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认无知与有罪开始
一、
中华民族要崛起,要进入世界文明国家之列,从什么开始?从承认无知与有罪开始。
西方人承认自己无知与有罪了吗?
是的
从苏格拉底开始,古希腊人文灿烂,但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智者,只有爱智者,哲学家就是爱智者,苏格拉底永远是一个追问者,直到把自己问成了渎神者,成为城邦里有罪的人,被一张张选票推荐为可以处死的人。
当一种人类童年的文明,将自己最爱智慧的孩子处死的时候,他们突然觉得痛心,他们的文化突然觉醒,所有的人都会发现,自己的无知,自己永远无知,永远是一群在丛林中仰望星空的孩子。
古希腊人无论多么伟大,但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原罪,看不见自己原罪,比看不见头顶上的星空还可怕。
古罗马时代,西方开始接受基督教,人都是有罪的,而且是原罪,人人生而有罪,所以生命过程就是赎罪的过程。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替人类赎罪,人类要通过他的赎罪,来重获精神上的新生。
西方人文始祖们承认自己的无知,所以孩子们才一步步地寻找知识,通过否定与肯定通过怀疑与论证,他们一点点积累各种知识,也因为知道每一个都身负原罪,所以人生过程就是悔罪过程,每一个悔自己的罪。不会出现一个完人,让别人忏悔,自己岸然地成为伟大的导师。
中国人不同了
儒家不仅创立了自己的至圣先师,还发现人之初性本善的性善理论,生活与政治中出现任何问题,都要寻找先师的理论,二千年的人文知识,基本都生发于论语与儒家经典之中,半部论语就可以治天下,一本唐诗当然可以背诵一千年。因为真知都在先圣那里,后人们就不需要到生活与实践中去找知识了,而且制度性的保障,只要熟读儒家经典,就可以应付科学考试,就可以在帝王身边指点江山光宗耀祖,那么还需要更多的知识用来做什么呢?
二、
中华民族因此成为一个习惯于无知的民族。
人之初性本善,因为环境与教育所以造成一些人不好的习惯,所以变成坏人恶人,那么就只有通过学习论语儒家经典,来塑造自己心性,日三省乎已,帝王修身平天下,老百姓修身齐家,不要制度不要平等不要自由,只通过道德教育就可以使世界和谐稳定。
到了文革,中国人发现人人心中有私心,所以伟大的领袖就发动群众很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动用暴力方式与手段,来逼迫他人忏悔内心的罪恶,没有罪恶寻找罪恶,但有一个人绝对没有,永远伟大光荣,因为他是神,他永远不用很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也不用闹革命。上帝之子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永远被人们仰视,因为他在替人类或基督信徒们赎罪,而东方之子则将自己形象高悬在帝国废墟的城门上,永远供人们审判。
我们审判这位东方之子的时候,我们每一个意识到自己内心与身上的罪恶罪错了吗?他的思想仍然战无不胜,他的观念仍然无处不在,他的意识仍然主导着一代又一代统治思维,也就是只要自己成为统治者,就不是无知的,而是全能的,就能带着人民走向胜利,无论过程怎样,无论结果怎样,最终都说一句,我们是胜利者。因为我们战无不胜,所以我们永远胜利。
我们忘记了我们过程的罪错。我们的胜利可能就是一种罪错或罪恶。因为无数的人失败了,他们并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三
哈耶克的政治哲学里,有一条重要原则,就是人是无知的,政治家是无知的统治集团是无知的,市场经济是承认统治者与决策者的无知,所以让市场成为发展的主体,让所有的力量汇聚起来,形成力量与潮流,来决定历史的走向与进程。
上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中国的失败,就是统治者认为自己的全能全知,所以要将土地控制起来,经济垄断计划起来,让人民成为工具,而不是权力主体,也不是经济主体,让人民成为他们实现意志的工具,一切权力由他们分配,一切利益也由他们分配。人民其实变成了会劳动的猪。没有自由没有意志没有发言权。
邓小平时代开始于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大讨论,这就是承认过去统治集团的真理已经失败了,真理不在红本本里面,也不在马大胡子的书本里,而在人民的实践里,小岗村村民将土地分到各家包干,就温饱了,一个简单的行为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因此改变了中国农民与中国的命运。真理是不断试错的结果,而不是一种理论推断的结果,没有一种思想可以战无不胜。如果真有一种思想战无不胜,那么人民永远是失败者。一个人的思想永远胜利,无数人的生命权力则永远失败。
邓小平承认自己是人民的儿子,他是承认他的权力属于人民,他的力量源于人民,他的智慧来自人民。他不再当人民的导师,而只是被人授予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其实小岗村的村民们在前面摸石头,邓小平并没有设计出过河的路线图,而只是根据人们摸石头的情形,来决定社会发展方向。邓小平是一个承认自己无知的人。因为无知所以才摸石头过河。甚至西方发明的市场桥梁,最初的时候也被视为资本主义的桥梁,不予使用,摸自己的石头过自己的河。但九十年代,邓小平与时代一同成长了,引进了西方市场经济的桥梁,中国经济很快获得快速发展。中国经济的双轨制使一部分权贵在桥上过,另一部分民众却只能还在河里摸石头,人民只是经济改革的力量与贡献者,但不是主导者,因为只有经济改革,没有政治改革。政治领域里,政治家们仍然全能地处置一切领导一切。他们能换算出人民的梦想,人民的意志,人民的心理,所以他们在办公室里就能决策出人民需要什么样的服务,然后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西方统治者知道自己无知,所以要通过数选票,来计算出民意,但中国统治者需要用白痴式的选票来计算民意,而是屈指一算就能心知肚明。代表民意代表民权代表民利,任何因统治与行政造成的错误,都可以淡然处之,过去的罪错更是尘封湮埋,没有罪错又全能全知,所以能够成为永远的代表者与统治者。
科学与发展,由人民为主体,还是统治集团为主体?是由民意共同主导,还是由一个集团规划着主导,科学只有在需要科学的领域里发生作用,科学在社会人文领域里,它的作用却极其渺小。如果科学能决定人的行为,那么那些人是机器人而不是自然人、社会人。
科学的发展观念,民主的执政方式,这样才能回到执政党创立者那里,获得精神源泉,德先生与赛先生,一起走了一百多年,只剩下赛先生独步天下,德先生卑微地步履蹒踹,我们这个民族也就没有任何尊严。
2008-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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