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政变的重大意义
说林彪政变,我们就回到那个时代去,我的观点是:历史走到哪一步就拿哪一步的话来说。林彪政变脉络清晰,他的对象是毛泽东,他要搞掉的是毛泽东(他的私人动机我们作为普通民众可以不过问),我们只需要结果,这个东西才是跟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简述看法如下:
一,首先作界定:林彪是共产党人,他不是民主主义者。我们也不按后者的立场和原则来评论和要求他,他的政变本质是权力斗争,是对国家最高权力的诉求,没跳出党文化的圈子。定下这个基调,我们的思路就不糊涂。
二,我认为,按林彪前半生走过的路来看,他是一个务实主义者。向毛泽东下迷药不合他的性格,也不合他的尊严,与以前有血有肉有性格的林彪可以说判若两人。据此,可以推断:林彪在称病退隐这几年里,一直在暗中研究中国社会,中国历史和毛泽东,几年下来,他已经给自己将来的走向定了位。所以他一出山就高调出击,除了毛泽东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认。所以他那好听的调调,全都是阴谋,拿现在的话说就是在搞投资,等回报。林彪为虎作伥,罪行累累是事实,但这是毛泽东游戏风格的必需,林彪不来充当这一角色,李彪,王彪也会来充当这一角色。换言之,是毛的个人品德必须要制造出这个(造神的)“就业机会”,而不是林彪自己去创造的这个“就业机会”。接下来另一个重要问题又来了:如果李彪,王彪吹出毛神来之后,会像林彪一样去打到他吗?我看不会。中央里头数不出这号有胆有识的人。所以搞掉毛泽东的念头只能是林彪才有,搞掉毛泽东的事情只能是林彪才干,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旷世举动,非林彪莫属。我们说,这才是林彪主动为自己创造的“就业机会”。所以,既然要造神并通过造神受益,别人来不如林彪来。
三,林彪正式打算向毛泽东下手是1971年3月,如果政变成功,整个70年代的中国就不会是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天下。林彪搞毛泽东肯定是阴整,然后嫁祸于人或找替罪羊。但是,这么大一件事,林彪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迟早要曝光。所以,林彪要想在国人心目中把自己位置扶正,就必须抹黑毛泽东,否定毛泽东。那时毛泽东的威望虽然如日中天,但不扎实,吹胀的东西固然大,也同样可以捏破(赫鲁晓夫一夜之间消解斯大林伟大形象于无形即是一例)。文革搞了5,6年,国民经济已濒于崩溃边缘,民众颇多不满,如果林彪整翻毛泽东后首先停止文革,解放地方干部和知识分子,恢复生产,那么他的威望会逐渐压过毛泽东,接下来就顺理成章地在理论上对毛泽东的晚年政治遗产----文革,以及毛泽东过去所犯下的各项罪行进行清算。
须知,如果早在上世纪70年代林彪作为执政者就否定了毛泽东,断然不会有延至今日的毛泽东不死现象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思想和理论界的“混乱”,以及中国理论界的吃毛饭拉毛屎的现象,以及关键时刻把毛泽东拿来当盾牌使的现象。总之,只要执政党没出头出面否定毛泽东,毛泽东的遗产就还要在中国大地发酵,这个国家就还要在他的阴影下挣扎,以至于许多重大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均难以寻求突破口。而这些麻烦本可以在三十多年前就由林彪一刀清了。
四,林彪得手后,中国会向何方去,这是整个事件的价值核心。是最费猜估的事情。任何假设的东西都有许多不可知性,不可预测性。但是,从可知的情形看,至少他要做:反毛的独裁和专制主义,收拾“眼镜蛇”(张春桥等),解放干部,解决农民生计,知青返城并停止下乡,恢复国民经济(见《五七一工程纪要》)。够了!对于文革时期的中国来说,这就是希望。只要中国走上发展经济这条路(毛时期从未走过这条路),只要所有知青都赖在城里形成吃饭和就业压力,林彪这个实力人物就会搭起班子来建设国家。这条路也是他抵消毛泽东思想,建立个人威望的必由之路。
我们不指望林彪这个共产党内行伍出生的军人会搞宪政民主,但是,铁幕一旦撕开口子,善于钻空子的中国人就会在其间搞些名堂出来,中国人将在林彪改革时代的民间思想先行者的引领下生出更多的政治诉求(其结局是悲是喜我们今天不好预测)。当然,如果林彪与苏联重归于好,戈尔巴乔夫的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块是中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再退一万步,即使林彪执政后的所作所为难如人意,但他在中央做的最大的人头减法:1-1=0,也会为中国的变数腾出巨大的空间。
五,与国际社会相比,中国最大的损失是70年代。日本的经济腾飞是在70年代(钢铁就是一例),半导体工业革命发生在70年代,亚洲好几个国家的经济起步和腾飞都在七十年代。如果中国能抓住70年代搞经济,其发展势头不可与今日同语。也不会有错失半导体工业革命而让后来的日本电器充斥中国市场的情形。正由于没有七十年代的科技和经济基础,中国后来搭上信息产业这班车的代价才这么大,动不动就掏大钱向人家购买专利且时常被人家闹上法庭。其间酸楚与无奈岂是“落后”二字可道尽。由于林彪政变失败,中国70年代整整十年一无建树,唯一的建树是毛泽东免掉日本的巨额战争赔款。
六,最后说一说反观历史的出发点问题。我不认为我们肯定林彪就是掉进了共产党的泥淖。须知那时中国的国情是什么:所有的中国人是“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中国完全不像西方国家是自由体经济,它们上层发生什么事情,于民众的基本营生无大碍,因为老百姓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而中国民众不同,他们只有生产力没有生产资料,中国是一个高度集权的封建社会----人治!中央一个政策甚至某人心血来潮一句话就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饿死或苟活。为什么那些年中国人要竖起耳朵听“两报一刊元旦社论”,就是要在字里行间嗅出在新的一年里是否有血腥之气,杀伐之气,抑或“促生产”之气。在专制制度还无法终结的时候,在共产党还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周恩来比四人帮强,邓小平比华国锋强,赵紫阳比陈云强,胡耀邦比邓小平强,朱镕基比李鹏强,胡温比江曾强(同理比照苏联:赫鲁晓夫比斯大林强,戈尔巴乔夫比赫鲁晓夫强,叶利钦比戈尔巴乔夫强)。为什么江泽民当年死皮赖脸不交军权会激起海外华人一片骂声?为什么十七大的权力分配会牵动海外华人的心?原本共产党内的权力斗争与我们局外人是无关的,但是我们还得关心,因为共产党的屁股底下压着亿万个生灵。
综上所述,林彪政变的重大意义就凸显出来了。同时,为林彪平反的闹剧也该收场了,毛体制的人给杀毛者平反是悖谬;同样,今天已经醒事的人们也不会拿林彪当自己人看,结论:林彪就是林彪,这个精强的家伙差一点为中国办了件大好事。
(2008,1月末老乐于澳洲)
此文于2008年02月01日做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