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环光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其实质是“强权即公理”，无视规则秩序，罔顾民权民生，具有浓烈的山大王色彩，是一种严重的民族内耗。华夏五千年历史，“城头变幻大王旗，”从传说中的三皇五帝，到有确切记载的“国人暴动”，从陈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项羽的“彼可取而代之”，到毛公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兴衰更替，朝涨朝落，贯穿的都是这一主线，从而注定了华族的命途多舛。
历史经验表明，政权的更迭，枪杆子的份量愈重，则民族的动荡悲苦也愈甚；反之，则民族愈稳定平和，民众的福祉也愈丰赡持久。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陪绑的是全民族，得益的是少数几个投机者，权蠹，不管其打着如何漂亮的旗帜，唱着如何动听的主义之歌。
枪杆子是靠不住的，容易导致专制极权。政权的夺取，分配，继承都是个大问题。一帮穷哥们打江山，着眼点是权力，以及权力背后的利益，老大的位置是不稳的。你坐得，我也坐得。谁的厚黑学过硬，谁就是老大。人才遴选逆淘汰，弱者愈弱，恶性循环，如何无怨。而且枪杆子打下来的江山，历来并非那么好坐。秦皇靠的是焚书坑儒，宋祖靠的是“杯酒释兵权”，“炮打庆功楼”尽管只是演义，明太祖开国后抹掉了一大批功臣却是事实。兔死狗烹似乎是枪杆子下朝代更迭后的不二法门。
其实，革命也可以是请客吃饭。比如英国，也曾有过封建期，也曾有过七国，烽火连绵，不亚于我们的战国七雄，不过一个是公元后，一个是公元前。不算外族入侵，其政权更迭频繁，内耗严重。光十七世纪中后叶，便经历过内战，查理一世被处死，克伦威尔上台，王朝复辟，风风雨雨，直至光荣革命，确立君主立宪，才告一段落。自此英国进入了相对稳定期，除了几次宪章运动类小打小闹，各方面飞速发展，为独步一时的日不落帝国打下了坚实基础。
政权的更迭，可以完全不由枪杆子，最典型的是瑞士和美国，它们富裕而稳定，施行的都是联邦制。像英国一样，也都有个叫做议院的东西。这可不是橡皮图章。瑞士是地球上最和平的国家，两次世界大战的中立国。国庆八月一日，竟可以追溯到一二九一年，然而此朝彼代，瑞士还是那个瑞士。美国一七七六年立国，当初叫啥，现在还叫啥。除了总统的轮换，没有朝代的更迭。偶发的一次内战外，几乎再没什么大的内耗，而此次内耗也并非全为了政权更迭。
考上述三者，不管是君主立宪还是民主共和，合理的游戏规则，能者上，庸者下，不问出身。除了女王世袭，仅具象征意义，其他上至总统，下至社区片警，人才遴选最优化，因而强者愈强，良性循环，何怨之有。这样整出来的是人，不是神，无需造神运动。没有稿子依赖症，离了稿子，说不来人话。任何人，不管讨厌还是喜欢，不可以赖着不走。
反观中国，内耗严重，而权力内耗是一切乱象的根源。仅二十世纪上半叶，便有至少三次以上剧烈的朝代更迭，靠的都是枪杆子。满清退出历史舞台，民国草创，孙中山履新，袁世凯称帝，军阀混战，国共两党的恩怨离合，蒋毛喋血争雄，直至一方被“摘桃子”，何曾有过片刻喘息？这是帮派外的内耗，而帮派内的内耗丝毫不减。中共党史上所谓的“十一次路线斗争”，哪一次不是赤裸裸的权力之争？十年动乱不过是权力斗争的极端反应。
对于权力交接，我们有过两次不错的尝试。一次是始于一九零五年的预备立宪，一次是民国，可惜都夭折了。如今，辛亥革命的硝烟已过去整一百年，我们却还在原地踏步。权力内耗何时是个尽头？
201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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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une 1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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