大学,芝加哥大学及美国大学。从98年开始在圣约翰·菲舍大学国际关系系任系主任,我们设立了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项目。我今天的演讲取材于我这本书(?),很可惜还没有中文版。人大的一些老师和博士很感兴趣,想把它翻译过来,这要和出版社商量, 另外这个题目比较敏感,翻译了能不能出也是未知数。这个题目的中文意思是“1949年以来中国省级领导人的政绩与升迁,主要从四个方面进行大概的阐述:研究对象、研究动因、资料和研究方法、研究结果。

第一, 研究对象主要是省一级(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领导人,包括四类:(1)省委书记(即文革时第一书记);(2)省委副书记(即文革时第二书记以下);(3)省长(包括自治区主席、直辖市市长和文革时的革命委员会主任);(4)副省长(包括自治区副主席、直辖市副市长和文革时的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这本书本来只涵括了1949年至1998年的内容,但是最近我应国内外机构的要求又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收录了一些最新的资料。要说明一点,我的研究对象中不包括省人大、省政协和省军区的领导,虽然省人大领导问题已经引起了一些学术关注,我在近期也就省人大领导和党政领导进行了一些对比研究,但是我的主要研究对象还是上述四类省级领导。


研究时间为1949年到现在,分为三个时期:(119491966年,文革前;(219671977年,文革期间;(31978年至今,改革开放以来。


研究的主要内容为升迁问题(political mobility),具体包括:(1)提升(promotion),包括调升;(2)降职(demotion),包括被开除;(3)调动(transfer),主要指平调;(4)退休(retirement),这是改革开放以来即80年代以后出现的新的现象;(5)停留原职(staying),即不升不降,没有动。

第二,研究动因,即为什么要研究省级领导。因为:(1)研究省级领导非常重要。首先,在中国政治中作用举足轻重。尤其从1949年以来特别是1954年取消6大行政区域后,就成为中央下属的、直接与中央发生互动的层次。我国的省人口庞大,有好几个省如河南、山东、四川比欧洲的七大国家的人口都多。去年11月美国的一个内部讨论会邀请了世界各地一些中国问题专家讨论十四大召开中国政局人事变动,绝大多数学者关注的是中央一级将要出现的变动,只有我是把关注点集中在省级领导上的。这表明这方面的研究还很欠缺。而中国是一个以省为主要建制的国家(a country of province)。(一个学者)如果不研究中国的省,那么可以说他对中国并不了解。其次,省级领导在中国政治中的作用非常重要。一方面在中共中央委员会中省级领导干部作为中央委员或候补委员的比例是相当大的(是主要成分之一)。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一位教授于1993年所著的《中国经济改革的政治逻辑》一书中提到,中共中央委员会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核心机构,而省级领导在这个核心机构中起的作用非常大;另一方面在省级领导结构中,省级领导当然是起决定性作用。(2)国外对中国省级领导的研究也不足。最早比较系统的研究中国省级领导的是Frederick Teiwes,他是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系毕业的博士生,对中国省级领导非常感兴趣,曾写了两本专著研究这一方面,缺点是资料比较陈旧(多是文革时期的资料),不够准确和完整。在某种意义上他是开创者,但是有很大的局限性,主要是资料的不足和研究方法的某些不科学性(如局限于一般的推断)。他的两本专著是:“Provincial Party Personnel in Mainland China, 1956-1966”(1967)“Provincial Leadership in China: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and the Aftermath”(1974)。后者写的是文革期间省级领导的变动,但他所说的文革仅到1969年。另一个是中国学者,叫Huang Yasheng,现在是哈佛商学院的副教授。他的专著“Inflation and Investment Controls in China”(1996),研究的是中央和地方尤其是与省一级领导之间的互动,涉及到了相关的问题,但是对于省级领导的政治升迁陈述的非常有限,篇幅很少。第三个比较重要的资料是Peter CheungJae Ho ChungLin Zhimin所著的“Provincial Strategies of Economic Reform in Post-Mao China: Leadership, Politics and Implementation”(1998)。这本书采用个案分析的方法,主要研究改革开放以来8个省的各界领导的改革举措及成效。因为仅仅选取了8个省研究,所以并不具有很强代表性,是有局限的。


总体上说,(国外对中国省级领导的研究存在的)不足包括:(1)资料陈旧。如Teiwes。(2)资料不够系统。如Huang  Cheung。(3)资料不完整。这既指其研究时间上的不完整,又指其仅限于某一时间某一部分领导,如仅研究省级第一把手。(4)对政治升迁(political mobility)缺乏研究。首先对省级领导的研究即所谓精英研究elite studies)仅限于选用与构成的研究,是静态的,并不注重变动与发展。其次,缺乏对各省具体条件及领导政绩对其升迁的影响的研究。


我研究的特点是:(1)全面而系统。从1949年开始逐年研究,涵盖每个省的四类省级领导人。(2)以政治升迁为研究重点。运用计量分析的方法,把政治升迁作为因变量(dependent variable)。(3)把升迁与政绩联系起来。(4)研究方法的科学性。采用量化分析方法。(51996年我发表了同一主题的文章,介绍我的研究成果,在相关学术领域引起一定的反响。 第三,资料和方法。资料包括:(1)省级领导。我运用了十个变量,如年龄、党龄、籍贯、性别、民族、原籍工作或在外地工作、与中央的关系等。我的资料库中收录了1949年至今各省担任过省级领导职务的2600多人的资料。(2)各个省市自治区的基本情况(包括人口、经济增长和向国家上缴的税收或国家给予的补贴)。这些资料在目前是最全面的。

我的理论模式,也就是研究角度和思维方式从一般而言是精英研究elite studies)。(我认为)目前政治理论界存在的一些理论模式,不太适用。现在做一个简单介绍,然后指出其不足。(1)派系模式(factionalism)。这在国外非常流行。最早的代表人物是Jorgen Domes,他是加州伯克利的政治学教授,他把中国政治的派系分为两类:一类是结构性派系(structural factions),即指这些人在生活上有共同经历,比如是同学、同乡或同行;另一类是功能性派系(functional factions),即指在存在部门利益的各个部门基础上形成的派系,如军队与政府。哥伦比亚大学的Andrew Nathan教授对其理论框架提出了质疑,认为派系与正式组织之间的权力关系不同,所谓派系都是建立在个人关系(personal tie)上,而建立在部门之间的利益或者领导-被领导关系之上的是正式权力关系formal power relationship),不属于派系。我在研究过程中倾向于第二种定义。用此种派系模式研究中国政治尤其是中国省级领导的政治升迁存有许多不足,比较牵强附会,比如分析建立在猜测和小道消息而不是系统资料的基础上,对许多现象无法解释(例如,许多同乡在政治上互相争斗而非同乡则相互提携)。所以我认为派系只是升迁的一个必要条件(necessary condition),而不是充分条件(sufficient condition)。派系模式不足以解释政治升迁。(2)地方主义模式(localism)。这也是一种较流行的研究地方领导的模式。Teiwes提出了一个基本公式,来说明是否存在地方主义,以及用比例说明地方主义的强弱。这个公式是:在原籍任职的领导与外地派来的领导之比,其比例大则地方主义倾向强,反之亦然。这里暗含的一个判断就是本地领导即在原籍任职的领导等同于地方主义。这个公式似乎尚无人提出挑战,影响比较大。又有学者提到了明清时期的回避制度law of avoidance),认为中共在选派地方领导人时往往无视传统的回避制度。我认为这样的研究模式不够严谨,因为把地方主义(通常是贬义)与出生地主义等同起来了。我96年对此问题作了一个专题研究,我认为地方主义与是否在原籍担任职务没有直接关系。另外,地方主义无法解释升迁的问题,这是其很大的缺陷。 我因此提出了不同于以上的政绩模式performance model)。升迁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其中非常重要的因素是政绩。这是我的一个假设(hypothesis)。具体内容包括:(1)若一个省经济发展好,则省领导得到提升的可能性大;(2)若一个省上缴国家税收多,则省领导得到提升的可能性大。


我的研究方法(methods)是芝加哥大学的试验主义,量化分析。以政治升迁为因变量,自变量则包括很多,政绩外还有党龄、年龄、性别、民族、学历、原籍甚至不同历史时期、有无政治运动、省的人口、经济发展状况、向国家上缴税收等。我的统计模式是多项式选择模式(multinomial logic。这种模式取决于因变量,因变量可以是多项选择(如某一领导人于某一时间面临数种可能:升迁、降职、调往外地或者退休)。自变量分为两类:分类变量(categorical variable)和数量变量(numerical variable),两种变量都可以。统计结果是RRRrelative risk ratios),即相对选择比例(率)。举个简单的例子,选择A或者选择B,选择A的概率是5.25%,选择B的概率是2.15%。这两个概率的比率2.44即是RRR。如果省长被提升的概率是5.25%,而省委书记被提升的概率是2.15%,则2.44意味着省长被提升的机率是省委书记的2.44倍。



第四,研究结果。我选择三方面介绍。

1)学历和升迁。A、基本特点。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教授Hong Yung Lee出版了专著“From Revolutionary Cadres to Party Technocrats in Socialist China”(1991)。这本书主要研究中国领导,特别是改革开放背景下,如何转型。他的资料非常丰富,提到了中国领导层的学历和教育程度。他的基本判断是中国的领导阶层是从没有文化的农民转变成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这种说法不够准确。我们研究的结果表明,从49年至今的中国省级领导的文化程度和学历呈现“V”形,两头高中间低。文革前省级领导的文化程度较高,50%以上的省级领导受过大专以上的高等教育,文革期间急遽下降。原因一是中共领导者中也有很多是知识分子或小知识分子,受过一定的高等教育;二是解放时期的统一战线政策的作用,许多省级领导是原来国民党政府的官员或者进步民主人士。而文革时这些人都被打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类人:军队干部和造反派,相对文化程度较低。改革开放后,文化程度大幅提高,尤其是95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暂行条例(最近颁布了正式条例)的颁布实施,规定省级领导必须具备大学本科学历。我统计的数据显示:1983年主要省级领导中有大学本科学历的占总人数的1/31993年是2/32002年是82%,甚至有4个书记5个省长是研究生毕业,其中河南省省长李克强还是北大的经济学博士。有的省级领导干部有外国学历,如浙江省委书记张德江,是金日成综合大学经济系毕业的。没有大学本科学历的省级主要领导也占一定比例,如19%的书记、16%的省长不具备这一条件。B、学历与升迁。学者Hong Yung Lee专家治国论Technocracy),从这一理论推出一个假设:学历越高被提升的可能越大。真是这样吗?我通过研究发现,学历与升迁并不直接相关,甚至大学学历是进一步提升的障碍,有大学学历的提升机率是没有大学学历提升机率的60%。(说明一下,这是指进了省级领导这个层次之后进一步升迁的问题,与前述省级领导有大学学历的比例大幅升高的整体性论述是不矛盾的)。原因在于,中国的省很大,情况复杂,专家精通某一方面但往往缺乏基层工作经验和把握全局的能力,这是一个机会成本的问题。因此,我的结论是大学学历不是提升的主要条件,省级领导干部还称不上专家治国


2)地方主义与升迁。A、在原籍任职的基本特点。中国古代的回避制度自曾国藩建湘军始被废除,地方主义从此抬头。后来军阀混战是典型的地方主义。解放后,中央采用以中央的地方势力来反对不忠于中央的地方势力的方法,委派大批干部回原籍任职,如叶飞到福建,黄克诚到湖南,李先念到湖北。从49年至今,约1/3的领导在原籍任职。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一般而言省委书记是外地人,省长是本地人。这样搭配比较和谐,省委书记与中央联系密切,省长深谙当地情况。图形分布也是“V”形,文革前和改革开放后干部在原籍任职的比例较高,文革时较低。现在(2002年)比例又大幅下降,省长和省委书记中的18%是本地人,其中省长中的29%和书记中的3%是本地人。B、地方主义与升迁。我们的假设是:在原籍任职者更有可能被降职。研究结果表明:原籍与外来在升迁上没有本质区别,但原籍比外来更少被调动。所以,我认为地方主义理论不成立,应当注意的是任期长短。意即,原籍并不是关键,而在于任期长短产生的认同心理(identity)。如果在一个地方任职很久,则与该地认同心理日强,关系日深,这比原籍更容易产生所谓的地方主义


3)政绩与升迁。我运用了经济增长率(包括省增长率与在任期间平均增长率)与向中央上缴税收(包括省缴税与在任期间平均上缴税)两个变量。我的第一模式是对比,即用原职不动(staying)和提升、降职比较,发现政绩越好更可能留任。我的第二模式研究显示:经济增长率与提升无关,但上缴税越多越能提升。因此我的结论就是:中央关注的是上缴税收而不是单纯的经济增长率。上缴税收越多越能提升,少交税则更可能被降职。



评议

主持人(盛):感谢薄教授的讲演。这是一个很新鲜的话题,因为在我们的习惯印象中,政治升迁是一件很偶然的事,并没有一定的规则,而且要在政治领域中突破禁区寻找规律也需要很大的勇气。今天我们请来了两位评论人。一位是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的周孝正教授,另一位是北京大学的赵晓博士。 赵晓:很高兴在天则经济研究所听到这样的报告。这虽是一个政治学的报告,但是也可看作经济学的报告。因为他的研究方法已非常接近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如建立模型,进行计量分析,然后得出结论。可以说当今国际范围内,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边缘正在变得模糊。

我先说一下对这个题目的看法。目前中国转轨时期存在两大难题。我们的精力都集中在第一个难题上。第二个难题是,根据标准产权理论,只有产权清晰,经济才能有效率(如道格拉斯·洛斯在许多著作中都已阐述的)。但是中国经济产权并不清晰,却一直保持着高增长。为什么呢?另外,根据西方标准的公共选择理论,中国政治的公共选择模式是非标准的,是没有效率的,而在没有效率的公共选择模式下经济能高速增长是为什么?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从一些经济学的文献对后一个问题所作的解释看——如张维迎分析了中国地方竞争如何促进中小企业的变革——地方为了提高经济绩效,获取更多的税收资源,积极推进了中小企业的变革。二是中央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经济绩效作为考察地方干部的前提。基于以上两点,在大的政治框架没有改变的前提下经济保持了增长。另外,我在中国抓大放小的案例中也发现:即使大的政治框架没有改变然而效率也能改变。因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所以原来的政治官僚由技术型转为财经型,懂得经济建设的官僚更容易得到提升。但是这方面的研究无论是在经济学还是政治学领域都太少了。今天博教授提出的政绩模式,力图说明经济增长与省级干部升迁的一些内在关系,对于我国处于转轨期,公共选择模式又不标准的情况下如何促进经济增长能作出一些解释,从学术上看似乎可以算作这一支流。


对于研究方法,我没有不同意见。但是对于选取指标的真实性,我存在一些疑问。毕竟现在造假太猖狂了。另外对于你刚才提到的任期长造成地方主义的观点我认为还有讨论的余地。据我所知,国民经济统计核算对地方经济增长关注不大,主要是用税收的数据,因为统计部门认为其真实性高。还有就是从49年至今时间跨度很大,应当分时期研究。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也能分出很多小的阶段,不同阶段对学历、专业的要求都不同。


薄:我书的第六章建立在第五章基本模式的基础上,阐述了三个阶段的情况,其中改革开放以后更是年年不同,有较细的分类。


周孝正:研究很有意义,虽然数据真实性有待考问,但是对于趋势的分析是对的。我认为应该人文型领导和技术型(侧重自然科学的)领导并重,提倡政治文明。另外可以与发达国家的领导升迁做一个横向比较。举个例子,比如中国历史上共有300多个皇帝,分了36个姓,但日本2000多年就是一个姓,所以被神化,所以能不负责任了,而中国则改朝换代频繁(笑)。我们在编《国家资源报告》时曾讨论应该用何种指标和指标体系来考察我国的干部。国际上有人认为应对一定任期后该领导所在地区的生物物种多样性进行考察,作为核心指标。江总书记也说过当今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所以这种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笑)这是我的一点感想。


蔡:我认为,研究中国领导的升迁问题更重要的是研究模式的变化。从整个中国国情发展的过程所引动的人事制度的模式、干部升迁制度的模式的变化或者某一阶段国家领导层的侧重点转移的角度来摸索干部升迁的规律,可能更准确一些。对于干部个人资料的收集与统计当然也是必要的,但是通过对历史的回顾与思考,我认为如果能将今后的研究切入到干部升迁制度的变迁会触及问题的实质。薄教授远在美国,观察是远距离的,让人更多的感觉到一种理论上的灰色,理论与实际脱节比较厉害,因为生活在急遽变化,权力失去制约的市场经济滋生出大量的权钱交易,通过种种不正当手段获得官职和提升的现象已经扭曲了我们的干部提升制度。应当拉近观察的距离,深入本土,完全采取数理统计的研究方法太遥感了。中央一级赤裸裸的跑官比较少,因为受到的制约较多,但是省级这种现象比较泛滥。您的研究是纯学术的,但真正想要在世界政治文明的发展史上留下这一段历史的记录,必须转换模式的切入点,要更贴近中国的国情。比如,徐匡迪为什么突然从政治舞台上消退,他一直是很多人心目中下届总理的最佳人选,他的离去反映了我国干部选拔体制中存在的问题。


黎鸣:我怀疑你用纯理性的办法来研究中国政治会有什么有价值的成果。中国的政治是人治,它与理性主义偏差得很远。你把49年至今的数据放在一起研究,可能出现许多相关因素相互抵消的情形。在中国很多升迁情况与政绩和上税多少没有必然的关系。即使按照相关计算得出相关性,但也是值得怀疑的。所以用纯理性的方法来研究中国政治,并不有助于中国政治的变迁,反而把其中一些重要的因素掩盖了。用纯理性的方法来研究政治我是很怀疑的。对经济学的研究也是如此。现在的经济学家就进入了这样一个巨大的误区。经济不是纯理性主义的。比如,对心理学的研究在凯恩斯理论中占据重要地位。又如,马克思和哈耶克都不仅仅是运用数字来建立理论的。我认为应当将研究的对象与理论密切结合,用纯理性的方法来研究与人、社会、政治、经济相关的现象则是进入了理论的误区,不会在学术上走得很远。


孟翔:相关性并不等同于因果性。相关性背后的原因还是要找到中国官僚升迁的机制,在这方面博教授没有下手。而且还很可能存在全然没有因果关系的情况,比如强省的领导因为上缴税收多而升迁机会大,但是他是如何到强省去担任领导的呢?很可能他是中央的亲信。因此这里升迁的原因是任人惟亲,恰恰不是政绩。所以仅从表象研究是搞不清中国的升迁机制的。


赵农:对,目前中国的干部升迁模式是只要得到他顶头上司的赏识就能提升。另外正如孟先生所说,有时候是为了提升一个干部才派他到强省去的。这是中国的国情,研究中必须触及。另外,我认为省委常委也是应当注意的一类省级领导类型,因为从一个副省长变为省委常委也是升迁。提到省级领导的学历,我认为存在原来学历很低但是担任领导职务后弄到大学学历的情形。


主持人(盛):各位讨论的很激烈。我想说的是,薄教授的研究有一个既定的命题,各位提出的涉及面非常之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本书所研究的范围。刚才赵晓提到政治学的这种研究方法与经济学相近,我说它运用数据统计、回归、相关系数、显著性等,仅是经济学研究方法中的一种。刚才黎先生批评的应该是这样一种方法,但是经济学研究方法还有很多别的种类。我知道政治学学科中有政治经济学的门类,我建议薄教授在研究中应当加入制度分析的方法,比如分析正式及非正式的晋升制度,这可能使你通过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更加丰满。


另外,我对你的某些结论存有怀疑。比如你认为大学学历是进一步提升的障碍,你给出的机会成本的解释,不能令人信服。又如上缴的税收和经济增长某些时候可能存在负的相关性,浙江省义乌小商品市场年销售额100亿(现在是200亿),收的税是6千万,税率仅0.6%。现在很多地方往往隐瞒增长率就是要少缴税,税收高的地方恰恰就是经济增长差的地方。除以上两个因素外,政治忠诚也是一个重要的变量,它可通过税收来表达。税收不能太高,否则影响地方经济发展和安定团结,中央也不喜欢。中央和地方存在一个均衡问题,中央并不欣赏完全没有地方主义,不顾地方利益的领导。


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就是领导自身是否想晋升。为什么有些政绩特别好的领导留在本地拒绝晋升,例如凡是经济发达地区的省级领导都不很愿意调往中央。事实上,央行的许多领导都是从落后地区调来的。在中国有许多现实问题,可能在美国远距离观察是不太容易涉及到的。


蔡:我补充一个例子。一位广东省的市级干部对我说,在他们那里要想跟某位官员过不去就提升他,这样他就失去了人际关系等等既得利益,而且要提升就要考察,一考察他那些暗无天日的事情就容易暴露出来。(笑)



薄教授对评议的回应

感谢大家提出宝贵的意见,这对我是一次很珍贵的学习机会。我在国外呆的时间比较长,对国内的许多情况确实了解得不够,需要进一步学习和体会。


关于制度的研究,比如国家干部管理制度,我在这本书里虽然没有涉及,但我也开展了一些工作,如99年为一本英文杂志《中国法律和中国政府》编译了一组文章,关于党政领导人选择和任用的基本条例等的介绍。


我的这本书其实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作了一些基础性研究,由此也提供了一个供大家讨论的平台。我认为研究省级领导的政绩要注重两个方面的情况:一是研究各省的情况;二是研究各位省领导的相应举措。这样可能比较全面和彻底。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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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表格

Table 1. Political mobility of provincial leaders (1949-1994)
 
                               Mobility
Year    Continue  Promoted  Lateral  Demoted   Retired    Total
 
1949       111        2        6         2        0       121
1950       145        4        7         8        2       166
1951       154        3        9         1        1       168
1952       144       11       26        15        1       197
1953       175        9       15         6        3       208
1954       201       11       20       274        2       258
1955       264        9        9        18        2       302
1956       375        6       10         9        0       400
1957       402        2        3        12        2       421
1958       363       15       13        53        5       449
1959       439       12        1        19        2       473
1960       472        0        7        14        1       494
1961       485        7       11         7        2       512
1962       502        3       11        22        2       540
1963       480        4       15        35        2       536
1964       487        5       11        25        3       531
1965       496       18       16        17        6       553
1966       453       10        4        85        8       560
1967        13        3        3       464        3       486
1968       276        1        3        22        0       302
1969       295        2        3         4        0       304
1970       355        3        2        23        2       385
1971       451        8        7        26        1       493
1972       475        7        9        17        4       512
1973       503        5       22        28        2       560
1974       517        8        7        15        2       549
1975       492       19       21        27        5       564
1976       512        5        1        36        2       556
1977       308       37       33       181        6       565
1978       503       26       34        58       14       635
1979       407       91       37        39       80       654
1980       536       33       10        12       31       622
1981       567       14       17         7       14       619
1982       504       20       10         8      101       643
1983       162       28       11        22      343       566
1984       302        2        2         0       23       329
1985       220       27        8        11       68       334
1986       290       12        3         9       14       328
1987       276        9       16        11       14       326
1988       246       11       12        16       52       337
1989       281       17        9        10        9       326
1990       282        8       18         8       11       337
1991       300       12       10         4       12       338
1992       304       11       13         8       15       351
1993       219       31       25        18       71       364
1994       349        9        1         2        2       363
 
Total    16093      590      541      1458      945       19627
 
Table 2. Political mobility of provincial leaders (1949-1994)
 
                                    Mobility
Province   Continue   Promoted  Lateral   Demoted  Retired  Total
 
Beijing       549       25        27        54        32      687
Tianjin       445       26        24        34        37      566
Hebei         700       22        21        52        41      836
Shanxi        604       27        24        49        33      737
Neimeng       609       13        18        42        30      712
Liaoning      691       23        15        68        35      832
Jilin         642       21        18        54        32      767
Heilongi      559       15        17        74        34      699
Shanghai      601       30        10        64        37      742
Jiangsu       504       20        13        42        32      611
Zhejian       478       25        10        41        28      582
Anhui         553       12        12        59        44      680
Fujian        571       15        18        48        32      684
Jiangxi       512       16        14        41        32      615
Shandong      576       26        26        50        37      715
Henan         496       25        23        47        23      614
Hubei         605       22        27        48        36      738
Hunan         553       26        20        50        23      672
Guangdon      614       33        33        48        39      767
Guangxi       522       17        14        43        35      631
Scihuan       615       30        10        54        41      750
Guizhou       458       10        17        61        27      573
Yunnan        509       15        20        41        39      624
Xizang        592       15        18        47        15      687
Shaanxi       539       17        18        58        39      671
Gansu         543       22        21        62        35      683
Qinghai       454       11        21        45        25      556
Ningxia       390        8        17        38        24      477
Xinjiang      547       23        12        40        23      645
Hainan         62        0         3         4         5       74
Total       16093      590       541      1458       945    19627
 
Table 3. Summary statistics
 
Variable                 Obs      Mean        SD
 
Dependent variables
Continue               19627   0.8199419   0.3842456
Promoted               19627   0.0300606   0.1707585
Lateral                19627   0.0275641   0.1637243
Demoted                19627   0.0742854   0.2622415
Retired                19627   0.048148    0.2140843
Independent variables
gov                    19627   0.0656748   0.2477192
sec                    19627   0.0631273   0.243198
vicgov                 19627   0.5447088   0.4980098
depsec                 19627   0.326489    0.4689404
paryears               12247   33.80011    9.295372
edu2                    5882   0.6414485   0.4796159
nation2                19627   0.0930351   0.290489
homeprov               14520   0.3447658   0.4753082
center                 19627   0.0159884   0.1254335
female                 19627   0.0333214   0.1794792
nonccp                 13217   0.0733903   0.260786
age49                  14536   0.2436709   0.4293112
age59                  14536   0.4271464   0.4946809
age64                  14536   0.1867089   0.389691
age90                  14536   0.1424739   0.3495475
period1                19627   0.3757579   0.4843303
period2                19627   0.2440516   0.4295344
period3                19627   0.3801906   0.4854459
growth                 18195   7.576831   12.09922
income                 18823   3.6175      2.21076
revenue                18479   6.362395   21.88478
pop                    18216   3.572421    2.464938
mav                    19627   6.420887    6.844274
revave                 19627   5.517292   19.19251
Beijing                19627   0.0350028   0.1837915
Tianjin                19627   0.0288378   0.1673548
Shangha                19627   0.0378051   0.1907294
 
Variable                 Min.          Max.
 
Dependent variables
Continue                  0            1
Promoted                  0            1
Lateral                   0            1
Demoted                   0            1
Retired                   0            1
Independent variables
gov                       0            1
sec                       0            1
vicgov                    0            1
depsec                    0            58
paryears                  0            1
edu2                      0            1
nation2                   0            1
homeprov                  0            1
center                    0            1
female                    0            1
nonccp                    0            1
age49                     0            1
age59                     0            1
age64                     0            1
age90                     0            1
period1                   0            1
period2                   0            1
period3                   0            1
growth                   58.29205     76.69566
income                    0.1246062   10.76967
revenue                 - 32.99       155.55
pop                       0.1681375   11.31764
mav                     - 45.133326    50.81633
revave                  - 32.16       155.42
Beijing                   0            1
Tianjin                   0            1
Shangha                   0            1
 
Table 4. Educational backgrounds and political mobility
 
Variable    Promoted   Lateral   Demoted    Retired (Continue)
 
sec         0.338[C]   1.592     0.534      1.301
vicgov      1.222      0.570     0.303[C]   8.259[C]
depsec      0.716      0.974     0.281[C]   3.210[B]
gov         --         --        --         --
nonccp      0.064[B]   1.017     0.510      0.546[A]
ccp         --         --        --         --
college     0.544[C]   0.716     0.861      0.978
no college  --         --        --         --
Minority    0.820      0.765     0.891      0.646
Han         --         --        --         --
natives     1.228      0.489[B]  0.636      1.026
outsiders   --         --        --         --
central     5.786[C]   1.330     1.276      1.11e-14
local       --         --        --         --
female      0.502      1.031     2.454[B]   0.850
male        --         --        --         --
age49       0.829      1.000     0.773      0.158[A]
age64       1.530[A]   0.703     0.807      11.393[C]
age90       2.845[C]   0.518     0.580      28.412[C]
age59       --         --        --         --
 
Number of obs
Chi[sup2](48) = 425.44
Pseudo R[sup2] = 0.1147
 
[A] p <0.10;
[B] p <0.05;
[C] p <0.01.
 
Notes: 1. Continue is the comparison group. 2. Period3
(1978-1993) only.
 
Table 5. Determination of political mobility
 
Variable       Promoted   Lateral   Demoted    Retired (Continue)
 
sec            0.268[C]   1.159     0.857      0.776
vicgov         0.840      0.456[C]  0.508[C]   3.511[C]
depsec         0.576[C]   0.777     0.587[C]   2.206[C]
gov            --         --        --         --
nonccp         0.103[C]   0.624     0.712      0.453[C]
ccp            --         --        --         --
Minority       0.592[C]   0.467[C]  0.887      0.637[B]
Han            --         --        --         --
natives        1.037      0.647[C]  0.838      0.965
outsiders      --         --        --         --
female         0.450[A]   0.904     1.615      1.400
male           --         --        --         --
central        3.217[C]   1.846[B]  1.904[B]   0.405[A]
local          --         --        --         --
age49          1.209      1.188     0.749[B]   0.361[B]
age64          1.446[C]   0.789     0.805      10.244[C]
age90          1.544[C]   0.737     0.873      34.385[C]
age59          --         --        --         --
period1        0.376[C]   1.737     6.194[C]   0.734
period2        0.345[C]   1.734     3.808[B]   0.484[B]
period3        --         --        --         --
year78         0.823      4.235[C]  7.572[C]   0.852
year79         3.627[C]   5.312[C]  5.164[B]   3.994[C]
year81         0.393[B]   1.708     1.859      0.455[A]
year82         0.797      1.966     2.103      4.253[C]
year83         2.311[C]   3.204[A]  12.084[C]  38.284[C]
year84         0.101[C]   0.227     4.15e-15   3.918[C]
year85         1.949[B]   2.198     3.554[A]   26.866[C]
year86         0.654      0.660     2.225      4.800[C]
year87         0.518      3.229[B]  3.094[A]   4.601[C]
year88         0.673      2.662[A]  5.210[B]   23.612[C]
year89         0.903      1.984     3.602[A]   4.045[C]
year90         0.463[A]   3.856[C]  3.160[A]   4.866[C]
year91         0.507[A]   2.201     1.584      4.030[C]
year92         0.558      2.706[A]  2.603      4.424[C]
year93         2.804[C]   8.170[C]  12.328[C]  37.545[C]
year80         --         --        --         --
Number of obs = 12281
Chi[sup2](112) = 2619.61
Pseudo R[sup2] 0.1659
 
[A] p <0.01;
[B] p <0.05;
[C] p <0.01.
 
Note: 1967 and 1977 are excluded.

Table 6. Provincial performance and mobility
 
Variable                Promoted   Lateral   Demoted    Retired
                                                       (Continue)
 
Model 1
growth                  0.999      1.004     1.006     1.013[A]
income                  1.105[C]   0.963     1.007     1.031
revave                  0.980[C]   0.992     0.967[C]  0.984[C]
Beijing                 1.900[C]   1.126     1.764[B]  1.293
Tianjin                 2.062[C]   1.419     2.312[C]  1.429
Shangha                 3.844[C]   0.894     3.034[C]  4.214[C]
Others                  --         --        --        --
Number of obs: 11113
Chi[sup2](136): 2548.48
Pseudo R[sup2]; 0.1830
Model 2
mav                     0.931[C]   0.936[C]  0.945[C]  0.908[C]
pop                     1.093[C]   0.967     0.991     1.048[A]
revave                  0.982[C]   0.991     0.968[C]  0.986[C]
Beijing                 2.895[C]   1.583     2.862[C]  1.484
Tranjin                 2.165[C]   1.295     2.107[B]  1.337
Shangha                 7.069[C]   0.969     4.240[C]  4.092[C]
Others                  --         --        --        --
Number of obs: 11103
Chi[sup2](136): 2783.76
Pseudo R[sup2]: 0.2004
 
[A] p <0.10;
[B] p <0.05
[C]; p <0.01.
 
Note: The items in Table 5 are all included but not reported.
 
Table 7. Provincial performance and mobility
 
Variable   Promoted   Lateral   Demoted    Retired   Continue
 
Model 2.1 (promoted as the comparison group)
mav        --         1.007     1.016      0.976[A]  1.075[C]
pop        --         0.885[C]  0.907[C]   0.959     0.915[C]
revave     --         1.009     0.985[B]   1.004     1.018[C]
Number of obs: 11103
Chi[sup2](136): 2783.76
Pseudo R[sup2]: 0.2004
Model 2.2 (demoted as the comparison group)
mav        0.985      0.991     --         0.961[C]  1.058[C]
pop        1.103[C]   0.977     --         1.058     1.010
revave     1.015[B]   1.025[C]  --         1.019[B]  1.034[C]
Number of obs: 11103
Chi[sup2](136): 2783.76
Pseudo R[sup2]: 0.2004
 
[A] p <0.10;
[B] p <0.05;
[C] p <0.01.
 
Note: The items in Table 5 are all included but not repor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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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60后省部级官员成长路径:八成有破格提拔经历
2008年06月26日 10:40人民论坛  】 【打印

编者按

“60后”省部级干部是我国政坛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们年轻、务实、充满个人魅力,一举一动都倍受各界关注。他们是如何成长起来的?他们真的有三分之一出身“团口”吗?调查显示:

他们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到晋升到副部的平均年限为21.3年,晋升到副部级领导干部的最短年限是14年,晋升到正部级领导干部的最短年限为22年。

在他们各不相同的成长路径中,由机关道路成长起来的比例占1/3强,其次是高等院校成长道路,接下来是国有企业路径,此外,还有共青团路径、研究机构道路等路径。

80%的“60后”都有破格提拔的经历。

截至2008年4月,据不完全统计,中央和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两级政府中共有“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71人。其中,女性7人(均为省部级副职),约占10%;少数民族10人,约占14%;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11人,约占16%;省部级正职5人,约占7%,包括湖南省省长周强、河北省代省长胡春华、新疆自治区主席努尔·白克力、农业部部长孙政才和国防科工委主任张庆伟,最年轻的是同为45岁的胡春华和孙政才,张庆伟和努尔·白克力都是47岁,周强48岁。



“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在中央和省两级政府中分布较为均衡。在71人中,中央政府各部委局中共有15人,省级政府中共有56人。中央政府分布在国防科工委、农业部、建设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司法部、监察部、中国人民银行、环境保护部、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海关总署、体育总局、邮政局和保密局,除国防科工委和环境保护部各有2名“60后”外,其余部门各有1名。

“60后”还广泛地分布在除甘肃省以外的其余30个省份中,分布最多的省级政府是北京市和新疆自治区,都是5人。北京市的5名“60后”皆任副市长,新疆自治区除主席是“60后”外,还有4名“60后”副主席。其次是西藏自治区有4名“60后”副主席。再次是上海市、湖南省、福建省和青海省各有3名“60后”副市长或副省长。另有9个省级政府中(山西、广西、江西、江苏、贵州、辽宁、山东、重庆和内蒙)各有2名“60后”副省长、副市长或副主席。其余14个省级政府各有1名“60后”副省长、副市长或副主席。

这种均衡分布状态,不仅对各地各级领导干部年轻化具有强烈的示范效应,同时也体现了中央对省部级领导干部年轻化整体布局的精密安排。自从20世纪80年代初期邓小平同志高瞻远瞩地提出实现领导干部“四化”和破除领导干部终身制两大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目标要求以来,干部队伍的年轻化步伐就从未停止。中国今天取得的成就,不能不说与领导干部年轻化改革有着密切关系。

传统的“工程师治国”局面正在改变

在71名“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中,100%具有大学专科以上学历。其中,获得博士学位的19人,约占27%;获得硕士学位的36人,约占50%(其中获得党校在职研究生学历的15人,约占36人的42%,说明党校学历教育在省部级领导干部学历教育中的重要作用);获得学士学位的13人,约占18%;专科学历的3人,约占4%。

学历层次提高(研究生学历约占77%)是“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的突出特点。在获得博士和硕士学位的干部中,逾2/3是通过在职学习获得的,说明“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取得高层次文凭和学位的强烈欲望,同时说明他们是学习型的一代高级领导干部。在68个学士学位中,文科学位获得者31人,约占46%;理工农医学位获得者37人,约占54%。

这两个比例说明传统的“工程师治国”的局面正在改变,将来治国安邦的高级领导人中将会出现更多的人文社会科学学科的毕业生。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在“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中,已知确切入党时间的49名中共党员的年龄入党平均为22.05岁,这说明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大学学习阶段就已经加入中国共产党。“60后”在学习知识的同时,比同龄人更早地追求政治上的进步,也间接地说明“60后”从政愿望在青年初期就已经表现出来。




“60后”的平均任职年龄及晋升时间间隔

从职务晋升的速度来看,“60后”的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60后”担任副部级领导干部时平均任职年龄为43.8岁,其中5位省部级正职领导干部担任副部级职务时平均任职年龄为41岁(比43.8岁降低了2.8岁,说明他们的晋升速度更快),他们担任省部级正职的平均年龄为45.2岁。“60后”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到晋升到副部级领导干部的平均年限为21.3年,其中5位省部级正职领导干部晋升到副部级职务的平均年限为18.2年(比21.3年缩短了3.1年)。晋升到副部级领导干部的最短年限是14年(团中央书记处书记陆昊),晋升到正部级领导干部的最短年限为22年(农业部部长孙政才)。

可见,“60后”大学毕业后仕途坦荡,在官场上活动游刃有余,说明了他们较快地而且很好地适应了中国的政治生态环境。

按照干部职务晋升制度规定,大学本科毕业生初任职务为科员,晋升副科、副处、副厅和副部职务的要求在下一级职务上任职满3年以上,晋升正科、正处和正厅职务的要求在下一级职务上任职满2年以上。根据逐级晋升规定,本科毕业晋升至副部级职务最短时间要求18年以上,年龄最小应在40岁以上。从21位“60后”的详细晋升资料分析,他们由副科晋升到正科平均年限为2.4年,正科到副处为3.4年,副处到正处为2.7年,正处到副厅为3.2年,副厅到正厅为3.7年,正厅到副部为5.1年。这说明在同一层次职务中“副”升“正”时限较短、较易,但由下一职务层次中的“正”升到上一职务层次中的“副”时限较长、较难。不过平均来看,“60后”的各级职务晋升时限大体上与前述职务晋升规定相符,但其中不乏破格(破格规定年限)记录。破格次数占职务晋升次数的24.7%,几乎每位“60后”(占总数的80%)都有破格经历,科、处、厅的六个职务层次上都有不同比例的破格晋升者,说明“60后”在不同时期或者不同工作阶段都有优异的工作表现,并得到组织人事部门或者上级领导的赏识。



“60后”的六大从政路径

“60后”的从政路径各不相同,纷繁复杂,但仍然可以根据不同标准划分不同类型。根据“60后”担任省部级领导干部之前的主要任职经历为标准进行划分,大体上分为以下六类:

第一类是机关路径,即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党政机关工作,由科员逐步晋升至省部级领导干部行列。经由机关路径而晋升的“60后”25人,占35.2%。机关路径又分两种情况,即高层机关路径和基层机关路径。高层机关路径的主要工作经历是在中央政府或者省级政府工作。如原人事部副部长唐军,1983年大学毕业后工作于劳动人事部,历经科级、处级和司级领导干部,一路走来,2007年担任人事部副部长。高层机关路径缺少基层从政经历和基层工作经验,弥补缺陷的组织手段就是挂职锻炼。唐军任人事部副司长期间,曾挂职于银川市副市长一职。基层机关路径指大学毕业后从基层政府工作做起,逐步晋升至省部级领导干部。

第二类是共青团路径,即大学毕业后主要从事共青团工作,后转入党政机关担任省部级要职。经由共青团路径晋升的“60后”7人,约占9.8%。最典型的是新疆自治区任副主席胡伟。胡伟从1984年任浙江省德清县团县委书记开始,主要供职于“团口”,除1986年至1994年的八年担任浙江省安吉县委和县政府领导外,几乎一直任职“团口”,2001升至团中央书记处书记,2005年调任新疆自治区副主席。

第三类是国有企业路径,即大学毕业后主要在国有企业工作,并逐步晋升到高级管理人员行列,后转入党政机关担任省部级要职。经由国有企业(主要是央企)路径晋升“60后”13人,约占18.3%。最典型者就是原国防科工委主任张庆伟。他1982年大学毕业后在国有企业从事飞机设计和企业管理工作,逐步晋升至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总经理和党组书记的位置,后进入中央政府担任国防科工委主任,现任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

第四类是大学路径,即大学毕业后主要在高等院校从事教学科研工作,逐步晋升至大学高层管理人员,后转入党政机关担任省部级要职。经由大学路径晋升的“60后”16人,约占22.5%。最典型的莫过于广西自治区副主席陈章良。陈章良于1987年毕业于美国华盛顿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回国任教于北京大学,1995年升任北大副校长,2002年升任中国农业大学校长,2008年进入党政机关担任广西自治区副主席。

第五类是研究机构路径,即大学毕业后主要在科学研究机构从事科研工作,逐步晋升至科研机构的高层管理职位,后转入党政机关担任省部级要职。经由科研机构路径晋升的“60后”7人,约占9.8%。最典型者是国家保密局局长夏勇。他1982年大学毕业后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做社会科学研究工作,2002年升任法学研究所所长,后于2004年进入党政机关担任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2005年升任国家保密局局长。

第六类为其他路径,包括从新闻媒体单位、作家协会和军队各晋升1人,约占4.2%。



六大路径:成长道路的客观描述

六条途径涵盖了“60后”的所有从政路径。这些路径既是对“60后”成长道路的客观描述,也是中央多渠道选拔培养高级领导干部制度的真实写照。

机关成长道路虽在比例上占第一位,但也仅占1/3强。通过这条途径成长起来的“60后”,熟悉政府机关决策程序,人脉较好,对政府工作驾轻就熟。

排在第二位是高等院校成长道路,比例上占到近1/4,但若连同科研机构成长道路一起计算,比例上接近机关成长道路,也占1/3(33.4%)强。这个数字说明有大量专家学者进入党和国家高层机关中。这条途径既实现了专业化和知识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要求,也给高层决策带来更多的理论指导,使得公共政策制定的理性程度逐步提高。

国有企业高层管理者进入政府排在第三位,比例上占到近1/4。通过这条途径成长起来的“60后”,他们的经济头脑和市场视野给政府带来的冲击是其他途径无法取代的,在经济导向的政府决策中,这些“60后”一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出身于“团口”的“60后”在比例上仅占7%,没有印证某些港澳媒体认为“团口”干部占高层领导干部1/3的观点。“团口”出身的“60后”,对党内决策过程更为熟悉,与党内高层领导关系更为密切,这是他们的优点。

总之,“60后”省部级领导干部的多途径成长道路或者说是多途径选拔培养渠道,十分有利于保持中央和省两级政府高层领导活力,同时有利于优化高层领导班子结构,这一点与西方国家政务官多途径选拔渠道基本上是一致的。

(作者刘俊生为中国政法大学行政管理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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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中央党校:中青班学员已有1/3晋升省部级(图)
http://news.hsw.cn  南方周末  2007-11-08 11:28     进入论坛


中央党校

  中高级官员党校求学记

  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赵蕾 实习生 方可成



  从官员到学员

  在中国什么地方,司机开车最小心?

  一位外国驻华记者的答案是:中央党校。

  这位记者告诉南方周末,他去过中国很多地方,发现在中央党校里司机开车明显让着行人。“因为他们知道,行人中说不准有中共中央未来的总书记。”


  声名显赫的中共中央党校(以下简称“中央党校”),位于北京西郊。


  在党校大门口传达室,来访者必须递上有效证件,报上要找的人名,待工作人员电话与对方确认通过后,领得一张通行证,交与大门警卫查验再次通过后,才能踏入大门。如要进入其他建筑楼,通常还须经过这栋楼警卫的查验。


  每年有大量的地厅级和省部级官员在这里学习。他们住在不同的楼里,但省部级官员的宿舍楼的查验更为严格。来访者报上省部长姓名、房间号,门卫须向楼上的领导核对请示后,方能放行。


  进入这里学习的中共中高级官员,也处于被“隔离”状态。带秘书乘座驾都不被允许,无正当理由不得缺课,请假必须经过批准。党校大门晚上11点准时关闭,超过11点进校必须登记。


  “就算没出去做什么坏事,谁也不愿自己的名字老出现在晚归的记录簿上。”一位学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完成从官员到学员、从个人生活到集体生活的转变,是中央党校入学教育的重要内容。


  曾任中央党校办公厅主任、组织部部长的张虎林告诉南方周末记者,1990年,他担任省部班的教研组长,当时除了学习,还给省长部长们安排了课余劳动,“每个人都得打扫院子”。这个班上的人,有的现在已是政治局委员。


  现在的省部级宿舍楼房间里的闹钟固定7点半叫醒。据知情人士介绍,服务员每天早上7点半会准时按门铃送水,“吵得你根本无法再睡。”不过,对一些学员来说,远离烦琐的日常政务、到中央党校学习也是他们一段难得的“休息时间”。


  踏入中央党校校门第一周,每个官员都将接受一次闭卷的“摸底”考试,考的就是马列基本理论。


  每个周一到周四上午,八点半到十点半,是学员们的上课时间。中央党校七个教学部门的教员分阶段教授某个班次,例如党建部在地厅班讲党的历次重大会议、党建历史、邓小平理论基本问题等课程,接着由社科部的教员讲授民族宗教理论、社会学、干部领导艺术等课程。下午一般是自学或讨论时间,不安排教员授课。


  中青后备干部班的平均年龄,在45到50岁之间。他们一进校便拿到一份马列经典的基本书目,包括《资本论》、《反杜林论》等马列经典,要求三个月内全部读完。

  对学制一年的中青后备干部班,中组部有专人参与各节讨论课,全程观察学员表现。据中央党校另一位教授称,曾有学员因课上表现不佳,学期未满就被中组部叫停学习,“这对那个人的政治前途是毁灭性的打击”。


  据统计,中央党校的中青班学员已有三分之一晋升省部级。


  在这里,各级学员们还要观看细节披露更加详尽的腐败案警示片,参加文化汇演、重温革命经典,高唱“我们在太行山上”。“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里是接受教育最直接的地方。”一位中央党校的老学员说。


  前任校长胡锦涛曾着重强调,无论担任什么领导职务,到了党校都是学员,都要按学校的规定和要求进行学习。这也是中央党校自建校以来不变的要求。




  “中国的前途与这些人密切相关”


  “中国的前途与这些人密切相关。”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副主任谢春涛和中央党校的很多教员一样,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学生。


  近二十年中,他看着曾坐在下面听课的学员成了更高级别的官员,有的升至中央要员;但也听到极个别学员被“双规”、沦为阶下囚的消息。


  教了近二十年党史,谢春涛的压力越来越大。谢春涛说,有些官员的党史知识非常丰富,国内外的很多书都看过,这令他感到吃惊。


  几位中央党校的老教员都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从中央党校复校以来,学员素质的变化很大。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的学员,很多只有初高中学历,现在的学员多数是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据统计,研究生学历占了30%以上,有些官员还是其所在领域的专家。


  谢春涛说,十几年前讲讲基本史实就能满足学员的需要,现在不单史料得新鲜,还得讲出有深度的观点。一句话,得讲出对他们解决实际问题有用的东西。


  对比十几年前,现在的官员不仅仅是招商引资、发展经济,还得直面矛盾丛生的改革深水区。今年发生的重庆“钉子户”、厦门PX项目、山西黑砖窑等事件,无不把当地官员推到公共危机的风口浪尖。


  2003年SARS以后,科学社会主义教研部的靳薇教授申请开设了“公共卫生与社会危机”的全校选修课,受到学员们的强烈关注。第二年,教务部门把它安排为地厅班的课程,由晚上改为白天授课。


  对比十多年前,中央党校的课程设置有了很大的变化。过去很多官员文化素质不高,党校除了教授马列经典之外,还开了历史、地理课;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如何欣赏歌剧、外交礼仪等课程。


  学员们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有针对性的案例教学受到他们的欢迎。每学期都有班次以讨论案例的形式授课。有一次谢春涛让学员们讨论1959年庐山会议转向的教训,“大家讨论党内民主、党内监督,都谈得很开,很深入”。


  谢春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接触的官员对于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民主法治等理念都有普遍的认同,在中国需要更多的民主这点上比较一致,分歧主要在于怎么操作、步子该迈多大。


  二十多年前,这些话题在学员间有不同程度的分歧。当时有学员认为,市场经济条件下领导干部可以办企业,还因此跟老师们争得面红耳赤。



  “学员是党校的上帝”


  “学员是党校的上帝。”靳薇说。作为官员之师,中央党校的教员们面临着非同一般的压力。


  每次课前,坐在下面的省部长、市长拿着教务部发的教学评估表对教员的教态、理论观点表述等逐项评分。


  省部级的学员往往比较宽容,中青班和理论宣传班的学员思维最活跃,对老师也最挑剔。曾有人在课堂上强烈反对老师意见,最后把老师轰下去,这节课这位老师只拿到100分中的37分。也有人因为老师的一句话不对自己口味,把老师告到教务部。


  在目前的评分体系中,满分10分,低于九分就是教学事故。事故发生后,教研部将召集有关教员开会总结教训,讨论如何整改。


  谢春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全校每学期结束时都会公布学员对教员授课的评估分,教学评估简报发到各个教研部、室。他们教研部也有规定,教员教学评估分低于各班平均分的,将被暂停在该班讲课。“竞争相当激烈,要是排名落在别人后面,面子上也过不去。”他说。


  沈宝祥教授介绍,评分是这几年实行的新措施,他在党校任教期间,还没有这么严苛的评价机制。


  除此之外,讲课的分寸也不好把握。“课堂有纪律”是教员必须谨记的诫条。这五个字在中央党校有特殊的含义:讲课的内容不得有违中央的基本精神。


  要做到这点并不难。“这里的老师对中共执政理念是认同的,关键在讲课的艺术和策略。”中央党校“三农”问题研究中心徐祥临教授说。


  但是,在中央党校教书,容易陷入非“左”即“右”的评价。学员中也有两极化的情况。有人思想开放程度超乎教员想象,也有人动不动讲阶级斗争、上纲上线——曾有课上,一个班的学员分成两“派”,唇枪舌剑争论激烈,以致老师无法正常上课。


  也有学员更愿意选择保留自己的想法。一位上过中青后备干部班的学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有中组部的人在,说话也不一定非得很谨慎,有时敢说话的人反倒容易受到提拔。


  不同级别间的官员,少有交流的机会。地厅级官员和省部级官员吃饭也在不同的餐厅,住宿在不同的楼里,一些省部级干部学习结束后便回到北京住所。“除非上级找我们开座谈会了解情况,否则很少会碰到一起。”一位教育系统的厅级干部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她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当时的教育部长、现任国务委员陈至立也在省部班进修,陈至立就曾召集教育界的学员,了解有关情况。


  学员们来自各个地区和省份,地区间的发展差距在学员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对同一话题,他们常有不同方向的思考。


  靳薇教授对此感受很深。有一次她讲包二奶在艾滋病传播上的危险性,某经济发达地区的学员立即反应:“包二奶嘛,包住了就没有危险了。”一次课后,甘肃的学员找到她说,原以为靳老师讲包二奶艾滋病防治是为了教育他们的个人行为,听完才知道是为了公共卫生。




  “县委书记的讨论,有时像在吵架”


  靳薇说,官员们来到党校,很少打官腔说套话,往往有啥说啥。一次课上,她做了个测试:一份治艾滋病的药,该给五个艾滋病患者中的哪一位:性工作者、家庭主妇、同性恋律师、卡车司机、吸毒青年。


  一位湖南公安系统的学员说,谁都不应该给,因为这些人都罪有应得。说到同性恋律师,这位学员更是义愤填膺:“律师还搞同性恋,知法犯法,更不该得到药。”

  对于学员们的直言,谢志强也有同感。他说,很多市县一级的官员来到中央党校,环境变了,没有上级压着,讨论起来比较自由。“县委书记的讨论有时像在吵架。因为他们敢说,掌握的具体情况多。”很多县委书记跟谢志强说:“有些问题我在这里就是放开说了,回去之后就没什么说的了,就是怎么做。”


  直接、开放、敢言是中央党校的传统。20世纪70年代,“真理标准讨论”从这里发源,随后一场深刻的思想解放运动席卷全民族。为鼓励大家畅所欲言,时任副校长的胡耀邦定了“四不”原则:不扣帽子、不打棍子、不抓辫子、不装袋子。虽然“课堂有纪律”,但“研究无禁区”,允许思想观点充分表达为历任校长所倡导。


  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的拉姆斯菲尔德来到中央党校,除了感叹校园漂亮之外,还没想到中央党校教员、学员的思想这么解放。




  大门逐渐打开


  1985年,靳薇刚到中央党校,这块地方在“地图上找不到,查号台问不着。”那时中央党校还是个标准的保密单位,有严格的保密要求。


  今天,中央党校的门已经逐渐敞开。在这里受训的官员们,有机会接触“欧风美雨”的熏陶。


  上世纪90年代末,中央党校和国外很多研究机构、学校建立了合作关系。学员出国考察也是中央党校课程中的重要内容。2001级中青班学员、华东政法大学校长何勤华就在学期后半程去了趟新加坡。当时的新加坡总理李光耀接见了他们,在那次考察中,他们还参观了新加坡的议会,采访了每周一次的议员接待日活动。


  胡锦涛担任校长期间,开始有外国学者到中央党校讲学。


  2005年6月,联合国副秘书长、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执行主任彼得皮奥特来到中央党校,就艾滋病预防发表演讲。


  彼得皮奥特到访中国之前,就通过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中国办事处的有关人员向中央党校的靳薇教授联系,说他想到中央党校发表演讲。靳薇通过向上级层层汇报,最后得到校方的支持。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卫生部副部长王陇德都参加了那次讲座。


  当然,即使是现在,对很多中外政要、学者来说,想叩开中央党校的大门、登台演讲,仍非易事。


  这所特别的学校,不仅在外国人眼里有特殊的能量,对于中央部委官员来说,来中央党校做一次讲座,可能比开几次全国电话会议更有利于落实某项工作。


  这里,每周五上午都会照例举行全校性大讲座,国家部委领导、国家领导人来到大礼堂,除了介绍国内外形势以外,他们也是来求得各级官员的理解和支持。


  企业家也期望来此吸收能量。十六大以来,中央党校对外培训中心向民营企业家开放,一度引发各方热评。一位民营企业老板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同是镀金,“去北大清华读MBA和到中央党校上过课,那大不一样。”



  中央党校:中国最特别的学校


  1977年中央党校复校以来,中共地厅以上干部几乎都要到此学习,学制从两三个月到一年不等。在中共干部序列中,地厅以上官员属于中高级干部。2005年,当时的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来到这里发表演讲,称这里的学员为“中国未来的领袖”。


  这所“中国未来的领袖”之校,历来由中共最高层领导执掌。毛泽东、华国锋就曾兼任过中央党校校长。此后,中央党校校长多由主管组织工作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兼任,如乔石、胡锦涛和现任校长曾庆红。如无意外,十七大后将沿袭该惯例。“这里的学员最高就是省部级,校长肯定得由中央领导人当。”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副主任谢春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教育、培养干部历来为中共高度重视。每年,进入中央党校学习的官员大名单,都由中央组织部和各省、市组织部共同敲定。中央党校下设进修部和培训部,前者负责省部级、地厅级干部的定期轮训;后者负责中青后备干部班、新疆西藏少数民族地区干部班和理论宣传干部班。


  优秀的年轻干部、少数民族地区干部和意识形态部门的官员被中央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大多数人能在这里顺利完成学业。结业时最重要的鉴定方式就是小组评议,这也是中共内部考核干部的特有方式。学期完毕时,学员们以十几人为小组,每个人先就自己在党校的表现作总结,陈述收获与不足,其他组员进行评议,结果附入学员个人档案。



  学习重点很特别


  复校30年来,已有五万多名中高级官员从中央党校结业。


  据一位到过其他国家政党党校考察过的人士称,一些与中共性质相近的政党也有党校,但办学规模无法与中共中央党校和省市党校系统比肩。


  中共素来强调理论指导、理论学习。2000年全国党校工作会议后,中央文件重申党校是“学习、研究、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的重要阵地和党性锻炼的熔炉”。


  上世纪90年代末,中央党校组织教员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的基本问题编成三本书 (简称 “三基本”),参编人员都是资深的党史研究专家。龚育之、郑必坚等就在其中。


  与“三基本”齐名的是“五当代”,涉及当代世界经济、法制、军事、科技和主要思潮。五本教材中,军事和科技的编写者分别是原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和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院士周光召,当代世界法制就是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主编。


  胡锦涛是中央党校83级学员,从1992年起,他担任中央党校校长将近十年。“三基本”、“五当代”是胡锦涛担任校长期间组织编写的。他还为这套书写了序言。2001年起,中央决定将此列为全党干部的基本读物。


  2001年中青班学员、华东政法大学校长何勤华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同是马列主义理论毛泽东思想的基本问题,他曾在北大、上海市党校、浦东干部学院听过不同老师讲解,“中央党校老师的讲课水平最高”。


  在党史党建资料的收藏方面,中央党校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些国家图书馆没有的资料都能在中央党校图书馆看到。”何勤华说。



  理论地位很特别


  每次大的政策变动前,中央党校总是思潮涌动、先声夺人。在这里,中共高层可以听到不同意见的表达,也便于他们及时统一思想。


  自毛泽东时代始,中央党校就成为中共理论学习重镇。1940年代延安整风运动时,各个解放区的干部都被叫到延安,在当时的中央党校集中学习。毛泽东著名的《改造我们的学习》和《整顿党的作风》就是在此期间向全体学员发表。“文革”后中央党校复校不久,中共开始确立地厅以上干部定期轮训的制度,2006年,中组部再发干部培训文件,将这一中高级官员集中学习以条例制度化。


  党代会召开前或某项重大政策实施前,中央高层领导人在此发表讲话。


  据中央党校一位教授介绍,党代会前到中央党校吹风始于江泽民。1992年十四大前,江泽民在中央党校第一教室,对当时的省部班学员发表讲话。此后的十五大、十六大前,江泽民发表讲话的地点都是在大礼堂,中央国家部委和各省市一把手全部参加,规格明显高于第一次。今年胡锦涛在大礼堂发表的“6·25”讲话,被视为为十七大报告定调。


  “没有哪个地方比中央党校更合适的了。”这位教授说。


  每年春节后“两会”前,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也会按惯例会集此地,举行专题研讨。据某次研讨简报组一位成员称,“省委书记们把各自的问题都带来了,有的意见很尖锐。”


  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官员来说,会聚党校也是彼此互通有无的良机。据一位学员介绍,中央党校的学员对“同级学员”有着不同一般的身份认同。“虽不常见面,但到了某个地方,大家还是很热情地招待对方。”这位学员说,“毕竟在那共同度过了一段集体生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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