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伟：外交部档案揭密—50年代初期新中国向越南派遣专家过程
新中国创立伊始，南邻越南便向新中国求助，请求新中国协助越南人民的抗法斗争。1949年9月，越南民主共和国国家主席胡志明派遣两名特使，携带着他写给周恩来的亲笔信专程抵达北京，向即将诞生的新中国求援。1950年1月，胡志明主席又亲自来华，要求新中国向越南北方伸出援助之手。[①]在这之后的几年中，中国人民从人力、物力上对越南人民的抗法斗争事业进行了无私的援助。这对于一个刚刚赢得独立、内忧外患交加的新生国家来说是尤为可贵的。据不完全统计，在从1950年至1954年的几年中，新中国共向越南同志提供各种枪支11.6万支（挺），火炮420门，以及大量配套弹药、器械等，还派出了由陈赓、韦国清率领的中国军事顾问团，协助越南人民军在奠边府组织、指挥了多次大规模战役，[②]沉痛打击了法国侵略军。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2004年7月解密的第二批建国初期的外交档案中，有一卷专门涉及了建国初期新中国应越南之邀，向越南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的过程。这些档案的意义在于：在以往的国史研究中，过去、我们只知道在新中国建国初期，曾经有大批苏联专家应邀来到中国，为新中国的建设事业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而通过对这一案卷档案的研究，我们还得知：几乎在苏联专家援华的同时，新中国还应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之邀，向“同志加兄弟”的越南人民派遣了“经济、财政和文化教育”的专家，其派遣建设专家的广度几乎涵盖国民经济的各个主要方面。
在这卷题为《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的档案中，保留了越南政府向新中国领导人恳请派遣专家的原始记录：
中共中央办公厅机要室/亥 月/No203/1954年/传阅文件（印）
要（印）\急（印）
报告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廿九日于亚洲司
越南驻华大使馆送来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致我国政府、主席的电文一件，拟送呈主席。
在这页档案上有两处批示，一为主管领导批示：章副部长[③]阅报，送总理阅、送主席阅。陈家弥十二月廿九日；二为周恩来总理在次日对该呈文的批示：送：主席（不在家）、刘、朱、陈[④]、邓、陈毅、习、稼祥阅。周恩来十二、卅一[⑤]。在送呈批阅的诸位领导姓名旁，除“主席”二字旁另有注释“不在家”外，其余均已圈阅。
随后是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向中国外交部递交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恳请新中国向越南北方派遣专家一事的照会：
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谨向中华人民兵和国外交部致意，并谨随照将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的电文壹件送上，敬请查收转呈。
借此机会，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谨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致以衷心的敬意。
此照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
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于北京[⑥]
有意思的是，这一照会在同一案卷中曾两次出现，只是第二次出现时在“此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之后加注有用毛笔手写“黄文欢大使现在回国休假中”字样[⑦]。在这件照会之后是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恳请新中国向越南北方派遣专家的电文越文原件及中文译本：
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
我们认为学习中国进行和平建设的经验对于我们在战后恢复经济事业以及今后建设国家的工作中都是很需要的。我们于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举行的政府会议中曾决定要求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到越南协助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的经济、财政和文化教育等部门工作。
我们相信主席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将同意派出一些专家和技术人员到越南协助我们工作。
谨向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致以真诚的谢意，并敬祝主席身体健康。
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⑧]
在随后的卷宗中，有一利用“外交部便笺”书写的外交部处理意见。
陈部长助理：
此件章己批送总理、主席。原件上批“亚洲司拟复另送”。章部长告请你们拟复，请办公厅考虑决定。另打出一件，拟可送稼祥同志一份。
请决定。
王囗[⑨]30/12[⑩]
同样让人感兴趣的是，这件卷宗的第8页重复放置了前述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致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关于邀请新中国专家到越南北方工作的照会。与前文唯一的不同点是，此文件上加了一行批示“此事己在最近两国代表会议公报中提到”[11]。
在接到越南北方关于邀请中国专家入越工作的邀请之后，新中国方面马上就此事进行研究，并在最快的时间内答复越南方面。在此次解密的外交部档案之中，保留了中国外交部答复越方的照会内容和底稿。值得注意的是，中国政府在1955年1月曾先后两次通过外交部向越南方面递交有关向越南派遣专家的照会。两次递交的照会在行文上没有实质性区别，只是在发出人和部分措辞上有所不同。为研究者使用方便，现将两照会及新中国方面的答复公文分别抄录如下：
外交部谨向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致意，并随照附送中华人民共和国毛泽东主席致越南民主共和国胡志明主席复电壹件，敬请查收并转达。
致向大使馆致最崇高的敬意。
此照
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
外交部
一九五五年一月 于北京[12]
以下是第一次呈送的答复公文：
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同志：
中华人民共和国荣幸地接获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的来电，谨复如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同意越南民主共和国的请求，将乐意派遣中国专家和技术人员到越南，在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领导下，参加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的经济、财政和文化教育等部门工作。
谨向您、主席同志致崇高的敬意，并敬祝您身体健康。
毛泽东
一九五五年一月[13]
此件落款处的字样原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后被划去改为“毛泽东”。从修改字迹看，修改者当是周恩来总理。
在这前后，越南领导人胡志明与范文同在还都河内之后曾公开致电新中国领导人，对立国不久的新中国向越南人民提供的无私援助表示谢意：“我们时刻记得，在抗（法）战（争）期间，越南人民曾得到了中国人民的同情和支持。我们深信，在目前的争取和平、统一、独立和民主以及为恢复经济和文化的斗争中，越南人民将得到中国人民的热诚的援助。”[14]
在收到越南领导人的谢电之后不久，新中国政府再次向越方递交照会，明确表示了向越南北方人民提供专家援助的诚意：
普通照会 发部亚字（55）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谨向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致意，并谨随照附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周恩来总理致越南民主共和国胡志明主席复电壹件，敬请查收转达。
谨向大使馆致最崇高的敬意。
此照
越南民主共和国驻华大使馆
外交部
一九五五年一月十五日于北京
一月十七日发[15]
以下是这次递送的政府答复：
中央联络部机要室/总收第251号/1955年1月12日（印）
中共中央办公厅机要室/一月No43/1955年/传阅文件（印）
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同志：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荣幸地接获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来电，谨覆如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同意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的要求，将乐意派遣中国专家和技术人员到越南，在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领导下，参加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的财政、经济和文化教育等部门工作。
谨向您、主席同志，致崇高的敬意，并敬祝您身体健康。
周恩来
一九五五年一月十五日[16]
此文件上留有周恩来总理的处理批示：送主席、刘、朱、陈、邓、陈毅、习、稼祥阅，退外交部办。周恩来，一，十。但“朱”字旁另有批注“不在”，“陈毅”旁也有批注“病”，除以上两人外，其余均已圈阅。
原载《近代文物与中国》（原《党史研究资料》）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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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裴坚章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史（第一卷），1949-1956》，世界知识出版1994年版，第90页； S.T. Ball , The Cold War : An International History,1947-1991, Lecturer in Modern History , University of Glasgow , 1998,N.Y. , London , p121.
[②] 童小鹏：《风雨四十年（第二部）》，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第218-219页。
[③] 指时任外交部副部长的章汉夫。
[④] 从呈送名单排位上看，当指陈云。
[⑤]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106-00019-01（1），第1页。
[⑥]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2-3页。
[⑦]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7页。
[⑧]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4-5页。
[⑨] 原件字迹不清。
[⑩]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6页。
[11]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8页。
[12]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9页。
[13]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10页。
[14] 《人民日报》，1955年1月9日。
[15]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11页。
[16] 《关于越南要求中国派遣专家和技术人员协助越南工作的往来文件和照会（中文、越文）》，第12页。
