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晒中国人》系列之九:吃喝拉撒的半截子审美观
中国人的吃没得说,色、香、味、形、触,样样俱精。在食材上追求的是奇、怪、异、绝;在烹饪上追求的是绝、异、怪、奇,举世无双!光说食材及烹饪风格之举世无双,是一个跛脚表达,全面地讲,还有一个环境和一个服务。这两点在中国都是有所提升的,目下,只要你走进一间稍许像样的餐馆或酒楼,若不计较地沟油和激素肉,是有做上帝的感觉的。口腹之乐、大快朵颐、齿唇留香都是一阵阵用心咂巴、与厨师互动的结果。
添个小插曲来扫兴,前不久,大约在晚上十点多钟,澳洲某地一单户民宅失火,呼啦啦来了五辆救火车,随后紧急赶来的不是领导,而是供消防队员使用的流动厕所,这个流动厕所把我雷倒了。我就想,洋人做事跟咱中国人就是不一样,尽想些我们不屑一顾的事情,舍得花大力气、大成本来做。但凡人之所需(哪怕是尿道屁眼的急事),他们都考虑得到。此举令我这个目击者顿生感言:上下兼顾谓之周全、三步不急谓之和谐、不避污秽谓之客观。消防队员救火是主题,流动厕所救消防队员的尿道屁眼也是主题。人在危急时刻不憋屈,这就是人道主义精神,资本主义的人道主义精神又被我实实在在逮住一次,不服不行。
前些日子,一老同学从国内来澳洲旅游,我在网上查相关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政府专门网页(
http://www.toiletmap.gov.au/browse.aspx)竟把全国大小行政区划的厕所一网打尽。这其中包括了背囊客、探险者要去的辽阔旷野和苍莽山区。如果自驾车游,在网上输入始发点和终止点,沿途厕所标示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我是个不恋闹市恋荒野的人,去到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所见厕所依然如城里的厕所一样有冷/热水和卫生纸。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谁在这些偏远之地做厕所的维持工作?澳洲人干厕所事业真是不含糊,任何厕所都明净亮堂、光可鉴人,难以闻到臭味(如同它的医院里闻不到消毒水味道一样)。有些厕所内还设有残疾人专用位和婴儿专用间,婴儿专用间里有换“尿不湿”的平台。露天停车场的自动化厕所更是设计精密周全(有报警系统)、使用方便且不收分文。
这个小插曲,说它扫兴是因为忽地把嘴巴一下子扯到尿道屁眼上了。但转念一想它也不扫兴,说它不扫兴是因为洋人的尿道屁眼活路做得颇具审美特性,让人舒坦,一点不觉得龌龊肮脏。
我说吃喝拉撒在中国是个半截子审美观,就是因为中国人只重视前头两个字而忽略后头两个字。这个可能与中国悠久的历史有关。历史上,中国人吃喝总是大事,至于拉撒则可随意处置。尿胀了,在无人处一撒,万事大吉;屎来了顺势一蹲,一爽百爽。时至今日,夜啤酒摊位附近的暗处,随时可见一滩滩湿地,氨气袭人、经久不衰。行人稍不留意,还要踩中“地雷”。上次回国,在某高速公路上跑,车过一公厕,主人说:“忍不忍得住,忍得住回去屙,忍不住就进去屙。把鼻子捂紧点。”前不久与国内友人通电话,她正在医院陪伴住院的儿子,病房刚好在厕所隔壁,奇臭难闻,吃饭时只好憋住气端到窗口,赶紧往嘴里扒,实在受不了。我的同辈朋友都做过这样的梦:走进一阴暗厕所,满地臭屎,无从下脚……不知阁下可曾做过这样的梦,不妨回忆回忆。
从前,有些北京人晚上习惯在户外街上大便,天寒地冻,第二天变成一个硬疙瘩,成了老屎,也不算环境污染。这个习惯是怎样改掉的呢,说来还要归功于八国联军,八国联军眼里夹不得屎,只要见到中国人在街上大便,一枪子儿就射过来。这不是我瞎编,而是国内某大导演听他爷爷说的。在那个年代,洋人就已经很严肃地对待尿道和屁眼的事情了。
我们共同的老熟人毛泽东说过:“一个粮食,一个钢铁,有了这两样东西就什么都好办了。”我看未见得,厕所就不好办。不是不好办,而是不愿办,因为,即或办好了也不能在国际争锋中加分添势。
吃喝享受,拉撒难受。这是个问题。吃喝大国如何与时俱进成为拉撒大国?马马虎虎的“上”“下”五千年什么时候才能均衡对称?如何等同地对待我们的进口和出口?如何把文明建设到见不得人的地方?这些个事儿,政府可以拔到议事日程上来干干。
(2010、4、10老乐于澳洲)
此文于2010年04月10日做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