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11)
● 沈泽玮
经常给媒体围堵的台湾前第一千金陈幸妤星期四投书《自由时报》,以牙医的身份高调表明“有病的是媒体不是我”,她不会为了躲避媒体而不工作。
陈医师据知在内湖两间诊所工作,看了投书,我当天好奇地到内湖走了一趟,想亲眼看看陈医师的牙医诊所外头,是不是真的给记者布下了八卦阵。不知道陈医师当天是在哪一间诊所值班,我和同事佳蓓按所探知的地址寻找,先到其中一家诊所去。
可能是记者一大早已经取得所要的画面和语录,诊所附近已不见媒体。在大门外张望,只见贴了一张“禁止媒体和记者进入采访”的帖纸。不知道是自己心虚还是看守员警觉性高,一看到有两个闲杂人无所事事地闲晃,他的眼神马上变得不友善。
我们走到隔壁的店家前站着,假装在等人,想看看还会有什么动静。没多久,不太友善的看守员走了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外的摩托车上。我们只好转移阵地,到另一家诊所去。走了约15分钟,找到了诊所,门外同样没有记者,不过有一名男子坐在门外的凳子上看书,看起来像是守护陈幸妤的乡亲。瞄到诊所门口架着一个摄像镜头,估计是要监控不受欢迎的媒体。
边环顾四周,边联想陈幸妤每天上班所行走的路线,以及她被围堵后的狂躁与激动,我想象她动笔时的心情和动机。是控诉媒体的步步逼近?是表达自己决不退缩的决心?是表述身为政治人物的女儿的悲哀?还是纯粹为了回应绿营名嘴陈立宏?
事件源自陈立宏这个星期二在《自由时报》发表文章,呼吁陈幸妤暂时休息,好避开媒体的蜂拥包围。不过,陈幸妤在文章中清楚表明,自己不会躲起来。她说:“有病的是台湾的媒体,不是我个人,为了躲避一群已经疯狂,不论是非,每天编故事的新闻媒体,而要一个认真上班的老百姓‘休息’就好了,这岂不是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公主在镜头前发飙失控的画面看多了,陈医师投书报章的文章倒是第一次读到。
陈医师控诉,以往有记者假扮是病人的朋友,到她的诊所用针孔偷拍抢独家,在她工作的八个小时里,有十几台摄影机贴著玻璃拍。
陈医师控诉,媒体拍她三个孩子,还不给幼小的脸打上马赛克(遮脸)。媒体连她出国也不放过她,但是马唯中(马英九的女儿)在美国,记者就不会找到她。
陈医师感叹作为一个政治人物的儿女的可悲,也道出了自己不幸的童年。她叙述,九岁时,妈妈“政治车祸”才出院半年,爸爸就被抓去关了,当时她每天牵着六岁的弟弟去邻居罗妈妈家吃饭,再端一个盘子把她妈妈的饭拿回家。政治黑牢、“政治车祸”无法阻挠她,过去如此,未来也一样。
她以“即使日子再不快乐,都要勇敢、tough的活下去”结束全文,宣示自己将越战越勇。
文章回忆往事的部分略带伤感,但全篇流露的,却是一份倔强与不屈。她似乎已下定决心,要和媒体长期作战,哪怕情绪要受N次冲击,哪怕在别人眼中,她的精神状态像是快疯掉了,她也会和她父亲一样,打不倒。
陈幸妤不明白,为何记者不去堵马唯中,其实只要看看马唯中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答案,一味只“谢谢、谢谢”,像白开水一样平淡,谁有兴趣看?但陈幸妤不同,她的表情,充满戏剧张力,她说的话,字字带劲,一下叫公公去死,一吓怒骂谁没拿过她爸爸的钱,一下又喊记者是魔鬼。
“你们每天编出一些罪名,你们可以把我污魔化,可以把我人格扭曲,但是你们骗不了上帝,上帝会在天堂看著你们这些魔鬼,祂会知道怎么处罚你们!”
这么精彩,哪家电视台敢不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是个性使然,但在具放大效果的镜头前仍如此大喇喇,缠绕她九年多的恶梦当然也看不到梦醒的时刻。
有舆论揣测她谈话的内容,可能是父亲在背后指导的,但是撇开政治,撇开她是政治人物的女儿的身份,她不也是为人母、为人妻吗?在镜头前疯狂的谩骂当中,我选择相信,不少是公主直率、真实的心理反射。
除了凤梨酥和牛肉干,台湾也盛产政治肥皂剧。主角、媒体和观众,相互牵扯,越拍越热闹。卸下了第一千金光环后,陈幸妤应该有权利走出她的楚门世界,但在这样的环境底下,她要如何回归平民的正常生活?
陈幸妤说,“有病的是媒体,不是我”。
到底是谁病了?讨论范围应该还不限于媒体和公主,观众可能也病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内湖去看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