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原：由王静梅被强制入院，想到“精神病人”江帆

    杨佳母亲王静梅是一个老上访户，2000年时，她与单位一同事发生冲突受伤。官司打到法院，她认为判决很不公，为此上访申诉了八年之久。

    据媒体报道说，王静梅上访申诉材料都是儿子帮助打印。

    王静梅的上访经历影响到了儿子，2007年10月5日，杨佳遭到盘查殴打后，为了投诉上海警方，购买了一千只信封，一千套邮票，一整箱复印纸。

    但是懂得电脑的他，还是放弃了“雪片”投诉方式，而改用以电子邮件、电话投诉为主，以书面投诉为辅的方法。

   经过长达九个月的投诉，警方也两次派人来北京，但没有处理好“上诉”事件，终于引爆了这起血案。

    杨佳说，只是为了要一个说法，并不是为了要钱。警方称，杨佳是没有要到一万元赔偿，而报复行凶滥杀无辜。

    王静梅在安康医院见到姐姐时说，上海警方第二次进京谈处理盘查之事，她用MP3做过录音，可以证明没有要过一万元赔偿，这个关键证据被警方收缴了。杨佳出事后，王静梅没有再见过杨佳，她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她的说法与杨佳所说能相互印证。

   综合其他各方面情况来判断，我是相信母子俩所说的是真话。试想一下，警察把杨佳强拉进工作区域，又说没有打，可又不出示里面的录像；把王静梅送入安康医院强制治疗，在家属找上门来报案了，竟欺骗说已自行离开。办案机关如此蒙骗民众，谁会相信他们的说法呢？

    打了人家，还说没打；把人送去接受精神病强制治疗，竟说人家自行离开了。如果不对说谎人员进行处理，司法公信力怎么树立起来？希望高层在查处袭警案同时，应当对这起“上访事件”和袭警案中的渎职人员进行处理，更应当严肃处理欺骗家属的相关官员和警员。

     由王静梅被送进安康医院接受精神病强制治疗，使我想到了另一个有过似乎遭遇的“精神病人”，她就是河南省开封市某学校的校医江帆女士。

    11年前，江帆女士因家庭暴力向丈夫所在单位中级法院和自己所在的教育主管部门反映，但问题一直没有妥善处理。为此，她到市委上访反映，遭到了保安毒打。被打后，她开始进京上访。在上访期间，多次被截访和遭打，并且还被收容过。

    江帆的多次上访，让地方伤透了脑筋，开封市委办公室就上访之事，还向中共河南省委办公厅写出了“查处情况的报告”。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对付江帆了，就有人想出了一个“绝招”把她鉴定为精神病人。

    1997年12月13日上午，江帆按学校领导通知到开封市教委开会解决她的问题。会议由开封市信访局副局长程俊主持。出席会议的有四名专家，会议时间近两个小时，专家与江帆谈话却只有十分钟。蒙在鼓里的江帆根本不知道，专家与自己谈话原来是在做鉴定。

    会议结束后，江帆就被鉴定为精神病人。有关部门准备把她送入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由于江帆父母阻挠才使她躲过了这场劫难。

    事件发生后，江帆起诉市教委和河南省精神病医院，要求赔偿精神损失等各位费用48.8万元。官司历经艰辛，法院只判赔两万元精神损失费。扣除诉讼费用8900元（共9710元，两被告承担810元），只能拿到一万多元赔偿。

    江帆被“红头文件鉴定为精神病人”的奇闻，《半月谈》内部版、《中国青年报》、《光明日报》、《人民法院报》、凤凰卫视、上海电视台等多家媒体予以了报道。

   在去年召开的一次“病人权益保护研讨会”上，我第一次见过这个倔强的女子。为此，我还写了一篇《病人权益研讨会上的“特殊病人”》披露。

   前不久，也就是在我去广州开网志年会之前，她来过律师事务所找我。她说，自己对法院的判决很不满意，这些年来一直还在讨说法。她告诉我，今年5月3日，自己背着一个包经过天安门附近时，被火眼真睛的警察认出了她是上访人员，检查她的包后发现很多上访材料，就将她送到了“马家楼”。这是一个专门收留上访人员的地方。当地人员知道他又来上访了，对她施以了暴力。

   对江帆的遭遇，我除了表示同情之外，深感无能为力。除了为她作几声无力的“呐喊”，还能做些什么呢？给她写一份申诉书或举报信吗？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十一年来，江帆已经写得太多了。如果不是媒体曝光，她的遭遇会更加悲惨。但是靠媒体的曝光，作用仍是微乎其微。被媒体曝光多了，有关部门变成了“死猪”。“死猪”连开水烫都不怕，还会怕媒体再曝光吗？

    江帆曾经说过“永不放弃”，我却劝她“还是放弃，面向未来”。作为一名律师，是不应说这样的话，但我了解到她已身患癌症后，还能劝她再坚持下去吗？

    有媒体评论，江帆患上了癌症与多年不公遭遇肯定有关。

    写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去年我在北京南站上访村见到的肖世斌老人。在上世纪七十年初，肖世斌因参加“反革命暴动”被判入狱二十年。坐了十年牢后，于 1980年平反出狱。出来后，原单位不给他恢复工作，有关部门也不给任何经济补偿（那时虽然没有《国家赔偿法》，但有政策规定，可由当地政府进行经济补偿）。从此他开始了上访，二十六年也没有得到解决。更使人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户口还一直在监狱。他是河南省人，在安徽省参加“反革命暴动”被抓入狱。安徽省有关部门称，应当由河南省来解决安置等问题。而河南省有关部门说，他是被安徽省错判的，应由安徽省来解决。推来推去，谁也不解决。他告诉我说，自己患有胰腺癌。看他的脸色，也是特别吓人，精神状况很差。我问他，这么多年解决不了，还指望什么呢？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老人说，家里人也反对上访，儿子也不想管自己了。可是被冤枉了十年，他们仅给一纸无罪判决就可以吗？自己原是有工作单位的，出狱后什么也没有了。见了这个老人后，我写过一篇博文为他鸣不平（谁来关注一名蒙冤老人的悲惨命运？）。

    有关部门是担心江帆上访，而把她鉴定为精神病人。将王静梅送进安康医院接受强制治疗，有关部门又是担心她什么呢？是担心她作为袭警案的重要证人，手中握有重要的证据？还是担心她会象祥林嫂一般到处诉说吗？

     江帆被鉴定为精神病人，使我感到恐惧。王静梅被送医院强制治疗，更使我感到恐怖。

     江帆被鉴定为精神病人的真相早已查清，众多国内外媒体都予以曝光过。王静梅患“精神病”被送到安康医院强制治疗，其真相何时能查清，何时能予以曝光呢？有关部门是不是应给一个说法呢？

（作者：北京市忆通律师事务所刘晓原律师）

附：河南女子赴省委上访被按红头文件鉴定成精神病http://news.sina.com.cn/c/2007-10-31/021212814658s.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