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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村他娘说雪村

雪村他娘说雪村








王作勤



雪村一家


  我的儿子叫雪村。他出生在北京,可他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儿子还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很苦,他爸爸正是在创业阶段,只能靠着一把二胡去闯天下,我们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个孩子,所以就把他送回了东北老家。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段的生活对儿子的影响却是如此之大。一曲《东北人都是活雷锋》让他的名字传遍了大江南北。


  儿子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他不是专业学音乐的,作曲、写词、制作,对他来讲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在这之前,他做过记者,做过一些小报的实习生,做过掮客,最没落的时候,他还给模特抄过三围,最后却只得到了96元的报酬。可是即使在最难的时候,孩子也没有向我和他爸诉过一次苦,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称职的地方。我知道儿子在心里憋了太多的眼泪,却并帮不上他什么忙,每每说到这件事我的心里就很沉重。可是不管怎么样,从始至终我们都是站在儿子一边的,我们也一直都在支持着他。这大概是我们做父母的惟一能为他做的了吧。


  儿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名人,在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他的歌曲。我路过的时候,也总会停下来听听。当初我一直想写一篇散文,叫《莫为名人妻》,现在也是一样。其实,做一个名人的妻子很难,做一个名人的妻子和母亲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最早我还是王作勤,后来我就成了韩静霆的妻子,现在我是韩静霆的妻子和雪村的母亲。这种生活注定了你会失去很多自我的东西,你要达到大众对你的期望值。别人的想法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我只能试着去改变自己。使自己能够无愧于名人的妻子和母亲的称谓。不过,身为女人,一生最完美的作品无非就是孩子,有雪村这样一个儿子,我这一辈子已经太满足了。


  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虽然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身为人夫,可我还一直仔细保管着他的两样东西。一个是长命锁,一个是他穿过的第一双鞋子。长命锁是我小时候曾经带过的,生下雪村后我就给他带上了,算是我做母亲的一个希望的寄托吧;而那双新生儿的鞋子是我和他爸共同的心愿,希望我们苦心积虑为孩子培养起来的各方面的优长,可以帮助他走过漫漫的成长路程。


  雪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叛逆,很与众不同的孩子。我觉得年轻人的叛逆也是一种青春的魅力所在,他永远都不会满足于现状,永远都会追求探索新的东西,也永远不会盲目地被一些传统束缚。其实,他父亲本身就很另类,在音乐里说他是干文学的,在文学里说他是画画的,在画画里又说他是搞音乐的。儿子不仅仅遗传了他的个性,更是将他父亲的这种叛逆的性格扩大了好几倍。父子两个人的个性都太强,谁也不愿意在对方光环的笼罩下生活。记得是有一年他父亲带着他参加电视台的晚会,一个摄像师喝多了,指着儿子挖苦说:“你是韩静霆的儿子吧?你不就是仗着爹妈来这儿蹭饭的吗?”这句话对自尊心特别强的儿子刺激很大,从此他就再也不向别人提起他父亲的名字了,想在事业上和他父亲划清界限。所以这么多年很少有人知道雪村是静霆的儿子,也很少有人知道静霆是雪村的父亲。但是儿子是很爱他父亲的,他父亲也很爱他,只是他们都不善于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当年儿子出生的时候,静霆正在张家口锻炼,接到了儿子出生的消息,他就背着小米坐上火车又转汽车回到了北京,到了家他傻傻地盯着儿子足足看了四个小时都没有离开,这个小生命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太大的惊喜,甚至让我们有点手足无措了。还有那年静霆参加南疆的边界战争,事先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临走前偷偷地在抽屉里留下了遗书和一百元钱,叮嘱我如果他光荣了,让我用这笔钱给当时上初中的儿子买辆自行车,说儿子上学要骑自行车的。那段日子大概是我和儿子最难挨的时期了,我们每天都在担心静霆的生命安全,怕有一天会传来坏的消息。幸好,最后他还是平安回来了。这一次的离别使我们体会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让我们提前懂得了生命的可贵。


  我和静霆一直认为一个人只有兼修内外,才会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所以,平时对儿子的要求很高,从小就注重对他品质方面和艺术方面的培养。也许是有我们的遗传因素,儿子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学什么都很快,才学半年的钢琴,比学了两年的孩子弹的都好。可是这个孩子天性又太过顽劣,很多东西才刚刚学出点端倪就放弃了,短短的几年他就学了钢琴、绘画、琵琶……但都是半途而废,杂而不精。静霆也并没有逼迫儿子继续学下去,他很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我们家里还是很民主的,希望儿子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去学习。


  可是对于孩子的品性方面,静霆却是一点都不容许有偏差的地方。儿子长这么大我们只打过他两次。一次就是因为儿子没有去上学,还撒谎骗我们,他父亲打了他。他父亲最讨厌最看不起的就是不诚实的人,所以那次他很生气,给了儿子一点教训。而另一次是在雪村十六岁那年,儿子迷上了集邮,把我们给的早点钱都省下来到票贩子手里去买邮票。我们一直都在奇怪儿子那一段时间为什么总是面色苍白地被同学扶回家里,如果不是后来有一位陌生的客人到访,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那天,那位客人跟着儿子进了我们家门,说经常在附近的集邮市场看见雪村,他说,这么好的孩子尽量少去那种地方,那儿骗子太多,太黑。
 


  他父亲听后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等送走了客人就把他叫了进来。“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他问儿子,雪村没有说一句话,可他的冷漠的眼神却激怒了他父亲,静霆就朝着孩子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儿子还是吭都不吭一声,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这一巴掌看似打在儿子的脸上,实际上是落在我们的心里啊,我们的心是比他还要疼的。我忍着不让儿子看见我的眼泪,可是嘴唇还是抖的,声音也是抖的:“向你爸爸认个错。你快……快认个错啊。”孩子拧着还是不说一句话。于是,他爸气急败坏地撕裂了他的两本精美的集邮册,又把掉在地上的一套邮票扔在了火里。儿子顿时泪如雨下。


  从这以后,儿子就发誓从此永远不集邮了。我以为他一个孩子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儿子真的就不再看邮票一眼,从此绝了集邮的念头。只有一次,他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的书摊看到一本《集邮图录》时愣了半天,我就买下这本书送给了他。儿子接到书后,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表示感谢。这一次“家庭战争”维持了很长时间。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和儿子之间出现特别深的隔阂,一家人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儿子那一段时期也总是拒绝我们去接近他的生活。我们为了弥补那一巴掌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终于弥和了两代人之间的代沟。后来,儿子渐渐地也理解了我们的苦心,在我们一家三口的笔会上他写出了《雪的摇篮曲》,这是我们一家人爱的见证。


  儿子另类、反叛、与众不同,但他在我的眼里就是我的儿子,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作为一位母亲,我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个词是共同的,就是妈妈。母亲的心永远都是和孩子系在一起的。儿子现在成了名人,忙了。可在我心里他还是个孩子,我没有一刻不在牵挂着他,总是想着儿子有没有按时吃饭?他的饮食起居没有人照料怎么办?他生病了怎么办?直到有一天儿子去外地,临出发前为自己收拾行李,行李箱里,不仅装了牙膏、牙刷、毛巾、剃须刀……还准备了创可贴和各种感冒药,应有尽有。我忽然发现儿子真的是长大了。


  儿子不善于言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从来不当着外人说一些漂亮话,可他是一个非常孝顺、非常懂事的孩子。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让我这个当母亲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让我感动。记得1989年6月份,我住院。6月3日的晚上,我听见外面有枪声,就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告诉他明天一定不要出来。可第二天他骑着自行车,顶着枪声还是来了。儿子送来了他为我炒的苦瓜。我说:“不是告诉你不让你出来了吗?”他说:"我答应给你炒苦瓜就一定要给你送来。"


  儿子没再说别的。可我的心里是暖暖的。本来不想对着儿子哭,可是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就着眼泪,我把儿子带来的炒苦瓜吃的干干净净。


  还有一次是97年,我做心脏手术,之前一个多星期都高烧不退,他爸爸出差在外,他就一个人照顾了我整整三天三夜。三天过去了,儿子整整瘦了一大圈,脸上就只剩下一对大眼珠子了。我真是又心疼又骄傲。我为儿子感到骄傲不是因为儿子是名人,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这么多年我和他父亲终于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很完整的孩子,他健康、善良、孝顺、明事理,这就够了。虽然他不能经常回家,那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公众的人物,已经不再仅仅属于我们,所以很多事情并不能受他的控制,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一片孝心。


  我想当过母亲的,彼此都是可以理解的。孩子永远是她们全部的天空。在这里,我想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刘海洋泼熊事件发生以后,他母亲说了一句特别让我流泪的话,她说,不管我儿子犯了多大的罪,他永远都是我的儿子。还有一个例子,一个儿子犯了罪,被判了死刑,他忽然想起他要活着,于是他想到他的母亲已经70多岁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给他母亲写了一封信,编造了一个作案的细节,对他妈妈说,你都70多岁了还能活几天啊,你替我去死吧!这是你对我最大的贡献,他的母亲竟然同意替他去赴死。这就是母亲。所以,不管雪村是一个名人也罢,是一个无名小卒也罢,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骄傲。儿子是我们的世界,儿子的成长是一种美丽的痛,那痛和那美丽都深藏在我们的心里。父母爱孩子是他们的天性使然,而这种爱就是孩子成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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